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自殺 (20)
眼,他愣了片刻,因為實在不能理解眼前所見。又過了一會兒,他眨了眨眼,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身在牢房,一間又陰又暗又冷又潮的牢房。
左右扭頭看了看,他發現了不舒服的原因,他被人呈“十”字形地捆綁在一根靠牆的木頭樁子上,和前幾日遭了剮的兩名刺客一模一樣的造型。木頭樁子緊靠着石牆,蝕骨的寒意透過石牆,無聲無息地将他包圍,滲透。
幾眼之後,石晏将牢房看了個清楚了。這是一間高大的牢房,四周的牆壁全用簡單打磨過的粝石砌成,僅有的一扇窗子又小又高,斜前方,是一道低矮的木門,木門上橫紮着三道鐵箍。
石晏的心嗵嗵地跳了起來,難道說那幾名殺手真的落入了大哥手中,把他供出來了?他下定了決心,不管是大理寺還是刑部抓了他,不管誰來審問,若是問起那四名殺手之事,他一概只說不知,與他無關。
主意剛剛打定,門外傳來開鎖之聲,很快牢房門開了。刑部尚書率先走了進來,刑部尚書身後跟着一名青衣侍從,青衣侍從手裏托着個黑色漆盤,盤裏放着幾張紙和一卷疑似聖旨的東西。
石晏一聲不響地看着二人步步走近,最終在他面前站定。
“這是何意?”石晏動了動被縛的雙臂,沉聲質問。
刑部尚書對石晏一拱手,“王爺,得罪了。此乃在下職責所在,還請王爺見諒。”
“職責所在?”石晏心裏發虛,表面上還要掙紮着作出個強勢模樣來,“本王犯了哪條王法?”他厲聲質問。
刑部尚書微微一笑,從青衣侍從雙手托着的漆盤裏,拿過一張紙,捏住了上下紙邊,湊到他眼前,“王爺,認得這是誰的筆體吧?”
牢房裏光線昏暗,石晏微皺了眉頭細細觀瞧,這一瞧不要緊,他的腦袋嗡的一聲,像炸開了一窩馬蜂。
刑部尚書拿着的是一道謀逆的密函,沒有開頭稱謂,點明寫給誰,也沒有落款标明是誰寫的,信裏沒出現任何人的名、字、官職,人稱全用“君”字代替。
但是僅是信中的內容,已足以致書信人于死地。
該信的內容大意是:書信人打算在今年元旦國主大宴群臣之際,在國主吃的飯菜裏下毒。元旦大宴,需要準備的菜品、點心種類繁多,每年這時,宮裏都要抽調若幹名非禦膳房內侍去禦膳房幫忙,這正是他們動手腳的好時機。只要許以重金,買通一個貪心的內侍就行了。事成之後,再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名內侍幹掉。
這封謀逆信沒落款是沒落款,但是從整封信的筆跡來看,這封信是石晏寫的,盡管字跡有些歪斜潦草。
“王爺,可認得這信上的筆跡?”刑部尚書不動聲色地把信放回托盤。
“這不是本王寫的!這是有人故意誣陷本王!”氣懼交并,讓石晏全身上下勻速地打起了哆嗦。
聞聽此言,刑部尚書微微一笑,“王爺真會說笑,王爺是陛下的親弟弟,試問普天之下誰敢誣陷王爺呢?”
“我為什麽要寫這樣的信?”石晏反問。話音未落,他猛然想起,在他醉酒的時候,似乎有人往他手裏塞了一支筆,然後那人口授,要他寫了一些東西,具體寫的是什麽,他記不起來了。該不會就是這封信吧?
石晏打個冷戰。如果真是這封信,那就意味着,誣陷他的人很可能就是石憲本人。是呀,如刑部尚書所言,他是國主的親弟弟,深受國主器重,普天之下,又有誰敢誣陷他?
除非,是國主本人。
難道那四名殺手真的落入他手了?真的把他供出來了?可若是那樣,直接把殺手的供詞拿到他面前,或是讓殺手跟他當面對質,何須如此大費周張?怕他不承認?可即便這封謀逆密函真是出于他手,他也一樣可以不承認,說成是別人仿寫的。
“陛下可知此事?”石晏問。
“當然,不然王爺何以在此?”刑部尚書反問。
聞言,石晏垂下眼靜默了片刻,片刻後他忽然一笑,接着便一聲接一聲地笑了開來。越笑聲越大,越笑越激烈,到了最後垂頭笑變成了仰天大笑。
他笑,刑部尚書也不攔他,只是靜靜站在他面前看他笑。待他笑得滿臉眼淚不再笑了,刑問尚書又從托盤上,拿起了那卷聖旨,展開宣讀。
聖旨大意是:今于廣平王府查出廣平王親筆謀逆密函一封,由此可知,廣平王欲行不臣之事。廣平王深受皇恩,累沐榮寵,不思報效,反而陰圖篡奪,罪無可赦。現虢奪廣平王親王之爵,廢為庶人,一并虢奪大司馬之職。
刑部尚書讀聖旨時,石晏顯得很平靜,并無激烈反應。
很明顯,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是存心要除掉他。既如此,那麽無論他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白費唇舌,白費力氣。
他不知道大哥為什麽要如此對他,是發現了他是刺殺事件的幕後真兇,還是另有原因?無論如何,他要問個明白,不能稀裏糊塗地白白被廢。
“我要見國主。”石晏盯着刑部尚書的眼睛。
刑部尚書避開他的目光,“微臣會将王爺的意願轉達給陛下,至于陛下肯不肯見王爺,那就不是微臣能夠決定的了。”
石晏目光灼灼,“你去告訴石憲,如果他不肯來見我,他日我化成厲鬼,定讓他一生一世不得安寧。”
刑部尚書沒再言語,而是對着石晏微一躬身,帶着侍從退了出去。
牢房的門,咣當一聲又關上了。
石晏凝然直視前方,心中如火燒如炭烤。
他才二十四歲,這一生就這麽完了?謀逆的罪名扣在腦袋上,不是鬧着玩兒的。誠然他确有謀逆之心,也有謀逆之舉,說他謀逆一點不冤,但這和他被人設計誣陷是兩回事。
他不知道這次的誣陷與他前番的刺殺,與昨夜那四名殺手離奇失蹤是否有關,他不去費那個力想了。
他現在的心裏,滿滿的都是不甘。如果他是長子,他就不必耍任何心機手段,所有的好事,國主之位,以及心愛的女人,全都是他的。為什麽?為什麽他不是長子?為什麽一定要立長不立賢?他比大哥不知要強多少倍!
為什麽要喝那壇酒?他忽然想起了那壇酒,如果不是喝了酒神志不清,也不會受人擺布,錄下那封謀逆信。再說以他的酒量,那一壇花露酒,并不至于讓他神志不清,肯定是有人在酒裏作了手腳。
他閉着眼睛一牽嘴角,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要除掉他,還怕找不到借口嗎?沒有這次的醉酒,下次,還會有別的陷阱等着他。
石晏在刑部牢房裏,思緒紛紛之際,刑部尚書正在去往皇宮的路上。
到了皇宮,刑部尚書直接去了崇華殿。在崇華殿石憲的寝室裏,林俐親切接見了這位姓周的尚書。腦中信息顯示,這位周尚書對石憲可謂忠心耿耿,小皇帝在位期間,因石晏廢除了多項石憲在世時所立國策,多次與石晏發生沖突,一天下朝回家,剛一下車,就被石晏派出的刺客刺死在府門前。
林俐的頭臉已經完全消了腫。只是箭傷依舊未愈,右腮因為缺失了兩顆後槽牙,癟下去了一塊。整個臉因為失稱,看上去有點兒歪。有點兒吓人,還有點兒可笑。
林俐問周尚書,“見到廣平王了?”
周尚書躬身拱手,“見到了。”
“他怎麽說?”
“廣平王說他那信不是他寫的,他是受人誣陷的,還說要陛下。”周尚書的腦中不自覺地出現了在刑部牢房中與石晏對話的情景。
“見朕?”林俐望着周尚書頭上的紗帽。
“是的,廣平王說一定要見國主一面。不然……”
“不然如何?”林俐追問。
周尚書略一沉吟,“廣平王說,若是國主不去見他,他即便是死了,也要化成厲鬼,讓國主一生一世不得安寧。”
聞聽此言,林俐“呵”地一笑,“好,朕去見他,看他有何話說。”
她要徹查真兇,一是要讓石晏有心理負擔,讓他寝食難安。二是想看看能不能通過這一舉措,逼出石晏一些反常行為來。為此,她命人埋伏在廣平王府周圍,監視廣平王府的一舉一動。
所以,石晏派出的殺手發現兩名刺客的家眷,她派出的人也在同一時間知道了,四名殺手去兩名刺客家殺人,被跟随其後的大內高手一舉制服。
兩名殺手自殺,活擒的兩名殺手,在被帶回皇宮後,一名乘人不備,還是咬舌自盡了。另一名卻是在嚴刑之下招了供,不但招出了此次了行刺的幕後主使是石晏,更指出上次刺殺的幕後主使亦是石晏。
擒到刺客後,林俐命人連夜将周尚書從府裏召進宮中,主持審理。平明時分,殺手招供,而林俐也将懲罰石晏的計謀想好了。
她不會給石晏看殺手的供狀,也不會讓石晏和殺手當面對質。對石晏來說,那都不是最狠最致命的打擊。他可以說殺手是受了別人指使,有意誣陷他。
對于古人,尤其是朝中重臣來說,謀逆是最嚴重也是最可怕的指控。所以,她設計了前面那一場戲。假裝不舒服,讓人給石晏送酒,當石晏喝得迷迷登登神志不清時,讓他錄下謀逆之言。
對,是她讓黃公公在酒裏作了手腳,放了點兒藥粉,不然古代的低度酒,一壇是不足以讓人神志不清的。還是她,讓黃公公乘石晏神志不清時,蠱惑石晏錄下了謀逆的言詞。
訊問殺手時,她和黃公公都在場旁聽。所以,黃公公知道石晏是刺殺石憲的幕後真兇。她就是要讓黃公公知道,不想讓黃公公稀裏糊塗地去執行自己的命令,以為自己的國主喪心病狂,無端陷害兢兢業業的親弟弟。
第二天,林俐在周尚書的陪同下,去見石晏。
☆、第六個任務(完)
穿過刑部大牢陰暗狹窄的過道,林俐來到關押石晏的牢門前,刑部尚書命獄卒打開牢門。獄卒聽命上前,從腰間取出一大串鑰匙,找出屬于這間牢房的那一把,插釵似地,把鑰匙往鎖眼裏那麽一插,随即将鎖頭取了下來。
林俐囑咐周尚書在外面守着,黃公公也不要跟進來,只她自己一個人進去。周黃二人有些不放心,林俐笑,“廣平王是不是被捆着的?”
周尚書答,“是。”
林俐又笑,“那還有何不放心?”說罷,她命人拉開牢門,走了進去,一回身又命人将牢門關上。
周尚書和黃公公互看了一眼,不敢違逆聖意,只好關了牢門,在外等候。
進了牢房後,林俐沒有馬上向石晏走去,而是粗略地打量了一下牢房的情形。然後才邁步向石晏走去,最後在離石晏能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聽到牢門響,石晏從昏昏噩噩中調度回一絲清醒,及至見“大哥”走了進來,他完全清醒了,一聲不響地看着“大哥”向自己走來。待“大哥”走到自己面前,他不出聲,“大哥”也不出聲,兄弟二人就這麽靜靜地對望着,他望着大哥,大哥望着他。
一日一夜未見,石晏似乎蒼老了許多,林俐望着石晏有些蓬亂的頭發,有些呆滞的目光,鑽出下巴的胡茬兒,暗中給出了評語。
她在觀察石晏,石晏也在觀察她。
他變醜了,石晏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大哥”,那張臉看上去又醜又可笑,真好。雖然不能置你于死地,雖然再無機會置你于死地,雖然你是最後的贏家,但是能夠射你一箭,給你帶來痛苦,讓你今後頂着這張又醜又可笑的臉面見群臣,朝見諸國使臣,我也算頒回一成。
末了,林俐先打破了牢中的沉寂,“周卿說你要見朕,朕來了,你還有何話說?”
石晏帶着洞悉一切的神态望着林俐的眼睛,“我是冤枉的。”
林俐一笑,“朕知道。”
石晏一愣,臉上現出震怒的表情,“是你設計故意陷害我?!”
林俐點頭大方承認,“對。”
“為什麽?”
林俐猛地收了笑容,反手一指自己的臉,“你說呢?”
石晏靜默了一下,“此事與我無關。”
林俐“呵”的一笑,一指向天,“舉頭三尺有神明!你敢對天發誓,此事當真與你無關!”
石晏避開林俐的目光,沒有言語。
林俐看了他一會兒,“朕知道你想幹什麽?”
聞言,石晏對上了林俐的目光。
林俐定定地看着他,“你想害死朕,害死朕的孩子,你想篡位,想奸*了你大嫂,想收買天下人心。可惜呀,可惜機關算盡,天不幫你!”
石晏的眼睛,在林俐的話語裏越睜越大,“你胡說!你是誰?”
如果說大哥能夠根據殺手的供詞,推斷出他想要謀逆,他不會覺得驚奇,但是他對陸惠靈的感情,從小到大,從未對任何人說起。長大以後,也從未在大庭廣衆之下,對陸惠靈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暖昧之舉。說他想奸*了陸惠靈,不假,但是面前這個人又是從何知曉?
“朕是誰?”林俐怡然地欣賞着石晏的驚詫,“朕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腦子裏想些什麽,朕一清二楚。哦,對了,朕還要告訴你,你死之後,朕會命你的妻子剃發出家,為你誦經祈福。你的孩子,朕會将他廢為庶人,流放呂州,終生不得赦免回京。如何?對朕的處置可還滿意?”
石晏氣得發瘋,不住地向前掙動着,“石憲,你這天殺的小人,不得好死!”
林俐笑,“朕不得好死?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誰不得好死。對了,子羽,大哥忘了告訴你,你死之後,朕會将你的家産全部抄沒,将你從宗藉上除名。你也不會被葬在父皇母後的身旁,朕會命人将你葬在亂葬崗。”
說完,林俐望着目眦欲裂的石晏呵呵而笑,她笑,石晏吼,從外面聽起來,很是熱鬧。聽得周尚書和黃公公面面相觑,想要進去一探究竟,卻又不敢進去。
“石憲,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詛咒你的兒子不得好死,詛咒你絕子絕孫,國主之位最終落入他人之手!”石晏什麽都不顧了,一古腦兒地把最惡毒的詛咒吼了出來。
林俐笑着問他,“怎麽不詛咒你大嫂,舍不得嗎?”
聽到這句話,石晏的心微微一抖。
是啊,即便她是這個人的妻子,即便自己走到今天這步,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自己依然舍不得去詛咒她。自己對她依然無怨無悔,她依然是自己心底最幹淨的一份存在。
“她是她,你是你,我為何要詛咒不相幹的人!”他嘴硬着不肯承認。
林俐笑模笑樣地看着他,懶得去揭露他,“子羽,來世作個好人吧。”這是她對石晏最後的話,說完,她收起笑容,轉身向牢門走去。
她的身後,傳來石晏痛恨不忿的高叫,“來世,我定要将你碎屍萬段!”
出了牢房,林俐交待了幾句,然後坐車回宮。
不久,一杯來自宮中的金屑酒送到了石晏的手裏。林俐離開後,石晏被人從樁上解了開來。
顫抖着端着那杯金屑酒呆望了片刻,石晏仰天大笑,笑得聲嘶力竭,淚水滿臉。笑到最後,他一仰頭,将金屑酒幾口灌入口中,吞咽下肚,然後将酒杯用力向牢房角落擲去。
處心積慮,機關算盡,不過一場空。
仰面朝天地,在鋪了些許陳年稻草的硬木榻上躺下,石晏閉上了眼睛,眼前随即出現了陸惠靈的臉。
惠靈,願來世與你托生于百姓人家,願來世只有我遇見你,願來世能與你共攜連理。
不大一會兒,金屑酒毒性發作,石晏在榻上掙紮了一會兒,七竅流血,瞠目而亡。他的面頰上,血淚混在一起,沖出了幾道彎彎曲曲的痕跡。
消息傳到崇華殿時,林俐正半坐在榻上,跟陸氏唠些閑話。聽到消息,陸氏現出驚惋的神色。林俐沉着臉,對傳遞消息的周尚書說:“知道了,退下吧。”
周尚書唯唯而退。
周尚書剛剛退出去,林俐還沒來得及再和陸氏說上一句話,她的耳邊忽然響起複仇女神的聲音,“任務結束,回來吧。”
眼前一黑,林俐頹然倒在榻上。
☆、第七個任務(1)
這次女神們的确給了林俐一個很大的獎勵,她們讓林俐的母親完全恢複了清醒的意識。前幾次任務完成後,林俐只把一次獎勵機會給了母親,其餘幾次全都給了父親。
唯一一次給母親的獎勵,是她完成第二個任務時,女神讓她母親恢複了一些意識。這回,女神讓她的母親完全恢複了意識——眼睛能眨,手腳能動,能微笑,能流淚,能轉脖子,能用眨眼等的動作表達自己的意願,和人進行簡單交流。
林俐很高興,她想,等她下一次執行完任務回來,興許母親就能開口說話了。
“女神,這次給我一個什麽任務?”收回投注在親人身上的目光,林俐看向三名女神。
“你想要一個什麽樣的任務?”阿勒克圖問,随即豎起一指,作了個制止的動作,“千萬別再說随便了。”
林俐想了一下,“前面的六個任務都是中國的小說,這次,我想穿到一個外國的小說裏,換換環境,或者,中國人寫的外國故事也行。”
阿勒克圖轉動着紅光閃閃的眼珠想了想,還沒等她想出結果,一旁的墨紀拉突然大喊一聲,“啊,有了!”說着,不等阿勒克圖作出反應,一鞭甩向了林俐。
眼望着三條扭在一起花蛇咝咝地吐着信子朝着自己而來,林俐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睜眼的一剎那,一個白種男人的臉闖進了她的視線。男人能有五六十歲的樣子,鼻下是一蓬濃重的花白短須,鼻梁又高又直,眼睛又深又藍,金黃色的頭發打着羊毛卷兒,身上穿着白色的大褂,脖子上挂着聽診器。
看來我是在醫院裏,林俐想,而且還是家外國醫院。随着意識的恢複,身上的痛感也一并複了蘇。林俐只覺渾身又酸又疼。看樣兒,這又是一具受了傷害的身體。
“你醒了?”見她睜了眼,那名白人大夫用極清晰的漢語對她說。
林俐一愣,他怎麽說漢語?為了保險起見,林俐采取了老辦法,充耳不聞,不理不睬,重新閉上眼睛等信息。
很快,這次任務的信息進入了林俐腦中。
這次,林俐穿到了一個僞外國故事裏。故事寫的是外國內容不假,不過不是外國人寫的,而是中國人寫的。更确切點兒說,這個故事是篇網文:一篇張貼在女性小說站的現言網文,而且還是個坑文。
故事的名字叫作《東京□□》,聽上去很美好,其實故事內容一點兒也不美好。現在暫時為她所用的這副身體,就是《東京□□》中男主角松本信彥的。
松本信彥的外公吉田康夫是一家大型電器株式會社的總裁,一個非常有錢的人,松本信彥的母親吉田真理子是吉田康夫的獨生女。大學時代,吉田真理子愛上了同班同學松本茂。大學畢業後,二人結婚。松本茂入贅吉田家,進入吉田株式會社工作。
由于工作勤奮,再加上是會長女婿的緣故,進入吉田株式會社沒幾年,松本茂便成為了吉田株式會社的高級幹部。成為高級幹部看似風光,然而風光背後是加倍的工作,加倍的勞累。
由于工作過于勞累,四十五歲那年的某天深夜,在辦公室加班的松本茂突發腦溢血,昏倒在地,三天後宣告不治,真理子成了寡婦。都說三十如狼,四十似虎,松本茂過世時,真理子正是個如狼似虎的年紀。松本茂在世時,因為時常加班,時常去世界各地出差,夫妻之間真正在一起的時間就不多,為此真理子時常抱怨,這回丈夫徹底白白了,真理子更郁悶了。
為了排遣這份郁悶,真理子開始偷偷摸摸地去找情人。
真理子并非不想再婚,可又不想找和她年齡差多的,或是比她年齡大的。和她年紀相仿的,好的差不多全都有家有室,差的她也不找。比她年紀大的,更是沒個看,一個個挺着個板兒油肚子,臉上褶子一大堆。
她喜歡年輕小夥子。可是正經年輕小夥子又鮮有喜歡大嬸的。好在,還有一大堆不正經的可以找。牛郎店裏有的是玉樹臨風的牛郎,只要有錢,不管你是否可以給他們當媽,當奶奶,他們照樣拿你當白雪公主哄,當白雪公主捧。
真理子有好幾個牛郎相好的,不過都是暗中交往,不敢大張旗鼓地招搖過市。因為她的父親,也就是松本信彥的外公,老總裁還活着。
大學畢業後,松本信彥進入了吉田電器,聰明能幹的他很有乃父之風,深受老總裁的喜愛和器重。五年後,也就是信彥二十七歲那年,老總裁過世,信彥成為了吉田電器新一任總裁。
老總裁一死,真理子再無顧忌,光明正大地去牛郎店捧場。和牛郎們厮混了幾年,她在一次公司的年會上發現了新大陸,公司企劃課的課長大谷勝平。大谷勝平比真理子小十五歲,身高一米八三,皮膚白皙,五官英俊,風度翩翩。
真理子當即抛棄了所有的牛郎,對大谷勝平展開了熱烈追求。半年後,二人結婚,真理子由松本真理子,變成了大谷真理子。大谷勝平由一名小小課長,升職為一名職權極大的部門經理。
本來真理子想讓大谷勝平出任吉田電器的總經理,可是時任總經理是跟随她父親打江山的元老,工作能力出色,在公司極有威望,實在不能說撤就撤。再說就算她想撤,她也沒那個權力。
因為,她的兒子松本信彥才是公司的總裁。并且老總裁在遺囑中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全部轉到了信彥的名下。老總裁過世後,信彥成為了公司最大持股人。
信彥對真理子的再婚非常不贊同,他倒不是反對母親再婚,而是實在不能接受一個只比自己大11歲的男人作自己的繼父。真理子再婚前,信彥極力反對。真理子的婚禮,信彥也沒有出席。
真理子再婚後,信彥早出晚歸,盡量避免和真理子和大谷勝平碰面。周末的時候,他讓傭人把三餐送到自己的房裏,而不是下樓去餐廳吃。有時偶然和真理子和大谷勝平碰見了,他也只當不見,匆匆而過。
大谷勝平極力想要讨好信彥,想要和信彥搞好關系。然而信彥對他始終疏離又客氣,“您不必考慮我的感受,只要照顧好我的母親就行了。拜托了!”
兩個月後,因為實在受不了家中尴尬的氣氛,大谷勝平慫恿真理子搬家單過,真理子也有同樣想法,她也覺得別扭。二人搬去了吉田家的另一份産業,一座現代化的豪華公寓。
大谷勝平很讨厭真理子,如果真理子不是吉田電器的獨生女,他看都不會看她一眼,更別說和她結婚,上*床了。一個皮松肉懈的老女人,即便每天往臉上拍二斤粉,抹兩管口紅,也還是老女人,和鮮花般的少女根本沒個比。
他和真理子結婚的目的很簡單,要權,要錢。他不甘心只作一個拿死工資的小小課長,和真理子結婚既可讓他平步青雲,又可讓他過上奢華的生活。婚前,在他的蠱惑下,真理子并沒有去作婚前財産公正。也就是說,只要他和真理子結了婚,真理子的財産就有一半是他的了。
兩年後,也就是信彥二十九歲那年,真理子死了。
真理子有心髒病,醫生囑咐她平時少吃大油大膩的食物,少飲酒,最好是幹脆不喝。最重要的是不能情緒激動,大悲大喜對心髒都不好。
這些醫囑大谷勝平也知道,然而他偏偏反其道而行。平時沒事就喝上兩杯,他喝的時候也給真理子倒上一杯。真理子來者不拒,給倒就喝,有時她自己主動喝,大谷勝平也不攔着。
除了酒,隔三差五地,大谷勝平還親自下廚煎牛排給真理子吃,用黃油煎。真理子很愛吃牛排,尤其是貌美如花的小丈夫煎的,就更愛吃了。
真理子的情緒不能有太大波動,可是大谷勝平要麽是租一些傷感要死的碟片回來看,要麽是看一些搞笑要死的綜藝節目。真理子跟着他一起看:一起哭,一起笑。有好幾次,真理子因為情緒過于激動,犯了心髒病,差點兒死了。好在,家裏處處放着速效救心藥,伸手可及。每次,真理子總能轉危為安。
大谷勝平想致真理子于死地的願望總是功虧一篑,幾番思索後,他改換了戰場,把戰場由家裏換到了電影院。真理子陪大谷勝平去看一部喜劇電影時,激烈大笑,導致心髒病突發。而大谷勝平在出門前,偷偷把真理子放在手包裏的速效救心藥拿了出去。等救護車到的時候,真理子已經沒了呼吸。人拉到醫院又救了兩個小時,宣告不治。
在給真理子辦喪事的時候,大谷勝平有意讓自己的外甥女過來幫忙。就這樣,大谷勝平的外甥女中井小百合,在真理子的喪禮上粉墨登場了。
作為喪主家屬,小百合身着黑色和服,堆出滿臉沉痛,幫大谷勝平接待吊客,端茶倒水,看上去很是盡心。忙碌之餘,小百合不時給信彥送杯茶,送茶之餘,再溫聲細語地安慰信彥幾句,掉幾滴眼淚。
小百合長得很不錯,五官清麗,氣質清純,加上她在喪禮上的表現,給信彥留下了深刻印象。信彥覺得小百合溫柔體貼又乖巧,和公司裏鋒芒畢露的職場女性很不一樣,很難得。
事實上,小百合和她的舅舅一樣,是個一心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心機女。出身于普通家庭的她,幻想能過上世界各地到處飛,到處買的奢華生活。她舅舅告訴他,想要過這樣的生活并不難,只要搞定他的繼子,吉田電器的總裁松本信彥就可以了。
真理子的喪事給了小百合一個表演的好機會,讓她初步獲得信彥的好感。事後,大谷勝平又給小百合提供了一個重要情報,信彥每天下班後,要去某家居酒屋小酌兩杯再回家。
于是,小百合去了那家居酒屋打工。看見信彥來喝酒,她裝出驚奇的模樣,感嘆“世界真小”,殷勤侍酒,沒話找話,沒唠硬唠。如此堅持一段時間後,信彥被她迷惑了,以為她真是一朵不染塵俗的百合花。漸漸地,信彥喜歡上了她,并最終娶了她。
婚禮前,大谷勝平“動情”地對信彥說:“你可以看不起我,可以不當我是繼父,但是請務必照顧好我的外甥女。我的外甥女小百合可是個難得的好女孩,像她的名字一樣又幹淨又單純。”
信彥對大谷勝平鄭重允諾,一定會好好對小百合,照顧她,尊敬她,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兒委屈。
信彥對小百合是實心實意的真愛,小百合對他,卻是像她舅舅對真理子一樣,全是虛情假意。
除了虛情假意,還有惡毒的企圖。
高中時,小百合就認識了一個混混,那人和大谷勝平一起給她出壞主意。大谷勝平教她如何接近信彥,迷惑信彥,混混教她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置信彥于死地。
小百合一點兒也不愛信彥,她覺得信彥長得太一般,中等的個子,平凡的五官,不像她的情夫,大高個兒,大長腿,八塊腹肌,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不但有肉,還懂情趣。床上床下,讓她快樂無比。信彥除了有錢,其它方面,什麽都沒法跟那人比。
婚後一年,小百合決定對信彥下手。
她對信彥說想去愛琴海旅游,紀念二人結婚一周年,信彥答應了。信彥很愛小百合,不過因為生性內向,很少對小百合說“我愛你”之類的肉麻話。
在他看來,愛不一定天天挂在嘴邊,用實際行動表達出來更重要。忠于自己的枕邊人,忠于自己的婚姻,忠于自己的家庭,全心全意地呵護自己的愛*人,給她最好的生活,讓她每天快樂無憂,比每天說上八百遍“我愛你”,卻讓心愛的人衣不蔽體,食不裹腹更配稱作“愛”。
二人在愛琴海玩得很愉快,回日本的頭一天晚上,小百合說想要去海上看星星,因為一部美國電影裏這麽演過。她覺得特別浪漫,特別有情調,也想這麽來一次。
信彥滿足了她的願望,租了一艘小型游艇,于傍晚時分,親自駕艇出了海。他把小艇開到了離海岸很遠的地方,然後熄了發動機,和小百合一起等待傳說中的美景——銀月高照,繁星滿天。
據小百合說,那樣的景色只有在半夜裏才能看到。
在那之前,他和小百合吃了很多東西,喝了很多酒。最後,他喝得人事不知。小百合乘此時機撬開他的嘴,又往他的嘴裏灌了大半瓶酒,然後費力地把他拖到甲板上,扔進了海裏。作完這一切,她沒事人樣回到艙裏呼呼大睡。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