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神殿一日游還
十六異世界平常的掉馬
“早啊,昨天玩的還好?”帕特裏克伸了個懶腰,在座位上向黎曼招手,“以利亞牛逼!他怎麽搞出來那麽大一條骨龍的?”
“亡靈法師的介紹你認真讀了嗎?”黎曼嘆口氣,“本來他神神秘秘和我講是個大玩意兒,我還以為是頭大象什麽的,還在想怎麽把東西弄進城,結果直接幫我弄了頭龍,還能飛。”
“龍還在不?我想騎我想騎。”帕特裏克昨天之所以不在王城,那必須是因為要上課啊。因此,他對請假的黎曼的經歷十分好奇,畢竟其他人的轉述,畢竟不如當事人本人來得有意思。
在一定是還在,黎曼将龍傳送至迷霧森林深處的一處地底洞穴,準備等自己方面的光明屬性魔力幫它恢複了神智,再讓它自己決定何去何從,可是帕特裏克要去騎龍,那可就很難了。
“別說了,”黎曼将兩堂課份的作業一齊放上講臺,嘆口氣,“我還沒問你呢,你徒弟怎麽把我最可愛的那個下屬給騙過去的?”
差點翻車的黎曼對這個莫名其妙的二五仔事件耿耿于懷。後來他也想明白了,估計是自己的下屬以為自己下達命令是為了讓他去卧底,最後被勇者拐走了。
魔族這種腦補過度的習慣是病,得治。
“那必須是因為他是我徒弟啊,”帕特裏克與有榮焉地挺直了胸膛,不過很難說他是在不合時宜地為他徒弟感到自豪,還是在展示胸前的新寶石項鏈,“我這麽有魅力,我的徒弟拐走一只小帥哥很奇怪嗎?”
“很奇怪。”黎曼誠懇地給他澆了一桶冷水。
不過玩笑過後,兩人實際都意識到了事态的不可控性,但是同樣也想到了這其中的機會:如果勇者能夠與魔族交好,就與他們想要達成的目标近了一大步。
“賣嗎?”帕特裏克雙眼幾乎能冒出綠光來,盯着黎曼,好像透過他就能看見某只小肥羊。
“必須賣啊,”黎曼依舊雲淡風輕,可是話語中的笑意都要溢出來了,他實在是個笑點很低的人,這次更是想要為帕特裏克的鬼點子狂笑三段,以示敬意。
于是這三言兩語,就把陰影魔的未來定好了:他一定也會十分高興,黎曼想道,畢竟他自己不知道,旁觀者卻都看得清楚,他看着勇者的眼神,遠比他看向過魔王的眼神都還要充滿暖意。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誰讓魔族都自帶濾鏡,看魔王如同看洪水猛獸,好像出個什麽小差錯自己就會生吃了他們似的?明明他上任以來,甚至從未對下屬實施過體罰。黎曼越想越惆悵,只能整節課沒事就扯着帕特裏克袍子上的寶石玩兒。
不過随着時間推移,他一定會意識‘魔王的下屬會被勇者策反’其實是一種不可抗力。一節課很快過去,黎曼劃開空間,正準備踏進去,卻聽帕特裏克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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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小心。”這名劍士褪去玩笑的假面,認真道。
“啊,我知道,”黎曼笑了。
他們選擇了只有瘋子才會選擇的路,毅然将整個世界放在對立面。與自己想要守護之物為敵,注定會付出無法預想的代價。
“但是告訴你一個秘密,”黎曼看着帕特裏克率先離去,低聲道,“我很喜歡那個世界。”
那裏雖然争戰不斷,有了劍與魔法的紛争也帶來更多麻煩,但簡直完美地诠釋了人性本善這個概念。沒有人為了權利去争奪、去打得頭破血流、露出醜惡的面孔;沒有人為了力量抛棄親族;沒有人見利忘義、無悔改之心。
那些殺戮都是因為一個錯誤的概念,而他們這群瘋子豁出命去也要改變的,就是這個根深蒂固的錯誤。為此,他們付出多少都在所不惜。
等黎曼跨過世界的壁障,回到他與艾德文的野營地時,卻怎麽也沒想到一腳就踏進了一個瑩光的法陣中。這個法陣好像是因為他的到來才驟然亮起,顯露出了本來被完美隐藏起來的魔紋。
旁邊艾德文握緊重劍,立刻嚴陣以待起來,随時就可以揮動利刃斬斷魔力回路。但他也能看得出來,這個法陣出自大家之手,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如果使用全力,能否破壞這樣完美的魔力流動。
黎曼卻沒有這樣緊張,他能感覺得到這個法陣沒有攻擊性質,如果說得更确切一些,這是個召喚法陣。這麽一來,剛才自己就隐隐感覺到的靈魂上的拉扯感就有了解釋。
這是對“提線人”的首領進行的召喚,黎曼閱讀法陣中的魔紋,得出了結論。
擁有與被召喚生物同等或更高的魔力,精準定義到這個生物,并且能獻上與之等價的祭品或得到這個生物的首肯,就可以通過最基礎的召喚術召喚出這個生物。這是個堪稱BUG級別的技能,幸而召喚師是這個大陸上尤其稀有的職業,很少有人能有天賦去召喚出哪怕一只草食小兔子。
精準定義是個無百分百正解的詞,就比如如果要召喚一只鳥,就不能只用鳥的名稱作為要素,必須說出諸如‘第三根尾羽的藍色的、現在正在我房間鳥籠裏的鳥’這種只能套用于一只鳥身上,毫不模糊的形容。
祭品的定義卻恰恰相反,十分模糊,多半可能來自召喚師本身,只有在召喚師本人無法承受的時候,才會開始奪取其他的東西。這麽一來,要召喚出真正有戰鬥力的生物,就無限接近于不可能。更何況法陣啓動之後,主動權就完全落在了被召喚一方的手中,這是與任何其他術法都不同的。
因此,極其稀少的召喚師其實也不如何搶手,大多都在小隊裏負責召喚隊員用,因為只需要隊員同意就無需支付其他代價,只接受魔力損耗即可。
然而有能力去構築這樣一個召喚法陣,指名要召喚魔王的,思前想後也只有一個人。很少有人知道,作為一名光明系法師,教皇真正的底牌來源于哪裏。
黎曼也是機緣巧合下讀到了先代魔王的手劄,才知道教皇原來是個極為強大的召喚師,并且與許多光明系魔獸建立契約,因此他的實力遠遠超出他本身的魔力量。
但是為什麽?
黎曼想不明白召喚的目的在哪裏,如果他真的是普通魔王,現在就會立刻拒絕,放任術法在教皇身上奪取絕不輕微的代價。可是他直覺這次邀約并不簡單。之前在對戰任何一任魔王時,教皇都沒有試圖啓用召喚陣來強制将魔王召喚進陷阱,這次為什麽是個特例?是因為‘提線人’的存在威脅到了整個大陸的存亡嗎?
沒有時間想更多了,法陣的光芒正在逐漸暗淡,等白色螢光完全變成灰色,法陣就會開始強行奪取祭品。
于是在艾德文不贊同的眼神中,他一咬牙,右手利爪劃破左手掌心,任由鮮血滴在法陣正中央,血色從空中墜落,擊打在法陣上時卻爆發出昭示光明屬性的金色光輝。在柔和金光的籠罩下,他消失了。
對于黎曼來說,不過是眨眼的時間,他就站在了一個裝飾意外簡單的房間裏。大多數的東西古樸大方,看得出是位年紀偏大又品味高雅的人的屋子。
他透過面具,使用‘洞察’打量完身周,看起來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數秒。他最後才将視線移到屋子裏那個老人身上,因為實在是太沒有懸念。
教皇站在法陣前,臉色有些發白,這次召喚顯然幾乎抽幹了他的魔力,但他卻一點都不因為在毫無還手之力時面對強敵而露出絲毫恐懼,仍然攥緊了法杖,戒備之意不減。
“謝謝您請我來做客呀,”黎曼好像一個宕機的機械人突然被按下了開機鍵,意識到自己需要展示輕佻的人格,因此誇張地一鞠躬,輕快道,“還包旅費!請問包我回去的旅費嗎?”
教皇盯着這個舉手投足間就能帶來災厄的年輕人良久,眼神微微一動。
“魔王陛下,我們一定要這樣打啞謎嗎?”長者口出驚世駭俗之語,臉上卻并沒顯現出分毫敵意,眼中透出的分明是長輩對晚輩的無奈。
黎曼僵在原地,一種不知道是否早有預料的挫敗和微不可查的恐慌襲上心頭。眼前這個老人經歷了十幾任魔王的在任期,不說什麽都見過,卻也絕對經歷過大風雨。自己小隊中人的年齡加起來都比不上這位睿智的長者,一開始想要瞞過他就是種奢望。
“冕下,”他摘下面具,露出教皇十分熟悉的、年輕到有些過分的面容,也不再刻意将聲調擡高,顯露出原本的持重性格來,“十分抱歉——昨日在大庭廣衆之下口出狂言,實非我所願。”
他對教皇使用了敬稱,不再故意顯露作為魔王該有的肆意張揚,也不故作輕佻狂妄,反倒像是個在挨師長訓責的普通學生。
老者看清了對手的模樣,卻不再像之前一般戒備地緊攥權杖,稍稍放松下來。
“進來吧,”他舒了口氣,對門外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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