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她千嬌

經沈放這麽一提醒, 大家都想起來了。

沈放問“朝夕怎麽會遇到尹落的?”

陸程安叼着煙,眉頭緊鎖“我怎麽知道。”

梁亦封的記性好得很,瞬間想起那晚朝夕指着客廳投影儀投射的電視劇的女主角,而那女人右下角,印着的名字,恰好就是——尹落。

梁亦封“尹落在醫院拍戲。”

陸程安“拍戲?那個……醫療片?”

“嗯。”

他揉了揉額角, 心裏湧起一陣躁郁。

恰好這個時候他的手機響起,是梁昭昭的電話。

他和梁昭昭之間聯系不多,見到是她的電話,奇怪地看向梁亦封“梁昭昭怎麽給我打電話?”

“接了就知道。”梁亦封說。

陸程安接起。

“二哥。”

“嗯, 昭昭。”

梁昭昭遲疑了一下, 還是一股腦地把白天遇到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尤其是在觀察室的那一段,她着重強調,“尹落應該是認出朝夕來了。”

陸程安眉頭緊鎖“還有嗎?”

梁昭昭斟酌了下, “尹落她……好像對你……”

他嗤笑, “我知道了。”

電話挂斷。

陸程安沉眸坐在位置上,神色晦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沈放“怎麽, 梁昭昭找你幹嘛?”

陸程安“尹落認出朝夕了。”

“哦, 那又怎樣?”沈放不甚在意, “都是一個圈子裏的, 認出來也不稀奇。”

季洛甫笑着“你知道哪種女人最可怕嗎?”

沈放“哪種?”

“第一, 有孩子的女人;第二, 什麽都不在乎的女人;第三,和你有過情感糾葛的女人,俗稱——前女友。”

梁亦封默默補充“甚至是,對你還戀戀不忘的,前女友。”

梁亦封和季洛甫二人舉杯相碰。

陸程安的心上被無端地捅了幾刀。

他原本就頭疼得很,這會兒更是滿腹郁郁。

陸程安在某段時間對尹落非常青睐,因為從小外出拍戲的緣故,尹落性格獨立自主,但又不驕矜傲氣。可他的喜歡變得很快,在此之前,他中意的類型,似乎還是柔軟嬌俏易撲倒的少女。

他對待每一段感情都秉持着好聚好散的想法,當初和尹落,也是二人心平氣和的談的分手。

但他不知道的是,女人是易反悔的動物。

極其容易沉湎往事,極其留戀舊人,以及——閱盡千帆之後,會信奉那句“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更何況陸程安本身就是一個容易令人回憶的男人。

陸程安盯着眼前沒動過的紅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忽地,他把煙掐了,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

晚上十點。

朝夕準備洗漱,手機驟然響起,打破一室阒寂。

她探頭一看,是陸程安的電話。

沉默幾秒,她按下靜音,把手機屏幕朝下,扣在桌子上。

轉身進了洗手間,洗手間裏的鏡子清晰敞亮,燈光将她臉上的細枝末節都照的清楚萬分,更別說是她這雙紅腫的雙眼了。

眼窩略凹,眼睫微濕。

一看就是哭過的樣子。

房間□□靜,以至于她清晰地聽到嗡嗡的震動聲消失。

安靜兩秒。

震動聲再次嚣張響起。

如此重複五六次,她才接起電話。

只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電話那端不是陸程安的聲音,而是季洛甫“睡了?”

“準備睡了。”

“那就是還沒睡。”

她沒吭聲。

季洛甫說“他喝醉了,你有時間的話,就過來接一下他。”

朝夕捏了捏手心,“我準備睡了。”

“沒時間是嗎?”

“……”

“也行,沈放,把你二哥扔在這兒就行。”

沈放的聲音似乎很遙遠,帶着稀松又頑劣的笑“大哥,要不我順便再放個碗,說不定第二天起來,早餐錢都有了。”

梁亦封冷冷道“衣服也給他脫了,不更好?”

沈放驚奇道“好主意!”

他們似乎在室外,聲音嘈雜,間或夾雜着喇叭聲,風吹樹葉簌簌作響,季洛甫聲線平緩,道“那你睡吧。”

朝夕阖了阖眼,“在哪裏?”

季洛甫報了地址。

電話挂斷。

他對面,陸程安身形慵懶地靠在車門上,指尖香煙發出猩紅的光,煙霧被晚風吹散,他聽完全部對話,浸在夜色裏的雙眼帶着清明笑意。

哪兒有一點兒喝醉的模樣?

陸程安“過來了?”

“不都聽到了?”季洛甫把手機扔給他,“我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使喚。”

陸程安笑着“哥。”

“對方要不是朝夕,你再怎麽求我都沒用。”

“要不是朝夕,我也不會求人。”

季洛甫笑了下,忽地斂起神情,說“你和朝夕能成,那是最好不過的了,如果成不了……”他正色道,“我和你還是兄弟,這點不會改變,但朝夕她要是真不喜歡你,我不會讓她成為聯姻的工具。”

“如果你倆成不了,以後就別見面了。”季洛甫說,“我就這麽一個妹妹,我總歸得護着她的。”

陸程安默了默。

他挑眉,冷靜道“但我還是要娶她。”

“陸程安。”季洛甫的聲音冷了下來。

陸程安把煙頭按在車門上,他側眸,眼神很淡,說“我就是想得到她,就算她不喜歡我,我還是要得到她。”

“對于我而言,把她留在身邊我就滿足了,至于其他的……”他輕笑了下,笑裏似乎有拱手山河的魄力,“随便吧。”

他說的輕巧,但心底卻又是明晰的。

朝夕不喜歡你,你真不介意嗎?

——騙誰呢。

但她要是真不喜歡你,你要放手嗎?

——決不。

他這段話,多多少少地讓季洛甫心裏不适。

季洛甫的生命裏在乎的人事很少,除了妻子初一以外,朝夕能排前三了,他也難得會對別人說這樣的話,太過真心的內容會讓人捏住把柄。

他難得表露真心,陸程安卻不給半分面子。

季洛甫“她是我妹妹。”

夜晚的城市喧嚣,街頭霓虹燈亮起,街頭行人攢動,年輕男女們歡聲笑語結伴而行,目光之下皆是燦爛美好的盛大愛情。

光影影綽綽地照在陸程安的臉上,他唇角緊繃,似在竭力壓抑着情緒。

許久的沉默對峙之後,他艱難開口,道

“可對我而言,她是我這樣活着的意義。”

·

朝夕是打車過去的。

其餘三人早已離開,只剩陸程安一個人坐在副駕駛。

車門打開,酒氣撲鼻而來,嗆鼻又刺骨。

朝夕嚴重懷疑他整個人在酒窖裏滾了一圈。

似乎是聽到開門聲,他睜開眼。

他似乎是真喝多了,眼神迷離,許久之後才對上焦,“怎麽過來了?”

“你喝了多少?”

“不多。”

他伸手,虛虛地比了個三。

朝夕“三瓶?”

他沒否認,只是對着她笑。

室外停車場只兩盞路燈亮起,燈光的飽和度極低,昏暗亮光在他迷離的眼裏蓋上一層薄薄的霧,酒氣氤氲眼簾,他眼梢輕佻,平時寡冷的桃花眼,此刻有絲絲縷縷的笑意抽離出來。

酒精發酵,他笑容溫柔又缱绻。

朝夕的心髒猛地一緊。

陸程安看她這樣,似覺得她不開心。

垂在身側的手忽地擡了起來,為了讓自己更像一個喝醉酒的醉漢,他甚至在摸到她衣角的時候,還哆嗦了下。

抓了好幾次,才成功地抓到她的衣角。

他扯了扯她的衣角,沉聲道“朝夕。”

“嗯。”

“我不知道大哥會給你打電話。”

“嗯。”

她低頭看着他抓着她衣角的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青筋脈絡如山巒般起伏。

“那個時候,你在幹嘛?”陸程安問,“準備睡了嗎?”

“嗯。”

她好像只會說這個字了。

陸程安喝了半瓶紅酒,他酒量好,半瓶對他毫無影響。

但紅酒後勁足,這會兒酒意漸漸湧了上來,已到微醺狀态。

他的嗓音也被酒精浸漬,聲線比平時低了好幾個度“他們都有人來接,以前每次結束,只有我是叫代駕的,他們都有老婆來接。”

朝夕看着他。

他眼眸半垂,眼睑處投下密密的陰影,看不太清神情。

沉默些許,朝夕關上門“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他始終保持安靜,車廂內酒精味太重,恰好遇到交警攔車檢查酒駕,車窗一降,刺鼻的酒精味散了出去,把交警都嗆到“姑娘,你這是把酒倒在車裏了吧?”

朝夕拿過儀器,說“他喝的有點多。”

半小時前把兩瓶紅酒倒在車裏的人默默地把頭對着車窗。

交警半俯下身看了進來,“男朋友啊?”

朝夕猶豫了下,沒否認。

交警自顧自地說“你這男朋友怎麽回事兒呢喝這麽多酒?我告訴你啊姑娘,喜歡喝酒的男人要不得,一點兒都沒有責任感。我看你長得也挺漂亮的,要不你換個男朋友,叔叔給你介紹個更好的,煙酒不沾的那種。”

朝夕測完之後,把儀器遞還給他。

她側眸掃了陸程安一眼,他垂着頭,雙手換在胸前,似乎在睡覺。

她淡聲說“他挺好的。”

“哪裏好咯,喝酒喝得這麽醉,大半夜的還要你開車,我是過來人,這小夥子啊,一看就不喜歡你。”

“他挺好的,”她冷淡極了,“也挺喜歡我的。”

話音落下,她升上車窗,腳踩油門飛馳離開。

幾乎是在車在車位上停穩的瞬間,死睡了一路的人突然有了動靜,聲音朦朦胧“朝夕,還有多久到家?”

“已經到家了。”

朝夕解開安全帶,“下車吧。”

可是等她走了幾步,身後還是沒有一點兒動靜。

她轉身,透過擋風玻璃看到陸程安低頭解着安全帶,動作笨拙,朝夕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和一個喝醉的人計較什麽呢?

她提步上前,打開車門,俯身給他解安全帶。

左邊臉頰是他溫熱的鼻息,夾雜着濃重的酒精以及尼古丁的味道,她動作微微一滞,正好這個時候附近一輛超跑開過,聲音驚人。

她連忙抽回身“好了。”

陸程安坐在位置上,仰頭,看到她背對着自己站在車外。

她頭發由一條絲帶搖搖欲墜地固定在腦後,露出她線條優美的脖頸,她皮膚很白,微微側過頭來,下巴瑩白小巧。

喝酒之後,他喉嚨本就發幹發緊。

她轉過頭,雙唇翕動,似乎在說些什麽,但他什麽都聽不到。

眼前只有她一開一合的粉嫩雙唇,像暗夜中的玫瑰,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搖曳,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喉結滑了滑。

意識回穩,他起身從車裏出來。

等他站定,朝夕便擡步欲走,結果下一秒,胳膊猛地一緊,他拽着她的胳膊,幾乎是用蠻力般把她整個人往回拉,然後,車門關上——

她脊背靠着車門,在車門合上的時候,她後背感受到了明顯的回震。

再擡頭,眼前的男人近在咫尺。

他雙眸幽深,直勾勾地盯着她,眼底哪裏還有剛才的迷離朦胧,清明的不得了,一點兒都不像是喝醉的模樣。

朝夕很快意識到自己被騙了,開口“陸——”

她的聲音被吞沒。

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微一用力,唇齒就撬開她的下巴。她的口腔裏瞬間就被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給包裹住,太濃烈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覺。

他吻的激烈,帶着明顯的情|欲。

她被動的承受這突如其來的吻,他的舌尖勾勒着她的唇形,溫柔又細膩,但也不過片刻,取而代之的,是他帶着侵略氣息的吻,他在她的口中掠奪着她的氣息,強勢,又不容拒絕。

朝夕的身體發軟,漸漸沉了下去。

陸程安甚至都沒正眼,在她無力的時候,一只手勾住她的腰,把她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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