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 11 楊花紛紛散

“苻雲浔，我做的飯不好吃？”李雲問。

他搖頭：“不是，很好吃。”

“很好吃那你一臉詫異地看着我幹嘛？”

“哦，”苻雲浔眯眯鳳眼，笑，“想你一個粗人還會做飯？”

“……”粗枝大葉就不會做飯了嗎，開玩笑。

頭偏轉，正好對上項棣津的眼睛，她慌忙低頭。項棣津失笑：“李雲你至于這麽小氣，不就是潑了我一臉酒水？我這個受害人都沒有計較，你害怕個什麽勁。”

李雲擡頭挺胸：“我哪有、有害怕？”

“好吧，”項棣津不屑，“那你回避我。”

李雲咽氣，偷偷瞥他一眼，悶頭吃飯。

“不過，我現在挺後悔的。”項棣津夾一筷子菜放入碗中，“又會做飯，又有羞恥心，要不咱倆再試試？”

李雲咳嗽，你他媽再無恥點，還羞恥心，我不就是怕當衆和你吵起來丢人。怒眼瞪視：“你配得上我嗎？像我這樣優秀的，一般不找只看外表的膚淺男。”

苻雲浔失笑，眉眼擠得彎彎。

項棣津不動聲色吃飯：“沒事，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烈性女子。”

李雲暗罵：夠厚臉皮。

夏天的雨說下就下，說停就停。剛才玻璃還暈開一圈又一圈的濕痕，現在立馬回複平靜。

李雲低頭洗碗，招呼他們：“喝水什麽的自己倒，別客氣，別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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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雲浔站在大紅櫃前，櫃上放着一個舊式的鬧鐘，他伸手撫了撫，很幹淨，連鬧鐘外殼的玻璃縫隙處都沒有污垢，想是用牙簽一類尖細的東西摳過了吧。手指一劃，發現鬧鐘後面藏着一張小小的硬紙片，他拿出，是一張陳舊的照片，忍不住端詳起來。

照片裏坐着一位老人，滿臉堆笑，額頭和臉上的皺紋清晰明顯，身旁站着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女孩，紮着兩個辮子，穿着一身碎花連衣裙，腳踩一雙紅紅的布鞋，羞澀地縮到老人的身後。

“看什麽呢，這麽入神？”項棣津放下茶杯走來，眼睛瞥到他手中的照片，眸光一顫，瞬間變得柔軟起來，“原來是她。”回首望向正在洗碗的李雲。

苻雲浔擡頭，略帶好笑：“你怎麽知道？”

“除了她有那惶恐不安的眼神，誰還有那樣的卑微。”項棣津喃喃，若嘆息。

苻雲浔凝眉，嚴肅看他。他忽然笑：“我妹妹将她介紹給我時，拿的是李雲學生證上的照片，盡管照片中的女生并不漂亮，但那樣誠惶誠恐的眼神卻是最初打動我的。再說了，李慕長得那麽帥，我想她也一定不會差到哪裏，唉……哪成想……”

苻雲浔不語，看向李雲，她正在哼着不成曲調的歌認真洗碗，大概是感覺到他的注視，轉頭，燦爛一笑。

他又低頭看照片----果然不一樣的感覺。

“看什麽呢？”李雲洗好碗筷走過，手在圍裙上不停地擦拭，看到照片不由得怔忪臉紅，“小時候的照片，呵呵……”

“嗯。”項棣津漫不經心地接口道，“果然又黑又醜……”停停，補充，“又瘦。”

李雲翻白眼：“你小時候難道又白又俊又胖？”

“嗯哪。”項棣津眉眼彎如月，“你大概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人吧。”

“見過，哪能沒見過。”李雲故意咋呼，“還是小時候郭阿姨抱着我在她家豬圈外邊看豬邊誇‘我家豬最好了，又白又俊又胖’。”

項棣津臉綠：“李雲，那能是一個等級嗎？”

李雲別過臉，正好對上苻雲浔的笑眼，微笑。

項棣津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當她握着李雲的手說，我願意當你的豬時，李雲一直沉默，直到他以為成功了時，她才幽幽地說：“項棣津你說笑了，你和他不是一個等級。”他哭喪，我就求個包養都這麽難，李雲嘆息，你給的路多麽難選，一條路是包，一條路是養，我求不了你的被包養。

苻雲浔和項棣津至始至終都沒有提及拆房翻新的事情，李雲也不問。問也無非不過是幾句話的事。

“你為什麽不提拆房的事？”

“提了你會答應嗎？”

她一定會搖頭，他也一定會說“這不結了，你不同意，我問也是白問”這情形多想偶像劇男主和女主的對話，多……白癡。

他們走後，再沒有來過。李雲依舊蝸居小山村裏度暑假，偶爾擔水會看到山下拿着圖紙的人，她遠遠地避開。再停幾日，李慕來看她，再離開。時光像天邊的雲一般變化地極快，轉眼間已是開學，留一把備份鑰匙給郭阿姨，自己包裏裝一把，算作放心離開。

開學，她就大四了，要麽埋頭苦學考研，要麽開始實習找工作，這樣的問題只有李慕替她擔心籌劃，最終她的決定是實習找工作。

“夏雨田，你什麽打算？”李雲問。

夏雨田呵呵一笑，眼眸分外黑亮：“我想先觀望觀望何言珩，哎……不許說我傻什麽的，總之不要開口。”

李雲将自己快要面癱的臉揉揉，抓起桌上的筆示意夏雨田。

夏雨田汗：“少鄙視我。”筆示意味着鄙視。

“你又什麽打算？”夏雨田反問。

“我？找一個美男，死纏爛打，然後抱回我們家的熱炕頭。”

“……”

“李雲，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美男……”

“再多，他也不屬于你。”她接過話，目光炯炯地看着夏雨田，“找個合适的美男最好。”

夏雨田別過目光，睫毛輕顫。李雲以為話說得太重，正打算扳正她的臉道歉，不想她猛一回頭：“李慕給我，我就放棄。”

李雲黑線，幽幽道：“李慕是我的，更是項棣青的。”

“切～”夏雨田翻白眼，“那我就繼續死纏爛打。”

她不語，夏雨田也不語，沉默片刻，夏雨田道：“李慕是項棣青的，李雲找個不能和別人分享的，比如想念的時候，只能他一個人，不用擔心你是否和別人共用的，那種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說喜歡就大聲表白，而那個人和你有同樣的心情，彼此包容、理解，相互愛戀……”

“我和他不畸形啊，”李雲斜眼，裝作無所謂，“我始終明白李慕的位置。”

“是嗎？”夏雨田眉眼柔和，“我們老勸別人看開點，卻忘記事情落到自己身上時也會像別人一樣深陷當局者迷的地步，傻傻地守着自己的堅持，所以永遠也做不到旁觀者清。”

李雲翻白眼，孩子不傻嘛，幹嘛非得在一棵樹上吊死，剛想說出口，忽然覺得自己好像也在一棵樹上吊着，也就恹恹地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