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悸動

“周狀你怎麽來了？”沈言招呼了一聲忙走了過去，周亦揚将頭擡起來，與她視線相接，她跑的匆忙，就穿了件家居服下來，的确是挺單薄的，即使是在快入秋的季節，可夜晚的溫度還是有些低的，她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卻全數落入周亦揚的眼眸中。

只是短短一剎那，他便皺起眉走了過來，一把将她拉進懷中，“下來怎麽不多穿點衣服？”他邊說話，邊一手握着她的手暖着。

兩人都穿的很單薄，幾乎是肌膚相親，從他身上傳來的滾滾熱流讓沈言臉一紅，對他似是無心的親昵有些排斥，她推搡了一下他，卻見他又将手臂收緊了下，将她帶入車內。

沈言窩在副駕駛上，尴尬的看着窗外，一時間不知道開口說些什麽，周亦揚見她不說話，也沒開口，只是将保溫飯盒裏煮的東西倒了出來，遞給她，說道：“喝了。”

沈言這才回過頭來望着他手裏的東西問：“這是什麽？”

那杯子裏的液體顏色特別深，還冒着熱氣，看起來一副特別難喝的樣子，沈言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周亦揚卻态度十分強勢的将杯子塞進她的手裏說道：“你不是肚子疼麽？”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一副‘你不喝就不許下車的樣子’，沈言身體一頓，苦着臉撇撇嘴，将鼻子湊到杯子邊兒聞了聞，周亦揚将車內的空調溫度又打高了幾度，轉眼見她還沒喝，反而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嗤的笑了一聲然後道：“是紅糖水，乖，把它喝掉。”

他的聲音不似往常那樣清冷，反而帶着一種說不出的溫柔，沈言心神一蕩，鬼使神差地‘唔’了一聲，然後一口氣将杯子裏的紅糖水全部喝了下去。

嗯，味道甜甜的，感覺很不錯的樣子。

“謝謝你，周狀。”她不知道怎麽說，到最後還是鄭重的道謝。

她低着頭，臉蛋泛着紅暈，周亦揚坐在駕駛座上偏頭看着她，突然心情就沒來由的好起來，他慢慢勾起唇角，然後伸手緩緩擡起她的下巴，強迫着她看着自己：“今天中午去哪兒了，嗯？”

他尾調微微上揚，有股說不出的魅惑，看着她眼睛的目光深邃的像是夜空中的星，沈言再次被他攪得心神蕩漾，老老實實的回答：“我媽媽擔心我嫁不出去所以中午給我安排了個相親。”

“所以你中午去相親了？”周亦揚眯了眯眼，語氣不冷不熱，沈言誠實的點點頭，周亦揚眉頭一皺，直接下令：“以後不許去相親。”

“唉？”沈言打下他的手，有些不滿的看着他，可在接收到他森然的目光時瞬間又蔫了下去，不甘願的點點頭。

王八蛋！自己打光棍還不許底下的人幸福美滿！

她絞着手指，心裏罵死周亦揚了。

“沈言。”見她良久不吭聲，周亦揚嘆了口氣，身體往座椅上一靠說話了。

“嗯。”沈言悶悶的應了聲，擡擡眼看了下他，周亦揚說：“女孩子家不要嬌氣，來例假了不是你不想去考試或者是考試沒考好的理由。你要做的不該是怎麽說服我給你的标準定低點兒，而是怎麽努力達到我給你定的标準。”

“……”

“況且，你覺得我會是那種沒分寸的人？我既然能給你定那麽高的分，自然是覺得你有辦法考到。”周亦揚輕輕扯了扯唇角，看着她的臉色由紅變黑，再次說道：“還是你覺得你自己比翊揚百分之八十的律師都差？”

“那又有什麽關系！不是還有百分之二十麽！”受到周亦揚的激将，沈言不服氣的瞪着他道。

周亦揚淡淡一笑，說道：“還有百分之二十都去做了助理秘書，難道你要和她們一樣？”

“……”沈言沉默了，過了好大一會兒，她才悶着嗓子說道：“周狀我不是故意那麽說的，我知道你是想栽培我，可是……可是我怕給自己的希望越大到最後失望就越大。就好比去年那次考試吧，我本來以為我可以考的高點兒的，可分數下來還是不盡人意，我……”

沈言沒有再說下去，可周亦揚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輕嘆了一口氣，想将她的身體擁入懷中，卻還是按捺住了心中的那股子沖動，他能夠感覺到剛才那個情不自禁的擁抱，她有些抗拒，周亦揚平心靜氣地說道：“沈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這句話是送給那些準備不夠充分最後失敗了的人的，這句話作為借口，不适合你。”

沈言還是低着頭沒說話，第一次考試的結果确實是打擊到了她，她真的是害怕了，如果這次她誇下海口，可結果又不盡如人意，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繼續無所畏懼的待在翊揚了。說她沒出息也好，說她不上進也好，至少這樣丢人的事情，她真的怕做。

大概是她一沉默，氣氛就開始凝固，變得十分詭異。

周亦揚明白她心中所想，原本給她定下那個目标就不是讓她一定要達到的，只是給她個标準，督促她好好看書基本功打紮實了，以後接官司也好上手點兒。

之前那兩起官司，他是有意帶着她的，一來可以摸摸她的底，而來讓她适當的接觸一下學學額外的技能知識，雖然她的大學成績很好，可很明顯的，那些知識都太過于書本話，說到底還是實戰經驗不足。

周亦揚本就不想太逼她，沉默了半晌，于是退了一步說道:“好了，就這樣決定了。能考到固然是好，考不到難道我就炒你鱿魚不成？”

聞言，沈言這才擡起頭看着他，眼神亮晶晶的有些欣喜：“真的嗎？”

“你覺得呢？”周亦揚不答反問。

“謝謝——”

“不過你依然需要全心全意的去考試，至少要比你第一次考試的成績高。”不等她說完話，周亦揚便打斷說道。

“沒問題！”沈言開心的笑着，臨下車前，周亦揚又叫住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了她：“這個是處方，你記着以後例假來之前自己煮着喝。”

沈言看着他手中的東西，動作一僵，半天沒有反應，周亦揚總是這樣溫柔、細心，好像對于她的事情他的耐心就會很多，誠然沈言覺得他并不是一個耐心十足的人。

“謝謝你。”沈言接過單子，又說了一句，然後拉開車門下了車。大概是害怕和他對視，她始終沒有擡眼看周亦揚的表情。

回到家中，沈言便直奔陽臺，她躲在窗簾後看着樓下，周亦揚并沒有走，那輛黑色的瑪莎拉蒂依舊停在黑暗中，沈言不知道他在樓下幹嘛，也不敢貿然的跑去陽臺和他扯着嗓子說話，于是便快速的掏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過去。

——周狀謝謝你的處方，我已經到家了，你快點回去吧，晚安。

沒有帶任何感□□彩的一段話，可沈言看見她發給周亦揚的消息由‘已送達’變成了‘已讀’之後，原本還停在樓下的那輛車便開始發動起來慢慢駛離。

沈言就站在窗簾後，看着轎車的身影一點點的消失在視線內，然後輕嘆了一口氣，心情突然就變得煩悶起來。

沈媽媽正好從廚房出來，看見女兒一直眼巴巴地盯着陽臺看，于是便走了過去，也朝着陽臺外看了兩眼，“言言啊，你在看什麽呢？剛才出去好一會兒，誰來了？”

沈言‘唔’了一聲并沒有回答她媽的話，反而神色恹恹的說了句：“我累了，回房休息了。”然後便消失在客廳內。

“這孩子。”沈媽媽看她游魂似的進入房間，又朝外張望了一下，确定樓下沒什麽異常才再次走回到廚房裏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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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趴在床上，手裏拿着周亦揚剛才給的那張處方，他的字遒勁有力，和他身上那種清冷優雅的感覺并不相配，可是卻十分好看，沈言看着處方心裏一陣煩亂。

今晚，她對周亦揚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了。反複思量着，她工作幾個月，周亦揚的确是幫了她很多忙，不說事事照顧着，至少關于她的事情他都會留心一下。

今夜，沈言的心很亂，平靜的心湖就此被他那樣一個擁抱一杯紅糖水一份處方攪得動蕩不安。就好比那次他吻了她，他們兩人閉口不提，好像這件事徹底被遺忘了那般，可沈言知道自己并沒有忘記。

周亦揚是她一直以來崇拜的人，他在她的世界中占據着一個重要的位置，那是她上大學來的信仰，可如今……沈言摸不準自己的心了，她只知道自己每次看見周亦揚都會心跳加快，就像是心房裏住着一只小兔子，總是撲通撲通的跳着，控制不了。他對她微笑，她會歡喜，他對她溫柔，她會享受，而他對她冷淡，她就會惆悵。

她好像是中了毒，總會時不時的注意着他的一切一切，愛好偏向于他的愛好，然後傻傻的回憶着她和他僅有的那些交集。

周亦揚，周亦揚，周亦揚……

反複思量着這個名字，沈言不覺的就臉紅發熱起來，臉上還帶着嬌羞甜甜的笑容，只是她自己卻并沒有意識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