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七十五

這是寧檸第一次去大浪灣。

今天不是休息日，人不是很多，有人在海上沖浪，有人在海上楊帆，時而還能見到寥寥幾艘快艇劃過水面。

生日的那天，麗蘭哥本計劃帶她來這裏燒烤，但因為阿雲要拜祭小露，此事也就算了。

從寧檸意識到阿雲的故事中充滿虛假的那一刻起，她也曾多次設想 “小露”會不會只是一個虛假的故事，會不會阿雲就是小露？

很多事被阿雲隐藏得太深太深，寧檸連故事的邊角都無法觸及。

“想什麽？”地龍的聲音将她的思緒斬斷。最近發生了很多事，産生了很多很多的疑問，總讓寧檸自覺的想到阿雲，以至于忘記了現在她和他應該算是在約會。

約會的時候腦袋裏總是想着媽媽，應該不是什麽好事情。

“晚上我們來這裏燒烤好不好？明天我就要去韓國玩了。”說起韓國，寧檸有些期待。感謝來實，感謝黑龍。

“去韓國買衣裳還是去看歐巴？”地龍調笑道，來大浪灣的路上，他始終握緊寧檸的手。但眼睛卻不住通過沿途的反光體觀察身後的那三人的動靜。他看得出來，那三個人身上都攜帶了不止一支槍。

“歐巴沒有你好看。”

突如其來的寧檸的回答讓他愣了愣。回看去的時候，寧檸已經轉開腦袋，只能看見她有些發紅的耳根。地龍有些想笑，握緊寧檸的手。

“嗨！你好，寧檸！”熟悉的呼喚聲。

寧檸尋聲看去，喔，是屈烨。

屈烨穿着冰激淩店的制服，手中卻拿着厚厚的一疊燒烤店的傳單。

“屈烨學長你到底是在替哪家店打工啊？”寧檸打趣說。

“替冰激淩店做宣傳，然後幫燒烤店發傳單。”笑容很陽光的屈烨打了個響指，至少抓了十張傳單塞在寧檸手中，“今晚來燒烤吧，打八折。你和你男朋……老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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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于注意到了牽着寧檸手的地龍。

有些尴尬，寧檸想要丢開地龍的手。

要知道，“老師和學生戀愛”這種事在很多國家可都是屬于犯罪啊犯罪……

但是，地龍似乎沒有讓她丢開手的打算，甚至，他還牽起寧檸的手，放在唇上親了一下。見屈烨還在石化中，唯恐對這小子的刺激不夠，地龍又俯身在寧檸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現在，瞎子都能看出來他們是一對了。

寧檸淚。

要死就死吧……

反正學校是龍王社開的，難不成理事長和校長還有膽量開除地龍不成？= =

“呵呵呵呵呵呵~~~~~~”終于從石化中恢複正常的屈烨刻意地幹笑着，以掩飾慌張。他結結巴巴說着不痛不癢的話，手在左側衣袋中摸索，狠狠抓出一大把杜蕾斯，塞在地龍空閑出的那只手裏，又從右側衣袋中拿出一張紙劵遞給寧檸，“維多利亞酒店蜜月套房今天打折。”

寧檸：“……”= =

這……應該算屈烨接受能力超越常人？

但也……

接過那張折扣卷，地龍笑嘻嘻的，“下次的體育考試給你滿分。”

寧檸：“……”= =|||

“謝謝老師。”屈烨鞠躬。

寧檸：“……”┭┮﹏┭┮

“你今晚打算把多少妹子？帶這麽多小雨衣？”點上一支煙，地龍開始調侃屈烨。

“報告老師，我只是順便給杜蕾斯公司和酒店打工賺錢。”屈烨站得很直。

“這麽辛苦？”噴出一口煙霧，地龍将那些套套啊，酒店禮券啊什麽的裝進寧檸的提包中。他動作相當娴熟，就像這件事做過無數遍。

在屈烨相當八卦的目光中，寧檸保持了完美的呆滞微笑。

“幹這麽多活，你很缺錢嗎？”地龍又順口問了一句。

“嗯。我現在真的很缺錢，不過，報告老師，我現在每天打八份工，接連幹一個假期，就能湊夠錢買Dior的新款了。”

Dior的新款？？？

寧檸覺得屈烨怎麽看都不像喜歡Dior男裝的那類男生。

不過火龍似乎很喜歡Dior的男裝。火龍衣櫥裏那少得可憐的男裝都是Dior的。但說來，火龍其實很适合Dior的風格。

寧檸私下見他穿過一次，男裝的火龍看起來很有幾分Dior boy的感覺。

“所以你不去韓國了？”地龍頗有幾分好奇地追問。

“嗯，因為放假前，火龍說，她想要Dior最新款的那件外套，還想要一瓶花漾甜心的淡香水。”說起火龍，屈烨紅了臉。

寧檸徹底沉默了，她悄悄看了地龍一眼，地龍似乎正在絞盡腦汁思考該如何接上屈烨的話，“……好吧，那我祝你……能得到同火龍那家夥使用杜蕾斯的機會。”

寧檸：“……”

地龍這番話……若是被火龍聽見……

一定是世界大戰啊！

o(╯□╰)o

雖說這番話着實有些古怪，但地龍不過是順口一說。

但屈烨竟然開始面紅耳赤的解釋：“老師！就算将來會在一起，我們，我們，我們也應該從交換日記開始！我和火龍可是純潔的男女關系！我們婚前絕不會發生性~行為！請老師放心！！！”

地龍：“……”

寧檸：“……”

地龍：“那你……努力……”

轉身，他扯着寧檸走了，單方面結束談話。

遠遠的，他們聽見屈烨的聲音，“老師，我以前還在醫院打過工，你們若是需要堕胎，可以來找我，打八折！！！”

屈烨的聲音真是一點都不小。

……

……

……

在大浪灣沙灘上的人們的注目禮中，素來鎮定自若的地龍牽着寧檸落荒而逃。

小小的插曲讓地龍始終有些緊繃的臉放松了下來。看見他心情轉好，寧檸也松了一口氣。脫了鞋，她赤腳走在松軟的沙灘上，時而踩踩海浪，時而還能發現一兩枚沒入沙灘深處的小貝殼。

地龍幫她提着包，始終在她附近。

這讓她感到很安心。

“你覺得屈烨那小子如何？”地龍忽然問她。

寧檸撇撇嘴，“我只知道火兒很可怕。”

地龍輕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他似乎又有些心事重重。

寧檸想要他快樂一點。

踮起腳尖，捧起地龍的臉，寧檸主動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她吻得很輕，那些常出現在小說中的舌尖纏綿，地龍曾那樣吻過她，但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做。

吻後，總是一副流氓樣的地龍一臉呆滞地看着她。

寧檸怎麽也沒料到地龍竟然是這樣的反應，心中有些淡淡的不忿。只是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還算可愛的怪相。

“丫頭……”地龍忽然叫住她，“要不今晚我們去維多利亞酒店用用屈烨那小子給的小禮物？”

寧檸白了他一眼，“流氓，我才多大啊？”

“丫頭……”地龍欲言又止。

他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十三點整。

地龍很早就出了門，帶着那三個人全香港亂鑽。到現在為止，那三個人跟蹤他已有整八個小時，精力應該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再次牽上寧檸的手，地龍帶着她走上棧道。借着物體反射的光，他注意到那幾個人的面部表情有些緊張，似乎很擔心他帶着寧檸從棧道上逃走。

地龍嗤笑一聲。

輕輕摸着寧檸的臉頰，地龍在棧道上站定。他帶着少有的嚴肅表情，直入主題，“你知道你自己是青龍幫的人嗎？”

“啊？”寧檸傻了，地龍在同她說笑嗎？青龍幫？青龍幫不是早在十幾年前就被綠夫人團滅了嗎？再說，和她有什麽關系？

“我師父，也就是綠夫人說，你是青龍幫的餘孽。讓我殺了你。”

寧檸本想打趣，但槍口已經對上了她的小腹。地龍拿着槍，面無表情，“你若是發出聲音，我即刻殺了你。”

乖乖閉嘴，寧檸卻依舊目光清澈地望着他。

“……你不怕？”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怕過你。”

至始至終，寧檸都怕風龍怕得厲害，卻從來不怕地龍。

“那現在呢？你怕我嗎？”

“……不知道。我還是覺得你在開玩笑，但是……又貌似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似乎從一開始，你就沒有騙過我，所以……應該是真的吧？”

“但是你寧願死在我手裏？”

在以往的任何一個時候，寧檸都沒有想過地龍會說出這樣的話。雖不太清楚事情的始末，但她依舊有種事情已到了無法挽救的時候的感覺。

而她很清楚自己的答案。

“……你說過你不會傷害我的。但……若你真的準備傷害我，或許是你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死在你手中，應該輕松一點吧……”

這不是寧檸第一次被槍抵着身體，也應該不是最後一次。

她已沒有最初遇見槍械時的那種徹底的恐慌，但害怕卻還是有的。她只是相信，不管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真到了必須被人殺掉的那一天，死在地龍手中一定會輕松很多。

“所以你不想叫來條子？”

“……他們不會比你動作快的……”

地龍樂不可支。

看見他笑了，寧檸松了一口氣，他似乎真是同她玩鬧的。槍離開寧檸腹部的那一刻，地龍一把抱住她。嗅着他身上那股熟悉的煙草味，寧檸輕輕閉上眼。

同一刻，她意識到地龍的槍抵上她的太陽穴。地龍的動作很巧妙，刻意避開在旁人的目光，在外人看來，他的手不過是在輕撫着寧檸的頭發罷了。

“你真的要殺我？”寧檸還是不相信。

地龍卻用沉默回答她。

“算了……反正也逃不掉了……”若地龍真有非殺她不可的理由，她死在地龍手中不定會輕松很多。

至少有人抱着她。

“你們會殺掉哥哥嗎？可不可以不要傷害哥哥？”

自顧自的，地龍說，“丫頭……我師父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了。但是我還是會讓師父徹底看清你的樣子，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寧檸聽得莫名其妙。

地龍又陷入沉思，但卻依舊留意着那三個人的舉動。現在是十三點八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分鐘。

他還需要說些廢話拖一陣時間，決不能被那三人發現端倪。

其實，從昨晚綠夫人下了命令後地龍就開始思考該如何度過危機。其實最簡單的方法是直接找皇龍，不管寧檸究竟是什麽身份，皇龍都不會對寧檸這種毛丫頭趕盡殺絕。

可是他全然沒有料到，今天一大早，皇龍就被帶去了阿sir們的大樓。眼下由綠夫人掌控全局。

如果他不動手，綠夫人就會出動所有的殺手。地龍知道，綠夫人說到做到，她一定會将心中設定的給寧檸的死法毫無保留的在寧檸身上全部做一遍。

所以，他必須自己動手？！

那麽，他能選擇在香港藏起來，而後保護寧檸嗎？

不可能。

警方這麽多年頭一次找到拘留皇龍的機會，他們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将皇龍扣押滿四十八個小時，即整兩天的時間。

地龍不可能帶着寧檸在龍王社的精銳部隊的圍剿中存活整整兩天。

“丫頭，”地龍繼續自言自語，依舊借用槍身上的反射查看那三個人的動靜。“我明知古怪，也會讓她徹底看清楚你的模樣，是因為我必須對龍王社徹底忠誠。”

寧檸似懂非懂地嗯了一聲。

她感覺到地龍輕輕放開她，打開了槍的保險栓。

他就要動手了。

她的唇上被輕輕吻了一下。

這是最後的吻嗎？

她忍不住想。

不是沒有恐懼，只是，直到這一刻，她還是願意相信他。

遠處的海面上，傳來快艇的聲音。

“我會對龍王社徹底忠誠。但是，丫頭，我也會對你徹底忠誠。”

地龍說罷，輕輕一笑，扭轉槍頭對準隐藏在暗處的三個跟蹤者，一人一槍，正中左肩，他用的是麻醉彈，不會要了那三個人的生命。

幾乎同一時刻，地龍一把拉住寧檸的手，扯着她跳上那艘至始至終沒有熄火的快艇。雖說事态發生的過于緊急，但寧檸還是注意到，開快艇的人是東海。

“哈哈！非洲大陸！我們來啦！！”

歡樂的呼喊聲中，東海的快艇駛向海的深處。

對地龍來說，既然不能呆在香港保護寧檸，那麽，離開香港不就行了？

待風頭過去再回來。

如果屆時他還能活着，還能回來的話。

地龍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老母，榮姨好歹以前是九龍大姐大，應付這點小事沒任何問題。皇龍不會殺她，也不敢殺她。因為殺榮姨，就等于給香港以前的那些被皇龍和平瓦解武裝的大佬下戰書。

地龍至始至終都願意對龍王社忠誠。

但對他來說……

還是妞最重要一點點……

所以，風龍曾多次說他不會對龍王社徹底的忠誠。

而在很久的以前，他當上四天王的那一天，綠夫人就曾當衆說過，地龍這以妞為中心的生活觀是從他老爸那裏遺傳的壞毛病。

是病。得治。

但似乎，綠夫人努力了這麽久，他的這個壞毛病依舊沒有治好。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沒人關心屈烨同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