62 守寡進行時(32)

60.

陳知晴約的咖啡廳位置隐秘, 在一條民巷末尾。

梁懷洲車開不進去, 只能在巷外停下。

宋知歡從挎包裏摸出墨鏡戴上, 遮去一半臉蛋兒。

她解了安全帶, 要推開車門下車。

“等等。”梁懷洲按住她手腕,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根棒球棍,塞到宋知歡手裏, 叮囑她, “要是陳知晴惹你生氣了, 直接拿棍子揍。”

“……”

宋知歡原本下彎的唇角,緩緩上揚。

她把棍子塞回給梁懷洲,紅唇牽起笑意,神采飛揚:“對付陳知晴, 哪用這麽大費周章, 我走了。”

宋知歡推開車門下車。

在她轉身那瞬,梁懷洲有點兒不放心的放下車窗, 對她背影喚了一聲:“出事, 立馬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 啰嗦。”

她語調嫌棄。

上翹的唇角, 怎麽也沒有落下。

寂靜的小巷響起一陣高跟鞋聲音, 逐漸遠去,消失。

梁懷洲收回目光,放下車窗,修長指節夾着一只煙,咔噠一聲, 幽藍火苗躍然出現。

下秒,青煙白霧,自滾動的喉結緩緩飄動。

他吸了口煙,手臂散漫的搭在車窗上,指尖夾着的一抹猩紅,在昏黃路燈下,忽明忽暗。

過會兒,一支煙抽完。

梁懷洲給楊穆發了個消息。

-【查查,陳盛和是不是真得病住院了】

撚滅手中煙蒂,梁懷洲望一眼烏雲沉沉的蒼穹,漫不經心把玩着手機。

陳盛和就是只老狐貍,陳知晴和他狼狽為奸。

就宋知歡那智商,被賣了,還得給這對父女倆倒數錢。

滴。

楊穆消息發了過來。

梁懷洲嘴裏叼着只煙,沒點燃,痞裏痞氣的。

他打開手機看。

-楊穆:【肝癌晚期,前幾天才住院。他那公司也是樹倒胡順散,就幾日光景,成了個空殼子】

-楊穆:【聽陳盛和助理道:好像是沒錢治療了】

梁懷洲關了手機,啧一聲。

果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陳知晴擡手摸了摸桌下的錄音筆,确定沒問題後,放下桌布,坐回位置上。

高跟鞋聲音漸近。

她轉頭,就看見宋知歡走來。

霧霾藍色的法式長裙掐出姣好身材,腳上一抹白色扣帶涼鞋,襯得兩條長腿纖細白皙。

宋知歡徑直在陳知晴對面坐下,擡手摘下墨鏡,擱在桌上,雙腿交疊,端得十足傲慢的勁兒,看着陳知晴:“陳盛和真病了?”

“是…”陳知晴一改平日姿态,眼圈一紅,兩行淚珠兒就往下掉,“姐姐,爸爸公司破産了,現在做化療需要很多錢,你能不能…”

“稍等。”宋知歡揚了揚指尖,叫來服務員,“兩杯西冷美式咖啡,一份你們這兒的榴蓮千層,都打包帶走。”

這家咖啡廳,她曾在網上見過介紹。

他們家的招牌榴蓮千層,味兒是最正宗的。

服務員給她倒了杯水,應聲是,立刻離開去後廚準備食物。

陳知晴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姐——”

“再等等,”宋知歡抿一口水,擱了手裏的杯子。擡手掀開碎花桌布,指尖摸到一塊硬物,直接扯掉,丢進垃圾桶。

她看一眼變了臉色的陳知晴,往身後的軟枕上靠了靠,睨着陳知晴:“你說陳盛和和秦滟再怎麽也是滿腹心機的老狐貍,怎麽到了你這裏,就正正得負,出門都不帶腦子?”

“宋知歡…”陳知晴裝不下去了,撕破臉皮,“爸病了,沒錢。我不敢找哥哥,只能來找你,你如果不給,那我…”

“你就怎樣?”

宋知歡以手支臉,紅唇彎起一抹嘲弄笑意,“把錄音筆的內容剪了曝出去?讓我身敗名裂?”

“……”

陳知晴沒說話。

可宋知歡瞧着她那通紅雙眼,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兒,就猜到陳知晴心裏想的什麽。

她略擡下巴,看着陳知晴:“你說你進娛樂圈拍戲這麽多年,怎麽也攢了點錢,為什麽不拿出來給陳盛和治病?”

陳知晴反駁她:“你和你哥霸占了爸爸十多年,我就只享受過幾年父愛,憑什麽該我給錢?”

“說得好,憑什麽?”宋知歡倒氣笑了,起身,單手支撐身體,與陳知晴咬耳低語,“陳盛和那些年對我和我哥做了什麽,我又有什麽義務給他拿錢治療。”

她坐回座位,手握着杯子,唇畔笑意漫不經心。

陳知晴最讨厭她這副雲淡風輕的高傲樣兒,裝什麽千金大小姐。

可她卻又嫉妒羨慕。

“宋知歡,你真讓我嫉妒。”

“你嫉妒我什麽?”宋知歡笑了笑,放下手裏杯子,“14歲生日過後不久,我沒了媽,同胞哥哥被送出國。媽媽頭七沒過,父親就領了小三母女進家門——”

宋知歡這些年,除了梁懷洲那狗男人,最不想回憶起的就是14歲那年的冬天。

別人家在歡天喜地喜迎新年,她卻跟無家可歸的流浪犬一樣,原本是她家的宋園,最後成了陳盛和一家三口團圓的地方。

那年,她才14歲,半大不懂的孩子。

卻經受了生離死別,被一直崇拜的慈父親手上了一堂名為人世冷暖的課。

陳盛和親手把她從過往十四年的童話生活裏拉出來,告訴她,她所擁有的父愛,都是假的。

“嫉妒我比你會投胎?”宋知歡斂起外露的情緒,下颌一擡,一派驕矜樣兒,“那你就嫉妒着呗…”

陳知晴咬牙,臉都氣白了。

服務員拿來打包好的咖啡和蛋糕,宋知歡拿起手包,戴上墨鏡起身,提着外賣袋要走,似想到什麽,轉身看着陳知晴:

“今天的對話,我錄音了,別想着陰我。”

她揚了揚手裏的食物袋:“謝謝你的招待,我先走了。”

那抹幽藍消失在咖啡廳裏。

陳知晴沉着臉給陳盛和打電話:“宋知歡說了,不會給錢給你治病…”

那邊的陳盛和已經病得說不話來,零零碎碎幾個字:“…找…宋…遇……”

“我知道了。”

陳知晴煩躁的挂了電話,結了咖啡的帳。

她全副武裝的往外走,服務員攬住她:“小姐,剛才離開那位小姐說,您幫她結賬。”

陳知晴咬牙,黑着臉結了賬,離開咖啡廳。

準備上保姆車時,她看見不遠處黑色邁巴赫裏的場景。

咬牙。

忍不住又多看一眼。

陳知晴深呼吸,壓低帽檐,上了一邊的保姆車。

深灰色的保姆車駛入車流,消失在視野。

宋知歡咬了一口榴蓮千層,看着川流不息的車流,看着梁懷洲:“陳盛和真病了?”

梁懷洲回答:“病了,公司也破産了。”

“真真是報應不爽…”宋知歡似很高興的樣兒,喜滋滋的喝了一口咖啡。

過會兒,又恹恹的靠座椅上,“梁懷洲,梁懷洲——”

“嗯?”梁懷洲偏頭看她。

“我難受…”小姑娘吸了吸微酸的鼻尖,跟撒氣似的把手裏的咖啡往他手裏一塞,“難喝死了,我想喝酒。”

“你在想桃吃。”

梁懷洲下車,把她沒喝完的咖啡,以及剩了一半兒的榴蓮千層都丢進不遠處的垃圾桶裏。

轉身上了車。

車內燈光很暗,只能看見宋知歡雙手枕在案臺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沒有哭聲,可看那樣,是真的傷心極了。

梁懷洲皺眉,擡手把宋知歡胳膊一拉,把人帶進懷裏。

“要哭就大聲哭出來,我又不會笑你。”

“……”

宋知歡沒說話。

梁懷洲感覺到襯衫胸口濕潤一片,嘆息一聲,輕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別哭了,衣服都給我弄濕了。”

“你還說你不會笑我…”宋知歡一擡頭,紅了一圈的杏眼瞪着他,使勁的撒潑抓着他襯衫來回扯,“你嫌棄我,還兇我,騙子——”

梁懷洲無奈,擡手把人按進懷裏輕哄,“別作了。”

“滾吶。”宋知歡從他懷裏離開,懶得再理他。

梁懷洲襯衫被她哭濕了一大半,還沾染上一點兒化妝品的殘痕。

他狠皺眉:“宋知歡,你哭什麽?”

宋知歡看着窗外夜色,良久,才開口:“我也想知道,我哭什麽…”

她轉頭看着梁懷洲,妝畫了一半兒,醜的要命。

“陳盛和落得如今的下場,我應該高興才對,可是我卻難受…特別…”

“特別難受…”

小姑娘眼圈一紅,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

梁懷洲嘆息,真是佛了。

他擡手把人從副駕駛上拽了起來,讓宋知歡側坐在他腿上,按住她不安分的小腿,把腦袋往肩上一按,沉聲:“我借你個肩膀,哭。”

宋知歡咬着唇,抽抽搭搭哭了一會兒。

想到今晚精心畫的妝,立馬止住眼淚,命令梁懷洲:“把包給我拿來,我卸個妝,這模樣肯定醜得要死。”

梁懷洲嗤聲:“跟個女鬼差不多——”

宋知歡氣不過,手臂勾住梁懷洲肩,貝齒咬住他滾動的喉結,惡狠狠看着他:“你說什麽?”

梁懷洲擡指摸了下喉結上的一圈牙印,薄唇挑起笑容,擡指扣住宋知歡下巴:“跟誰學的?”

車廂內很安靜,又是無人來的小巷,烘托的氣氛格外暧昧。

宋知歡把他手丢開,翻白眼:“別鬧,把包給我拿過來,我要卸妝。”

梁懷洲如言把包給她拿了過來。

她包裏常備了卸妝巾。

宋知歡一腳蹬了扣帶的高跟涼鞋,在梁懷洲腿上晃着雙腿,對鏡卸了妝。

她看着鏡子的自己,只塗了個口紅,柳眉杏眼兒,五官精致,自顧自欣賞起來。

忍不住自戀問梁懷洲:“我可真好看,你說是不是?”

“是個屁,別動了。”梁懷洲大手扣緊她腰,唇湊近她耳垂,惡聲:“老子不是柳下惠…”

“……”

只隔了一層布料,她明顯感覺到梁懷洲起了反應。

宋知歡無語:“就這樣,你都能起反應,你屬泰迪嗎?”

說着,她要從梁懷洲腿上起來。

梁懷洲眸色一沉,按住她腰:“喜歡的姑娘穿個吊帶裙,還在你身上動來動去,你能不起反應?”

宋知歡偏頭看他:“我不知道,我又不是男人。”

“……老子也不是太監”

梁懷洲擰眉,扳過她臉,吻了下去。

宋知歡皺眉看着他,怎麽哄着哄着就變十八禁頻道了。

“別這麽看我…”梁懷洲牙齒咬一下她唇角,“你這樣,我真忍不住。”

水眸一圈紅,可憐的樣兒。

只叫人想欺負。

宋知歡:“我……”

話被梁懷洲堵在嗓子眼,出不來。

他咬住她唇瓣,舌尖用力撬開她貝齒,滾燙鼻息落在宋知歡臉頰,與她的呼吸交融,燒得她整個人都要熟了。

“…松手…”宋知歡喘不過來氣,伸手去推梁懷洲。

梁懷洲松開她,扣住她下巴,眼神警告:“不許亂動。”

有了先前教訓,宋知歡乖乖的趴在他懷裏,喘着氣。

過了好一會兒,梁懷洲揉揉她頭發,問:“在想什麽?”

“我在想…”宋知歡擡頭看他,“梁懷洲,你會永遠愛我嗎?”

陳盛和以前當着一對兒女的面,說過會一直愛宋慧音。

可後來還是和秦滟攪合在了一起。

梁懷洲撫摸她的長發,答得認真:“不會。”

宋知歡擡頭看他,水意潋滟的杏眼燃着一簇簇怒火。

仿佛在說,你今天不說個令我解釋的答案,這事兒沒完。

“永遠這玩意太長了,我沒法保證。”梁懷洲垂眸,雙手捧住她的臉,吻了吻她花了的紅唇,“我能保證的是——”

“在我能愛你的時間裏,一直愛着你。”

宋知歡紅了眼,閉眼,主動吻他:“梁懷洲,我真恨我自己心太軟了。”

“你心軟?”梁懷洲嗤了一聲。

他握住她指尖,在手裏把玩,然後又十指相扣。

“如果我不心軟,陳盛和要死要活,我哭個屁啊。”

宋知歡抽回手,微涼的雙手掐住梁懷洲臉,嗓音帶着哭後的沙啞,“我要是不心軟,為什麽還要吃你這顆回頭草…你就心裏偷着樂吧。”

小姑娘語氣傲嬌,杏眼微揚,跟只小狐貍似的。

梁懷洲握住她雙手,放在唇邊,親了又親:“是,是我撿了個大寶貝。”

宋知歡輕哼一聲,擡指勾住梁懷洲下巴,問他:“你明天幾點飛機飛滬城?”

他答:“早八點…”

宋知歡雙手按住他肩,紅唇緊貼他耳邊,呼吸滾燙:“能起得來嗎?”

梁懷洲眸色變了變,按住她腰,把人身體擺正。

宋知歡紅唇彎起淺笑,杏眼水波橫生,挑釁的看着他:“說話啊…”

梁懷洲擡眸看她,冷聲:“你試試——”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上高速…關注@喬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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