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卓與塵心裏煩躁地很。
他也清楚自己不該跟鄭炎吵架,畢竟,雖說鄭炎以前是混賬了些,但從他追到邊境來的這段時間算起,對方确确實實是在處處遷就他了。
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暫且忘卻被沈業傷害過的恐懼,卓與塵心裏明白,他和鄭炎是不可能走得下去的。
對方能為他妥協一時,可卻妥協不了一世。
卓與塵揣着事情,就這麽漫無目的地走着,等他終于回過神來時,才愕然發現,自己居然早已走出了醫院,不知道走到哪條街道去了。
好在邊境小城也就這麽大一點兒,卓與塵倒也沒有迷路。
他站在街口走了會兒神,才尋到最近的公交車站,翻遍褲兜,摸出兩枚硬幣來,上了客車。
卓與塵沒有回軍區公寓去,反倒就這麽坐在車上,坐了一路。
小城裏的公交線路總統也就六條,公交車也少得可憐,幾乎沒有停車休整的時間,頂多就是換人接班。卓與塵就這麽從中途坐到終點,又從終點坐到開始,循環不斷,周而複始。
他望着窗外,整座小城銀裝素裹,看着純白無垢。
終于,天色暗了下來。
卓與塵翻出手機,上面顯示着一排又一排的未接來電。除了鄭炎的號碼之外,間或夾雜着幾個他不認得的號碼,卓與塵估計鄭炎以為自己把他拉黑了,便換了號碼打給他。
他把手機調成飛航模式,不再理會鄭炎的糾纏不休。
又到終點站了。
“我說這位小哥兒,你咋坐了恁久啊?”公交車到站後,開車的師傅終于忍不住了,熄了火,走到了坐在後車廂的卓與塵身旁問他。
卓與塵頓了頓:“師傅你要收車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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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的師傅見他回避了自己的問題,撓了撓後腦勺,道:“現在俺要吃飯去了,等半個鐘頭,才有換班的師傅來繼續開車。小哥兒,你不下車吃飯嗎?”
卓與塵點頭:“我馬上下。”
說完,他便收起手機,整理了一下衣領,走下了公交車。
終點站在小城的最外圈,臨近着雪山與邊境線。卓與塵站在空曠的車站中,望着遠處高聳入雲的雪山,忽然有些思維發散。
如果登上峰頂,會見到怎樣的光景呢?他不着邊際地想,也許雪山之巅會有危樓聳立,手可摘星。
他伸出手,虛握着蒼穹碧空。
夜空廣闊,星芒明滅。
有沒有一顆,只屬于他的星星呢?星星之上有他的玫瑰,可他又想,玫瑰有刺,再被劃傷又該如何呢?
他閉上了眼,一股難以言喻的孤寂感忽然潮水般地席卷了他,将他吞噬殆盡,不留殘渣。
忽然。
“呼呼呼……媽的,你他媽怎麽跑這邊來了,操!還敢不接我電話!”
卓與塵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他有些迷惑地回頭,還未看清來者的模樣,便感覺到一股大力攥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整個人給拉了過去!卓與塵只覺得自己撞上了一面結實的胸膛,撞得他有些腦子發懵。
來者死死地抱住了他。
“他媽的,怎麽這麽冷?”那人罵罵咧咧,一股腦地把自己的外套褪了下來,不由分說地裹在了卓與塵身上,“該死的,你是死人嗎?怎麽一點溫度都沒有?”
卓與塵擡頭,便看見了鄭炎那張焦急的臉。
他張了張口:“你來怎麽找到我的,而且,你來幹什麽?”
鄭炎死死盯着他,心裏煩躁得很,想把卓與塵狠狠罵一頓。
甚至,如果可以的話,他應該把這個事兒逼直接丢上床,用身體告訴他到底誰才是他的男人,讓這人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沒有。
他從來都自诩自己是個有教養有情調的高雅份子。
結果對上卓與塵,他那應有的風度全線崩塌,變成了個一點就炸的炮仗。卓與塵仿佛有着能激怒他的天賦,鄭炎對這個人真的是又愛又恨。愛他脆弱可憐,恨他膽小抗拒。
而且,還不得不因為怕自己把卓與塵給炸着了,咬着牙把內心的暴虐給壓下去。
鄭炎深呼吸了一口氣:“鄭家有專門的信號追蹤衛星,可以跟蹤你的手機。至于我來做什麽,自然是帶你回去。難不成,你想在外面凍一晚上?”
卓與塵剛想說些什麽,卻猛地打了個噴嚏。
“……靠!你感冒了?這才幾個小時!”鄭炎頓時一驚,趕緊把自己的腦門貼在了卓與塵的額前,待覺察到一股不正常的熱度後,他越發焦躁起來,“這麽燙……操……不會是昨晚傷得風寒吧。”
他不由分說,直接攥着卓與塵的手,把他給拉到了不遠處停着的私家車裏。
把卓與塵塞進後座,鄭炎又跑到了後備箱裏翻找出了一個藥箱。
卓與塵本來身體底子就不好,前段時間被他塞在別墅裏養着,眼看着好不容易調養了些回來,這段時間跑到邊疆,又給全部折騰了回去。
迫不得已,鄭炎只得在任何卓與塵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備上藥箱,以便應對各種緊急情況。
他找了張退熱貼給卓與塵貼上,這才吩咐一直沉默地坐在駕駛座的鄭昊燃開車回醫院去。
鄭昊燃肅穆地坐在駕駛位前。
在看到後座裏,躺在鄭炎身上的卓與塵的那副憔悴模樣,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不由自主地緊了些。
邊境小城的街道始終人煙稀少,就連早晚高峰也和這座小城無甚關系,仿若與世隔絕。
等車開到半途,鄭炎見卓與塵已經躺在他懷裏睡着了,忽然又道:“昊燃,不去醫院了。”
“堂哥?”鄭昊燃蹙眉,他明白自己在鄭炎面前孱弱無力得很,不敢再表露出對卓與塵的戀慕,只得悄悄從後視鏡裏關切地盯着卓與塵。
鄭炎沉默了片刻。
堂哥不開口,鄭昊燃也不敢吭聲,只能暗自咬牙,痛恨自己的無能。
“去沿海,現在就給我安排專機……算了我自己打電話叫直升機,這小破城也沒個機場,”鄭炎垂下頭,取下退燒貼,在卓與塵的額間落下一吻,“我可不喜歡你天天想別人,膽子這麽小,只好我來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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