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決定
深冬的早晨,白雪将陽光映襯的格外明亮,細細的冷風擦過陽臺的窗戶,讓楚知也在玻璃上畫下的笑臉久久不散。
蘇夏坐在卧室的地毯上,背靠着床沿,臉上的笑意溫軟而深情。
楚知也在笑臉旁添了一顆心,然後轉過來笑眯眯的對蘇夏說:“夏夏,我發現啊,我每天醒來都會多喜歡你一點點。”
“難道不該是百分之百的喜歡?”
“不,我要一直在九十九點九循環,這樣每天就還有期待,每天都想多喜歡你一點。”
蘇夏不語,臉上笑意更濃。
蘇夏朝楚知也招招手,後者立刻跑過來撲進她懷裏,兩手環抱着蘇夏的脖子,嘴唇在她脖間偶爾擦過。
“夏夏,等你退休我們離開這裏吧,去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那裏有風,有雨,有鮮花,有野草,還有大大的房子和長長河流。
我希望每天醒來都能看到你,到哪裏都能跟着你。
夏夏,我能想象來我們老的頭發花白,步履蹒跚的樣子,平平淡淡的,幸福的讓人忍不住想笑。
夏夏,我想象裏的結局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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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夏,你感覺怎麽樣?!”邵峥着急的聲音飄地很遠。
從舊夢裏醒來的蘇夏怔怔的望着前方,視線一片模糊。
“老大,小也呢?”嘶啞的聲音刮疼了邵峥的耳膜,他壓着嗓子不知道怎麽回答。
蘇夏笑了下,低聲自語,“我剛才夢到小也了,她說她能想象到我們未來的樣子,她說她想象裏的結局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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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在沒遇到小也之前,我對感情一無所知,心理,生理對愛同樣陌生,更不要說對象是個女人。
遇見小也,我真真正正的活了一回。
我開始害怕受傷,害怕死亡,害怕她為我擔驚受怕,我想每一分每一秒都和她在一起,和她牽手,擁抱,接吻,做|愛,什麽都不想,就想聽見她笑嘻嘻的叫我‘夏夏’。
我一直都知道,警察這個職業注定不會讓我的人生平淡,可我怎麽也沒想到它會硬生生砍斷我所有的退路和前路。
我茫然,痛苦,掙紮,用盡全力想結束孤注一擲的生活,可是現實一次又一次告訴我,我的感情只能走到這裏。
老大,如果沒有愛過我可以心甘情願地接受一輩子的孤獨。
老大,這個世上沒有如果。”
蘇夏的話讓邵峥窒息。
他必須咬緊牙根才能讓自己不大喊出來。
病房裏的壓抑的氣氛被推到了極致。
“咔嚓。”微弱的門鎖開啓聲在靜谧的空氣裏顯得格外清晰,将壓抑的氣氛撕開了一個缺口。
梁初推開門走進來,臉色發白,黑眼圈濃重。
“夏夏,她沒死。”梁初輕聲說,像春日午後平靜的湖面掉落的那片花瓣,讓極致的平靜在細微的漣漪裏被強行打破。
蘇夏死寂的眼睛裏燃氣灼熱的希望,眼淚被積壓的太久,猛然尋找到突破口後立刻變的瘋狂。
蘇夏控制不住,也無力控制。
梁初走到病床前坐下,握住蘇夏抖的厲害的雙手。
“夏夏,你要有心理準備,她沒死可這不代表她就能活過來。”
蘇夏張開嘴,嘗試了好幾次才勉強發出一點聲音,“不管有多少希望都請不要放棄。”
梁初态度堅定,“相信我。”
米哆從火車上跳下來已經受了傷,之後又一直讓精神和身體緊繃到極致才能在最後關頭趕回來,替蘇夏走近那座被死亡鎖定的牢籠。
最後一刻,她出來了,帶着那個想見一面女兒的男人,可是,她最後的力氣也耗盡在了那一場生死存亡裏。
梁初和柯嘉然去求實驗室的那些人救米哆,他們說了楚知也和蘇夏的故事,也說了米哆的執着。
于是,那些人妥協了,然而,命運并沒有對米哆另眼相看。
她的身體到底還是走到了盡頭,想活着只有一種辦法——用改造人類的方法強行把那具身體變成妖,沒有心跳,沒有感情,沒有記憶,沒有智力。
這麽活着和死有什麽分別?
“夏夏,你确定能接受她這麽活着?”梁初忍着心裏的酸楚問。
她嘗過這種味道,一個人記着兩人的感情,很辛苦。
蘇夏沒有猶豫,“我能!”
“她一輩子都不會想起來你是誰,更不會記得你的好。”
蘇夏還是那兩個字,“我能。”
“好,我幫你救活她。”
“梁初,我能去看看她嗎?”蘇夏問地小心翼翼。
梁初搖搖頭,“別看了,想想她還活着就該慶幸。”
蘇夏動動嘴,想說什麽,最終只是閉上眼睛轉頭面向了有陽光的地方,那份平靜裏透出的無盡悲傷讓梁初心如刀割。
她攥了攥蘇夏發涼的手,“夏夏,小也很堅強,你要信她,也要信我。”
蘇夏不語,她怕自己一開口情緒就會崩潰。
“如果不是小也在最後關頭拿到遙控器,我們不可能在主控中心的信號被完全屏蔽之前炸毀那裏。
你不知道,小也背着那個人從漫天火光裏飛出來的時候有多美,那一瞬間,她不再是人類懼怕的妖,而是比天使還善,還美的人。
夏夏,你的眼光從來就沒有錯過,是人類狹隘的思想禁锢了分別善惡的心,我們都欠她一個道歉。”
梁初的一番話并沒有激起蘇夏的情緒,她閉着眼睛,滿身疲憊,“袁輝和楊錦色呢?抓到了沒有。”
“袁輝死了。”梁初說:“他在實驗室被炸毀的最後一刻沖了進去,被炸的粉身碎骨。這樣的結局雖然突兀,可仔細想想,又好像合情合理。
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辛苦謀劃半生的仇恨和野心付之一炬,身後沒有家人陪伴,沒有親友支持,誰還會有勇氣再去堅持一個二十年?袁輝最後的選擇不是瘋狂,而是看不到希望的走投無路。
他其實也是個可憐人。”
“不管是可憐還是可恨,人死了,我們就不該再單方面評判他的功過。”蘇夏說。
梁初不予置否,就這前一個話題繼續說:“楊錦色跟着他,作為一個沒有任何思想的妖。”
蘇夏猛然睜開眼睛,“你的意思是楊錦色也死了?”這個結果雖然是她想要的,可還是有些出乎意料。
梁初,“死了,她被袁輝變成了妖,思維還沒有建立,看到袁輝沖進實驗室也跟了進去,他們是從側面突然冒出來的,邵峥攔不住。”
“死了也好,楊錦色就算活着常川也不會再有她的立足之地,還有她身上的人命,與其活着被人定罪,不如死了讓真相就此塵封。”
“嗯。”梁初微微點頭。
沉默的拉鋸戰一觸即發。
邵峥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轉而說:“蘇夏,這次的事情結束,常川差不多就會恢複平靜,袁輝這些年把級別高一點的妖都抓進了實驗室,基本都死在了昨晚,剩下那些級別低的,我們完全能控制,以後,我們可以安心做個普通警察,你......”
“我想離開這裏。”蘇夏突然說。
邵峥和梁初同時一震,前者不敢相信,“離開這裏去哪兒?你如果想去別的地方,我可以幫你申請調職。”
“不是調職。”蘇夏轉回來,視線平靜,“我想離開常川,離開警察這個圈子。”
邵峥兩手握拳,盡量讓自己情緒穩定,“你想好了?你在這一行待了二十幾年,除了這個圈子你能去哪裏?你的信仰,你的堅持......全都不要了?”
蘇夏輕笑,“不是不要了,是找到了比它們更重要的東西。妖的時代可以結束,但妖永遠融入不了人類的世界,我想安心就必須帶着小也離開這座城市。”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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