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前一半的路花了他們将近一周的時間，而後面的路程雖然為了送小鬼們去b市，稍稍繞了遠路，卻僅僅只用三天便到了。

只是當他們剛剛靠近c市，甚至還沒有看到c市的收費站便被人攔了下來。那些人攔人的手段非常簡單粗暴——c市的收費站前方，被他們用土砌成一堵牆，方淅猝不及防差點直接撞到上面。

方淅剛停下車，就有一個人不知從哪冒出來，直接跳到了他們的車蓋上。那人蹲在車蓋前，一臉不屑的敲了敲車窗，“下來。”

軟軟和方淅對視了一眼，下了車。

那人看起來對于車比他們人感興趣的多，對于他們三個只是随意的揮了揮手，“這車不錯，算你們識相。”

軟軟忍不住皺了皺眉，雖然這車也不是他們的，但這人一句話便打算把這車直接占為已有，未免欺人太甚。

見軟軟表情不對，那人挑了挑眉，“怎麽，想有人保護還不想上交保護費，哪有這麽好的事。”

方淅臉色微沉，上前一步，将軟軟擋在身後，“你說，有人保護，是指你？”

那人冷笑一聲，一腳踹在一旁的一輛翻倒的車上，那車被踹飛了近乎五米。“怎麽，覺得不服？”

方淅緩緩收回目光，側過頭看了一眼他們的車，确定上面沒有留下東西。

“砰。”

男子只感覺自己的半邊身子被風猛的刮過，原本在身旁的車便已經不見了。微微側過頭，男子幾乎是驚恐的看着遠處撞在土牆上的車。

一旁的方淅緩緩收回長腿，安靜的看着男子，雖然一句話都沒說，但男子卻仍舊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往後縮了縮。

軟軟還是第一次看見方淅這麽具有攻擊力，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快要見到親人，總感覺方淅……有一點微微的不太對勁。

也許是被方淅鎮住了，之後男子沒敢再多說什麽，甚至連态度都好了很多。

很快，他們便看見了安全區的大門，門邊也有人在守着，看見男子帶回來人也沒有很驚訝，而是徑直帶着軟軟四個人分別去了一間小屋。

Advertisement

每個人都是單獨的房間，軟軟遲疑的回頭看了一眼方淅，才慢慢走進了小屋。

小屋裏沒有窗戶，倒是亮着燈，只是這個空間讓軟軟很不舒服，感覺特別壓抑。有一個人坐在房間中間，聽到開門聲，頭都沒有擡就直接開口問道。

“姓名。”

“洛軟軟……”

“異能？”

軟軟遲疑了一下，才道：“空間異能。”

問話的人這才擡頭，看了軟軟一眼，“多大？”

“大概……十平方米。”軟軟低聲道。

聽到這，那人眼裏閃過一絲失望，随意的在本子上記了下來，就直接擺了擺手，“可以了，你出去吧。”

軟軟點了點頭，剛想走出門，便聽到身後的人仿佛自言自語的開口道，“我若是你，就不會在基地暴露自己的異能。”

軟軟沉默了幾秒，推開門走了出去。

等到方淅和劉語也從房間裏出來，便出現一個人帶着軟軟他們離開，“每個異能者都會被分配到住的地方，只是食物需要自己出去尋找，你也可以用食物和別人交換東西，但是——”

說到這，那人停頓了一下，莫名的看了一眼方淅，“基地內禁止互毆，絕對不允許傷人性命。”

軟軟茫然的跟在一旁，總感覺這話好像是故意說給方淅聽的。

周圍的建築從一開始的小房間，很快變成了樓房，只是這些樓房看起來明顯是辦公樓。軟軟好奇的四處打量着，心裏卻是有些不解。當時b市的基地，是在末世後一個月剛開始建立起，他們投奔過去的時候，整個基地簡陋的幾乎沒什麽設施。然而c市的基地，看起來卻……很成熟。

無論是設施或者是制度，看起來都不像是短短一個月就可以建造出來的。

難不成有除了她之外的人也重生了？軟軟在心裏暗自猜測。

軟軟本以為這人是帶他們去分配到的住的地方，卻沒想到跟着走了許久，竟是走進了一座辦公樓。方淅在走到樓內，便直接停下了腳步，看向那人的目光帶着一絲冰冷。

男子似乎也有些害怕方淅，先是退後半步，才開口道，“老爺想見見您。”

方淅卻是沒想到自己不過剛剛進入基地，就被老頭子發現，他倒是不怕去見父親，只是——“那他們三個就不必跟着了。”

方淅微微側過頭，示意身後跟着的軟軟他們。

那人為難的停頓了一秒，“老爺——老爺也提到了少爺您的朋友，說是想當面感謝他們。”

方淅面色微沉，他才不會相信那家夥會有這種閑心，恐怕原話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把人帶來而已。

只是男子雖然看上去對方淅很恭敬，但态度卻相當強硬。軟軟感覺氣氛有些僵硬，伸手拽了拽方淅的衣袖，“沒事，一起去吧。”

方淅的氣勢一洩，無奈的看了一眼軟軟。若說見他父親，這裏面最可能有危險的人便是她了，結果這傻姑娘居然還沒發覺。

男子并沒有帶着軟軟他們往樓上走，反而順着一旁的樓梯，到了地下的二層。

打開防盜門，門後卻是一條很長的走廊，走廊兩側都是實驗室，一堆穿着白大褂的人在裏面忙碌着。軟軟不由回頭看了一眼周尊，總感覺他下一秒也會穿上白色的工作服，混到這些人中間。

走廊裏很安靜，除了偶爾有人走動的聲音，幾乎傳不出來任何的說話聲。男子一路上沒有停頓，一直帶着方淅四人走到了最裏面的一間房間。

在門口的時候，男子停了下來，“老爺就在裏面。”

說完，他看了一眼劉語和周尊，開口道，“這兩位先生麻煩在這裏等一會。”

軟軟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太對，她剛想開口問，卻被方淅輕輕拽住手指，微微捏了一下。軟軟想說的話便沉默了下來，看着劉語一步三回頭的被周尊牽走。

方淅随意的在門上敲了兩下，也沒等門裏的人說話，就直接推開了門。門後卻并不是實驗室，而是一間辦公室。因為是在地下，所以這裏沒有窗戶，只有一盞燈在頭頂上微微閃着。軟軟膽怯的躲在方淅身後，小心的打量着房間。

這房間……一眼看過去就能把整個房間看完，根本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躲。

一個男人坐在了原木桌前，似乎在低頭看着什麽，聽到開門聲，才擡起頭。

軟軟的腳步直接頓住，這人……卻是當真和她夢境中的那位方先生，一模一樣。若說軟軟還會懷疑周尊是不是有哥哥的存在，在軟軟看見面前的這個人一瞬間，便确定這個人就是她夢裏的人。

夢裏的方先生似乎是在做什麽實驗，當時軟軟聽到周尊說了很多話，只是她只聽到了實驗失敗四個字，其他卻是一點都不記得。難不成那個實驗室，就是外面那些雪白的房間？

軟軟一時出了神。

“沒想到你居然活下來了。”方爸爸把手裏的資料放下，看着方淅的目光卻是冷冰冰的，“你的異能是什麽。”

“不知道。”方淅回答的很幹脆，他的确不知道自己的異能到底是什麽，至少到目前為止他還不知道。

“你這是什麽态度？”方爸爸皺了皺眉，剛想發火，卻看見方淅身後的人影，才勉強壓住內心的火氣。“她就是洛軟軟？”

軟軟還在出神，就聽到自己的名字被點了，她小心的從方淅身後探出了半個身子，恭敬道，“我叫洛軟軟，方叔叔好。”

方爸爸的目光在軟軟身上轉了轉，不知為何，軟軟總感覺他就好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的價格，或者一件标本的價值一樣，軟軟不由又躲回了方淅身後。

“她是什麽異能？”方爸爸問道。

方淅毫不遲疑道，“空間異能。”

聞言，軟軟總感覺方爸爸似乎也對她的異能很是失望。直接擺了擺手，“你們出去吧。”

軟軟聞言，剛想轉身開門，就聽到方爸爸似乎又想起來了什麽，開口問道，“你知道你父母現在在哪嗎？”

洛軟軟不由一愣，回身搖了搖頭。末世之後她嘗試過去聯系自家爸媽，但卻一直沒有回信。只是——為何方爸爸會突然問起自家的父母？

“那你知道……”方爸爸似乎還想問些什麽，卻被方淅直接打斷了。

“行了。”方淅不耐煩的說道，“別想了你以為她會知道什麽，軟軟，走了。”

說完，便拽着軟軟離開了辦公室。

方淅似乎很急着讓軟軟遠離自己的父親，一路上軟軟被他拽的有些踉踉跄跄，只是一直都沒有開口。等到方淅走過了走廊，他才冷靜下來，回頭看着自己身後的女孩，嘆息了一聲，“離他遠一點。”

那個人眼裏沒有人與動物之分，只有樣本。若是讓他知道軟軟異能的古怪，他肯定會很好奇，甚至……沒準會為了研究而把軟軟抓起來。

軟軟乖巧的點了點頭，雖然她并沒有從方爸爸身上感受到什麽惡意，但卻依舊感覺到了恐懼。也許是因為身為小動物的本能？

和劉語他們兩個人彙合後，便有人帶着軟軟他們去了另一個方向。基地內的異能者并不算很多，軟軟走了一路發現了很多空着的房子。

只是在分配房間的時候，軟軟卻還是被和方淅他們分開了。軟軟留在了女生的區域，而方淅他們被繼續帶着去了另一邊男生的住房。

軟軟站在門口，一直等到看不到方淅幾人的身影，才安靜的回了房間。

房間并不算小，至少在末世能夠有這麽一個安全幹淨的地方已經算是很不錯，但軟軟卻感覺自己渾身不自在，半點沒有在自己家裏的舒适感。

勉強壓下內心的不安，軟軟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剛想出去看看，就在門口聽到屋外傳來說話的聲音。聲音很輕，軟軟幾乎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

“人呢？”

“在裏面。”

“看好她。”

“是。”

聲音很輕，也沒有多餘的話。但軟軟的心下卻是一沉，她被人監視了。

軟軟不清楚這種監視是因為她剛剛進入基地，還是因為方爸爸的原因。她沒有驚動屋外的人，而是重新回到了屋內。

軟軟坐在沙發上，餘光卻是在房間內掃過。既然屋外有人監視，那說明屋內也絕對并不安全。雖然現在很多電子設備都無法使用，但c市看起來實在是準備的太妥善了，軟軟毫不懷疑他們有辦法使用電子設備。

冷靜，冷靜。軟軟在心裏深呼吸兩下，她已經很久沒有一個人行動了。

而之後的兩天，軟軟一直不得不呆在屋裏。她在第二天嘗試出門，但卻被突然出現的男子阻止了。軟軟試圖詢問方淅的住處，但男子卻是拒絕回答。

男子的表現令軟軟更加确定，方淅絕對是出事了。

夜裏，軟軟躺在床上，屋外悄無一聲。軟軟緩緩睜開眼，似乎是怕冷一般，往被子裏縮了縮，就不動了。沒人注意到被子的邊緣微微動了動，屋子裏重新恢複了平靜。

洛·倉鼠·軟軟小心的在草地裏走着，因為怕被人發現，軟軟不得不在土地裏打了個滾，原本白色的毛都已經染成了灰色。軟軟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因為怕被人發現，而不得不一直在草叢裏鑽進鑽出，反而把自己搞得有點暈頭轉向。

幸好晚上的人很少，才沒有出現慘劇。只是軟軟照着記憶裏，往方淅他們走的方向走了許久，卻是在轉了兩個彎之後，仍舊還是迷路了。

夜裏的寒風吹在髒兮兮的毛上，軟軟微微抖了抖身子，遲疑的選了個方向，繼續努力的跑着。

方淅側坐在石屋裏的石床，這間屋子并不大，只在屋頂的側邊有一扇小小的窗戶，因為看不到月亮的原因，所以也沒有什麽光亮從窗戶射進來。

他已經被關起來三天了。

那天之後，趁着劉語和周尊還在休息，方淅又去找了一次父親。問他關于那名研究員，和那篇被遺留在研究所的資料。

“白羽？”方爸爸挑了挑眉，“你找他做什麽？”

雖然他并沒有直接說，但言語間卻已經承認白羽的确在c市。

“我想知道，末世的出現是不是和他有關。”方淅問道，“為什麽研究所會在末世的前一天便提前撤離，你們早就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了嗎？”

方爸爸靠在椅背上，沉默的打量了許久方淅，才開口道，“你是我的兒子，雖然我想你和我都很不喜歡這個事實。”

“你猜的沒錯，現在這種混亂——當然你叫它末世，有一定的原因是由我們造成的。”

“但我們只不過是把時間提前了而已。”

方淅皺了皺眉，“你拿人類做實驗？”

“人類太弱小了，”方爸爸伸手遞給了方淅幾份資料，方淅接過來看了看，其中大部分都是對人類的體能和智力的測試，“甚至在最近的近三十年，人類不僅沒有在進化，反而在退化。”

“再這樣下去，人類會被抛棄。”

房間裏陷入一片沉默，只剩下紙張被翻動的聲音。

“你還記得母親嗎。”方淅低聲問道，聲音裏死死的壓抑着怒氣。

方爸爸眯了眯眼，沒有接話。這個話題幾乎是他們父子間的禁忌，甚至他身邊所有的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夫人。

“當初你說，那種藥物不僅會救下母親，甚至會讓她從此長命百歲，長壽無憂。”方淅輕輕放下手裏的資料，猛的沖上前，一把抓住方爸爸的衣領，把他拉近自己，目光冷冷的盯着方爸爸，“可是結果呢？！”

方爸爸直接一手按在了書桌旁的隐秘按鈕上，屋外的警衛瞬間推門而入，看見屋內的情景，卻是将一劑藥劑直接注射到方淅的體內。

方淅感覺到自己手上的力道在消失，可是他還是強撐着，看向面前的男人，“結果是你錯了。”

“帶下去。”

“等等。”方爸爸阻止了警衛，一邊整理着衣服，一邊慢慢從書桌後走了出來，微微彎下腰，在方淅耳邊低聲問道，“那個洛軟軟，她的異能真的只是空間異能嗎？”

方淅垂着頭，沒有半點反應，仿佛已經暈了過去。

方爸爸冷笑一聲，擺了擺手，讓警衛把人帶下去關了起來。而另一邊，軟軟的房子也被嚴密的監控起來。

等到方淅醒過來，他已經躺在石屋裏，身體裏不知被注射了什麽藥水，力氣被削弱了大半。方淅并沒有直接從石屋逃走，他現在所剩下的力量僅僅足夠他打碎石屋，但之後會驚動整個基地，而在這種情況下他根本沒有辦法從基地中逃走。

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多天沒有消息，軟軟會不會着急。

方淅嘆了口氣，只能希望自家的小倉鼠能夠乖一點，安靜的呆在住所裏，至少他父親在有足夠的證據之前，是不會輕易驚動別人的。

只是……想到在暈過去之前父親的問話，方淅卻是怎麽都放不下心。父親明顯已經開始懷疑軟軟，而他卻偏偏這個時候不在軟軟身邊。

軟軟已經徹底迷路了，她茫然的在草叢裏探出頭，試圖辨認自己究竟在哪。周圍偶爾會出現腳步聲，軟軟就會縮回草叢裏。夜裏很暗，軟軟幾乎是轉了大半個夜，才發覺自己來到了另一個奇怪的地方。

這附近的房子并不多，但卻被鐵絲網圍了起來。軟軟看了一眼那個鐵絲網，半點都不想體驗一下它的威力。然而她剛想轉身離開，就聽到另一側傳來了隐約的腳步聲。軟軟一驚，急忙在周圍轉了一圈，才找到一個破開的洞，鑽了進去。

鐵絲網內人很明顯少了許多，軟軟遲疑的轉了兩圈，找了一個最無人的角落，趴了下來。

她已經跑了一晚上了，身為一只短腿的倉鼠，軟軟甚至覺得自己一晚上跑了萬裏馬拉松。

小倉鼠往後一倒，靠在身後的牆壁上。

方淅到底在哪呢？

軟軟正迷茫着，卻在耳邊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很輕，卻很柔和。那個聲音并沒有說些什麽，只是輕輕的叫了她的名字，“軟軟。”

軟軟呆呆的擡頭，盯着暗淡的夜空，半晌才猛然回過神，幾乎是整只鼠直接撲到身後的牆壁上。

方淅就在這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