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我們分手吧

秋寒寒氣勢洶洶的過來砸門的時候，正是那場雨下的最兇的時候。漫天的傾盆大雨摻雜着幾聲悶雷。

王源去開門，秋寒寒一頭沖進來滿臉焦急，“二源，小凱，你們知不知道夏安在哪？”

王俊凱一愣。

“夏安不見了，怎麽找都找不到。”

秋寒寒急得快要哭了出來。

畢業旅行的地點選在了缙雲山，班級租住的旅店在距離缙雲山不遠處的郊區。

大雨滂沱，四周一片迷蒙，王俊凱打着傘跑在公路邊上，尋找着附近最近的電話亭——唯一能避雨的地方。

在跑過兩條街之後終于遠遠的看見了一個紅色電話亭，顯然有人在裏面。

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那天雨夜，女孩蹲在角落裏蒼白的嘴唇，顫抖的肩膀還有不知所措的表情。

王俊凱心急的加快了腳步。

電話亭裏的人果然是夏安，王俊凱松口氣，拉開門走進去收了傘。

夏安疲乏的靠在玻璃上，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一動不動，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王俊凱脫下外套遞過去，她也沒反應。

王俊凱在心裏嘆了口氣，伸手把她拽過來給她披上衣服，卻在看到她表情的一瞬間怔住了。

“夏安。”

夏安眼圈紅得吓人，滿臉的淚水，頭發黏在皮膚上，狼狽脆弱的不似剛才刻薄任性的人。

王俊凱看着就感覺心裏難受。

一陣後悔，想着要不然自己就道個歉吧，可又覺得委屈。

猶豫之間，夏安先一步開了口。

“小凱...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她慢慢垂下了頭，又靠了回去，聲音不大，夾雜着外面的風雨聲幾乎要聽不見。

她看着自己的腳尖，劉海濕漉漉的貼在額頭上。

“你說我們的世界并不是只有彼此。”

“可那只是你。你有溫暖健全的家庭，父母愛你寵你，老師喜歡你，同學崇拜你，沒了我一個對你沒有任何影響，甚至更好——可我不一樣。”

“我的世界很小，只有你。”

“所以我對你依賴到病态，我變得敏感多疑，一點小事就斤斤計較，患得患失。我也讨厭極了現在的自己，我不想象再這樣下去我會做出什麽事情。”

夏安一口氣說完，停了下來，吸了吸鼻子，慢慢的說。

“你說你有點累了，其實我也是。”

王俊凱心裏泛起了不詳的預感，他想開口解釋，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夏安吸了一口氣還是沒有擡頭，“我們再這麽繼續下去也不過是在互相折磨浪費時間。”

她的聲音依舊很低，但王俊凱聽的分外清晰，他慢慢問道，“你什麽意思？”

聲音啞的吓人。

“我們分手吧。”

夏安語速很快，沒有給自己喘息的餘地，像是怕沒有力氣說完一樣。

“什麽....”

“分手吧。”

王俊凱的世界只剩下鋪天蓋地的雨聲。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我們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

曾經一起牽過手的人，耳鬓厮磨的人，親密無間的人，漸漸在日積月累的瑣事中磨合吵鬧，被人潮沖散，被時光拉長，最後松開手背道而馳，漸走漸遠。

那些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人，承諾要守護她和她一輩子的人，是否真的用心的對待了。

是不是因為她總是默不作聲的站在一個轉身就能見到，伸手就能觸及到的地方，就慢慢的忽略懈怠了，把一切的寬容和忍讓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還自說自話的覺得自己是被辜負放棄的人。

王俊凱站在原地看着夏安在瓢潑大雨裏越走越遠。

那個被水浸透，背影單薄的女孩曾在他夏日燥熱的心裏下了一場盛大的雨。

而如今大雨稍縱即逝，徒留他滿心的濕漉荒涼。

夏安站在椅子上費力的将放在櫃子頂端的一個木頭盒子拿下來。

盒子放置的位置比較往裏，拖出來的時候帶出一陣嗆鼻的塵土。

夏安咳嗽了幾聲，揮開空氣裏的灰塵，她把它放在書桌上，小心翼翼的打開，像是打開了封陳許久洪荒歲月。

盒子裏空蕩的沒有幾樣東西。

放在最上面一層的是兩個幹扁紙杯，這是八中後街水吧裏專有的奶茶杯。

每個午休飯後，夏安都會和王俊凱去後街買奶茶，一杯香草味，一杯巧克力味。

紙杯下面壓着的是兩張電影票，一場文藝的愛爾蘭音樂劇——兩人第一次約會時看的電影。

影片帶着歐洲電影獨有的浪漫文藝，節奏緩慢，濃重西歐味道的英文沉緩的道來。

具體情節已經模糊不清了，只記得是個蠻傷感的故事。

當時夏安看的直哭，抽泣着肩膀一顫一顫的，一邊擤鼻涕，一邊伸手問王俊凱要紙巾。

王俊凱就端着紙抽供她不時之需，整場電影看的昏昏欲睡。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影片結尾時的音樂，一首悠揚婉轉的愛爾蘭民謠。

Tis the last rose of summer.

Left blooming alone;

All her lovelypanions.

Are faded and gone;

I'll not leave thee, thou lone one,

To pine on the stem,

thus kindly I scatter,

Thy leaves o'er the bed,

Where thy mates of the garden,

Lie scentless and dead.

And fond ones are flown,

Oh! who would inhabit,

This bleak world alone.

除了這些，盒子邊角還放着一副紙牌，那是07年剛剛興起的游戲牌——天黑請閉眼。

她沒有玩過幾次，大多是和秋寒寒他們在班級裏課間打發時間玩的，運氣還總是不好，經常冤死，以至于她一度要求當法官。

最後一次用到這副牌還是在高中畢業同學會上。

那是高中時期的最後一次集體活動。

也是夏安所有美好記憶的終結點。

夏安嘆口氣，把照片壓在最下面，蓋上了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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