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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日天剛破曉,翟南便帶着陸池回京,一路送到陸國公府。

門房看到安然歸來的陸池,又驚又喜,匆忙入內禀報。

翟南将陸池抱下馬,在他帶着期盼的目光裏将其攔腰抱起,一步一步邁入陸國公府。

去如寄樓的路上和趕來的陸夫人對面碰上。

陸池回來了,卻受了傷,這事讓陸夫人又開始心疼。

陸池拍了拍翟南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翟南挑着眉睨了他一眼,依言照做。

陸池半靠在翟南身上,右腳勉強沾着地——

陸夫人眼眶泛紅,盈着淚水,伸着手,敢碰不敢碰地看着陸池:“我的兒...”

話一落,晶瑩也跟着掉。

陸池嘴角帶着淤青,沖她扯開一抹“受盡摧殘”的笑:“我回來了,娘。”

陸夫人想抱着他哭一場,看看他有沒有少一根毫發,安安自己這顆懸了三天的心,可看到一旁挺直如松的翟南,想到自己不能失禮于人前,生生忍住了,只是哽噎着道:“傻孩子,你要是有個萬一,娘一定跟你去了。”

陸池握她的手:“我這不是沒事了嗎?”

陸夫人反握住,流着淚點頭。

翟南道:“岳母,陸池傷了腳,不能久站,回屋再說。”

陸夫人反應過來,連連道好,想去扶陸池,被翟南笑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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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翟南一把将自己的兒子又抱起,心情有些複雜。

陸池摟着翟南的脖子,看他俊俏的面容。

灼灼的目光打擾了翟南,他用餘光斜陸池:“怎麽?”

陸池沒頭沒尾地說:“六年了。”

翟南頃刻便回過味來:“缺失的時間,我用餘生補給你。”

陸池的本意并不是這個,但此時好像翟南的解讀要比他的原意唯美多了。

錯并不是一件壞事,關鍵要看怎麽曲解。

陸池埋頭笑的龇牙咧嘴。

翟南剛把陸池放到床上,門外就響起陸斐的聲音。

他一邊脫陸池的鞋子,一邊讓人進來。

陸斐一進來,看見“傷痕累累”的陸池,愣了愣,而後關切道:“我去叫大夫。”

翟南道:“不用了,已經讓人診治過。”

陸池為了把戲做足,翟南找到他的時候他身上的傷都未曾做過處理。

好在陸池故意虐待自己也有一個度,身上除了被毆打過的輕傷,就是右腳扭到筋,耽誤了幾天,所以浮腫有些厲害。

此時已是深秋,涼風透過門窗吹進,房間的溫度偏低,翟南扯過毛毯蓋在陸池下身,坐在他旁邊,問陸斐:“綁匪的事可有進展?”

是禍不是福,總有翟南問罪的那一天。

陸斐如實道:“王爺見諒,只因裳兒她...這事還得二弟協助。”

翟南冷笑:“人你找不回來,未了還要協助你破案,即便他是你二弟,首先也是我的王妃。”

這睜眼說瞎話的位置颠倒讓陸斐如吃黃連,一吐為快不成,只好含着一口苦水揖禮道:“王爺恕罪,臣已查過,這些綁匪并非是應京人,他們的出現毫無征兆,要查清楚必是要費些時間。”

“陸大人,你求助京兆尹,難道還要本王教你們破案?”

這就是蹊跷的地方啊!陸斐心想,面上卻不敢這麽說:“這幫人深谙行兇之道,手法娴熟,京兆尹查遍客棧、秦樓歌坊...也未有人說見過外鄉人。”

陸池适時開口道:“他們沖着我而來,目标精确,自然不會多做逗留,節外生枝。”

陸斐見他開口,如吃蒼蠅的臉色有一瞬放晴,忙追問道:“二弟可能描出綁匪的畫像?”

陸池看着他,盡量不讓自己厭惡的情緒流露的太明顯,以免讓翟南察覺:“王爺告訴我,你昨日就已經找到陸裳。”

言下之意,過去這麽久,為何還沒有臨摹畫像?

陸斐全身一僵,半晌才低聲道:“裳兒她...二弟,此事就當大哥欠你,破案要緊。”

看他神情,陸池敏銳地察覺到什麽,皺了皺眉,卻沒再問。

翟南道:“這些人跑不掉,你精神不好,睡一會再說。”

他說這番話明面是安慰陸池,其實綁匪的行蹤他早有掌握。

只不過時機未到,他怕壞了陸池的計劃,一直忍而未動罷了。

陸池最愛翟南的關心,當然不會違心拒絕,遂點點頭。

陸斐見他答應,放下心,對其“消極怠工”的行為也選擇視而不見,慢慢退出了房間。

陸池躺在床上,看着為自己掖被子的翟南,道:“你若有事,可先去忙。”

翟南捅破他的小心思:“想趕我走?”

陸池也不尴尬,甚是真誠的點頭:“你若不走,我便不能去找陸裳。”

翟南問:“毀便毀了,你又擔心牽連陸家,如此不是自相矛盾?”

陸池輕聲道:“陸家是我,是娘,是爹,沒有他們的事。”

青年雖心狠手辣,有些手段也上不得臺面,其實門裏清,是是非非分的特別清楚。

翟南道:“你逃了,綁匪情急之下,必定會選擇殺了雇主,陸裳就是沒死,怕也...”

他生在皇家,肮髒東西不知見了多少,可他從未對女人出手過,一是不屑,二是他也沒礙着哪個女人,話說不下去并不是瞧不起陸池,反而他冤有頭債有主的行為,翟南很欣賞。

陸池勾起唇角,笑得一臉無邪:“所以她會遭遇什麽呢?”

翟南笑了聲,捏了捏他的臉:“好好養傷,再有幾天就是成親的日子,我可不想洞房時還得顧忌你的腳。”

一句話就讓陸池臉上爆紅。

翟南俯下身,在他耳邊道:“你也知道行軍打仗這麽多年,我最喜歡大操大幹。”

陸池用被子遮住臉,不敢看翟南,可粉紅的耳尖卻暴露他羞澀的心思。

翟南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大笑着離開。

關門聲響起,陸池拉下被子喘氣,好好地一個王爺,将禁欲貫徹生命的人忽然面無愧色地開起黃腔,也不知是錯是對。

真是讓人臉紅,但阻止不了他喜歡。

翟南就算對他過分再過分一點,付諸行動陸池也無所謂,而且會自主配合。

陸池一顆心飄飄然,想一眨眼就是十月初六。

這畢竟是幻想,還是被他娘親親手吵醒的。

陸夫人端着吃食入屋,放在桌案上,走到床邊:“池兒,起來吃點東西可好?”

陸池聞着熟悉的飯香,掀開被子起身,陸夫人伸手扶他,陸池也沒有拒絕。

“娘,我是不是瘦了?”

陸夫人心底酸水直冒,說:“能不瘦?我的兒子平白遭遇無妄之災,就是娘沒有本事,不能抓住那些綁匪。”

陸池安慰她:“娘最好了,知道兒子想吃娘做的飯。”

陸夫人笑了笑,眉間籠罩的憂愁總算消了些。

陸池看着她,說:“娘憔悴了,我心裏疼。”

陸夫人摸了摸他的臉,說:“這次多虧王爺你才能平安歸來,娘下次請他來家裏吃飯。”

陸池乖巧答應:“好,聽娘的。”

陸夫人讓他快吃飯。

陸池無聲吃完,又喝下一碗湯,漱了口,抹抹嘴,問:“娘,你可見過陸裳?”

說到陸裳,陸夫人心裏又一陣咯噔,望着陸池的眼神含着一點欣慰和慶幸。

陸夫人的關心着急并沒有作假,從始至終,這件事都是陸池一人的謀劃,就是陸禾他都沒有告訴,為的就是讓他們真情流露,唯有這樣才能騙過所有人。

而陸夫人對陸裳并沒有多少感情,一直隐忍是因為兩點,一是怕連累陸池,二是再怎麽說,那也是心愛人的孩子,她一個長輩,自然不會跟晚輩計較,但陸裳這番遭罪,她還是有所感觸。

“二小姐她...怕不好過。”

見她遲疑,陸池心裏有個大概,面上卻裝作不解,問:“發生何事?”

“那些綁匪不是人,毀了二小姐的容不說,還...還欺負了二小姐。”

結合她的語氣神情,陸池明白她口中的欺負。

陸裳下場不會好他比誰都清楚,當時綁匪抓了他,等到陸裳與他們見面,三方照面後他才逃走,為的就是今後的對質。

翟南說的沒錯,綁匪找不回他,擔心國公府和南王府的追究,必然會選擇殺了陸裳。

但陸池不會讓陸裳輕易地死去,報複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後半生都在恐懼中度過,所以在綁匪對陸裳下手時,他幾次打斷。

如此一來,越發着急的綁匪就會選擇抛出陸裳,拖延時間讓他們安全離開應京。

但亡命之徒,劍出鞘必舔血,怎會讓陸裳毫發無損?

容顏、清白,這兩者是女子最在意的東西。

陸池克制許久,才沒讓自己在陸夫人面前露出嗜血的光芒。

他不在意這些人會怎樣,但吓到他娘親就不好了。

陸池面無表情,對陸夫人道:“娘,那些綁匪,是陸裳找的。”

陸夫人一愣,後睜大美目:“怎會...”

陸池輕聲說:“她想讓那些人玷污我,毀掉我和王爺的婚事,可卻自食惡果。”

陸夫人不敢置信,她相信陸池,可正是因為相信,所以此時心裏才有滔天的憤怒。

剛剛的憐憫好像在打她的臉,她第一次如此恨一個人,明明才十七歲,平日裏刁鑽,她都可以當做她是不懂事,可心腸怎會如此歹毒,竟有如此惡念?

陸夫人眼睛都急紅了,第一反應就是去找陸裳算賬。

陸池按住她的手,說:“這筆賬,我跟他們算。”

如今她是陸家的女主人,那些個糟心玩意也得稱她一聲二娘,她不會再退縮。

陸夫人堅定道:“娘陪你,我不會再讓他們欺負我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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