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對峙

沈凝抱着衣料子往家走,村子裏的孩子們到處跑着鬧着,大人們倒是很少,這個時間基本都去上工,不可能在家呆着。

家家日子都不好過,這天兒好,除非好吃懶做,偷奸耍滑的,要不全都下了地。

沈凝回到家,大門劃着,她熟練地将手伸進縫隙中從裏面将門打開,又從懷裏拿了鑰匙開門進屋。

算算時間,這個時候去上工,下午的工分也是不能給的,沈凝索性不去了。上輩子她基本沒耽誤過工,就有一次感冒發燒,病得爬不起來,才耽誤過兩天。

不過那兩天也沒什麽人照顧她,父母去上工,沈安照常地說去上工,其實是跟趙彥搞對象去了。林文君壓根也沒問她一句,那時候她還覺着,大家都忙,體諒人家,現在想想,自己簡直是傻子。

看着木箱子上的衣料,沈凝眼前劃過陸邵北堅毅的臉龐,這個人,真的很愛欺負人。

沈凝将料子展開,翻箱倒櫃地找出尺子,腦子裏過了一下衣裳的樣子,開始裁剪。

陸邵北不是說,做自己喜歡的樣子就行麽,拿去了他可不準挑毛病。

沈凝裁剪的很認真,生怕一剪刀下去,把這麽好的料子裁壞了。不知不覺天都黑了,聽到院子裏說話聲音,沈凝才放下剪刀站起身揉揉肩膀。

「沈凝回來了?」張惠巧推開門就看到沈凝手裏拿着剪刀,随即一臉不滿,「回來了不去上工,也不去做飯,我看你是欠揍。趕緊去點火,這都幾點了。」

沈凝将剪刀和尺子收好,又将裁好的衣料疊好,放在炕梢,「不是有我爸麽?媽你們吃吧,不用留我的,我去陸邵北那兒。」

張惠巧在廚房裏轉了一圈,發現家裏連幹糧都沒有了,這幾天,他們就是土豆,鹹菜疙瘩,玉米面稀粥糊弄的。

這幾年家裏的貼餅子,蒸饅頭,蒸菜團子,烙餅,疙瘩湯,饸饹條,什麽都是沈凝來。多少年不碰,手早就生了,沈安壓根不會這些活。

沈凝不在家收拾屋子,就這兩天,屋裏堆得亂糟糟,髒衣服堆滿地,都沒空洗。

看到沈凝往外走,她知道攔不住,畢竟連自家男人都不敢去招惹陸邵北,她又能怎麽樣?「去吧去吧,都是讨債的。明天早上蒸一鍋窩窩頭出來,家裏都沒幹糧吃了。」

「媽,天都黑了,你們就放心我一個人去陸邵北那兒?」

「不放心能咋整,我和你爸都這麽忙,難不成陪你去?」張惠巧蹲下來開始點火。

沈凝沒再多說,轉身離開。

到了陸邵北家,他已經将小米粥弄到鍋,沈凝随便熱點兒菜,倆人糊弄一口。

吃了飯,沈凝洗完碗筷,用玉米面和白面發了面,早春天氣不是那麽熱,沈凝搬了個凳子,将面盆放在已經熄火的爐子旁,「明兒早上我來貼餅子,你要是半夜起夜,看看面要是發了,就挪到涼塊兒的地方。」

陸邵北從裏屋拿了今天新買的黃膠鞋出來,「這個給你。」

沈凝背過手,「我不要。」

「就當是你來給我做飯的報酬,你那雙鞋,別穿了。」

沈凝低頭看看自己已經破的不行的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陸邵北走近兩步,扯過沈凝的胳膊,将黃膠鞋塞進她的懷裏,「我說的話,不允許反駁!」

沈凝鼓着腮幫子:…憑什麽啊?為什麽這個人這麽讨厭,明明是給她東西,還那麽兇!

外面天色更暗了,只有孩子在路邊玩耍,還有家家戶戶星星點點的煤油燈。

沈凝腳上穿着新的黃膠鞋,感覺走路都舒服很多。而自己那雙鞋,在陸邵北怒目中,直接飛進了爐膛,化為灰燼。

一進院子,沈安在剁雞食,一臉憤憤然。

屋子裏張惠巧在鍋臺前忙活,看她時不時地捶捶腰,沈凝還是狠不下心。

「姐,你可算回來了。」沈安看到沈凝喊了一聲,「你啥時候不用去給陸邵北做飯啊,家裏沒吃的不說,都亂成一團了。」

「不是有你們麽?」沈凝說道。

「我哪兒會幹這些啊,以前做飯喂雞收拾屋子,收拾院子,這不都是你幹的麽,你這不在家,咱家的小園子都沒人翻,這幾天我都快餓死了。」沈安說着在圍裙上擦擦手,過來挎着沈凝的胳膊,「姐,他那傷啥時候好啊,你看我這手都糙了,還沒時間出去玩。」

沈凝摸摸自己手心的繭子,她的手更糙,還不是一樣沒人心疼?「這我不知道,你去問陸邵北吧。」

沈安坐回去,「我可不敢,我怕他揍我。」

沈凝看她的表情突然笑了,陸邵北可不就是那麽吓人。看着沈安的側顏,沈凝突然嘆了一口氣,這也曾經是她疼愛的妹妹,雖然出生就比她晚了兩分鐘。

從小到大,她什麽都讓着她,結果呢?

沈凝走進屋,張惠巧刷完鍋,舀了玉米面在面盆裏,「這麽晚才回來,真是指望不上你。」

沈凝剛想伸手接過面盆,就被張惠巧數落一句,已經擡到一半的手放下,轉身回屋了。

點上煤油燈,沈凝去拿炕梢裁剪好的衣料,卻發現,疊好的東西,被翻的亂七八糟,滿炕都是。

沈凝拉開門,「媽,小安,你們誰動我放炕梢的料子了?」

張惠巧手上都是玉米面,「什麽料子,哪兒來的料子?」

沈凝捧着料子出了門,「是不是你翻的?」

沈安擡起頭,不以為意,「姐,你別這麽小氣啊,不就是翻了兩下麽。你哪兒來的這麽好料子,做好了衣服先給我穿幾天呗。」

她說完一低頭,「姐,你買新鞋了啊。」緊接着扯着脖子喊張惠巧,「媽,你真偏心,竟然給我姐買新鞋,都沒有我的,我也要。」

「媽哪有那個閑錢給你姐買新鞋。」張惠巧雖然這麽說着,卻還是走出來看,「你這丫頭,是不是亂花錢,在哪兒弄的錢?」

張惠巧嗓門挺大,這麽一喊,兩邊鄰居都推開門出來看。

沈凝皺着眉頭,「我哪兒有錢,陸邵北給我的。」

「好端端的,他給你買鞋?」張惠巧說什麽都不信。

沈安也跟着點頭,「是啊,姐。你撞了他,他怎麽可能給你買鞋?還有這料子,我看都是你的尺寸裁的,不會是你自己亂花錢買的吧。」

「我再說一遍,鞋是陸邵北今天去縣城買了送我的。這料子,是他托我給別人做的衣裳。你們要是弄壞了,惹着陸邵北,可別說我沒提醒。」要是以往的沈凝,無論誰說什麽可能一句辯白都沒有,但是現在,她不想忍氣吞聲。

憑什麽忍讓的總是她自己?

張惠巧看看這燙絨面的料子,這得不少錢,「陸邵北就那麽有錢?」

「我不知道。」

沈安心下羨慕,「這料子一看就特別貴,就算是陸邵北讓你幫忙做的衣裳。可這鞋,姐,不管是你自己花錢買的,還是陸邵北送你的,反正都是你的了,借我穿穿呗,咱倆腳一般大。」

張惠巧看姐妹倆在那兒聊天,轉頭進了屋。

沈凝心下厭煩,上輩子就是這樣,無論什麽,都可着沈安,她從來不争不搶的。

「不給。」

沈安很是驚訝,以往她要什麽,她姐都給她的。「姐,你別這麽小氣啊。」

「就這麽小氣。」沈凝說道,「還有,這料子不準動,衣裳做好了,我是要給人家送回去的。」

沈安面露不滿,「不給就不給,誰稀罕似的。」

「好啊,你還敢說這鞋不是你偷了家裏錢,自己去縣裏買的?」這時候張惠巧和沈勝利從屋裏走出來,滿臉怒容,「你沒偷拿家裏的錢,你說,我的錢怎麽少了兩塊五?」

沈凝愣了一下,「我沒拿家裏的錢,媽你別冤枉我。」

「我冤枉你?」張惠巧嗓門拔地老高,「早上都去上工,就你沒去,誰知道你們什麽時候去的縣城。不是你偷拿的,家裏的錢能長腿跑了?」

沈凝眯着眼,想了想上輩子的事兒。這時候絕對沒出現這些事兒,感覺風平浪靜的。至于說家裏丢錢的事兒,應該都是明年了。

沈凝突然想起來,當時她父母大吵了一架,好像是她爸偷偷拿錢出去買酒喝還是怎麽着,總之就是一個月往外挪個一塊兩塊的,後來沒被發現,就挪個三塊五塊的。因為挪得多了,就被她媽發現了。

倆人吵了好一陣子沒說話,後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想到這裏,沈凝轉過頭,她爸叼着旱煙,看上去比她媽還生氣。

「你個死丫頭,看我幹什麽,是覺着有陸邵北罩着,我不能把你怎麽着是吧。」沈勝利拿下嘴裏的旱煙,「我告訴你,你現在不承認,等陸邵北走了,我也有法子讓你承認!」

這一瞬間,月光下自己至親的三個人的面容是那麽的清晰,沈凝冷笑一聲,将料子夾在左腋下,伸出右手一把抓住張惠巧的手腕,語氣冷冷的,「不問青紅皂白就冤枉我,不相信我,好啊,那咱們一起去陸邵北家對峙,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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