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新的開始
“随仔,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想不起來的事情就別硬去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這春節過後你是想和我一起去銅鑼灣,還是想留在天水圍啊?”
對随貳亓說話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老人,大家都叫他祥叔。随貳亓從海灘上被人撿起後就住到了祥叔的家裏養病,要說随貳亓并沒有大病,至多是身上有些許擦傷。可是他除了記得自己的名字之外,其他事情竟然全都想不起來了。
他是什麽人?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這都是一問三不知。唯一能确定的是随貳亓不是港島人,他不會說粵語也聽不懂粵語。祥叔早年間從大陸來港,他回小漁村過春節,正好遇到了落難的随貳亓,這才讓随貳亓遇到了終于能溝通的人。
随貳亓在終于了解到這裏是港島,1988年的2月14日,他在海灘上被人撿到。那時他手裏有一個白色的球,還有一個石頭做的船模,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能夠證明他的來歷。
不過随貳亓并沒有把所有事情都忘得徹底,祥叔了解到他會講流利的英文、還會懂一些計算機知識、對一些古代文獻都很有研究。一個人就算是沒有了記憶,可是生活留在他身上的印記是很難抹去的,随貳亓怎麽看也不像是普通人,說不定是遭了船難才流落到小漁村的。
只是最近沒聽說附近海域有出船難,那麽随貳亓的出現就更加古怪了,說不定裏面牽扯到了豪門辛秘為了財産追殺獨子之類的故事。
祥叔開玩笑地說了一些不靠譜的猜測,可是眼下去醫院也檢查過了,人腦最為複雜,醫生說随貳亓的大腦受到過撞擊,失憶就是後遺症,什麽時候才能好真不知道。
然而麻煩的事情還有不少,祥叔已經托警察查過了,随貳亓确實不是港島人,他說的是普通話可能是從大陸來的,也可能是是海外華裔,但也沒有人報過失蹤案件。光是憑借一個名字,自己又不知道自己的過去,怎麽幫他找到親人。
千萬別說找大陸警方協助幫忙,如今港島還沒回歸,雙方之間的溝通還很少,不可能為了一個失憶的人去做那麽多的事情。
其實,如果不是随貳亓那張清冷帥氣的臉,還有他的氣質特別,真說不好是會被當做偷渡的黑戶,如今卻是往落難貴公子上面靠,可就算從前是貴公子,落難的鳳凰不如雞,這是龍也要盤着了。還好這時警方管理得不算太嚴,看在祥叔的面子上弄了一個假的身份,能夠暫時在港島落腳,其他的事情也許等到随貳亓記憶恢複的那一天就迎刃而解了。
随貳亓在小漁村呆了大半個月,對于自己失憶一事并沒有太過慌張。他是想不起來他是誰了,但腦子裏并非是空空如也,那些所學過的知識都還在。而且每當他摸着大白球的時候總有一種感覺,他只是暫時失憶了,不會一直這樣下去,他會好起來的。不能焦躁,不能急迫,要把這一切看做是特別的歷練。
随貳亓摸着大白球時就有了安心感,隐約之中覺得這只看不出材質的球不簡單。不過撇開這種說不清的感覺,他當務之急是要學好粵語盡快适應港島的生活節奏。
能夠遇到祥叔這樣不計得失幫助他的好心人,已經是一種運氣,人不能辜負了生活的善意。“麻煩祥叔了,我想和你一起去銅鑼灣。”
這是随貳亓思考後的決定,他留在小漁村做不了捕魚之類的計活,去到銅鑼灣那裏說不定能有找到适合的工作。而現在祥叔開了一家香燭店,他之前請的夥計辭職不幹了,正好缺人。
“祥叔要是覺得我合适,我能幫你照顧一下店裏。”
祥叔笑呵呵地同意了,“這是在好不過了。你往那裏一坐,說不好我的算命攤子上還能多來幾個客人。”
祥叔還安慰了随貳亓,“等到了我那店裏,周圍的街坊四鄰都還挺好說話的,就說你是我遠方表侄子,從大陸來我這裏投親的。我看你學習粵語的速度很快,比我當年厲害多了。雖然發音有些不标準,可已經能進行簡單的對話了。我看照你這腦子,等熟悉了這裏的生活,就算記不起以前,也是能混出個好模樣來。”
随貳亓順着祥叔的話說了下去,“茍富貴,勿相忘。借祥叔的吉言,到時候我不會忘了你的。”
随貳亓聽祥叔簡單地說了他在港島的生活經歷,祥叔是六十年代初從廣粵偷渡到香港來的,這裏面當然有很多複雜的原因,那時的生活很苦,卻也接受到了很多好心人的幫忙。如今祥叔撿到随貳亓,有些像是感情轉移的意思,幫了随貳亓仿佛就是幫了當年的他自己。
“說不什麽忘不忘的,人都有落難的時候,就像我當年來到港島,那時候才是真的苦日子,也是大家扶持着熬過來了,幫你就算是結個善緣。”
**
如此一來,随貳亓帶着大白球與船模就入住到了祥叔的小店裏。店面在銅鑼灣一帶,店面不大不小,大概三十坪左右,一前一後兩間,前面是鋪面,放在各種香燭黃紙還有觀音像等等,後面這一間半是庫房半是讓夥計住的地方。祥叔的家也不遠就在馬路對街。
“我那房子也就一室戶,你不如住在這裏還寬敞些。這裏衛生間、淋浴的設備都有,就是沒廚房。晚上我們一起開火,要是我那天出去做法事,你是想在我家燒,或是外面随便吃都可以。”
祥叔還特意問了,“随仔,你不忌諱這些事情吧?”
随貳亓搖搖頭,和蠟燭、黃紙住在一起不算什麽,他覺得就算真有一口棺材放在邊上也并非大礙。
新的生活就這麽開始了,随貳亓也開始熟悉起了香燭店的生意範圍,可不單單是賣香燭紙錢,祥叔算是小有名氣的大師,有時會有人來請個符紙,有時會有人來請他去看看陰宅風水。這港島人對風水一套還是挺相信的,祥叔的收入不算太高,他沒接過什麽大富豪的單子,可是也不算太差。
随貳亓也不去評價這裏面的真假,總之求個心安也不錯。祥叔反正是沒遇到過棘手的案子。
直到端午節快要來的那一天,有人出事了就在這條街上。
那時正是吃晚飯的時候,茶餐廳的夥計李偉就突然發狂了,眼神變得極其的兇狠,露出一股陰森來,同時他開始劇烈地磨牙,怎麽也止不住,竟然是看到人就要撲上去撕咬的樣子,這可吓壞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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