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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已是淩晨一點,刑偵樓除了個別窗戶還亮着,其餘都如這浩瀚的夜空,望過去是一片漆黑寧靜。
韓章将抽了一半的煙迅速熄滅,迫不及待想要與梁平分享這突如其來的新線索。
剛要進屋,手機便震了一震,他拿起來一看,是林春舟發來的。
【女孩的手機仍有人接聽】
韓章色一凜,回了個“收到”,便快步去找梁平。
雖然還無法确定死者是不是林春舟嘴裏所說的那個女顧客,但怎麽說也有了希望,好歹不用再像無頭蒼蠅般那麽亂轉了。
他将此事跟梁平一說,果然對方也十分興奮,連忙拍手讓大家集合。
“現在案子有了新的線索,就是目擊證人林春舟的證詞。如果真的像對方所說,死者七點時曾叫過專車前往火車,但之後因忘記攜帶身份證,重新返回紅梅小區去取,那這個林春舟可能就是死者生前除了兇手外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他用黑色記號筆在證據牆上新增了“林春舟”三個字,“我們現在重新再梳理一下時間線。”
密布在白板上的各種資料,組成了一塊塊零散的拼圖,而他們的任務,便是将這些證據通過組合排列、去僞存真,拼湊出那個唯一的真相。
“林春舟前天早上七點在小區門口接到死者,然後對方七點二十分左右返回小區拿身份證,九點到十點間被人從身後鈍器擊傷頭部實施性侵害,并扼頸造成機械性窒息死亡,死後即被藏屍29寸銀色行李箱中。差不多是淩晨1點左右,抛屍入河,5點被環衛工發現。”他在死者返回小區和遇害之間打了個問號,“現在我們的重點調查就在這塊,這兩個小時,她遇到了誰?是露陰癖內衣賊……”他分出一個箭頭指向內衣賊被監控捕捉到的模糊照片,又分出一個箭頭打了第二個問號,“還是死者的男友。”
梁平發言畢,看向韓章,用眼問他還有沒有什麽要補充的。
韓章拿起另一支筆,盯着證據牆沉吟片刻,最終發表了自己的看法:“或者還有個可能……”他上前将內衣賊與第二個問號之間相連,畫上雙箭頭,“他們會不會根就是同一個人?我們來就推測死者與兇手有情感糾葛,現在內衣賊的鞋印出現在抛屍現場,那可不可以得出一種可能,內衣賊或許就是男友?”
梁平雙眸一亮,思路一下被打開了,馬上部署下去:“小王,你帶人去查小區附近的道路監控,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小吳,你聯系專車平臺調取死者資料;小陳,你……寫報告去。”
小陳哀嚎一聲,其餘人竊笑着各自分頭行動去了。
梁平叉腰對着證據牆呼出一口長氣,笑着朝韓章道:“多虧了你這位線人,我有預感這次咱們4時內就能破案。”
韓章也笑:“什麽線人,湊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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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案件有了突破性的進展,兩人都如釋重負,也終于能聊點別的了。
梁平道:“韓章,我說真的,你在基層太屈才了。”
韓章挑挑眉:“然後?”
“只要你一句話,我想辦法讓領導同意把你調過來。”梁平拍胸脯保證。
然而韓章聽後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激情,甚至可以說興致缺缺。
“不用,我在派出所做的挺好。”他直接回絕了對方的提議。
“整天抓個小偷小摸的叫挺好?”梁平不明白他怎麽想的,“我可聽說你當年是以警校第一的成績畢業進的市局,第一就幹這?”
他為韓章不值,國家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刑偵人才,不該埋沒在雞零狗碎的轄區日常中。
戰士就該沖鋒陷陣,韓章就該在一線抓捕犯人,而不是成天為了調解一些鄰裏糾紛耗費心。
可韓章卻不認同他的想法:“小偷小摸也是為人民服務,職務不分貴賤。況且,‘小時了了,大未必佳’聽過沒?”
“什麽玩意兒!”梁平頗為哭笑不得。
很多人都以為韓章是被下放的,是市局刑偵總隊不要的他,包括韓山也這麽認為。但其實他們不知道的是,韓章是主動請調的,三年間從未想過要回去。
兩人陣聊着,小吳那邊調取平臺資料遇到了困難,來向梁平彙報情況。
“頭兒,對方說太晚了,調取用戶資料需要領導審批,明天才能給答複。”
梁平一聽就火了:“人命關天他媽跟我玩這套?”
他氣勢洶洶離去,沒多久韓章就聽到身後響起對方獅吼一般的咆哮,頃刻有種證據牆上黏貼的資料都在為之顫抖的錯覺。
沒多久梁平回來了,他問:“解決了?”
梁平還有些餘怒未消,粗着聲音道:“解決了,丫就是欠罵!”
專車平臺被梁平罵了個狗血淋頭,還說要追究他們責任,當即吓得不敢再耽擱,哪怕領導睡得正香也将對方從床上揪起來。
開通權限後,調取林春舟那天早上第一單訂單,查到訂車人手機號,再調取對方所有叫車信息,這個過程足足用了一個小時成。
而之後向電信服務商調取該手機號持有人的身份信息和通話記錄,又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梁平照例又吼了一頓,終于在淩晨四點的時候得到了手機號持有者的真實姓名,而就在此時,查監控的小王也有了收獲。
“根據林春舟證詞,我把紅梅小區附近幾個監控都查了遍。七點十三分的時候,可以看到有輛白色途觀在路口調頭,後排有坐人。然後到七點十九分這輛車再次出現的時候,後排就沒人了,可以證實林春舟證詞的真實性。同時我又調取了夜間十一點到淩晨三點間這條路上的監控,最後在一點二十三分的時候,發現可疑身影。”小王一邊做簡報一邊用筆尖圈出屏幕上的黑影,“他遮得很嚴實,一直在往樹叢裏走,而且可以根據反光看出身後拖着個大箱子。”
那個大箱子,肉眼看上去十分地像裝受害者屍體的銀色行李箱。
梁平道:“小吳,你那兒查的怎麽樣?”
小吳彙報道:“坐車的這個女孩叫嚴雨馨,24歲,身高1cm,海市人,大前天晚上七點坐動車來的江市,當天晚上十二點又訂了隔天上午十點的票回海市,但這張票并未被使用。”他走過去将一名妙齡女子的照片用磁石貼在了無臉女屍的照片旁,“然後我對她的通話記錄進行了交叉比對,發現她除了父母,最為頻繁撥打的一個號碼,來自這個人。”說着他又在嚴雨馨旁貼上一張成年男子的照片,“這個人名叫周洋,25歲,身高175cm,同樣是海市人,從去年3月開始來江市做了房産銷售,現居住地就在紅梅小區5號樓401。”
“房産銷售……”韓章恍然道,“所以他日常踩點才不會引起大家的警惕和注意。”
梁平點點頭,将照片做了微調,嚴雨馨挪到了死者的位置,周洋挪到了死者男友的位置。
“基可以确定死者身份了,周洋有重大作案嫌疑。”他用紅色記號筆,醒目地将周洋圈了出來。
照片上的年輕人看上去老實、沉默,如同這座城市忙忙碌碌為維持生計辛苦工作的每一個打工者,然而誰又能想到他可能是個性變态者,還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的女友?
“作案動機呢?為什麽周洋會突然向嚴雨馨下殺手?”小陳舉手提問。
作案動機在大多數案件中有着關鍵性的作用,有時候會起到鎖定犯罪嫌疑人的重任。
“從身後擊打,實施性侵害,并掐死自己的女友,這更像是一種激情犯罪。”韓章看着周洋那張人畜無害的臉緩緩道,“我只能想到惱羞成怒。”
“她知道了他的秘密。”梁平在嚴雨馨和周洋之間劃拉着,“他怒而殺人。”
“露陰癖內衣賊。”韓章道,“是我我也分。”
這張拼圖殘缺的部分逐漸拼湊畢,形成一串整的證據鏈。
“梁隊,現在要通知家屬嗎?”小陳再次弱弱提問。
梁平臉色沉郁下來,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道:“嚴雨馨的手機應該還在周洋手裏。家屬至今沒有報案,不排除他一直在假扮嚴雨馨麻痹他們的可能。先別打草驚蛇,抓到人再通知,讓他們……今晚睡個好覺。”
所有人都不說話了,他們在面對死者遺體時,仍會覺得殘忍,為死者感到心痛,不敢想當女孩的至親知道她是怎樣痛苦的離世時,會是什麽心情。
鎖定嫌犯,接下來就是制定抓捕方案了。
國際慣例,動靜要小,過程要穩,不能引起群衆恐慌。
根據周洋的行為模式,梁平考慮再三,最後決定在對方上班走出小區的瞬間進行圍捕,動作力求快狠準。
“六點了。”韓章看了眼窗外徹底亮起來的天空,“時間過得真快。”
梁平也看向窗外:“希望一切順利。”
六點半,林春舟一如往常從紅梅小區5號樓402室出發,開始新一天的工作。
然而當他推開家門時,意外地發現對面的門也開了,開門的青年五官端正,眼沉靜,看到他也不出聲,就那麽面無表情盯着他。
林春舟一愣,條件反射地打了聲招呼:“早……”
他雖在這裏住了三年,但因作息習慣的問題,還從未見過對門的鄰居。隐約間記得是換了好幾個,眼前這個是去年剛搬來的。
青年情木愣愣的,并沒有回應林春舟的示好,而是提出了非常奇怪的要求:“我知道你是開黑車的,我直接給你錢,送我去火車。”
林春舟剛想解釋自己不是開黑車的,視線餘光注意到他未被袖子遮掩的雙手上有不少抓痕,半開的門內還停放着一只24寸的銀色行李箱。
“好啊,我送你。”林春舟瞬間改變主意,笑着答應對方,同時朝樓下走去。“你怎麽知道我是做什麽的?”
青年拖着行李箱跟在後面,說:“我有時候會在大學城看到你接客。”
“你是做……”
“房産銷售。”
林春舟了然地點頭:“原來如此。”
兩人走至白色途觀前,林春舟開了後備箱,想要幫對方将行李箱放進去,被對方謝絕了。
“不用,我自己來。”
林春舟笑了笑,并不勉強。
青年上車後,坐在後排,車很快起步,往小區外駛離,林春舟看了眼後視鏡,對方雖然還是情緊張,但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開了有五分鐘,遇到一個紅燈,林春舟又看了眼後視鏡,發現對方不知從哪裏拿出一部套着輕松熊手機殼的IHONE,不時低頭查看什麽。
證實了自己的某種推斷,林春舟的眼逐漸冷下來。
***
韓章正聯系所裏協助梁平的圍捕工作,忽然手機就收到了林春舟的短信。
言簡意赅,也駭人至極。
【追蹤我的車,我可能遇到兇手了】
韓章“我操”了一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這人怎麽這麽能啊?什麽事都能給他碰上!幸運E嗎??
他捧着手機如同捧着聖旨,手忙腳亂往梁平那兒沖去。
梁平怎麽制定方案都不可能預設到這種突發情況,霎時頭大如鬥。但好在他這個支隊長也不是作假的,慌了一瞬也就冷靜下來。
“全市追捕白色途觀!”他下令道。
林春舟的手機持續響着,他看了眼,是韓章打來的。
“你為什麽不接?”坐在後排的周洋毫無疑問也聽到了手機的震動聲。
“開車接電話多危險。”林春舟淡淡道。
周洋緊緊盯着他的背影,沒有再說話。
可他不說話,林春舟卻有話要和他說。
“昨天大學城二橋附近發現了一具女屍您聽說了嗎?”
周洋臉刷地白了:“不,不知道啊。”
林春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像是突然發現有了可聊的話題一樣,語氣上揚道:“前天我在我們小區接到個女孩兒,二十多歲,長得非常漂亮,很巧,手機殼也是你這樣的。”
周洋聞言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臉整個因為恐懼扭曲了一下。
“是,是嗎。”
林春舟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之前我說的昨天找到的女屍就是這個女孩,死得很慘,被人裝進行李箱,丢進了冰冷的河道中。”
周洋仿佛正在經歷最恐怖的夢魇,渾身冒汗,牙齒打顫。他開始思維混亂,手足無措,并且露出破綻。
“你怎麽知道是她?”
這一問,算是徹底将他自己将死了。
林春舟看了眼後視鏡中面色慘白的青年,試問如果不是兇手,如何能知道女孩面容被毀,根無法辨認?
“你為什麽要殺她?”林春舟聲線仍是那樣溫溫和和的模樣,語氣中卻透着一絲森冷的怒意。
這一問,徹底使周洋的心理防線崩塌,他開始尖叫:“停車!停車!!我不知道你說什麽!給我他媽停車!!”
他胡亂踹着車門,踹着前排的椅背。
“因為她想和你分手,所以激怒了你?”
這句話似乎刺激到了周洋,他徹底露出猙獰面目,怒喝道:“你懂什麽?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人懂什麽!?”說着他撲上前勒住了林春舟的脖子。
***
韓章通過地面道路監控迅速鎖定了林春舟的白色途觀,一秒鐘也沒耽誤,鳴着警笛閃着警燈一路喊話開道就追過去了。
當視野中終于出現那部熟悉的SUV時,韓章別提多高興了,跟自己中了五百萬一樣。
“前面的車停下來,周洋,你跑不掉的,現在停車還來得及!”韓章朝前方車輛喊話,“不要一錯再錯!”
不知道是不是他說的話起了作用,前面的車突然歪了一下,很快停下來。
追在後面的警車也停了下來。
可能是林春舟故意選的人少車疏的道路,白色途觀就那樣在晨曦中靜靜歪在馬路中央,并沒有引起交通混亂。
韓章忙開門下車,沒有冒然靠近,而是隔着一段距離,緊張注視着白色途觀的動靜。
梁平指揮着衆人将車圍了一圈,料周洋插翅難飛。
正當包圍圈逐步收攏時,駕駛室車門微動,林春舟舉着手下了車。
“別緊張。”他拇指一指車廂,“人在裏面,暫時暈過去了,沒有大礙,很快會醒的。”
衆人:“……”
這什麽展開?
韓章半信半疑上前查看,果然見周洋翻着白眼歪在後座上,生命體征平穩,如林春舟所言,只是暫時失去意識。
“你需要好好給我解釋一下。”韓章說話前舔了舔恒齒,這是他的一個習慣性動作,在遇到難以掌控的事物時,他就會忍不住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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