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二十
這個時候還早,下午三點多,要在平時,他們還在片場忙活。哪怕再辛苦再累,兩個年輕小夥子也不會當一回事,睡一覺起來,神清氣爽。
可是現在,齊衡覺得整個人的力氣都要透支,卻是半分都動彈不得。他怎麽都叫不醒曾向西,只能把一直在痛苦掙紮的他抱在懷裏。懷抱,應該是最親密的接觸,卻這絲毫不能減輕曾向西的痛苦。
他喊了好一會兒齊衡,這才慢慢安靜下來,可是身體時不時的顫抖,顯然還在夢裏。曾向西雖然安靜下來,也不再叫喊,眼淚卻止不住的從眼角流出來。
齊衡心疼不已,只緊緊把他摟在懷裏,不想這時走廊裏傳來了腳步聲。他警惕地對外看了一眼門口,剛才太着急,忘記關門。現在要他放下曾向西去關門,是絕對不可能的。
一個留着寸頭的青年驚訝的站在門口,被齊衡掃過來的眼神吓了一跳。他連忙用手在嘴上比劃了一下拉鏈的動作,示意自己會守口如瓶,随即便幫忙帶上門走開了。這是宿舍裏合住的新人之一,宋希同。
曾向西回校這段期間,齊衡和這群人都混熟了,不過他一般都悶着不出來交際。這個宋希同的性子,倒是挺老實的,也不愛多嘴多舌。
兩個大男人這麽用力的抱在一起,難免會有些悶熱,何況曾向西是他喜歡的人。初冬的季節,齊衡因為擔心和緊張,全身都有些暖意。
曾向西的眼淚滑落臉頰,現在好容易停了,留下兩道淚痕。通紅的臉上,滿是痛苦和恐懼,近在眼前,卻讓齊衡揪心無比。
那個莊骁良到底對他做了什麽?齊衡的腦子亂得厲害,再怎麽拼命回想,都不記得葉安有提過這個人。所以,照理大學期間,他們應該沒有接觸才對。那麽到底什麽時候,他對曾向西會有這麽深的傷害?又能有什麽事情,能讓他怕成這個樣子?
曾向西忽然整個人抖了一下,仿佛從夢魇中醒來,愣愣的看着齊衡。等到他回過神來,當下就推開了抱着他的人。
“你幹什麽?為什麽你會在我房間裏?為什麽還關上門?”
“向西,剛才你在片場忽然整個人不清醒了,我很擔心,所以就跟來看看。剛才你好像做噩夢,我怎麽都叫不醒你,看你哭得那麽傷心,一時忍不住才……”齊衡看着他躲閃的眼神,終究還是慢慢的退後了幾步。
“我剛才忽然不清醒了?還哭了?”曾向西驚訝地在臉上摸到水跡,這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可我什麽都想不起來,我就記得導演說讓你再背背臺詞。我覺得無聊,就往後臺走,聽到他們說八卦。再然後……好像撞上什麽人,其他就想不起來了。”
“向西?你好好想想,你遇到的是誰,你認識他嗎?”齊衡試探的問,這裏面一定有什麽蹊跷。
“我想不起來了。不過這不重要,拍攝任務這麽重,怎麽能休息呢?我們還是回去片場繼續拍吧,我現在很好。”曾向西抹了抹眼淚,便站起來往外走。
齊衡沒有說話,只看着他:“你真的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嗯,還有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話,請你以後不要趁着我睡覺,單獨來我的房間好嗎?剛才可能是我疏忽沒有關好門,但……”曾向西正在小心翼翼的措辭,生怕刺痛齊衡。
“對不起,這次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他連關門的事情都記不得了,齊衡心中更加确定這一連串的事情有古怪。這樣的話,他有他房間鑰匙的事情,還可以瞞一段時間。
兩人随即又回到片場,一路上,齊衡憂心忡忡。他很害怕曾向西再見到莊骁良,也不知道他走沒走。本來想着單獨和那個人談一談,誰想到現在要直接回去。
劇組的人都還在,導演正坐在那裏,看一個人試演。齊衡聽聲音吃了一驚,怎麽莊骁良還在!
“我……我真的沒想到她會這樣做,你要相信我,那時候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我還奇怪你怎麽失蹤了,如果早知道,我早就會幫你救出來了!俞舒,難道你不相信我了嗎?”
莊骁良剛說完這段臺詞,便看到了曾向西和齊衡,頓時停下動作。劇組的大家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去而複返的兩個人。
“導演,真對不起,我下午給大家添麻煩了。我們現在繼續吧,希望沒有耽誤大家太久。這位是新來的演員吧?聽你剛才那段臺詞,莫非是要演郝力維?你好,初次見面,我是曾向西。”曾向西向他坦然的伸出手,卻見所有人用異樣的目光看了過來,連帶齊衡都驚訝不已。
“你們怎麽了?”他有些無法理解,卻見對面的男人也一直在盯着自己。
“這是什麽情況?你們一個個是演戲還是怎麽的,剛才明明……”莊骁良一臉蒙圈的看着曾向西,還有眼神不善的齊衡,這都什麽鬼。
“你好,我是齊衡,在劇裏飾演谷家映。”齊衡伸手握爪了莊骁良,顯然用了十足的勁。
他們兩個握手,卻在死命的較勁,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看得周圍的人一身冷汗。導演更是着急,這兩位現在一個都不能得罪,而這件事還是因為曾向西而起的。
曾向西更加不解,齊衡一直都是不與人争鬥的性子,怎麽遇到這個人反應這麽大?
“齊衡?你怎麽回事,第一次見面就這樣,會讓人以為我們不友善的。”他笑眯眯的上前,想要拉開兩個人。他的手才碰上齊衡和莊骁良,兩人連忙都松開了。
齊衡心想,絕對不能讓這個王八蛋趁機碰向西一下,不管他想不想得起來。
莊骁良也在心裏犯糊塗。這到底什麽鬼,他們要是演戲,這也太逼真了?一個黑臉一個白臉的,真是有趣。
“好了好了,今天還是先到這裏吧。蔣小姐說等會兒就到,晚上一起請我們吃飯,今天先歇會兒吧,畢竟大家狀态都不太好。”導演連忙打個圓場,又招呼衆人去收拾現場。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相互都不解,但也知道現在問不方便,也就只好閉口不言。
齊衡皺眉,珊珊搞什麽鬼,吃飯怎麽還拉上莊骁良。現在這家夥就和□□一樣,誰知道曾向西什麽時候會忽然和之前一樣的反應。
他想到這裏,便給何文博發了一條短信:“幫我查莊骁良所有的一切。”
不一會兒,蔣珊珊到了現場,見到這情況也是懵圈。怎麽回事,那曾向西和莊骁良不是好好的,和平共處着嗎?
齊衡見到她剛要說話,卻被莊骁良搶了先:“珊珊,你可來了,我今天都要被人打死了呢。”
“涼皮,今天的事情我聽說了,看在齊衡是我發小的份上,希望你別太放在心上。這應該只是一場誤會,我代他向你道歉。”蔣珊珊向齊衡眨了眨眼,便笑眯眯的對着莊骁良說道。
曾向西連忙把齊衡拉到一邊:“這個人關系戶吧,一來就和珊公主那麽熟?何況看導演的态度,感覺來頭還挺大的。你什麽時候就把人打了,我們不是剛見到他嗎?以後可別這麽幹了 ,知道你是投資方,那也不能欺負人啊。人不過就是想拍個戲,你幹嘛和人過不去,剛才上來就掐人手,你什麽時候這麽沖動了?”
齊衡聽他一句句的,都在關心自己,又是感動又是驚疑。曾向西這種短暫失去記憶的情況,實在太奇怪了。看來,他周末必須抽空去找一找靠譜的心理醫生。
他半天沒反應,讓曾向西越發郁悶。這邊蔣珊珊已經和莊骁良說完話,随即拍板大家一起去吃飯。
四個人再加上導演,坐了一桌,外面都是劇組的人員。
“今天的事情,我向你陪個不是。”齊衡知道如果惹惱了這個人,《相思局》雖然未必被攪黃,麻煩卻不少。不管怎麽樣,現在只能先道歉。
“沒事,要我對象遇到你,也那個反應,我也非揍你不可。你們是一對吧,不然也不會主動想拍這種片。”莊骁良似乎篤定曾向西和齊衡是情侶,反正這種事娛樂圈也沒有少見,他索性把話敞開說。
“什麽對象?什麽那個反應?你到底在說什麽?”曾向西總覺得事情和自己有點關系,但又一時想不出問題到底出在哪。
“看你這樣,莫不是腦子有……”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見蔣珊珊已經塞了一個大雞腿進他嘴裏。
“哈哈哈,向西啊,我忘記和你說,我們公司的人每年都要體檢的。之前你回校沒空,最近我們公司正好有一批新人進來,這周末你也過來一起參加體檢吧。”蔣珊珊笑吟吟的問,完全無視了齊衡瞪過來的眼神。
“啊?好啊,那齊衡呢?”曾向西不知道她怎麽忽然把話岔開,當下也不覺得有什麽。
“我也沒體檢呢,幹脆和你一起去吧!”齊衡連忙把話接了過來,少不得踩了蔣珊珊一腳。
“齊衡,你踩我腳幹嘛?”曾向西奇怪的問。
踩錯腳的齊衡連連說對不起,卻見蔣珊珊幾乎笑岔了氣,而正在啃雞腿的莊骁良一臉狗男男打情罵俏閃瞎眼的表情。
這一天的詭異,始終是齊衡心頭的陰影。等到回去的時候,他還是沉默,看着曾向西關好門,站在外面許久,才嘆了一口氣離開。
莊骁良在樓下看着兩個人,冷笑不已,這麽美味,一看就是雛,怎麽也要弄到手才行。這一對怕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倒是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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