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竊常聞：無言不酬，無德不報。昔日封、雷二人，虎威山莊一戰，英傑之氣，布于四海；宇內諸州，稱揚俠名。結義昭顯，争奈後而移時；志趣通明，如何不能始終？是故天下惜之，引為恨事，嘆息者不絕于途。燭影搖紅，空垂離人之淚；玉杯空覆，誰傳雲外之音？某于日前正逢封俊傑少俠，斯人形單影只，行蹤無定，亟移日月，空勞夢寐，望月長想，增其嘆息……”

一個老學究正在搖頭晃腦地讀着《武林月報》頭版頭條，卻發現聽衆不再安靜，紛紛交頭接耳。老爺子十分惱怒，卻有人拉着他道：“您老回回頭……看看人群中這個小夥子，莫非就是……”

莫非就是月報插圖上那個對着月亮嘆氣喝悶酒的模樣！

封俊傑一手舉起來，也不知道是該摸臉還是扶額頭還是擦汗還是幹脆把貼在那兒的月報給撕了。頭版通訊旁赫然有作者名字：溫巨生。當時就坐在他對面，用一碟冷牛肉加一壇子老酒還有那麽點他鄉遇故知的氛圍……套了他多少話！現在想想看，那張專注而慈和的臉上分明洋溢着義不容辭的八卦之光。可是他寫的這些自己确實沒說過……自己說的是……是……

……誰見幽人獨往來……往事如煙空記省……

似乎也不大體面！

他手落下來，手心都出了汗。

老學究見這小夥子只瞪着眼發呆，也不好和他大眼瞪小眼下去，清了清嗓子接着念。大家耳朵裏聽着，眼睛卻一直緊盯着封俊傑看。封俊傑則死盯着武林月報。“……咳咳……昔日唐太宗有銘告曰：豈若高唐之廟，空號朝雲；陳倉之祠，虛傳夜影。可見思湧珠泉，情抽蕙圃，眷眷之心，得無蹤跡乎？日前某游歷太湖，得見雷力少俠真面，問及近況，竟絕不提封，只雲：天水村不見人口一名。某曰：不知此人如何？答曰：雅好正義，久不行俠。嗚呼，雷少俠之意某已知矣！豈非封氏乎？某願所陳，募豪傑之士尋訪江湖，詳求萬端，務得封雷重會，敦風勵俗；莫使混跡驽骀，悲歌寂寥也夫……”

“我也不是不行俠了……”封俊傑說。

“他也不是形單影只……”佟自在說。

衆人更加感興趣地望着封俊傑。你肯接話就更好辦了！“您就是封少俠吧！”“雷少俠就在太湖呢。”“當年那麽好的交情，怎麽不回去看看？”

封俊傑說：“那個……有人辭官歸故裏，有人漏夜趕科場……各人有各人的際遇不是嗎……你們說呢。”

大家目瞪口呆：“少俠你想說啥。”“我們就想問問你倆死活不搭理對方這是咋回事。”

封俊傑說：“……我們……我們不會對人講的，我們……有道是，兩處沉吟各自知……”

衆人紛紛開始同情溫巨生，這采訪工作實在是太難聽懂了。這邊佟自在半晌都沒有說話，俊秀的臉板着，望着那行“雅好正義，久不行俠”的字。

這時就聽得人群外有人冷冷地說：“讓我找得好苦，原來在這兒！”聲音不高，此地又是人聲嘈雜，然而那話音一字一字，就像是敲着耳鼓說出來的。

封俊傑還不待怎樣，一旁佟自在卻是臉色大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