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病房裏陽光正好,從窗外灑進來,斜斜照到床邊的櫃子和座椅上。
林春舟手捧一書籍,靜靜坐在病床旁翻看,眼睫随着目光移動輕輕顫動着,很快讀一頁。
他剛要翻頁,房門傳來響動,下一刻,顧優推門走了進來,朝他打了聲招呼,輕輕帶上了門。
“辛苦你了,我來看看李教授。”顧優穿着一件大袖子的衣服,袖口遮到指尖。她俯下身,湊得極近,去看李教授的臉,這姿勢甚至透着點古怪,“醫生有說他什麽時候醒嗎?”
林春舟微微皺了皺眉,合攏書籍,從椅子上了起來:“沒有,醫生說現在除了靠李教授自己,誰也幫不了他。”他給李教授掖了掖被子,指着自己方才坐的地方道,“這裏就一張椅子,你坐吧。”
顧優因為他的動作不得不退到一旁:“不用了,你坐吧,我一會兒。”
病房裏一時無話,林春舟只好随意地又尋找了一個話題,問她:“最近忙嗎?”
顧優一直在用一種深情款款的目光看着李教授,這會兒被他打斷,有些不滿地扯平了嘴角的笑意。
“不忙,我辭職了。”
林春舟一愣:“辭職?”
在這時,林春舟的手機響了,顧優打量着他,用一種詭異的眼。
林春舟心裏覺得十分怪異,但又說不出到底怪異在哪兒。他與顧優說了聲抱歉,在她面前接起了手機。
“喂?”
對面傳來韓章的聲音:“顧優在嗎?”
林春舟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韓章開口就問顧優,但從對方焦灼的語氣和顧優今日奇怪的舉止,他潛意識覺得事情不對。
“我今天不能去接你了,我還在醫院呢。”他沒有正面回答,面部表情也十分自然,甚至帶着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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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章頃刻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壓低聲音道:“她也在醫院是嗎?別讓她靠近李教授,她就是七宗罪的幕後主使,沈丘、周洋還有羅靜都是她的病人!我們在她家找到了失蹤的莫姍,她的房間設有六芒星祭壇,她還有可能殺了自己的母親。”
林春舟一連嗯了幾聲:“我知道了,我會盡快回去的。”
他邊打着電話,邊自然地往顧優那邊走去,剛走了兩步,顧優忽然開口:“我以前很羨慕你,雖然你家只有你爺爺,但他對你很好,比我媽媽對我好多了。”
說話間她的手指落在李教授頸間,從指縫中露出一截攝人的銀芒,林春舟眼角餘光瞥到這一抹不同尋常的顏色,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支針筒。
顧優用鋒銳的針尖直直對着李教授的頸動脈,林春舟瞬間呼吸微頓,腳步也停了下來。
“別亂動啊,這裏面可是眼鏡蛇毒,以李教授現在的身體,一針下去,你覺得他能撐到進搶救室嗎?”顧優平靜道,“我從前也住在新良村,跟我媽媽一起。我遠遠看到過你,你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怎麽變過。”
林春舟放下電話,但沒有挂斷,他看着顧優,道:“是嗎?我已經忘了,抱歉沒認出你來。”
他的思緒飛速運轉着,從一開始的周洋案,到最近的沈丘案,如果不是韓章覺得有問題,查到他們的心理醫生都是顧優,恐怕這些案件背後的真相永遠不會被人知道。
可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她蠱惑那些人犯下罪案,對她自己又有什麽好處?
顧優也不關心他到底有沒有認出自己來,接着道:“我沒有爸爸,從我懂事起,我媽媽就經常帶着不同的男人回家,十幾歲的時候,她被嫖客帶着一起染上了毒瘾,自此之後,她開始逼着我和她一起接客。”她緩慢說着,眼很淡漠,但林春舟能明顯感覺到她內心深處的恨意,“後來我考上大學,來了江市,她也跟着一起來了。生活需要錢,讀書也需要錢,我媽找了個老男人,讓他包養我。他對我倒還好,經常送我名包名表,但後來這些事被我同學知道了,他們就開始到處說我的閑話,孤立我,欺負我妄圖摧毀我。”
說到這裏,她的聲線愈加寒冷:“我好不容易熬到畢業,和那個男人斷了聯系,也和我媽斷了聯系,她卻因為沒錢買毒品跑來勒索我,說不給她錢就要把我以前的事告訴認識我的所有人。”
林春舟聽到這裏,覺得顧優的經歷無比耳熟,裏面竟然有唐晶兒、羅靜甚至蔣勳的縮影。恐怕也是因為如此,這些人才會被她注意到,進而為她所利用。
“所以你就把她殺了?”
韓章剛才說顧優很可能殺了自己的媽媽,羅靜殺了勒索自己的楚楠,顧優恐怕也會同樣對待勒索自己的母親。
顧優并沒有驚訝林春舟如此準确地猜中結局,她無所謂地笑笑道:“我太生氣了,一失手就把她掐死了。她死後,我在床下挖了個大坑,将她用水泥封了起來。這十年來,我每過幾年就會去看一看她,告訴她我過得很好。”
“是她對不起你。”林春舟盡量安撫着對方,“你已經殺了她,就不要傷害其他人了,好不好?”
顧優對他溫柔的語氣十分受用,然而她的心猶如磐石,并非林春舟一兩句話就能說動。
她獰笑道:“七宗罪是我最美的作品,跨過煉獄便是天堂!只要殺了李教授,我就能得到鑰匙,我将重歸天堂!誰都不能阻止我!”
她犯下諸多殺孽,卻還想上天堂,林春舟簡直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恐怕對方精已經不正常,才會這樣癫狂。
“你做這麽多,只是為了重回天堂?”
“我從天上掉下來了,這具身體太污穢,我要回去。”她說這句話時,表情又像是個脆弱的孩子。“晨星從天際隕落,經歷九個晨昏才掉入地獄,我要用更久才能回去。”
針尖在李教授脖子上危險地來回晃動着,随時像是要紮進去一樣,讓林春舟的視線不敢有一刻挪移。
他注意到顧優将自己比作“晨星”,試探着道:“你是……路西法?你是傲慢?”
傳說中,路西法因傲慢被打下天堂,這是他的原罪。
“沒錯,我就是傲慢!”顧優大方地承認了。
“四年前我在少管所以義工形式擔任心理治療師時,認識了曹立柏。那時候我就知道他有問題,但我沒有阻止他與那三個孩子接觸,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爆炸案發生後,我很快被聘請為江市刑偵總隊的心裏顧問,替程雲開疏導情緒時,我知道了曹立柏真正的身份。”顧優嫣紅的唇勾出一抹叫人心寒的笑來,“我對聖興會沒什麽好感,但我卻非常着迷他們獻祭般的做法。”
他們給了她靈感,讓她想要挑選自己的信徒,制造七宗罪。
林春舟再次怔然,他沒想到早在四年前,顧優就開始策劃這一切。她真的瘋了,她的表演人格和她的妄想症同樣叫人毛骨悚然。
“要怎麽樣你才能放過李教授?”以他的速度和力量可以輕易制服顧優,但他不敢賭那份萬一。萬一李教授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什麽好歹,他有何顏面将來去見李東瑞?
顧優做出一副好商量的樣子,笑得格外甜美:“你從這裏跳下去,有了你的獻祭,我就不用李教授的了。”
這裏是十八樓,跳下去必死無疑。
林春舟冷冷看着她:“我跳下去,你就放過李教授?你發誓?”
顧優眼帶嘲諷,仿佛在嘲笑他的垂死掙紮。
但她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發誓。”
林春舟轉身走到窗前,掃了眼樓底,回頭對顧優說了句:“記住你說的話。”随後眼也不眨便一躍而下。
顧優蒼白僵硬的面孔驟然顯出不正常的紅暈,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快步走向窗臺,想要看一眼那名溫柔的青年凄慘的死狀。
可正當她的手搭上窗臺時,門口一聲巨響,房門被人猛力一腳踹開,随後韓章舉着槍沖了進來。
“不許動!”
顧優還沒反應過來,手腕便被人一把抓住。
她震驚地回頭,就見林春舟身手靈活地撐住窗臺躍進來,将她毫不留情地反手按到了地上。
顧優握着針筒的那只手奮力掙動着,卻無法抗衡差距巨大的力量。手中的針筒掉落,臉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劇痛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韓章拿槍指着顧優的腦袋,還在不停喘着氣。醫院電梯久等不來,他怕耽誤事情,這十八樓都是跑着上來的。
“你他媽想吓死我啊!”他很少對林春舟說粗話,但這回實在忍不了了。天知道他進門時見到顧優在窗邊,屋裏沒林春舟身影時簡直心都涼了半截。
要是林春舟真出什麽事,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林春舟用膝蓋頂着顧優脊背,原還是一臉嚴肅,等擡頭面對韓章,便又換回了那幅溫柔淺笑的模樣。
窗戶下有個平臺,他看準了才跳的。
“我看到樓下的警車了,知道你來了才敢這麽做。”
這話說的人心裏挺熨帖,韓章被他吃得死死的,有脾氣也發不出。
向臻等人也是爬樓梯上來的,只是他們爬得慢,差開韓章一大截,這會兒才到。
“韓哥!人……人抓到沒有!”他喘氣喘得跟拉風箱一樣。
韓章沖他擡了擡下巴,比劃着道:“過來戴手铐!”
向臻趕忙答應着跑過來,從腰間拿出手铐給顧優戴上。
韓章排除了所有危險可能,這才收回他的配槍。
顧優低着頭一言不發,似乎并不打算掙紮,又像是與羅靜一樣,打算以沉默對抗執法。
向臻将她帶離病房,韓章趁着沒人注意他和林春舟,悄悄在底下捏了捏對方的手指。
林春舟感覺到了,側首看向韓章,抿唇笑了笑,手指回應一般勾了勾。
他倆并肩走向門口,剛要跨出屋子,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機器嗡鳴。
兩人急切地回身看去,就見李教授手指上的檢測夾子掉了下來,而他的手微微擡起,雙眼眯縫着,竟是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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