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轉身一世，塵埃落定

郭敖說:

每個人一生之中心裏總會藏着一個人，也許這個人永遠都不會知道，

盡管如此，這個人始終都無法被誰所替代。

而那個人就像一個永遠無法愈合的傷疤，

無論在什麽時候，只要被提起，或者輕輕的一碰，就會隐隐作痛。

有的人說不清哪裏好，但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因為愛過，所以慈悲；

因為懂得，所以寬容。

愛的最高境界是經得起平淡的流年。

林羅恩常常想，她和左現都把對方想得太過完美了，最美好的初戀，經歷挫折後心智漸漸成熟的青春，人生中最理想化、最美好的日子和幻想都給了對方，要是在以後漫長而平凡的日子裏，漸漸發現對方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樣完美，心裏有了失望，該怎麽辦？

她也曾向左現說過這樣的苦惱，她記得那是左現對她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也是世界上最動聽的一段情話：

“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們都在成長，我們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也不知道要把上一秒放在哪裏。我們能做的就是活在現在，而不是過去和未來。茫茫人海中，我們能夠相遇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然後能一直相守更是難得。我沒想那麽多，像這樣每天能看見你，每天接你上下班，然後一起吃飯，互道晚安，以後生活在一起了，每天早晨醒來，你和陽光同在，這真的就夠了！”

左現一說完，林羅恩就撲到他懷裏，緊緊地抱着他好久不說話，不一會左現就感覺到了肩頭的一片濡濕，當他正自我感覺良好的時候，就就哭笑不得的聽見一句貓一樣的聲音：“能不能再說一遍，我沒錄下來。”

“沒必要啊，以後我每天都給你說一遍，我背下來就行了！”左現寵溺的摸着她的頭發。

季蕊從超市買菜回來，走到天橋上，正好看到兩人相偎相依的畫面，男人寵溺的眼神，女人嬌羞的神情，此刻在季蕊看來無比的刺眼。她在兩人身後默默地走了過去，拿着袋子的手慢慢攥緊，心中的某種信念愈加堅定。

回到員工宿舍，季蕊突然沒了做飯的心情。因為女人做飯，最幸福的時刻是，看着最愛的人吃完後餍足的神情，然後寵溺的親吻着你，在你耳邊輕聲地說：“娶了你是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

Advertisement

如果那個人此刻享受在別人的溫柔娴淑中，而你卻一個人在孤獨中黯然神傷，還想象着別人的燭光晚餐，那何必作自己呢？

來到純歌，“一杯長島冰茶。”季蕊随意在吧臺前坐下來。燈紅酒綠，氣氛旖旎，在這樣的深夜裏，來這個地方麻痹自己，不願意回家，心裏有怎樣的創傷和空虛，季蕊看到了一個個自己。

苦笑着，季蕊把轉在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沒有品酌，沒有前奏。“長島冰茶”是季蕊的最愛，那種神秘的感覺，表面溫和，內心淩冽，就像左現。以前都是一杯，不多不少，從期待到享受，慢慢喝完。

也許，真的該戒掉了。誰先愛上誰先死，自己的沉淪換別人的雲淡風輕，也不能說所謂的公平。

“再來一杯！”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的人都是傻子，這曾經是季蕊鄙視與不屑的，但是在愛情裏，誰都是傻子，尤其失戀的女人。

送到嘴邊的酒杯被半路截下，季蕊眯起眼，酒過三杯，早已微醺。“為什麽是你？為什麽總是你？為什麽只有你？”

含糊不清，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易睿一句話沒說，一把把季蕊從高架椅上拉下來，扶着她向門口走去。

可季蕊仿佛對易睿的舉動很不滿意，她覺得他并不是她的誰，沒必要管這麽多。于是，季蕊奮力的掙脫着，就差拳打腳踢了。

易睿索性彎身把她抱起來，女人本來力氣就不如男人，更何況是喝醉酒的女人。易睿就當她是撒酒瘋了，雖然一路下來挨了不少，還不輕，但腳步斯毫不含糊。

易睿靜靜的看着身旁已經不哭不鬧的女人，臉上還殘留着未消逝的淚痕。易睿拿起一個濕巾，湊過身去，輕輕地幫季蕊擦掉，動作輕柔，飽含深情。

這是不是所謂的，你站在橋上看別人的風景，而只要你回頭，就會發現，有人站在另一個橋上看你形成的那道風景。

林羅恩已經推倒了對左現和左缦的那道心理障礙，但是對左家政的陰影一直都在，雖然回來後趙姨和左現不止一次的對她說，其實在當時的情景下，左家政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林羅恩當初帶着那麽深得恨意離開，原諒她現在不能立刻釋懷。所以，回來後第一天來翔騰集團，站在十二層的大廈門口，林羅恩說不清到底懷着怎樣的心情。腦海中兩張同樣風趣幽默，英俊和藹的面龐，那是他最愛的爸爸和最尊敬的左伯伯。她仰望着這座大廈，那是她的父輩們一生奮鬥、流汗和犧牲的痕跡，她突然心生敬仰和自豪。回過神，她坦然的走了進去。

在那個變故中，牽涉的水太深，牽扯的人太多，具體的內幕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解釋的。很多事情都是有很多原因促成的，而這些錯綜複雜的原因背後牽涉的那些人際關系有着怎樣的糾纏，林羅恩不想想那麽多，也不想讓自己的人生那麽複雜，她知道這些別人都會幫她做的。林羅恩無意中聽到，左現和趙姨說，現在左家政正在執行一項計劃，如果這項計劃成功了，會幫她們所受的委屈全部讨回來。

林羅恩當時聽到的時候，她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大腦也似乎停止了轉動，等到她踉跄着走回房間，她發現雙腿還在顫抖，站立不穩地跌坐在床上，試圖整理自己淩亂的思緒，還有，消化左現的話。

如果不是左伯伯，那會是誰呢？到底是誰陷害了自己的爸爸？自己痛苦荒唐的這幾年，怎麽可能恨錯了人？還傷害了那麽多人，親手葬送了自己的初戀，和最珍貴的友情！現在告訴她從一開始就錯了，叫她怎麽承受？現在她背負起了那該死的負罪感，那麽當初他們又是怎麽承受她的這種感覺？她不敢想。

林羅恩覺得這次她一定不能逃避了，否則她就真的失去他們了。特別是左伯伯，她真的欠一句道歉。處理完林翔後事的第二天，左家政來林家找她，對她說:“恩恩，不要怕，你還有左伯伯，左伯伯以後就是你的家人，你搬來我家吧，和小缦還能做個伴，左伯伯會一直供你上大學，繼續深造，看着你幸福的家人。”左家政說的時候眼裏一片疼惜和堅定。

只是當時的林羅恩被傷恨蒙蔽了眼睛和心，她當時覺得昔日覺得親切尊崇的這張臉此刻卻無比的讓人覺得虛僞作嘔，她挺直腰板惡狠狠的對左家政說:“我一向尊敬你，叫你一聲左伯伯，但是這個稱呼就到今天為止。還有，收起你那可悲的同情心，我不需要，記住今天我所受得傷，總有一天我會連本帶利的讨回來。現在，請從我們家出去！”

當時，林羅恩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她還覺得自己頓時強大了很多，但是現在看來多麽愚蠢，多麽可笑！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