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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宗澤度過的第一個冬天,下了一場好大的雪。

當地人說,從來沒見過那麽大的雪。電視上也放着,某某地區遭遇了近五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雪。

宗澤這個北方來的小漢子感到一點都不好玩,噘着嘴說我們那的雪比這大多了。

我笑着扒拉扒拉他的腦袋,說什麽時候帶我去看看啊。

“想得美呢你,”我聽見他小聲叨咕,“就想騙我帶你去見家長。”

我倒也不是盼着見家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見家長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我就是想看看宗澤出生的地方,他蹲在上面撅着屁股玩泥巴的土地。

“小剛啊,”宗澤伸出手哈了一口氣,“要是明年這個時候我們還在一起的話,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順便把年過了。”他補充道。

大概是從那個冬天開始,宗澤養成了有事沒事掏我口袋的習慣。

“我看看啊,今天有什麽……”他閉上眼睛,帶着點肉的暖暖的手摸索着,辨認口袋裏那些東西的形狀。

“糖,一包紙巾,還有,哎呦這是五毛還是一角哇。”

拿出來看看,是一塊錢的硬幣。

這樣的游戲我們玩得樂不亦乎,像兩個流着鼻涕的愚蠢的小孩。

他最開始伸進我的口袋是為了取暖。

單純的取暖,不是為了想要趁機摸我手或等我的手握上他的,就是天冷,要個地方捂捂。

他的手又非常不老實。我習慣穿很少一點的衣服,外面一件大衣,裏面可能就一件薄薄的線衫再加件棉毛衫啊襯衫啊之類的。宗澤就看準了這點,趁我不注意偷偷戳我腰,搔癢癢,害得我有時候在路上會莫名其妙像個傻逼一樣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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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是非常可愛啊這個孩子。

宗澤不喜歡打游戲,我有一陣兒沉迷于一款網游,整日在網上和人家撕得昏天黑地,滿腦子都是江湖義氣,兄弟情義,卻忘記了上鋪的那個小嬌妻。

有一回宗澤不爽了,直接下床吧唧吧唧兩下,把我的網線拔了。

我眼看着一個大怪就要死了,跟打雞血了一樣興奮,這會兒什麽都沒了,大筆經驗和我用掉的幾十瓶的金瘡藥。

“幹啥呀……”我幽怨地說。

“不許再玩了!”宗澤小臉憋得通紅,不知道是急的還是氣的,“你,你連老師布置的作業都還沒做!”

陸遠這時剛去澡堂洗完澡回來,聽見這句話愣了愣,接着發出一陣爆笑。

我原本還挺憋屈挺心疼我那幾十瓶金瘡藥,聽見宗澤這句話頓時什麽氣都給笑沒了。

“哈哈哈哈哈哈寶貝我錯了我去寫作業哈哈哈哈……”

宗澤這回估計是羞的,狠狠地踹了我一腳就出門去了,走之前還用力甩了門,聲音響的整幢樓都快聽見了。

“剛子你快去追啊你家寶貝都離家出走了哈哈哈哈。”陸遠擡起食指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

“等下等我笑完。”我說着又咳了好幾聲,“哎我操。”

二傻一開始聽到我和宗澤在一起的消息整個人都是懵的。

“啥……”他說話都有點結巴了,“你們兩個,談戀愛啊?”

“對我們兩個談戀愛,”宗澤抱住我的胳膊,“你們以後都別随便和我男人勾肩搭背的知道嗎?”

“你放心我對男人沒興趣,”陸遠懶洋洋地說,“尤其是你的男人。”

這句話聽的我不知道該哭該笑。

二傻像是有什麽話想說,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二傻下樓去倒垃圾的時候我跟了下去,拍了拍他的肩,和他說了幾句話。

我說二傻,你不會因為這個事情對我和宗澤有什麽意見吧。

不會,他說,哪能呢。

二傻笑起來很憨厚很傻的樣子,會讓我想到前幾年放的電視劇《士兵突擊》裏的許三多。

“謝謝你啊兄弟。”我挺感動的,二傻的傳統觀念很強,難為他能理解。

“我就是覺得你倆會挺辛苦的,剛想說也沒好意思說出來,畢竟小澤這麽個脾氣。”二傻在寝室裏類似于老哥穩的形象,年齡又是最大的,把我們都當是弟弟看待,“你要多擔待着些哪。”

我笑了笑,“肯定的。”

過了一周之後不知道為什麽,很多人都知道了我和宗澤的關系。

其實知道了也就知道了,我們本來也沒藏着掩着。

偏偏有人愛生是非。

我們去食堂的時候,一個傻逼突然沖出來把宗澤手裏端着的盤子打翻在地。

“哦喲喲對不起啊。”那是個油頭滿面的傻逼,我們簡稱他為油頭。油頭像是與宗澤擦肩而過,笑語盈盈油頭去。

宗澤臉當時就黑了,以我都還沒反應過來的速度把地上的盤子踹向油頭,居然正中他的後腦勺。

“我操?”油頭捂着真·油頭回眸怒視。

宗澤又上去,抄起旁邊某桌人正在夾的那盤菜直接就往油頭臉上招呼,菜汁順着油頭的臉,脖子流下來,流進他的衣領裏。

“我□□大爺!”油頭剛舉起手想打,被人從後面拎住了衣領摔到地上。

不用說,那麽英勇無敵一只手搞定所有的人就是我。

油頭擡頭見是我,不哭反笑了,“我就說嘛,見到你家小媳婦被人欺負了不高興了?”

我擡腳把他頭摁在地上。

這種人叭叭叭起來就沒有我家宗澤澤那麽可樂。

“那個人是二傻的老鄉。”

我正躺在床上,宗澤突然給我發來一條這樣的短信。

我看了看頂上的床板,宗澤正在那上面躺着。

“所以?”我回道。

“那個人比我們高一屆,算是二傻的學長,兩個人認識,可能是二傻告訴他的。”

我還沒想好該怎麽表态,宗澤的消息又發過來了。

“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你不要去找二傻,也不要去問他。”

“二傻能上這來不容易,不要因為這種幺蛾子傷了他。”

我看着手機笑得像個傻子一樣,邊笑邊覺得自己大概是瘋了。

宗澤見我遲遲不回他,在上面用腳蹬了蹬床板。

“知道了。”

我媳婦雖說不那麽樸實,可真是個擁有美麗心靈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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