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溫柔一點好不好

說起桃花，江涼的桃花跟林望北的比起來也不遑多讓，只不過第一朵被眷顧的桃花，總是最亮堂。

C區，剛開場，網吧裏又來了幾個人。

幾位姑娘，打扮的很漂亮，時尚感十足，打頭的一進來目光就落在了江涼身上，被她朋友推搡着往這走。

“嗨，好久不見，這麽巧。”

到底在打難度本，安靜在短暫的嚣張之後已經不知道被急脾氣的景郁埋汰了多少回，耳機松松垮垮地戴着，只壓了一個耳朵，能聽清指揮就行，所以那姑娘的話她聽的清楚。

“不巧，剛就看到你在門口轉來轉去了，啧。”

安靜講話雖然不太拘束，但這麽直接還是很少見的，尤其最後啧那一聲，嘲諷味十足，堪比年夜晚上沖天的炮仗，炸的同行的幾個姑娘頓然翻臉。

安靜腦袋上的耳機被勾下。

“安靜，看來以前的事沒讓你長夠記性啊，是不是掉一次樂生橋還——”

說話的人還沒說完，就被打頭的姑娘攔下，依舊是安靜記憶裏長發飄飄的模樣，就是妝色重了些，不似往年清純了，眼線改筆，倒襯得那雙原本就大的眼睛愈發楚楚可憐。

看着就不爽。

“靜靜，圈怪了。”

全程，江涼就沒移開過視線，看起來在專心致志地打游戲，似乎也真的只專心致志在打游戲，什麽都沒聽見。

安靜把耳機勾回，戴好，真的開始圈怪跑，一群人站在他們旁邊，被無視地很徹底。

溫佳雨有點分神，關注了江涼那麽久，這個姑娘她是知道的，當年跟江涼愛的死去活來，高調地整個學校沒有不知道他倆的。

挺鬧騰的，也挺鬧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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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麽高調的開場，分的也很轟烈，詳情她不清楚，好像還和安靜有牽系，但看江涼和安靜現在依舊這麽鐵，就知道他最後選擇了哪一邊。

愛情有時讓人盲目，尤其是初戀，如果說江涼這輩子有沒有什麽後悔的事情，那麽第一條就是跟這個姑娘談戀愛。

讓最好的朋友差點丢了命。

他們沒關麥，雖然話不多，但林望北和景郁那邊多少也能聽到，包括亂入的幾個女聲。

在聽到樂生橋的時候林望北一怔，操作停下。

C區才剛開始，結束還要好一會，景郁看林望北停下操作，開麥：“要不今天先到這吧，我買符存進度。”

江涼那邊淡淡道：“不用，無關緊要的人，繼續。”

“哦。”

安靜還在圈怪跑，林望北沒繼續操作，看着她跑，看她表面看起來很正常，但看慣她跑位的人都知道，她跑的有多心不在焉。

林望北看了一會，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耳麥裏沒聽到那邊的動靜，三個人都啞巴了。

“今天就到這吧，臨時有事，不好意思。”

低低的澗泉音，景郁猛地看向林望北，做了一個“What”的口型，明明閑到發慌只能玩游戲，他家老大能臨時有個P事！

林望北說完就用了符，屏幕上出現是否保存進度的提醒。

林望北同意，景郁同意，另外三個人沒動靜。

過了一會，江涼點了同意。

江涼關上電腦擡頭時，他的初戀姑娘哭的梨花帶雨，妝也花了，任誰看了都要心疼幾分。

安靜也跟着保存了進度關了電腦，瞅了那姑娘一眼，扯過站一旁的溫佳雨推進江涼懷裏。

“嫂子，這兒人多鬧的慌，咱去別地兒玩吧。”

“嫂子？”哭的楚楚可憐那姑娘一愣，擡起頭，不可思議地看着溫佳雨，她不認識溫佳雨，只是震驚，臉上寫着不敢相信，望向江涼：“你結婚了？”

其實溫佳雨比那姑娘還震驚，天知道安靜怎麽不按套路出牌，不過因為她被推進江涼懷裏，背對那群人，她們看不見她的臉，自然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江涼的手，跟着搭上了她的腰，攬住，很親昵地讓溫佳雨靠着自己，微笑：“馬上扯證了。”

一句話，全場安靜。

那個姑娘的淚痕幹在了臉上，不可思議的神情布了滿臉：“不可能，他們都說你跟我分手以後一直沒再交過女朋友。”

“噗。”安靜突然笑，笑的有點幸災樂禍的皮，“唉唉唉，姐姐你這種思想很危險啊，自作多情這種事你自個兒心裏知道就好了，別說出來啊，多掉面兒。”

江涼看着她，似乎心無芥蒂，但那個姑娘還是不信，喃喃道：“不，不是的，江涼，你不是——”

“不是什麽？”江涼目光淡淡，眉輕挑，“看來你沒少打聽我呢，還喜歡我麽？”

江涼問的很直白，那姑娘又愣，沒等她回話，江涼就親昵地用手揉了揉溫佳雨頭頂，揉亂她柔順的黑長發。

“怎麽辦，要不問問我媳婦，允不允許我找小三？”

說這話時江涼輕輕笑開，無所謂的玩笑那種，挺刺激人的，完了他還覺得不夠，又補充：“哎，我說，這麽多年了，你變了呢。”

那姑娘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我哪變了？”

江涼的目光重回她臉上，玩味性地掃了一圈，涼涼道：“以前你喜歡在背後折騰事，現在已經沒皮沒臉到……嗯？”

最後沒說出來的話，比說出來還具有殺傷力，那姑娘身形搖晃了一下，臉色慘白，被同伴扶住，咬唇偏着腦袋看江涼牽着別人的手往外走，她同伴還想幫她讨理，被她攔住。

安靜在最後，沒立刻跟着走，本來想再撒撒氣的，但看她那樣，突然就不想撒氣了。

喜歡一個人有錯麽？也沒錯啊，她就是錯在當年太喜歡江涼了，年輕稚嫩的愛情太盲目，不小心波及到自己成了受害者，現在看起來，也還喜歡着，算挺癡情的了，也怪可憐的。

原地躊躇了一下，安靜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走開，尾音輕飄。

“造孽啊。”

——

出了網吧，江涼就把攬着溫佳雨的手松開了。

“抱歉。”

溫佳雨擺手，借機偷看他側臉：“沒事沒事。”

跟剛才戲谑別人的樣子不同，他現在面無表情的冷淡模樣一下子就把剛才作戲的成份撇得幹淨，讓人瞬間清醒，就真的只是做戲而已。

手中還殘留他掌心滾燙的熱度，風一吹格外涼，把溫佳雨那顆躁動又亂蹦的心也給吹涼了。

後面安靜小跑跟了過來。

“喂。”一把扯住江涼衣領，看他被迫彎腰眉頭緊皺，安靜神色凝重地問，“你該不是還喜歡她吧，所以在她之後再也沒談過女票，明明一身的桃花，就全撂地上了。”

江涼跟着她的話茬看地面，可認真地看。

“哪呢，我怎麽沒瞧見，這不一地灰麽。”

還有心情開玩笑，似乎比她想象中要好，安靜松手，象征性地卷了他一腳：“瞧你嘚瑟那樣兒！”

溫佳雨站在一邊，看他們稔熟的相處模式，就跟以前一樣，仿佛誰都介入不了，心裏頓時漫上一層幹澀，勇氣一瀉千裏，其實江涼已經不動聲色地給出了拒絕的示意，還要裝作看不懂的樣子嘗試，挺累心的。

尤其是剛剛，偶然地嘗到了甜頭，發現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個樣子，熱情一下子被冷卻了，不知道還要不要堅持。

“不早了，我得回家吃飯了。”

強作笑容，溫佳雨沖他們擺了擺手，轉身要走。

“哎，小雨等等，我跟你一起走。”

溫佳雨低落的情緒還是挺顯眼的，安靜捕捉到，自然不放心她一個人離開，跟着要走，胳膊被人扯住。

“嗯？”

江涼目光悠悠地掃過溫佳雨，落到安靜臉上，幹咳了一聲，不是很自然地說道：“喜歡過，也只是喜歡過。”

安靜揚了揚眉梢，笑：“所以話說的那麽絕情，好讓她徹底死心啊，算你還有良心，知道不能再禍害人家，不過若是不管過去的事憑心而論，其實我覺得她還是挺好的。”

安靜的話聽不出更深層的情緒，就像剛才網吧裏怼人，還有剛才跟他打鬧，情緒全部表現在外，一眼就能看穿，但江涼分明覺得，他沒看穿，又說不上來哪裏看不穿。

被攥着的胳膊沒松開，安靜又被扯了一下，回頭：“有事說事，沒事撒手。”

江涼沒看她，就低頭盯着自己的手：“喜歡過她這事，我特後悔。”

頭突然被人猛拍一下，使了勁兒的，疼痛感後知後覺地蔓上腦門。

“你知道你說這話，真特麽渣麽。”

——

安靜跟溫佳雨并不順路，但溫佳雨也沒說分開走，就拉着安靜的手走了一路，時過晌午，街上的人更少，都湊在家裏頭，熱熱鬧鬧。

“你說大年初一，這都是些什麽事啊，真夠晦氣的，早知道不出來了。”到了溫佳雨小區門口，安靜拉着她的手晃悠晃，“你也別想太多。”

溜達了一路，溫佳雨的心情緩解了不少，绺了绺耳邊的發，嘆氣：“哎，你說喜歡一個人怎麽就這麽難呢，不追他吧不認識我，追吧他又不喜歡我，放棄吧，不甘心，明明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

安靜點點頭，表示理解：“喜歡一字，愁人，反正就随心走吧，別讓自己後悔就成。”

溫佳雨又嘆氣，剛绺到耳邊的發再次垂下去了。

“靜靜，喜歡是倆字。”

“……”這節骨眼上，有必要跟她較這個真嗎！

反正這個大年初一過的，是真不順心，從溫佳雨那到家大概三十分鐘的路，安靜走了約莫十分鐘，停下了。

腦子裏有點亂，在網吧看到江涼前女友進來的時候就亂了，畢竟因為她，曾與死亡擦肩而過，想想都心顫。

時間過的有點久，安靜以為自己都忘了，其實沒忘的，走了一路，手腳依舊冰涼，當時充斥在心頭的恐懼再次席卷過來，沒那麽怕，就是慌，純慌。

啧，她可真是個怕死的人。

沒什麽胃口，安靜也不想回家，就借口沒回去，又跑網吧打游戲去了，景郁在線，林望北不在，安靜也沒多問，就跟着景郁混了一下午的隊，直到街邊的路燈亮起來才晃晃悠悠地出來。

一邊發呆一邊走，等停下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河邊，當年她溺水的地方近在咫尺。

冬天，天晚的早，河上黑壓壓的，路燈昏暗，光禿禿的樹幹影影綽綽地在地上打下陰影，縱橫交錯間，一個挺拔的人影挺紮眼的。

他站在河邊的路燈底下，咖啡色長款毛呢大衣，黑色圍巾繞了脖子一圈又一圈，頭上戴的是那個眼熟的字母棒球帽，白字黑底，泛白的磨邊被燈光打得白到發光。

像是感受到身後的視線，那人緩緩回頭，往安靜的位置望過來，視線對上的那一刻，整個世界都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