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百媚
這段婚約朝夕一開始并不重視。
她在圈子裏待了太久, 季家又身居高位, 龌龊的事情司空見慣, 豪門聯姻是最普通最尋常的一種社交手段。
一樁婚約, 定下,取消, 是很常見的事情。
所以朝夕也沒把這樁婚約當真過。
而且陸程安也沒當真。
據朝夕所知, 陸程安早在她之前就知道這段婚約, 但是在那之後, 他身邊女伴依然不斷, 他流連花叢,從未想過為誰停留。
其實在初見之後,朝夕和陸程安也有過幾次見面, 印象最深的一次當屬那次。
城西梁家梁老爺子的七十大壽, 給季家發了請柬,季家和梁家素來交好, 季家為表重視,特意讓朝夕和季洛甫出席那次宴會。
朝夕向來不喜這種場合,陪着季洛甫完成必要的應酬之後,便找借口離開。
季洛甫叮囑她“不要随意走動,我只給你十分鐘的時間, 畢竟這是你第一次出席這種場合,不能失了禮數。”
“知道。”
但十分鐘能幹什麽呢?
上個廁所都花了一半的時間。
朝夕往洗手間走去。
梁家的洗手間, 靠近宴會廳的是給客人們用的, 她往裏一看, 洗手的地方站了好幾位女眷,似乎是在排隊,抑或是閑聊,不管是哪種情況,她都不想參與。
她跟着季洛甫來過幾次梁家,因此知道其他的洗手間。
宴會廳往後,穿過一條過道,再轉彎。
長走廊裏,廊道燈只開了一半,營造出溫馨柔和的安逸氛圍。
打破這片安逸的,是站在不遠處的男女。
女人身形較好,穿着抹胸短裙,白皙漂亮的鎖骨,飽滿挺立的胸部,以及嬌柔發甜的嗓音“陸程安。”
朝夕藏在拐角處,她聽着那二人的對話。
陸程安嗓音含笑“嗯?”
“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喝一杯?我年前在法國訂的紅酒到了,有興趣嗎?”
饒是未經人事的朝夕也聽出了話裏有話。
太過明顯的邀約。
喝酒是其次,酒後才是拉開夜晚帷幕的重點內容。
她很想知道陸程安是怎麽說的,但是等了許久,都沒聽到陸程安的聲音響起。
她困惑探頭,卻看到——
女人背抵着牆,雙手局促地護在胸前,男人雖雙手插兜,但是俯身靠近,二人之間的距離被驟然拉近。燈光像是一種點綴,為這旖旎畫面勾勒出幾分暧昧。
暗香湧動。
男人雙唇一開一合,似乎在說些什麽。
側臉線條精致,有松散笑意浮現。
朝夕突然失了興趣,索然無味地轉身,離開這裏。
再回到宴會廳之後,季洛甫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也沒強求她陪着一同應酬,畢竟是季家大小姐,旁人讨好她還來不及,她哪裏需要做這種事。
她實在不在狀态,季洛甫于是就讓司機先送她回家了。
她向來不聽任何流言蜚語,鮮少跟風,對于別人口中的——陸程安啊,他長得确實帥,可是有什麽用啊,周更女友這詞你聽過沒?就是用在他身上的,他大概一個禮拜就換一個女朋友——她從未往心底去。
她不喜歡根據別人的描述去評判一個人。
她有着自己的思維方式,也有判別好壞的能力,一個人如何,她必須得接觸過、目睹過、交流溝通過,才能得出結論。
依靠局外人的話語而跟風做出判斷的,都是小學生的行為。
可是在今晚之後——
她才發現,原來所言非虛。
他不僅生了張招桃花的風流面孔,他本身就是風流骨。
他不會為她停下。
朝夕當時,對二人的婚約有着十分清醒的認知,一段毫無感情基礎并且之後也不會有任何感情糾葛的家族聯姻。
或許是重逢以來的種種,讓她突然迷失了。
讓她産生了一種——他或許也會為她停下的錯覺,所以她選擇和他在一起,選擇把這段作廢了的婚約,再次提起,并且履行。
朝夕似乎也緩過了那股勁了,确實,在看到那女人身上披上陸程安的西裝外套的時候,她的天靈蓋像是被人用錘頭狠狠地一擊,腦海反應遲鈍。
生氣,難以置信,甚至還有羞辱感。
種種疊加。
對他的憤怒與厭惡也到了極點。
只是現在緩了過來,她重拾當時的心境。
婚約,是她和爺爺再次應允承認的,她向來說一不二,答應了的事,便不會反悔。
左右不過,再回到當初的認知罷了——和他做一對沒有任何感情基礎也不會有任何感情糾葛的未婚夫妻,互不插手對方的私生活。
想到這裏,她冷靜下來。
于是擡頭,看向陸程安。
她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回到了重逢的那一天,她的眼裏有着比利時晴朗的天,和煦的風,她像是無人區的玫瑰,傲骨盛放,漠土邊境裏卷席着飛揚塵土。
她腳踩着無數屍體,眼裏似乎裝了大千世界,但仔細看去,她眼底孑然一空。
曾經受過的傷,結成了痂。
玫瑰帶刺。
陸程安心裏暗叫不好,連忙說“分得清。”
可這已經無濟于事了。
朝夕說“我覺得昨天我可能表述有點問題,所以讓你有點誤解,我在這裏重新說明一下,我說我和你在一起,是指——”
她頓了頓,神色漠然,平鋪直敘地像是在念稿,
“——我承認這段婚約,即便我離開季家,這段婚約我也承認,你是我的未婚夫,僅此而已,再無其他。”
陸程安的神情也冷了下來。
他沉聲說“你什麽意思?”
“我想我表達的夠清楚了,按照陸檢的雙商,應該非常明白我的意思才對。”她隔絕千裏的架勢令人心寒。
陸程安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眼神清明,再次重複“我分得清,朋友和未婚妻的區別。”
她不甚在意地點頭。
陸程安似乎是不耐煩了,伸手扯了扯領帶,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那邊接起,“二哥,你怎麽還不上來?”
“我在樓下,你給我滾下來。”他聲音冷冽。
沒過一會兒,朝夕便看到了沈放。
沈放遠遠地就看到坐在這兒的兩個人,隐隐地察覺到了一股劍拔弩張的火|藥味,他撓了撓頭,慢吞吞地上前,“這不是朝夕嘛,怎麽在這兒遇到你了?”
朝夕同他笑笑,只是那笑怎麽看怎麽疏離淡漠。
沈放也察覺到了不對,他下意識道“二哥,你惹朝夕生氣了?”
陸程安的眼梢冷冷地吊起,“解釋一下。”
沈放“我解釋什麽,我又沒惹她生氣。”
“沈願。”
沈放突然明白了什麽,他拍了下大腿,“不是,剛才……朝夕,你都看到了?”他在陸程安身邊坐下,解釋剛才的事情,“剛那女的是我表姐,這段時間正好沒通告,在休息來着,聽到我和二哥吃飯的事兒,立馬趕過來了。”
話倒是越描述越暧昧。
陸程安擡腿踹他,“說重點。”
“這不就要說重點了麽。”沈放說,“她追了我哥蠻多年的,從什麽時候開始來着?好像是梁老爺子八十大壽的時候吧,反正她就說對我哥一見鐘情來着,可是我哥當時就拒絕了她,結果沒想到她這些年一直在追我哥。”
“我哥每次都是一句話,‘我有未婚妻了’,可你不是不在南城麽,所以她就覺得自己還有機會,這些年一直都沒放棄,剛剛……”沈放嘆了口氣,說,“剛剛她過來,二哥連我的面子都沒給,非常無情地拒絕了她,她就哭麽,畢竟堅持了快十年了,這總得掉幾顆眼淚的對吧。”
陸程安“衣服。”
“什麽衣服?你的衣服不是在樓上放着麽?”沈放吐槽道,“讓你給她披件衣服都不願意,二哥,她怎麽着也是我姐,你是真的不給我面子。”
講到這裏,故事的來龍去脈朝夕已經掌握清楚了。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場莫名其妙的誤會。
可哪怕是誤會一場,也讓朝夕明白,原來她以為她不在乎他的過去,是假的,她在意得很,小心眼得很,那些隐藏在內心深處的芥蒂會因為一樁小事甚嚣塵上。
讓她清楚地意識到,
她的大氣和無所謂,都是假的。
他過去的點滴,她都銘記于心;
他的風流韻事,她仍耿耿于懷。
沉默片刻,朝夕說“你們還有別的事嗎?”
她趕人的意思太強烈了,陸程安皺了皺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已經解釋的非常清楚,他不明白她還在氣什麽。
朝夕指了指不遠處的沈臨安“我今晚約的人是他。”
言下之意,你們打擾到我的約會了。
沈放察覺到氣氛不對,保持沉默。
陸程安揉了揉眉,“晚點我來找你談談。”
“談什麽,戀愛嗎?”朝夕說,“我和你之間還沒到談感情的那一步,我和你只是單純的,聯姻關系。”
這些時間維系的風平浪靜在今晚徹底爆發,海潮聲此起彼伏,浪潮一陣接着一陣。
前功盡棄,就在此刻。
陸程安知道這會兒無論他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她太自我,也太主觀,更何況女人本就是一種極其複雜的物種,他太久沒有女人,也不知道如何才能緩解這樣的局面。
但他之前也并未遇到過這樣的局面。
他以前哪裏受到過這種氣,女人本就是唾手可得的,那些女人平時對他,不是撒嬌就是讨好,看向他的眼裏,滿是愛意,哪裏會像她一樣,冷而疏離。
沉默幾秒,陸程安妥協了“我先走了,回去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怕她拒絕,陸程安補充道“這是未婚妻的義務。”
朝夕點頭“會的。”
得到回應,他起身帶沈放離開。
回家的路上,沈放開着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陸程安。
他右手撐着車門,手背支着腦袋,城市的霓虹燈影透過車窗照入室內,他的臉在明暗間清晰、又模糊,臉色很沉,差到了極致,雙唇緊抿着,眼裏情緒壓抑,陰鸷又可怕。
其實兄弟四人裏面,陸程安的脾氣最好,沈放甚至也一度以為他是個沒脾氣的人,可是沒想到,他情緒會這般低沉。
沈放舔了舔後槽牙,說“二哥,你現在的樣子,比三哥還可怕。”
陸程安沒回答。
沈放又說“不是已經解釋清楚了麽,怎麽她還生氣?大哥以前還說她全身上下挑不出一絲缺點,我看未必,她那性格,就不太好。”他自顧自地補充,“你看我家畫水,就不這樣,軟綿綿的,我怎麽欺負都行。”
“她不一樣。”陸程安把車窗降下,從口袋裏掏了包煙出來,夜風吹起他指尖煙霧,煙霧彌漫進他眼底,他嗓音粗嘎,道,“你把畫水扔進季家試試,季君菱一個手指頭就能把她弄死,你信不信?”
沈放“我信。”
“可這和這件事有什麽聯系嗎?”
陸程安說“她現在面對季君菱都不會有一絲的脾氣,你信嗎?”
“……我信。”
“所以你真覺得,她在生氣?”
“……沒有,”沈放疑惑,“那她那樣是什麽意思?”
陸程安低頭吸了口煙,從胸腔裏吐了口濁氣出來,他說“她是真的全身上下都挑不出一絲缺點,所以連生氣都不會,她只不過是在很理智地分析我和她之間的關系,而她的分析結果是——”
他藏在晦暗的眼睛淬出寒意,
“——我只不過是她答應聯姻的對象,僅此而已。”
他這句話幾乎是從唇齒間一個個擠出來的,神情狠厲又陰冷。
沈放從沒見過這樣的陸程安,梁亦封冷是冷,但也從未有過這樣讓沈放驚起一陣汗栗的時候。
現在的陸程安,可怕程度幾乎是十倍的梁亦封。
陸程安緩緩道“她朝夕憑什麽覺得,我會心甘情願地成為家族聯姻的犧牲品?”
沈放揣着心肝,小心翼翼地問“所以二哥,你準備怎麽辦啊?”
“怎麽辦?”他嘴角冷冷地勾起一抹凜笑來,眼神裏似乎是屍橫遍野的占有欲,“她都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怎麽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僅此而已——這輩子都別想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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