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真的嗎

這是林望北第一次出現在十樓，不僅轟動了整個工作室，連帶着十樓其它公司和工作組的人也過來圍觀。

明明是下班點了，大家卻都不走，有和工作室裏人關系好的就進到裏面，其它就圍在門口，就為了看一眼現在電競圈裏炙手可熱的大紅人。

林望北帶了飯盒來，這實在有點出乎安靜的意料。

“不用這麽麻煩的。”

圍觀的人太多，還有壯着膽子上來要簽名合影的，林望北都笑着一一給予回應，給人感覺特別耐心又好脾氣。

安靜趁着空檔三兩下把包收好，看還有人在跟他說話，挪過去，拉住他的手腕。

“不好意思啊，我們要走了。”

提上飯盒，安靜低着頭猛往外沖，沒敢走電梯，拉着他往樓梯那邊走，有人還想跟上來，被安靜一個兇巴巴的警示眼神給瞪回去了。

林望北任她拉着，看她瞪人時眼睛瞪的跟兔子似的，溜溜圓，不由得笑出聲：“你怎麽這麽兇。”

安靜剛下一級臺階，聽到後腳步一頓，轉過頭，微仰着腦袋揪了他一眼：“對對，就你溫柔。”

安靜就是那麽一說，手松開，要往下走，突然聽到後面一聲嘆息，很淺，像微風一樣拂過。

“假的。”

林望北的聲音很輕，落音卻很幹脆，像澗谷低窪處的泉，铮地一下撞石頭上了，四分五裂。

安靜回頭，他就站在她身後，很近，兩人差了一級臺階，安靜得比平時更費勁兒地仰頭看他。

“什麽？”

安靜其實聽清了，只是下意識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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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望北又笑，輕輕柔柔的那種。

“沒什麽。”他的眼波仍舊清淩淩的，明明很清澈，卻深不見底。

安靜突然好像有點懂了，雖然不知道自己懂什麽了，就是內心突然竄升出來的一種感覺，感覺他大概跟自己想象中的很不一樣。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林望北往身後看了一眼，問道：“你不是說得晚點走麽，工作做完了？”

“沒啊。”安靜梗着腦袋一臉理直氣壯，“趁boss不在，趕緊溜啊！”

末了又補了一句：“何況我現在已經無心工作了，餓。”

沒看林望北反應，安靜說完就轉過身，捧着飯盒，一蹦一跳往樓下跑，斜挎包跟着一颠一颠的。

她今天披的頭發，額側編了一股細細的麻花辮，绺在耳後，夾了個小發卡，林望北卻想起最開始見到她時，馬尾微卷的發，搭在纖白的脖頸上，也是這樣一颠一颠的。

充滿了活力的樣子，讓人移不開目光。

好像很久沒有看到她這麽有活力的樣子了，雖然後來她也一直表現的很開心，但林望北就是知道，那種活潑勁兒和最開始他知道的那種不一樣。

好像有點開竅了。

她和他。

——

安靜本來說就近去林望北的店裏，找個位置坐着吃面，但看林望北眼裏滿是抗拒的神色，就換了。

“還是去新開的那家咖啡店？聽說咖啡挺好喝的。”

林望北答應的很幹脆，兩個人過去，挑了靠窗的座位坐。

咖啡店裏的音樂舒緩，燈光柔和，安靜打開飯盒吃面，顯得和咖啡店裏的氛圍格格不入，她自己倒是沒覺得有什麽。

林望北做的炒面，用特別細的那種面條炒的，搭配了一些時令蔬菜，吃起來有種炒粉的感覺，但比炒粉筋道。

林望北沒吃，說他吃過了。

已經吃過了？那加上做飯和路上的時間，他下班挺早的啊。

“你幾點下班的？”

“看情況，今天下午沒什麽事，一早就走了。”林望北給安靜點了一杯熱牛奶，加了點糖，拌好遞給她，“這個面配牛奶更好吃。”

“炒面配牛奶？”

安靜将信将疑，喝了一口之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這個搭配6了！口感完全不一樣了！”

“是吧，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林望北看到她的眼睛瞬間變得晶晶亮，滿足地吃着自己做的飯，心底有股暖流緩緩地淌，這種平凡又平和的感覺他很喜歡。

“面條店我打算轉出去了。”

安靜聽林望北猛不丁說了這麽一句，嗆了一口，咳得不行，林望北趕忙站起來幫她拍拍後背。

“謝謝。”感覺好一點了，安靜接過林望北遞過來的水，喝了一口，緩過勁兒來，問他，“店開的好好的為什麽要關，是太忙了嗎？”

還是有點咳，林望北又給她倒了一杯水。

“不是。”

把水壺放回原位，林望北眼睫垂下，看着咖啡杯，手指無意識地沿着咖啡杯的手柄摩挲，嘴張了張，似乎是想說什麽，猶豫了一下，才出口。

“算是我的一個執念吧，但現在覺得沒什麽意義，打算放下了。”

安靜不太能聽懂，但似乎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事情吧。

“嗯，那挺好。”

林望北擡頭：“你還什麽都不知道，就挺好。”

安靜繼續埋頭吃面，含糊着：“我是不知道，但有失必有得嘛，太重的東西能放下難道不是挺好？”

這樣的道理誰都知道，但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至少林望北現在這麽想，還沒能完全做到。

白天已經開始越拉越長，但這個時間天色還是暗的很快，夜晚的城市依舊燈火通明，這邊是路邊的臨街商鋪，往外能看下班高峰期車流如織的馬路。

林望北托着下巴看窗外，有點發呆。

安靜吃完，把飯盒收拾好，敲敲他前面的桌面。

“別想了，南牆撞夠了自然就回頭了。”末了，舔舔唇補充一句：“或者，換個方向，往我這兒撞。”

安靜講的時候，用手指了一下自己心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林望北先是楞了一楞，可能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直白，毫無征兆，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半晌才低低道：“好。”

安靜看到他耳朵紅了，紅到了耳根。

想打自己一巴掌，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麽？飯沒吃肚子裏都吃膽子裏了嗎？沒羞沒躁的……

……

吃完飯林望北就送安靜回家了，到門口，安靜下車，林望北也跟着下車，就站在車旁邊，并沒有走過去的意向。

“你快回去吧。”

安靜沖他招手，往樓棟裏走，林望北笑了笑也沖她招手。

“嗯，你進去了我就走。”

安靜走到樓宇門那裏，刷卡，半個身子進去了，又回頭。

“我進去了，你走吧，路上小心。”

林望北沒動，站在原地笑意晏晏道：“嗯。”

安靜又往裏面挪了挪，人都進去了，腦袋又從門口探出來。

“拜拜！”

林望北這次沒回話，笑的不行了，半捂着額頭笑得蹲在地上，安靜見狀小跑兩步又出來了。

“怎麽了？”

林望北蹲地上在笑，還笑出了聲，笑聲聽起來很清爽，跟最開始玩游戲時安靜在耳機裏頭次聽到的一樣。

“沒事，”林望北笑着揚起腦袋，目光專注地望着安靜，眼波溫和又清亮，“我就是覺得這樣真好，能遇見你真好。”

安靜覺得，這句話她可以理解為是林望北對她在咖啡廳時沒羞沒躁的還擊麽？

心跳突然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