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三十七

呆在家中等待結果的感覺就像是等待死刑判決書。

寧檸從來沒有這樣後悔，如果她不安排今天的活動，一切是不是會變得不一樣？

以前遇見心煩意亂的情況，她就會打電話給哥哥，即便不能幫她解決問題，哥哥也會陪着她，讓她寬心。

但現在，麗蘭哥的電話卻永遠只是忙音。

就像他在刻意避開她一樣。

這種被抛棄的感覺讓寧檸害怕。

即是将電視的聲音開到最大聲，她依舊覺得這個世界靜得可怕。

門鎖忽然一響。

寧檸本以為是阿雲回來了，可進門的卻是地龍。顧不得思考為什麽地龍能在她那傳說安保相當牛叉的家暢通無阻自由進出，寧檸只關心一件事。

“火兒為什麽會被抓？”

地龍包着紗布的鼻子紅腫得厲害，眼神很可怕，很生氣的樣子。将手中的一大袋吃食遞給寧檸，他點上一根煙。“沒吃飯吧？我也沒吃，我來做？想吃什麽？”一面說，他一面順手拿過原本擱在過道上的大個子史努比丢給寧檸，“你的，忘在我家了。”

“你不去找火兒？”

開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後，地龍重重将酒瓶擱在桌上，冷冰冰地說，“龍王社的領頭人正式露面的只有我和皇龍。由我去條子那裏贖火龍？豈不是不打自招，承認火龍是龍王社的？水龍去了，他是我們幾個中履歷最清白的，他去最合适。唯一的麻煩是不知道他家的那個律師能不能在24個小時內将火龍弄出來。”

“24個小時？”

“如果太久，火龍說不定會被送去正式收監，那就麻煩了。”

寧檸一時沒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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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龍解釋說那是因為收監前會讓犯人替換掉身上的所有衣物，屆時，阿sir們就會發現火龍其實是男人，明明是男人，卻僞裝女生上學放學，雖不算是大罪，但若被聞風而動的記者們知道了這一點，徹查火龍的身份，火龍就真的完蛋了。

寧檸知道，地龍指的是火龍在來龍王社之前曾被親生父親賣去做男妓的事。

“到了那個時候，皇龍若想要保住火龍，就必須給他一個新的身份。到那個時候，‘火龍’這個人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原來如此。

寧檸更緊張了。

她不要火兒消失，那樣溫柔的火兒，那樣善良的火兒，不能就那樣消失！

她更後悔了，之前還是應該跟着火龍走，就算被條子一道抓了，至少能知道火龍的動向。總比現在呆在家中瞎擔心來得好。

“傻丫頭，火龍同你出門身邊從來不帶人，若是你也被抓了，我們就不能這麽快知道火龍的動向，屆時才真的麻煩了。”依舊沉着臉的地龍安慰她說道。

“可是我不喜歡這種感覺。火兒害怕我也被抓進去，讓我不要靠近他，但是……那個時候，我應該還能想出別的主意的。我卻選了這一條，有種，用最糟糕的手段背叛的朋友的感覺。”

地龍許久沒有回答。

再度擡起頭來的時候，寧檸看見地龍的眼神似乎比之前溫柔了一些。但面上卻還是冷冰冰的。“你若真想幫助火龍，就用另一種方式贖罪好了。”

地龍說，眼下這種關頭，他來找寧檸當然不是為了閑扯和順便送回那只麻煩的大狗。“那包毒品不可能是火龍自己放的。問題的關鍵是，是誰，在什麽時候放進去的。能知道的只有你。”

“知道是誰放的就能幫助火龍嗎？”

“什麽都不做才不能幫火龍。”在沙發上坐好，地龍跷起一條二郎腿。

那就開始吧！

回憶從火龍他們離開茶餐廳的時候開始。

離開茶餐廳的時候，背包好好的在火龍背上。下了樓，來實就被黑龍的車接走了。期間也沒有出現任何可疑的情況。

“接下來，你和火龍一道逛街，你們去了哪些地方？”

“女式內衣店……”

地龍：“……靠……”

店裏，寧檸和火龍并沒有一道行動。原因自然是因為某人總想找身材好的大姐姐交流發育問題。

“他大概和幾個女人進過換衣間？”

“十個？八個？”當時寧檸并沒有特別在意。可再一想，即便火龍同那些女人一起交流了發育問題，他應該也不會脫下外衣，畢竟他那兩塊肉是假的……

“結賬呢？他的錢夾放在哪裏的？”

“外衣兜裏。”

“買了東西後呢？”

“提在手裏的。”

地龍沉思了一會兒。“就是說內衣店也不可能的。”

接下來，寧檸同火龍一道去商業街。逛了好些地方，但停留的時間都不長。雖說商業街人來人往，但火龍畢竟是四天王，背包口又是抽繩設計。若有人往他包裏塞東西，火龍應該不會沒有感覺。

緊接着，火龍就被帶走了。

沒有線索，寧檸繼續回憶。

迪士尼也沒有機會。

去迪士尼前，火龍自己準備的包。

期間火龍買了一個整蠱地龍的道具放在背包裏。

離開迪士尼的時候，火龍幫來實裝相機，也打開過一次背包。Loveless自然不在包中。

“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地龍家的茶餐廳！

地龍被自己總結得出的結論吓了一大跳。

——

陷害火龍的那個人不但要對付火龍，還要将地龍拖下水！？

茶餐廳是寧檸和火龍唯一放下背包的時候。而且那個時候，因為火龍的整蠱，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地龍和她身上。

沒有任何人注意背包。

“榮姨安監控沒有？”

“我老母是正當的生意人……再說，你認為憑借我老母在江湖上的威望，會有人來鬧事？”

“不就有人……”寧檸嘟嚕了一句。

地龍狠狠一眼看過來，她趕緊低下頭。不留意說錯話了。

“我不該瞪你的。其實你說得也不錯。”嘆了一聲，地龍有些懊喪。最可怕的是你始終篤信的港灣，似乎永遠能安然無恙的家被颠覆。

“在茶餐廳發生了什麽事？我沒同你們在一起。”

寧檸繼續回憶，她和火龍帶着來實在茶餐廳找到位置，地龍去幫榮姨，他們三個放下包開始點吃的。因為這是地龍的家，連洗碗的都是榮姨以前的手下，火龍放松了警惕。而後，火龍打開背包，從裏面拿出那個整蠱的盒子，以“道歉”為由讓寧檸交給地龍。她乖乖地去了，火龍開始同坐在身邊的來實用日語聊天。

“這時候有沒有人接近你們？”

寧檸還是搖頭。

繼續回憶。

接下來，相信火龍的寧檸抱着盒子去找地龍……

說到這裏，寧檸悄悄看了眼地龍的鼻子，腫得厲害，一定很痛。“後來的事你都知道了，我被吓懵了，火龍得意忘形，來實慌慌忙忙地給你找紗布。”

時間找到了。

但在那個時間，大家關注的重點都在地龍身上。

“火龍這家夥簡直是作死……”地龍總結道。若當時不弄這樣一出，誰有辦法陷害他？“我會打電話給老母，讓她問下夥計，看看當時大家都在做些什麽。有沒有人看見誰接近了你們的位置。”

寧檸垂着頭。

“餓了嗎……要我煮東西給你吃嗎？”

“不餓。你還是快些去找火兒，萬一有人欺負他怎麽辦？”

掏出煙盒點上一支煙，地龍仰面靠在沙發上，吞雲吐霧。

地龍的悠閑讓寧檸急了，她忘記了眼前這個人是龍王社豢養的殺手，跳上沙發，一把扯住地龍的衣襟，只恨不能一巴掌将這個男人扇清醒，“你怎麽還不去找火兒！我已經回憶完了，你該去找火兒了！還在我家幹什麽啊！你快些将火兒撈出來啊！”

“丫頭，你信不信我扁你！”地龍狠狠掰開她扯着自己衣襟的手，火氣很大地瞪着她。

寧檸狠狠瞪了回去。

兩人狠狠對視了幾分鐘，地龍敗下陣來，“真是服了你……”

“火兒他……”

“你可是第一個敢扯着領子對我吼的妞，幸好我老母沒在這裏，不然，我老母就是下藥都要把我們捏成一對……”

“火兒他……”

“都說了急也沒用！我去只有壞事！丫頭你怎麽就聽不進去呢？”順手，地龍将寧檸從自己的膝蓋上抱下來，擱在自己身邊。“你放心吧，火龍好歹是四天王，我們四天王可不會這麽容易完蛋。”

“那我來幫忙！”寧檸心中有了主意，既然阿sir在查loveless，那索性讓她背上一整包loveless去禍害白虎會，那樣，火兒就得救了。

“楊義生在澳門。”地龍淡淡然地說道。

看了她一眼，地龍輕輕攬住她的肩膀，讓她伏在自己膝蓋上。

“想哭就哭好了，我不會看見的。”

“我不哭，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地龍沉默了。只是輕輕撫着她的頭發，就像在摸一只小小的寵物狗。

“走上了我們這條路，就要做好随時都有可能失去生命的思想準備。”地龍輕聲說，“我、火龍、風龍、水龍，包括黑龍都早已有了這樣的覺悟，麗蘭在加入龍王社的時候，也有了這樣的準備。”

“那我呢？真的不能幫你們做點什麽？”

“……人有能做到的事和或許永遠也做不到的事情。有些事情你想要去做，但不過是想做而已。可那本不是适合你去做的事。努力，卻不用強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何苦煩惱。”他忽然說。

寧檸鼻子一酸。

她比任何人都想要救出火龍，但是，她卻沒有任何辦法。

她很想很想幫助麗蘭哥，但是，哥哥根本不允許她介入他的世界。

“你把自己保護好、照顧好，就是對那些愛護你的人的最好的回報。”地龍說道。

“……火兒能出來嗎？”

“當然……要不，我該如何報今天的仇呢~~~~”見她情緒略微穩定，地龍輕輕将她扶起來，仔細看了眼，“真沒哭……”順手在她肩上一拍，地龍走了。走得很幹脆，絲毫不拖泥帶水，就像他這個人。

寧檸叫住了他，“今天的事，抱歉……很痛吧？”

地龍不做聲。

走過去，寧檸輕輕碰了碰他的鼻子。

“好像……真的很痛的樣子……”

輕輕取下她的手，地龍終于笑了，作出一副怪裏怪氣的聲音，說，“恭喜你，經過這件事，你在我老母的心中，更完美了！”

寧檸：“……我該怎樣補償你？”

地龍看了她一眼，笑了笑，俯下身，快速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壞壞地笑道，“再見，丫頭。明天，我就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火龍。下周體育課的時候，我慢慢收拾你們倆。”

門關上了。

寧檸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竟然親了她。

但是，寧檸似乎不讨厭這種感覺。

蜷縮在沙發上，她比之前穩定了一些，也餓了。從地龍帶來的食物中取出一包零嘴，一聽飲料，蜷縮在沙發上給麗蘭哥打電話。

還是打不通。

寧檸開始擔心麗蘭哥出事了。

門鈴響了。

地龍回來了？

有火兒的消息了？

慌慌張張打開門，寧檸險些被出現在被眼前的人吓得跳起來。

皇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