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十五
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心好像馬上要從嗓子裏跳出來,此時此刻只能強迫自己鎮定,盡可能裝作若無其事。
“向西,你剛才不是餓了嗎?看我給你買了皮蛋瘦肉粥,現在還熱乎呢。空氣嘛,我們不是一直都在呼吸着,粥涼了的話就不太好辦。不如你過來,先吃完粥,我陪你出去走走。外面有個小公園,空氣應該會更好。”
齊衡輕輕的放下粥,小心翼翼的往窗戶邊走去,雙眼緊盯着曾向西,臉上顯得很輕松,就和平時一樣。
一步,兩步,他慢慢地走向曾向西。這是他第一次後悔定了這麽大的酒店房間,十米不到的地方,走得他手心出汗。
“我覺得這些空氣聞着很鮮美,就算遲一點吃粥也不要緊的。”曾向西說着已經轉過頭,把臉對向窗外,只微微斜靠着窗沿。瘦弱的背影,似乎風一吹就能卷走。
齊衡終于走到了他的背後,輕輕伸手環住他的腰,這才送了一口氣:“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陪你在這裏看一會兒,只不過……”
他從背後把下巴擱在曾向西的肩窩上,竟是不知怎麽說下去才好。如果強行拽他下來,絕對不妥。如果任由他坐在這裏,也很不安全。
曾向西對他的觸碰,不像平時那麽反感,反而閉上眼,慢慢後仰,半身都倚靠過去。
那個奇怪的夢似乎改變了一些東西,他對齊衡的觸碰感到親切和熟悉,莫名的安心。他心裏明白,這樣是不對的,不可以給身後的男人任何幻想。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在謝俊走了以後,莫名的暴躁,砸了很多東西,都沒辦法停下來。他只有坐在窗臺這一刻,內心才稍稍安寧。
這一次,他不可避免的又一次想到死。這個酒店的窗戶只能開一點點,就再也無法打開。這種被束縛的感覺,真是太糟糕了。
兩個人就着背後抱的姿勢大約有一刻鐘,直到曾向西似乎睡着了。齊衡這才輕輕把人抱起,離開了危險的窗臺。
曾向西在他的懷裏睜開眼睛,擡頭看着齊衡的下巴,輕聲笑了起來:“我都沒怎麽看你刮胡子,你這家夥毛發很不旺盛的樣子,以後不會是個禿頂吧?”
不等齊衡回答,他忽然擡頭把額頭抵上他的下巴,輕輕的摩挲 。那裏有微不可見的胡茬,竟是摩得他額頭微微發癢。
齊衡的腳步頓時一滞,竟是舍不得把他放下。如果可以這麽一直抱着他,該有多好。現在他們這樣算怎麽回事?是因為之前的吻在無形中改變什麽,還是現在他受了刺激剛醒來,所以有些不清醒,這才容許自己的觸碰?
這個時候,一個響亮的聲音從曾向西的肚子裏傳來,兩人頓時愣住。五髒廟發起了抗議,徹底打斷兩個人之間微妙的氣氛。
“好丢臉啊!”曾向西一下子羞紅了臉,連忙捂住眼睛不再看抱着自己的男人。
齊衡緩過神來,把他輕輕放在沙發上,又端了皮蛋瘦肉粥來,看着他一口一口的開始吃。他滿臉堆笑,只覺得如果保持現在這樣,不要再和之前那般,身邊沒人就沉默以對,那就足夠了。
“你的手受傷了?”曾向西一直埋頭苦吃,直到吃完擡頭,才發現齊衡的手臂有一道血痕。
齊衡低頭查看了一下,便知道定是剛才着急抱曾向西下來,被打碎的窗戶玻璃割破了手臂。
“我會打電話給前臺,讓他們送藥膏來就可以。一點點小傷口,不要緊。”他的語氣很輕松,仿佛不值一提。
曾向西呆呆地看着他,又看向碎了一地的窗臺,還有被弄得亂七八糟的房間。他怎麽了?這些都是他做的嗎?
他記得前天晚上遇到一個富二代,以為他是牛郎,根本不理他的辯解就開價。他氣不過,要和人理論,後來發生了什麽?
剛才那個謝俊為什麽在這裏?為什麽自己會控制不住發火?他從小脾氣就好,很少發火,一般都是冷冷的,要說摔東西發洩,那是從來沒有的事。
齊衡從背後抱了他那麽久,還把他橫抱到沙發上,而他居然就任由他這樣?
曾向西越發苦惱,這是哪根筋搭錯了?為什麽就好像在做夢一樣,難道自己真的有什麽心病不成?
他伸手捏了捏口袋裏的名片,心中驚疑不定,随即恢複了之前的冷淡:“對不起,讓你的手受傷了。你先去叫服務臺拿藥上來,這裏砸壞的東西都算我頭上,我會賠給他們。還有,我的睡相不太好,那天晚上你一直在照顧我,非常感謝。不過希望以後,你不要插手,哪怕我摔到地上,也別管了。”
齊衡看着他,只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曾向西的神情從剛剛的依賴又變回到以前的冷漠。他有些難以置信,但不管如何,謝俊推測他對自己很信賴,看來是真的。
“好。”他應了下來,想到來日方長,他們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相處,便松了口氣。
曾向西沒想到這些東西在酒店的價格,和外面截然不同 ,仿佛換個地方擺放就莫名高貴幾分。他身上根本拿不出這麽多錢,便掏出了之前剛辦的信用卡,卻被齊衡按了回去。
齊衡因為有貴賓金卡,又出手闊綽,很快就和酒店方溝通好,并且賠償了被損壞物品。
“以後在片場的時候,休息時間不要躲着我,就當你的謝禮。”他有些霸道地提出了要求,似乎篤行曾向西無法拒絕。
曾向西張了張口,竟是人窮志氣短,只能應聲稱是。他想好了,等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把今天的錢還給齊衡。至于不要躲他,就當是利息吧。
這一夜很是平靜,齊衡在他昏睡的時候,幾乎不曾休息,現在自然睡得香甜。曾向西倒是毫無睡意,反複回想那個夢裏的一切,還有半夜的吻。他越想越是焦躁,直到天亮也不曾合眼。
兩個人起床以後,就去了車站,因為曾向西遇到的意外情況,延誤了回去的時間。蔣珊珊早就打了好幾個電話來催,顯得很是着急。
他們下了車也不回宿舍,徑直去了片場。導演看到他們也不多言,只吩咐馬上化妝開拍。
“你身體不舒服,為什麽不說?硬挨到暈倒,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嗎?還是你想趁機逃脫?”谷家映把俞舒從醫院帶回來以後,沒有再綁着他,而是把他丢進一個巨大的鐵籠裏。
這個時候,他們的關系還是很糟糕。不過,俞舒不管被打得多慘,從來都不求饒,總是惡狠狠瞪着他,這讓谷家映暗暗佩服他的硬氣。
“你到底怎麽知道我的?是誰告訴你我的行蹤?為什麽你會剛好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俞舒沒有回答他的話,反而問出一連竄的問題。
“這麽想知道嗎?求我吧,也許我會大發善心告訴你,到底是什麽人向我通風報信。”
“做夢。”
“你知道嗎?出賣你的人,似乎很了解你,說什麽如果你那麽硬氣的話,就打開他寄來的MP3。我一直很有自信,可以撬開你的嘴,讓你為我妹妹的死忏悔。不過現在看來,我要考慮一下改變策略。”
俞舒悶不吭聲的看着谷家映,似乎在考慮他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不過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什麽。
這場戲拍完,曾向西躲在道具籠子裏,也懶得再出來。反正下一場戲,馬上就要開始。
“向西,齊衡,你們過來一下。”王導頗為犯難的招了招手,把兩個人都喊到眼前。“郝力維的演員他過幾天有事,本來他的戲份只要三天能拍完,但你們太遲回來,浪費了兩天。如果不想耽誤進度,整個劇組只能辛苦一下,這次通宵把他的戲份解決,否則的話,怕會很麻煩。”
莊骁良的來頭太大,導演看來也是無可奈何,能把話說到這份上,也是因為齊衡到底投資商,得罪不起。
“行吧,怪我耽誤大家進度,既然莊先生有要事,那大家趕一下工就可以。”曾向西對那個莊骁良沒什麽大印象,不過也知道他是聚星總裁的兒子,現在能來《相思局》這種網劇客串,也算給足了面子。
齊衡見他這樣,就知道現在曾向西還是沒想起什麽,猶豫了半天,也答應了。現在這部劇還需要聚星傳媒的助力,否則很難在宣傳的時候拿到好的資源。何況他真的好奇,到底莊骁良做過什麽,讓曾向西這麽害怕。
按照之前查到的資料,莊骁良雖然劣跡斑斑,但也沒有和曾向西有什麽交集,根本就是兩路人,典型的平行線。
如果曾向西的反應都是他腦補的,那麽為什麽他的幻想要有莊骁良這個人的存在?
劇組很快就開始重新安排場地,接下來要拍的這一幕是回憶殺,就是俞舒回憶和郝力維的過去。
“郝哥,你讓我辦的事情都做好了,你放心吧,他們查不到你的頭上。”俞舒小心的走入一個茶室,似乎心情頗為低落,一如既往的彙報每天的工作。
“呦,這麽嚴肅做什麽,這裏也沒別的人,什麽郝哥,快叫維哥哥。”郝力維調笑着,已經擡起他的下巴。
齊衡知道這是拍戲難以避免的,但是難免嫉妒,又生怕曾向西想起什麽事,異常擔心的看着攝像頭前的他們。
“郝哥,你別這樣,吳莉莉她随時會過來的。”俞舒推開郝力維的手,後退了半分。
“我說你今天怎麽板着臉呢,搞半天是吃醋了。那個女人,我就是玩玩罷了,你別放在心上。我玩了那麽多女人,遇到要和你這個大老爺們談戀愛,難免有些不習慣。你放心吧,等我克服心理障礙,一定會讓你爽翻天。吳莉莉那個女人,不過就是個活體飛機杯,你說吃一個物件的醋有什麽意思?”郝力維上前一步,伸手輕輕撫摸俞舒的臉頰,顯得很是溫柔。
“維哥哥……”俞舒似乎被他說服,竟是把頭靠在他的懷裏。
曾向西擡眼就看到齊衡的臉色很不好看,心裏暗自嘆氣,他這是吃哪門子醋?不過是演戲而已,何況現在這種觸碰不是很正常的嗎?劇本後面還有俞舒和谷家映的吻戲和床戲呢,不比這個勁爆?
飾演吳莉莉的女演員叫邱芝玉,早已在旁化妝準備。她急忙忙的上前,猛然踹開茶室的門,扇了俞舒一耳光:“你這個死兔子,賤人不要臉,欠操去大街上喊一聲,外面男人有的是,別勾引我老公。”
郝力維連忙一巴掌又扇到吳莉莉身上:“你個娘們懂什麽?瞎嚷嚷什麽?誰給你的理,進來就打人?”
他正要去看俞舒,卻見吳莉莉不管不顧地撞見他懷裏,大聲嚷了起來:“老娘都有了你的種,你還招惹這種兔兒爺,你這個沒良心的!”
郝力維聽說,大笑了起來,竟将吳莉莉打橫抱起:“真的?你可不許騙我,我這就抱着你去對街老中醫那瞧瞧去。你怎麽不早說啊,剛才打得疼不,不然你也扇我耳光,只要生出兒子,你想打我幾巴掌都成啊!”
兩個人笑嘻嘻的出去,只留下俞舒愣愣的摔在地上,半響不知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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