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安予一時無言。

兩年前,媽媽忽然過世,她一無所依。公司內又有太多事要處理,當時不過兩個選擇,要麽,她如後來的傅寧一般,扛起那份重擔,要麽,将公司交給專門的人管理。

安予兩個都沒選,她萬念俱灰,走了許多人都不曾料想到的那條路。

她将公司完全交給慕家,然後得來慕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當時的安家,并不比慕家要差,甚至,不似慕家那般家族龐大,關系盤根錯節。

這三成股份後來為圈子裏的人探聽,都說慕家欺負了安予這個孤女。

然她現在,其實是除了慕沉本人之外慕氏集團最大的股東,只是她從不曾出席任何會議,也在媽媽過世後,完全消沒在那個圈子。

更多的人們以為,她不過是個落魄的千金罷了。

寧海市頂流圈子,也漸漸不再有人提起她。

安予沉默了會兒,傅寧單手托着腦袋,姿态慵懶地瞧着她:“我到現在也沒想明白,那麽多的資産,你是怎麽做到拱手相送的?安予,你就那麽喜歡他?”

安予眼睑微垂:“我當時不懂。”

傅寧凝着她:“現在懂了?”

她又搖搖頭:“現在也不懂。”

傅寧輕嘆着,轉而問她;“這麽說吧,你選了慕家有幾成慕沉的因素?”

“五成。”她思索了下。

“另五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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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予終于看向她:“我沒得選。”

“你可以交給專人管理。”傅寧道,“當時我接手我們家公司的時候就考慮過這個,會有專業的人員來替你管理。”

“那你為什麽沒有這麽做?”

“我……”傅寧遲疑了下,濃密的睫毛下泛過一些無奈,“我知道我早晚都要接手,這是我祖父拼搏了一輩子一手打下的江山,我得替他守着。”

“江山啊!”安予忍不住笑了笑,“我知道我不會走這條路,既然不會走,不如幹脆點,就守着銀行裏的存款過日子。”

“多可惜啊!”傅寧望着她。

“我媽不會在意的,她只在意我過得是不是開心,才不管我是不是成器。”

“對!”傅寧猛地坐直了身子,一手落在她的肩上,“阿姨那麽寵你,肯定是你怎麽高興讓你怎麽來?”

“嗯。”安予眨了眨眼,手指忽然又被人抓去,傅寧拎過酒瓶灌了一大口,就垂着頭盯着她的手心。安予知道她大概又要說什麽,就靜靜等着。

頓了頓,傅寧果然擡起頭,滿是可惜地望着她:“你說你到底瞧上慕沉什麽了?貴公子多了去了,我也沒覺得他到底哪裏與衆不同。”尤其那厮手裏攥着安家全部的財産,藉由這些財産将慕家做到一支獨大,偏偏整整兩年沒有冒出頭來。

安予暗戀至這種程度,她一個旁觀者咂摸着都是憋屈。

“安予,還是你……你到底是喜歡他,還是恨他?還是由愛生恨?”

傅寧知道,安予懷疑阿姨過世的事和慕家有關。而慕家如今的掌權人卻是慕沉。

然這問題傅寧早就問過無數遍,安予一直答不上來,這時只失笑道:“大概是少女的暗戀沒有成真,留了點念想。”

“你不恨他?”傅寧盯着她,偏偏瞧不出一個結果。

安予搖搖頭:“我還不知道結果。”即使知道了,大約也只是疏遠。

“你就是太長情了。”傅寧丢開她的手,專注于灌酒。

這點她們兩個又是相同,家人故去後,不知如何發洩,竟都學會了喝酒。傅寧雖說經歷的晚一些,但卻是和她同時學會的。

那時安予不知如何麻痹自己,常常一個人把自己關在半山腰的家裏酗酒。每每都是傅寧跑來陪她一起喝酒。

後來搬到那個小房子,也是只有傅寧最常來拜訪。一面叨咕着她的小房子沒地落腳,一面在喝醉後呢喃着,小房子有小房子的好處,不會那麽空,像被人挖空了心髒一樣。

因為小,便有小的溫馨。

……

夜至深。

別墅門口的保安換了兩人,仍是如兩尊門神一般堅定地站着。

不遠處的車燈打來,兩人的精神又是警醒些,随後,黑色路虎上跳下來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

男人走近了,才瞧見是個面容深邃的外國人。來人亞麻色頭發,藍色眼睛,看來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只是長得極具少年感。

兩尊門神立時就伸手去擋,那人也不硬闖,恭敬地彎了彎腰,就以蹩腳的中文緩緩道:“我來拜訪傅小姐。”

“小姐”這聲稱謂其實有些久遠了。現在,他們都稱傅寧為傅總。

其中一門神板着臉道:“抱歉,這是小姐的私人住所,不見客。”

藍眼睛男人似乎愣了愣,身子就要往前一步:“我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先生,您再這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另一尊門神擋住他。

“我一定要見他。”男人似乎說不出更多的中文,只一直重複。

另一輛黑色車子緩緩靠近這棟別墅時,藍眼睛男人已經和兩尊門神纏鬥在一起,屋內的兩個女孩早已大醉,一時不知門外的情形。原本也無須擔心,傅寧一人居住,除了安排保镖,這房子本身也是安裝了防護系統。若有人強行進入,別墅本身的安防系統就會迅速啓動。就近巡邏的小區保安也會第一時間趕到。

只是,兩尊門神明顯低估了眼前這個看着年輕的男人,兩人聯手還是沒幾招就落了下風。

遠處的車子關了車燈,幾乎隐匿在黑夜裏,車內的人盯着那一處的纏鬥,目光幽深綿長。

駕駛位上傳來一個男人詢問的聲音:“慕總,您看?”

坐在後座的人沒動,也沒吱聲。

前方又傳來動靜時,司機猛地回轉頭去看。正是從房子裏跌跌撞撞走出一個女孩,他還未及有所反應,身後的車門已經被人打開。再去看,便是慕總大步向着那女孩走去。

安予喝的酒略少些,因而還存了些清醒,聽見外面的打鬥聲,便扶着牆走了出來。

保镖她認得,那外國人她卻是不認得了。

三人的身手都極是了得,安予醉後腦子不大夠用,當下便要上前。忽然一只手撈住她,才使她免于被人一拳揮在臉上。

安予被人鎖住了腰身,動彈不得,又瞧不見身後人的臉,當下就要掙紮。

那人卻是全沒自覺,只忽然沖着兩個保镖道:“告訴你們傅總,人我帶走了!”說着,就一手夾了她的腰,帶着她向外走。

那兩個保镖自然是要攔的,可偏是自顧不暇,幾大家族的淵源也聽過一些,便是不情願又無奈地讓來人将安予帶走了。畢竟,相比安小姐的安全,還是自家小姐的安全重要些。尤其眼前這外國人,看着彬彬有禮,卻是這般蠻橫。

等他們等來小區的保安,一同将這藍眼睛的男人摁住,帶走安小姐的那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端,安予聽見那人乍一開口,就整個人安穩下來。

她醉着,但也知道帶走她的人是誰,只意識不大清醒罷了。

商務車行駛在路上,前排坐着司機,中間是慕沉,安予被擱在了最後面。她面向椅背,整個人縮在椅子上,像個乖軟的貓咪,不吵不鬧。

車子行到一半的時候,忽然一輛車闖了紅燈,正好從他們面前橫插而過。司機踩了急剎,安予迫于慣性,整個人就要滾下來。

坐在中間慕沉的反應也并不比司機更快一步,他身子猛地前傾,下一秒便是回過身伸手去撈後座的安予。可還是晚了一步,女孩摔落,下意識就痛呼出聲。

慕沉索性将她抱起,同她一道坐在最後面。

安予有那麽一瞬的清醒,可大約是撞到了腦袋,她伸手要揉揉頭,下一瞬又覺得仿佛是在夢裏。

安予轉而去摸他的臉,一面迷蒙地呢喃着:“慕總,您最近怎麽總是出現啊?”

他伸手攬着女孩的肩,女孩猛地這麽湊過來,溫熱的呼吸打在他的脖頸。慕沉整個人僵了僵,愣了愣才道:“你總是喝醉。”

安予迷茫地看着他,随即閉上眼,腦袋磕在他的肩上。

第二天清晨在自家醒來時,安予勉強記得前一晚的事。尤其記得,在摔下後,慕沉哥哥始終緊緊地抱着她。

她很沒出息的貪戀那樣的親昵和溫暖,因而醉着就醉着了,反正身上的酒氣也能夠騙人。

只她被放在溫軟的床上,身子的倦意緩慢襲來。她約摸知道那人走了,卻又不知過了多久,床前忽然一道聲音傳來。他道:“若是慕家的人,不是我。你也會恨我?”

這兩年,安予始終當他是陌生人。

慕沉在床前不知站了多久,直至他以為不會有一個答案。女孩忽然睜開眼睛,目光清明地望着他,一字一句道:“天是黑的。”

既然天都是黑的,他怎麽可能是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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