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莫氏跟秦婉君并不相識, 卻都互相聽聞對方已久。

這是兩人第一次見面。

董媽媽緊張的看着折绛，完全不知道怎麽辦。最後還是秦婉君帶着小七過去，道了聲：“是沈家大少夫人吧？”

又朝折绛道：“二少夫人, 我們又見面了。”

折绛就笑着說：“是啊。”

她朝大嫂嫂解釋道：“上次我去鋪子裏對賬, 在路上曾遇見過秦夫人。”

莫氏就順着她的稱呼道：“秦夫人。”

兩人都平平靜靜的, 秦婉君道：“我們現在就住在前面的胡同裏，以後要是有空, 可以去家裏坐坐。”

她不卑不亢, 拉着小七告辭：“急着回去做飯, 就不多聊了。”

莫氏跟折绛也道：“天晚了, 快快回去吧。”

三人平靜的告別, 然後莫氏帶着折绛上馬車，漸漸的朝兩個不同的方向行去, 但等了一段路子之後，折绛就忍不住了：“嫂嫂——”

她蹭過去，“嫂嫂？”

莫氏推開她的腦袋：“你怎麽像只貓似的粘人？快起開，你重的很。”

折绛笑嘻嘻的哼了聲, 繼續磨她：“嫂嫂，說說呗。”

莫氏也笑眯眯的，意味深長的道：“說什麽說？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見人家，你卻在我前面認識了。”

折绛舉天發誓：“哎喲, 真是的，我這也是第二次見到她，都是碰巧遇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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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大嫂嫂不可能不知道秦婉君現在在鋪子做事, 但還是這般如此的解釋了一次：“我發誓，我們兩次都沒說過——等等，我算算啊——”

她勾着手指頭數：“第一句是你是誰啊——第二句是再見——”

她挽着大嫂嫂的胳膊：“哎喲，加上今天的兩句話，一共就四句！”

莫氏偏頭好笑的看着她，嘴角彎彎：“真的？”

折绛的點頭點的飛快：“真的真的。”

但就是發誓了，莫氏也依舊不說，她道：“我就是不告訴你，小孩子瞎打聽什麽，大人的事別插手。”

折绛就搖她的手：“哎喲，現在不是跟我說人家西府事情的時候了，當時找不到聽衆怎麽說的？還道以後有事就跟我說了，只信任我一個人——”

但她怎麽磨，大嫂嫂就是不松口。

她也不是一口拒絕，而是深知吃瓜人士的心理活動，故意露出點“也許你再求求我，我就告訴你了？”的意思，讓折绛心癢癢的厲害。

所以到了晚上，她在大嫂嫂房裏蹭完晚飯也不回去，讓人回去跟沈明臻說今晚跟大嫂睡了，董媽媽就帶着茶一回蒼竹院收拾點衣服，吓得剛進來的沈明臻一臉慘白：這是要去哪裏？回娘家？

那可是在雲州啊！

董媽媽趕緊道：“就是在大少夫人的屋子裏。”

沈明臻這才放心，重新坐到榻上，然後十分羨慕大嫂嫂：要是以後绛绛主動上他的床就好了。

但頓了頓又覺得不對：自從绛绛嫁進來後，他就沒床了。

——他只有兩張榻了。

一張在書房裏，另外一張在他屁股下。

***

吃了夜宵，折绛就換了米色的裏衣在床上求大嫂嫂說八卦，“嫂嫂，還早着呢，說說話呗。”

莫氏：“早什麽早，我還要看賬本呢。”

一個當家主母的活可不少，又要管着一家子的事情，又要管各家的人情往來，婚嫁喪娶，有時候事情堆在一塊，都要熬夜才能做完。

折绛就擺擺手，“那你看你看，我就在旁邊給你端茶送水，你就把我當個丫頭就行。”

莫氏就拿出賬本，“我真忙着，沒跟你開玩笑，今天出了趟門，事情又堆起來了——你既然在這裏，能不能幫我做點事情？”

折绛好啊好啊的點頭：“我來算賬吧，我算數可厲害了。”

她會背九九乘法表啊！

莫氏就遞給她一本賬冊，裏面是沈家在北直隸郊外一個莊子上的賬冊，折绛翻開看了看，“是要算出總的賬目嗎？”

莫氏搖搖頭，“我總覺得這個賬本有問題，但看了好幾個晚上了，還是看不出裏面的貓膩。”

她又給她其他的幾個賬目，都是這個莊子上其他年份的。

折绛翻了翻，覺得什麽都對的上啊，于是又仔細核對了一遍，這才發現了其中的異樣：這個莊子上種的樹，前幾年賣的樹收益都很高，只今年收益跌入谷底，但莊頭寫了原因：得了蟲災，正在找法子治。

咋一看沒什麽問題，但是再細想問題就來了：收益好的第一年折绛記得可是京都一帶鬧了旱災的，樹苗的存活率肯定沒有那麽高。

她做出猜測：“可能是第一年怕你怪罪他，所以就謊報了銀兩？”

莫氏就問：“那銀兩從哪裏來？他自己掏？”

那這就是問題了。

折绛便道：“只能派人去查了。”

莫氏就讓她在裏面夾上一張紙，讓她研墨寫字：“就寫有誤，待查。”

折绛聽話的寫了字，将紙條子夾進第一年收成的頁面間，然後又湊過去，“嫂嫂，現在可以說了吧，你看看，我都幫你算賬了。”

莫氏搖頭，“你是忙完了，但我還沒忙完啊？你要不要再幫幫我？”

折绛一早就看出她是在逗自己，這會兒還拉着她幫忙，給她說沈家的收入，莊子情況，還能有什麽不知道的，哼了一聲擺手：“都看完一個了，不看了不看了。”

莫氏就道：“一點兒誠意也沒有。”

但她到底不肯讓折绛等久了，就道：“你想知道什麽啊？”

折绛吃瓜很有道德觀的，“你講什麽我就聽什麽。”

莫氏就道：“其實也沒什麽可講的，我沒嫁過來之前，她是跟你哥哥商議過婚事，只是後來被秦家人送去了逆王府，堂堂秦家大小姐，只能做個側妃。”

秦婉君說起來，其實也是個可憐的女人。

當年她家位高權重，身為長房嫡女，何等榮耀，跟沈家訂婚正好門當戶對，論不論男女之情，總是能安平過一生的。

可當時沈家卻突然不願意上逆王那條船，秦家也氣惱，也覺得沈家這樣的合作夥伴不夠有誠意，于是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把女兒嫁給了逆王做側室。

“當初逆王出事，秦家其實沒人保她，是逆王，逆王求了先皇後，也就是已故的孝慈太後，予了她休書，送她回了秦家。”

這個折绛真不知道，她驚訝道：“外面都在傳是秦家心疼女兒，耗盡家財才接了人回去。”

大嫂嫂嗤然道：“那一家子道貌岸然的家夥能有什麽好東西，可憐了女眷，哎，最後死的死，走的走，紛紛散了。”

秦家女眷莫氏倒是知道，畢竟住的近嘛，只是秦婉君嫁去了逆王府之後幾乎不出門，她倒是從沒見過：“所以說，我們除了跟你大哥哥都商議過婚事之外，真沒別的交集。”

折绛小聲道：“那秦家抄家之後，不，她從逆王府回來之後，你就沒擔心她跟大哥哥——死灰複燃？”

莫氏搖搖頭，“我從沒擔心過。”

這話她上次說過，折绛沒深問，這次她也不打算深問。

不過，大嫂嫂對秦婉君是真沒有任何偏見和惡意。

莫氏推她：“你去睡吧，別來煩我了，真是要死了，我今晚又看不完了。”

折绛：“我幫你？”

莫氏擺擺手：“你知道什麽啊，簡單的東西還行，這些複雜的你不懂。”

折绛只好乖乖去睡覺，她一躺到床上真真兒就秒睡了，看的莫氏差點噗嗤一聲笑出聲。

她輕輕的走出裏間，她的管事媽媽就連忙道：“大少爺剛回來，聽說二少夫人在這裏，就去書房睡了。”

莫氏點頭，“記得給他送暖爐，他畏寒，受不得冷。”

莫媽媽扶着她坐下：“老奴都懂得，你也早點睡吧，大夫說了，可不能熬夜。”

莫氏小聲抱怨：“藥也一直在吃，就是懷不上，我都快三十了，哎，熬不熬夜，影響不影響，都一樣。”

莫媽媽就啐她：“哪裏就三十了，還沒滿二十六呢，多少人是三十四十才懷上的。”

她說完又打自己一下臉，“我這說什麽糊塗話，今年一定能懷上！”

莫氏拿帕子給她摁摁臉：“你打自己幹什麽，懷不上就是時候未到，大夫也說了，我身體沒病，明行身體也沒事，就是時候沒到。”

莫媽媽心裏着急，但也只能跟着說：“是啊，指不定已經到肚子裏了呢。”

然後看了看她，小聲道：“老奴聽說，您今兒個遇見了秦家大娘？”

莫氏點點頭，“你不用緊張，別人不清楚，你還不清楚嗎？別說她不是那樣的人，就是那樣的人，也進不來這屋子。”

莫媽媽嘆氣：“您聽奶娘我一句勸，什麽情啊愛啊，都是不中用的，只有生了孩子，您才真正在這個家裏站穩腳跟，否則一切都是空的。”

莫氏微微點頭，笑着道：“我明白的，你別擔心。”

她十五歲嫁給沈明行，如今已有十年，這十年裏，他的心裏眼底從沒有她，她探尋過原因，查訪過緣由，審問過自身，發現她嫁的這個人啊，這輩子，沒愛過她，也沒愛過別人，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擔心秦婉君。

其實她也想過，俗世夫妻，就這麽過吧，明明是盲婚啞嫁，她也不一定要求個什麽。

別人都說她命好，丈夫前途似錦，還潔身自好，她的後院裏一點兒堵心的人也沒有。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還差點什麽。

只是她這輩子都可能補不了了。

莫氏頓了很久，才道：“奶娘——你說，我還能懷上孩子嗎？”

莫媽媽回她：“能，一定能，老夫人親自給你去廟裏求了一棵石榴樹，聽說已經在運來的路上了，你別總瞎想。”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碼完了。

我一個小時一千字，基本要三個小時碼完一章，久等啦~~~

明天就是周六啦，也有三章，但是作者菌想睡懶覺哈哈哈，所以明天下午六點第一更哦，到時候碼了多少更多少~~~晚安小天使們，愛你們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