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漣漪在賽跑

直播時間還沒到，景郁就回來了，門一開，嗷嗚一嗓子，把躺沙發上不知不覺睡着了的林望北吓一跳。

“你發什麽神經？”

景郁傻乎乎地笑，故作神秘道：“我不告訴你！”

林望北也懶得知道。

“哎？這個點你不應該在幫我直播麽，怎麽躺這睡大覺！”自己樂完了，景郁一擡頭看到大廳的鐘，“哎哎哎！大哥！你不能這樣啊，我的全勤，全勤啊喂！”

“找人代班還好意思提全勤？”林望北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剛醒，睡意惺忪地揉了揉眼，跟着擡頭看鐘，好像沒睡上幾分鐘。

景郁：“我這不變相在給我的粉絲們謀福利麽，哈哈哈。”

大廳裏很靜，景郁這個不知道哪兒撿來的老式挂鐘的鐘擺噠噠噠直搖，間歇伴随着另一種清脆的“噠噠”聲響，隐隐約約從書房裏傳出來。

鼠标點擊聲，景郁聽到了，林望北也想起來了。

安靜還代班直播在書房。

景郁沒有直接進書房，而是先觀察林望北的反應，根據他的表情推測，進小偷這種可能性為0，那麽……

“有……客人？”

林望北不緊不慢地疊着沙發上堆成了一球的小絨毯，點了點頭。

“嗯。”

“卧槽，主人不在家你請什麽客人！等等——”

景郁腦子裏突然閃過點什麽，讓他腦袋瞬間靈光，也不嚷嚷了，貓着腰聽了一下書房的動靜，還好，似乎沒注意到他回來了，鼠标點擊聲還在間歇性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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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安靜嗎？”聽溫佳雨說的，他們就是樓上樓下的鄰居。

景郁的話是用氣音說的，表情也很謹慎，生怕被聽到一樣，眼神裏反射出一種我就知道我準沒猜錯的篤定！

得到了林望北面不改色的肯定回應。

景郁立刻跟被踩到尾巴似的貓一樣往後驚跳了一步：“那什麽，我是不是回來太早了，你們繼續，繼續哈，不用管我。”

表現得跟他們有什麽似的。

林望北無語，瞥了他一眼，講話還是放在正常音量，“這是你家，你要去哪兒？”

“哦對，這是我家！”景郁經林望北一提醒，發覺兩人的立場有些本末倒置了，底氣上去，插着腰，拔高嗓，像是故意說給裏面的人聽似的，“主人不在家，你們倆孤男寡女在我家幹嘛！”

安靜在書房裏帶着耳機聽景郁音樂播放器裏的土嗨音樂，煉草煉得正入迷，哪還能聽到外面的聲響，自然沒有回應。

林望北則表現得更加淡定，拿起茶幾上的水果刀削蘋果。

他削蘋果的技術很好，皮很薄，一圈一圈不斷掉。

景郁頓覺無趣，換下外套逮準時機把他手裏把削好的蘋果搶了過來，咬了一口含混不清道：“算了，不逗你們了，她在幫我直播？玩Wish valley？”

林望北似乎對他要搶蘋果的行為早有預料，任他搶就搶了。

“嗯，不然呢，我還能這麽悠哉地睡覺？”

景郁又一口蘋果下去：“用你的號？”

只見林望北擡頭，眉一揚，薄唇輕挑，以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反問回去。

“幫你直播為什麽用我的號？”

……

安靜煉草煉的專心致志全身心投入，景郁的種子太多，她一煉就完全停不下來，再跟着耳機裏的嗨歌，越煉越有感覺。

剛收集了相應的道具，卡着時間點下了煉化，就聽書房的門轟隆一聲被人推開，景郁一臉焦急地跑了過來。

“安靜！我的號！！！”

安靜低頭看了眼屏幕上還在讀條的煉化進度，淡定地點了點頭，肯定道：“嗯，你的號。”

景郁是在書桌前站定的，沒敢直接站到屏幕前，怕看到畫面他會昏過去，便雙手撐着書桌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排位？”

那小心翼翼生怕聽到自己害怕的事情的模樣，不禁讓安靜起了逗弄他的心，反正她确實用他號排位了嘛，不算說謊。

“嗯。”故作沉痛地使勁兒點了一下腦袋，安靜裝作苦惱的樣子緊緊皺着眉頭，嘆氣，“哎，你的號太難玩了。”

景郁擔心的感覺得到了驗證，心态一下子就崩了，一步并兩步蹦到安靜面前搶過她手裏的鼠标，罵罵咧咧道：“不是，你丫怎麽狠的下去心呢？你知道我打上來多不容易嗎，頂着多大的壓力！這可是Net的游戲ID啊！老大的王者門面是你說造害就能造害的嗎？！”

林望北明知道安靜在煉草卻故意不說，這會兒站門口看熱鬧：“你自己輸的時候怎麽不說造害了這個ID？”

“老大你別跟着鬧！”景郁現在哪裏還能管這倆人的調侃，一心撲在他的排名上，搶過鼠标的同時剛好煉草的讀條結束，系統顯示：恭喜您成功煉制出一枚仙級靈草。

What？

仙級靈草？

那個有價無市的仙級靈草？

看着屏幕上的提示，景郁猶疑了一下，歪頭問安靜：“你煉的？”

安靜：“嗯。”

景郁：“用我的號？”

安靜：“不然呢？”

景郁手突然哆嗦了一下，點開包，裏面安安靜靜還躺着一個仙級靈草，多少人花幾十天都煉不出來的草，安靜這麽會功夫就給他煉出來倆？還是在直播中煉的？什麽人品！

游戲縮小，景郁打開直播間，看到上面爆炸式的彈幕刷屏。

“6666666666666”

“又一個靈草！我去，一個小時倆了，北神你确定沒有內幕操作嗎？！”

“這一波操作我給滿分，敢情北神之前的兩個爛局都是在想怎麽煉草啊哈哈哈，怪不得老打着打着就不動了。”

“分分鐘腦補出北神無心排位只想煉草時被坑隊友的絕望臉。”

“坑我吧，坑我吧！只要能跟北神排位，被坑到死我都不怕！”

“啥都不說了，膜拜大佬！”

禮物也是刷刷地來，滿屏飛，景郁嘴都快咧歪了，直推搡安靜起開，還沖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安靜一開始還沒懂，後面看到景郁開麥得意洋洋地跟觀衆炫耀就明白了，直接對着他比了個中指，這會怎麽不說她造害ID了？

這波搶功她給負分！

林望北依舊站在門口，看着他倆鬧，低低地笑，很随意地斜靠着門框，彎起的眉眼中仿佛有一兜的星星在閃耀，肩頭跟着微微地顫，唇笑笑地抿成一條線。

怎麽說呢？安靜不知道怎麽形容，反正跟之前不太一樣，感覺現在的林望北很放松，不像之前那樣，雖然在跟她講話，站的也近，但以前靠近她的時候總有一種同時在戒備着她的感覺，總隔了點什麽。

現在的他，看起來終于有了點真實的樣子，她伸手就能夠得着的樣子。

“你好點了？”安靜走過去，壓低聲線，看他臉色好了很多，應該沒大礙了。

“嗯。”林望北看安靜走近，低垂着眼睛看她，輕應了一聲，眼裏的笑意還未散去，聲音裏也平添了幾分溫柔。

安靜覺得，他這一聲“嗯”，應的可真是好聽。

景郁跟他直播間裏的觀衆炫耀完，才想起來剛在樓底下的事情，跟觀衆打了聲招呼，暫時關了麥，走到客廳，看到安靜已經在穿鞋了。

“對了安靜，我把溫佳雨那家夥帶回來了，剛在樓下還看到江涼了，他是在……等你？”話還沒說完看到林望北突然沉下來的臉色，景郁最後的話說得尤其小心。

“嗯？”安靜換鞋的動作一頓，擡頭道，“他已經在樓下了麽？怎麽來的這麽快。”半嘟囔間盡顯二人的熟稔，林望北的唇抿得更緊了，笑意漸漸消卻。

景郁有感覺到林望北的視線重新落在自己身上，沒敢看，怕被他一個眼神秒死，大半個身子躲在書房裏邊沒出來，就探出個腦袋，伸手沖安靜招了一下：“拜拜，再來玩啊，鄰居。”

“嗯。”

安靜重新低下頭去，系鞋帶，站起來，打開門，想往後轉跟林望北道別，手腕突然被他握住。

“怎麽了？”

安靜擡頭，直直對上他的眼，他深邃沉黑的眼睛就那麽靜靜地望向她，眼底沒有什麽波瀾，卻又分明藏了些什麽。

好像想說什麽。

他要說什麽呢？安靜忍不住猜測着，心底躁動的期許慢慢成型，呼吸都開始變得緊迫起來，手腕上的灼熱一點一點熨燙到血液裏。

不知道等了多久，也許就一兩秒的時間吧，但在安靜的感受中這一兩秒仿佛被延長了五六倍，過的特別慢，終于看到他開口。

“你慢點。”

咔嚓一下，安靜心中那尚未成型的期許撲了個空。

林望北松手，對她又抿了個笑容，沒有了剛才的輕松，又退回到靠近又戒備的狀态了。

……

門裏頭。

景郁依舊探着個腦袋，畏畏縮縮地把心裏的話說出來。

“老大，你吃醋，不想讓她走，直說得了呗。”

林望北看了他一眼，不語。

景郁想回書房裏，腳底下剛用了勁，腦袋又重新探了出來，補充。

“唉，你這樣，真慫。”

書房門關上，景郁繼續嘚啵得地開始他的直播，林望北邁着步子站到大廳的落地窗前，往底下看，江涼的車真就停在下面。

是呢，他真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