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是真的，再等不下去了

王俊凱提前很久就到了約定好的地方，他選了一個安靜偏僻的角落，隔着巨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傍晚街上行色匆匆人來人往。

這個時間正趕上下班的高峰期，街頭人潮暗湧，每一次紅路燈的轉換都伴着馬路兩端的人群穿梭交換。

記不清上次這樣靜靜的等一個人是什麽時候了，細細回想起來似乎更多的情況自己都是被等的那個。

對于夏安，就是如此。

記憶裏每一次約會都是她在等待姍姍遲來的自己。

她從不抱怨。

她似乎很擅長等待。

王俊凱自然沒有想過，在那些次數不清的等待中與她依偎着的是怎樣的心情。

而不知何時這一切久而久之的竟變成了習慣，他甚至理所當然的抹掉了最後剩餘的那點遲到後的愧疚。

他唯一記得的便是那時候每次自己匆匆趕到，迎接的他的總是她彎起來的眼睛，笑得沒心沒肺。

原來在那些被丢在角落的時光裏，自己曾被她這麽溫柔寬容的對待過，她像伸手攏住寒風中輕細的燭火般小心翼翼的維護過他們的感情，她退讓過忍耐過也委曲求全過，只是這些當時的王俊凱并不懂得。

他看到夏安淹沒在下班的人群裏，微微有些駝背，長發被傍晚的風吹開來，顯得淩亂，明明才是初秋她卻還帶着那條老舊的藍黃相間的格子圍巾。

她朝自己的方向越走越近，臉上疲倦的表情也越來越清晰，王俊凱嗓子忽然變得幹澀起來，胸腔裏忽然酸脹的難受。

夏安坐在對面粗略的翻看了菜單，只要了杯白開水，然後摘下繞在脖子上的圍巾，看着他眼帶歉意，“等很久了吧。”

“還好。”王俊凱笑了一下，“你以前等我的時候很着急嗎？”

夏安愣了一下，反應了好一會才明白他的意思，“也還好，時間太久記不太清了。”

Advertisement

她理理耳邊的發絲，瞄了眼他的四周尋找着什麽，“你要我過來取得東西呢。”

“哦，你把這個落下了。”王俊凱從口袋裏拿出一支筆——一支新的黑色簽字筆，“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夏安心裏一下子五味雜陳，她勉強的笑了一下，接過來道了謝。

氣氛忽然冷卻下來，兩人都沉默了，王俊凱蜷縮起手指，拿定主意正要張嘴，見夏安欲言又止的樣子，笑了一下，“你先說吧。”

夏安點點頭，不好意思的攏了下劉海，緩緩開口，“我要回墨爾本了。明天的航班。”

夏安垂着眼，王俊凱窺探不出任何有關她的表情，她的手交叉着握着水杯，透明的玻璃上甚至看得清她手指上的細小紋路。

“雜志社召我回去做一個專欄，最晚這個月末就要開始着手準備實地考察後的資料，所以...沒來得及跟你們說，寒寒的婚禮恐怕是趕不上了。”

王俊凱怔了半晌，他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怎樣的表情，他緊緊的咬着牙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下颚傳來陣陣酸疼感無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經，他聳了聳肩，故作輕松的問，“還回來嗎？”

“你希望我回來嗎？”夏安在他話音剛落的幾乎是同一時間反問道。

“我——”王俊凱語塞，大腦準确的告訴自己，他希望她回來，他甚至希望她根本就不要離開，而嘴上卻慢了幾拍。

他向來是腦子比嘴巴快的那種人。

然而在他習慣性的思前想後猶豫的幾秒裏，夏安輕聲笑了一下，先他一步開口，“都不重要了。”

“Killer的意思，是要派我去實地考察收集資料，其實就是公費全球旅行，聽起來還不賴，我也沒理由拒絕，所以——”

她頓了一下，聲音平靜，“估計不會再回來了。”

她摩挲着手心裏的黑色簽字筆，擡眼看着王俊凱，眸子裏不知什麽時候染上一層薄薄的霧氣，“這支筆，我會帶着的，謝謝你。”

夏安是微笑着溫柔的說着這些的，可是聽在王俊凱的耳朵裏卻感覺心如刀絞一般，心理的疼痛擴散到生理，他感覺呼吸到肺裏的空氣都割的他疼。

王俊凱輕蹙着眉，那雙漂亮的眼睛裏，蒙上了細碎的水汽，氤氲出單薄的一層倒影着她的影子。

他張了張嘴，聲音游絲般輕飄飄的似有若無。

“對不起。”

他看着夏安，神色很認真，言辭懇切。

仿佛真是在對夏安表達很深的歉意。

周圍一切都變得熟悉起來，就像當年畢業的同學聚會上，他也是這般認真的看着她，他說，你要快樂。

而如今，他說的卻是，對不起。

夏安的記憶裏王俊凱很少跟她說這三個字。

交往的時候，兩人鬧別扭大多是夏安主動示弱去哄他。

即使偶爾王俊凱也會退讓，也只是揉揉她的頭發，主動親近當做示好道歉。

今天終于王俊凱開口說了對不起，她卻感覺有一只無形的手把他推的更遠。

“別跟我說對不起，感情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你情我願，是我自己樂意，你沒有義務也沒有必要對我負責什麽。”

夏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些，卻挫敗的發現真的很難做到。

她沉沉的嘆口氣，“我理解你，你已經有了穩定的生活，多餘的，一直是我。”

“算起來07年畢業到現在，咱倆認識也有十年了。”

夏安像是真的在仔細的數着，然後自我肯定的點點頭，矜起鼻子，“真是個富有寓意的數字。”她笑了一下，眼淚忽然就掉下來了，她吸了吸鼻子，咬着牙硬是把眼淚又咽了回去。“分手之後，我其實很後悔，那天你問我是不是有目标了，我嘴上說着等不到了什麽的，其實心裏頭打着小算盤呢。我就想啊，我都等了這麽多年了，怎麽還差這點時間呢。”

“可我忘了，自己今年都25歲了，跟我同齡的寒寒今年都要結婚了。”

她抿着嘴狠狠的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淚，“我現在明白了，有些東西，你就算等一輩子，到頭來還是等不到。”

夏安深深的呼了一口氣，語氣疲憊。

“所以，王俊凱，我只等你到30歲，30歲生日之前，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吧。”

“我是真的，再等不下去了。”

15566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