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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那麽惡毒呢,賣我幾個瓶子,那張臉好像多大好處一樣,撞了我一下也不吭聲,真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啪!”二叔把筷子在桌面上重重一放!

秋蓮滞了一下,拿起碗筷。不一會,那尖銳的絮叨聲又響起了:“明天要去交水電費,50多的水電費呢……還有那個腌菜,那天隔壁老方借了一顆,趕緊讓他還……我們家都沒菜吃了……”

整個屋子裏飄蕩着的,除了秋蓮的聲音,就是吃飯的聲音。顧慎吃飯極快,沒幾分鐘就吃了一碗,秋蓮一臉怨氣地看着他裝了第二碗。

顧慎視若無睹,坐下,倒了點番茄汁到碗裏,又是一大口接一大口。

“二叔,小泠,二嬸,慢慢吃。”顧慎拿起碗筷,到廚房沖洗,然後拿出書包,從裏面拿出500塊錢,遞給了秋蓮。

“二嬸,這個月的夥食費。”

秋蓮撇了一下嘴,把錢拿過手裏,嘩啦啦數起來,來來回回數了幾遍,揣在口袋裏,不作聲響。

顧慎把書包一背,“二叔,我去了。”

“小心。”二叔無奈地點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壓力山大的幾天,再次做新人。。。發現還是很有新人的款阿,低眉順眼,全無氣場。。。。蝦米時候我才可以雄風再現。吐槽完畢。

終于趕在12點前更了薩,沒食言,給點掌聲阿。。。

關于少年時代阿,人家都17歲了,當大人看啊!這個文少年時代會占好大一個篇幅,因為這個段時光對兩個人都很重要,寫高中生活也是滿足一下我沒怎麽寫過高中的瘾。事實證明好難寫!不過寫到後面就開了,前面這幾張都是背景更多一點。後面兩個人的對手戲會越來越多滴。感覺我的節奏總體還是很慢的。還沒找到快的方法。。。哈哈哈。。。

sa,我覺得一個作者能夠遇到你這樣讀者,真的太幸福了,巨大的動力啊!交流起來會覺得幸福,感恩有你。

另外我也在等一個人啊,蘇蘇,想知道她蝦米時候來。。。

你們兩個是我無數次想偷懶,然後又舍不得的重要因素之一,當然寫東西我還似乎很喜歡的,只是人會懶阿會懶阿,有好多的借口。

蟲子,多謝你來噢。。。。你懂的,千言萬語,留在qq講。

其他妹子,你們的每一次留言小音都記在心裏,每一個爪印都是激勵,大家萍水相逢,因為一個文,大家都有了開心的瞬間了。

大家晚安,小音明天還要打足精神去做新人。。。。5555。。。新旅程。。。默默為自己加油!

☆、那時年少——燒餅和自習

顧慎把車鎖打開,腰部靠在車座椅上定了一下,才邁腿跨上車,長腿一撈,左腿幾乎沒太用力,靠着右腿的蹬力,車轱辘就轉了起來。

A城的傍晚,落日西下,竟然有了清涼的風,顧慎身後的那個舊房子越來越遠,慢慢隐沒成一個點。

顧慎極喜歡A城的傍晚,有陽光,有風,清涼,從前一家三口,會在這樣的時間,吃飯,散步。爸爸會拖着媽媽的手,他站在父親的身邊。媽媽清弱的身體,會微微倚靠着父親,兩人慢慢扯着什麽不着邊的話題。瓦楞上長出的草,就在和風霞光裏搖曳。

風把顧慎的頭發吹起,吹幹他額頭的汗水。車行至公園,顧慎跳下車,打下腳撐,鑽到一個樹林子裏。

“燒餅!”顧慎的聲音有些沉,在傍晚寂寂的林子裏,顯得有些悠遠。突然一只黃毛狗飛速竄了出來,撲在他身上。

顧慎露出難得的笑容,笑容如暖日初起,大地開懷,他揉着那毛茸茸的狗頭“慢點,摔跤了。”

燒餅立刻嗚嗚叫着,趴在地上,好像真怕顧慎摔跤一樣。

顧慎攀着一棵樹,右腿着力,坐在一塊樹下的石頭上,燒餅一躍,靈巧跳上他的腿上。伸出長舌頭開始舔他的手。“現在還沒吃的,晚上我下班給你帶。”顧慎眯着眼睛,寵溺地給它梳理長毛。

那是一只普通的雜交流浪土狗,毛長而雜亂,臉部扁平,唯有一只嘴突出,長相不讨喜,整個臉就像一塊夾肉燒餅。

“你最近洗澡了沒?”顧慎自說自話,燒餅放棄了舔他的手,老老實實趴他腿上,半閉着眼睛,一條腿耷拉在他胸前。“晚上自己到湖邊洗澡,我回來見到你要幹幹淨淨的。”

燒餅又是一聲懶洋洋的嗚嗚聲。一人一狗,就在樹下,長久無聲,顧慎靠在樹幹上,獨自發呆。

“我要走了。”顧慎拍拍燒餅的頭,語氣裏滿是不舍。

燒餅不甘心,咬着顧慎的衣角。顧慎又使勁摸了狗背幾下,把燒餅抱起,放在地上,才有慢慢站起。

燒餅要跟着,顧慎回身,“別出去。”燒餅繼續嗚嗚叫着,清澄的眼睛看着顧慎,尾巴擺動得厲害,最終它乖巧地站在原地,看着顧慎離開,然後寂寞地趴在地上。

“笑笑,再不快點就遲到了!”雪姨輕拍林晰的房門。房門純白,門上挂着一木牌——笑傲糨糊!

門開了,鑽出一個腦袋,水淋淋的,一條浴巾搭在頭上。

“我的大小姐啊!幾點了啊?趕緊吧。”

“很快,10分鐘。”

“10分鐘你就等着遲到!”

“5分鐘。”林晰跳着走開,一路跳一路擦透,那長而蓬松的卷發,像羊毛濕水,亂哄哄挂在頭上。

“我能進來嗎?”雪姨在門外,被那五顏六色的木牌子晃得暈。

“進來吧,幫我吹一下頭發。”

雪姨推門而入,林晰正在往上提牛仔褲,白色的胸衣已經穿好,粉藍色的扣鈕針織短袖衣丢在床上。林晰的皮膚細膩光澤,如月下之色,渾圓的小小飽滿,柔美修長的腰脊,平坦的小腹,颀長的腿……

雪姨看得目不轉睛,暗暗感嘆了一下林晰的青春逼人如奪目星辰。

“雪姨,頭發……”林晰撒嬌一樣地看了一眼雪姨。

“你就是個忙亂鬼,到處讓人收拾。”雪姨拿起風筒,小心抖開她的長發。林晰拿起衣服,套在身上。

“笑笑那麽漂亮,到時候真不知道什麽樣的男孩子才能讓你看上眼,女孩子是月亮,男孩子就是太陽。”

“雪姨又說這樣的話了。”

“以後一定要找一個疼愛你的人。”

“雪姨你說這個話我耳朵都起繭了。”

“那還不是關心你,你就是心還沒醒。”

“醒了會怎麽樣?”

“就會……”雪姨好像在想什麽,最後有些羞澀的收回神思,“你以後就知道了。”

“雪姨你再說我就真的要遲到了。”

“唉呀!真的,劉叔都要着急了,你這個頭發……”雪姨趕緊幫林晰梳理,一頭長發就半幹半濕地披着,林晰抓起書包,噼哩啪啦地下樓,白皙的長腿在扶欄的空隙中閃過。

林晰已經拉開車門,胸口起伏不定坐在車內,“劉叔叔,快點。”

每次都這樣。劉建奔嘆氣。

林晰上到教學主樓三樓的時候,鈴聲就響了。林晰沖入課室,裏面已經是寂靜一片,大家都在寫寫擦擦,對于林晰的大動靜,大家都已經見怪不怪。

林晰坐下,看到白沫沫看着她怪笑。

“大小姐,我等你等到望穿秋水。”

林晰眼皮翻了一下,悄聲問:“你給我帶的檸檬片,帶了麽?”

“10塊。”白沫沫說完,丢給林晰一小筒金色錫紙包裹的東西。

“就它?”

“就它!”

這就是傳說中極度美味的檸檬片!那天白沫沫出其不意,在林晰嘴裏塞入一個狀如藥片的東西,吓得林晰低聲尖叫了一下,緊跟着一臉陶醉。

待到林晰攤手要第二片的時候,白沫沫已經聳肩宣稱沒有了。林晰追殺喊打,非要白沫沫從她家的百寶鋪子裏再帶些,白沫沫卻說短貨了,讓林晰抑郁了好長一段時間。她曾私下問雪姨關于這神秘檸檬片可以哪裏覓得,沒想到雪姨用一臉的迷茫回應她,她只好悻悻而歸,日催三次,讓白沫沫家趕緊進貨。

林晰小心翼翼打開,塞了一片到嘴裏,酸酸甜甜,舌底被刺激得滿口生津。

“真的好好吃!”林晰此刻的表現完全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

“噓,冷靜!矜持!”

林晰點點頭,眯着眼睛,把檸檬片藏在口袋裏,如若珍寶。

白沫沫看了嘆了口氣,說:“林晰,我真心不知道妒忌你呢,還是可憐你。”

林晰踢了白沫沫一腳,不禁低低說道:“那就同情我。”

“哪天你偷溜了,我帶你去吃鴿子粥。”

“鴿子粥!”林晰口水再一次不争氣地湧出。她為難地撓撓頭。作為一直有志于做“逃家小兔”的林晰,逃家事業對她來說一直只有痛心疾首的慘敗經歷。以前他們家的司機是林晰老媽的忠臣,嚴格執行她老媽的一切指令,有幾次林晰提出要私下繞過老媽出游,都被如實上報,搞得林晰心灰意冷。如今每天劉叔叔準時等候,她幾乎沒有任何私人時間可以四處游蕩,只是劉叔叔看着和藹可親……。

“我們家隔壁的,開了20多年了,沒有店面,只有口耳相傳,味道不是蓋的。”白沫哦一臉饞樣,看得林晰更饞了。

白沫沫吃遍天下無敵手!是林晰心目中的美食教主……突然林晰一拍桌子,凜然說:“沫沫,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我下課就跟劉叔叔說。”說完,林晰兩眼炯炯有神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大小姐,你想說的是……無産階級失去的只有枷鎖吧?!”白沫沫眯着眼睛看着林晰。

“沫沫,你真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林晰同樣笑眯眯地看着白沫沫,不動聲色地往自己嘴裏,塞入了一片檸檬片。

酸酸,甜甜,味盡處有些甘,在舌根處環繞回旋,溢滿整個口腔,林晰的舌頭纏繞翻動,那片檸檬片跟随舌尖的舞動而翻飛,漸漸變小,最後融沒。

寧靜的課室裏慢慢有了些騷動,低語,然後騷動越來越明顯。

剛開學,作業少,很多人很快做完,然後就開始竊竊私語。這時班長站了起來,唇上方的淡色絨毛在燈光下看得清晰。

“大家別說話,高二了,有空把後面的功課預習一下。”

“班長,休息兩天再說,生盡歡,死無憾啊!”有人說。

班長臉黑了一下,說:“我聽說以後學校會用黃岡的試題,你們自己量度吧。”班長坐下,繼續做題。

“報告班長,我們的新同學沒上自習。”黃瑞輝突然說。

班長回身看了看,說:“高老師說顧慎免自習。”

班裏頓時又嗡嗡作響。

“不知道他是老弱病殘還是位高權重,竟然還可以免自習!”

“學校同意了,我們不要太多事,把自己學習搞好。”班長一本正經,幾次眼睛撇向那空空的課桌。

黃瑞輝重重冷哼了一下。

林晰把頭埋在臂彎,回頭看那個座位,那個座位一塵不染,仿佛擦過多次,在燈光下泛着漆光。

“林晰,你作業做完了嗎?”白沫沫冷不丁問,把林晰的神思拉回。

“你做完了嗎?”林晰反問。

白沫沫無奈,把作業遞給林晰。

“你說怎麽世界就那麽不公平呢?”

“挺公平的啊。”林晰拿出作業本,唰唰抄了起來。

“我辛辛苦苦做作業給你抄,期末你居然考試比我高!這叫公平?”

“沫沫,別忘記,我數學怎麽抄,也那個德行。”

“那倒是。”白沫沫心理平衡,拿出一本小說。

“什麽小說?”林晰邊寫邊問,“封面設計溫暖系啊。”

“《一世情》,反正你也不喜歡。”

“對于一個日夜泡在愛情裏面的人,何必用愛情小說意淫。”

白沫沫忍不住丢給林晰幾把飛刀眼神,“問世間情為何物,我将上下而求索。”

“沫沫,你不應該到時候報讀商科。”

“那應該什麽科?”

“愛情科。”

“那我的家族事業怎麽辦,我打算把我們家的百寶鋪子弄成全球連鎖……”

“你可以內外兼修,外修商科,繼承家業,內修愛情科,滋養身心。”說完,林晰燦然一笑,露出一個小得意的表情,“沫沫,我又怎麽舍得你放棄你們家的事業呢,那我以後的好日子怎麽過啊?”

“臭家夥!”

說完,兩個小女生又打鬧了起來。

班長适時頭來淩厲的目光,兩人吐了吐舌頭,低頭竊笑,白沫沫繼續看書,林晰繼續抄寫。

作者有話要說: 沒人催文,是因為我坑品好,還是文文不夠好。嘿嘿。。。

一晃又幾天過去了。。。。。

☆、那時年少——百利車行

顧慎去到百利車行的時候,已經是7點,他把車推到車行門口的樹下鎖好,走入車行內。百利車行裏面兩三個人影晃動。

“強國叔。”顧慎沖着一個留着胡須、戴着粘滿油污手套的中年男人打招呼。

劉強國擡眼看到顧慎,說道:“小慎,吃飯沒?”

顧慎點點頭,換上深藍色的工裝,白色手套,拿起扳手,走到劉國強身邊。

“新開學,學校還好嗎?”

“還可以,強國叔您放心。”顧慎語調平緩,他順着劉強國的指示,一下一下地扭下螺絲。屋內的四個男人默默幹着活,今天晚上有兩輛車要修,車主要得急,車行裏的每一個都不敢松懈。

過了2個多小時,劉國強直起腰身,擦了把汗,說道:“天氣太熱了,小慎你去冰箱拿點啤酒,大家都休息一下。”

“強國叔又有私人宵夜贈送了!”一個圓臉小平頭笑道。

“強國叔什麽時候虧待過你們,你們這班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劉國強笑着取下手套,走到門外樹下,拉開一張塑料椅子就坐了下來。

顧慎取出4罐啤酒,放在樹下的小方桌上。

“小慎,坐。”劉強國拉過一張椅子,讓一直站着的顧慎坐下來。“今天腿疼嗎?”

“沒有。”

“小慎就是身殘志堅的典範。”小平頭說。

“你會說話嗎你!”旁邊的瘦長個一個巴掌,排在小平頭後腦勺上。

“沒事。”顧慎露出一絲笑容,他把桌上所有的啤酒環扣拉開,逐一擺在每個人面前。

劉強國酌了口啤酒說:“你們就得學小慎,人家高材生啊!哪像你們,天天逃學,要不是你們爹媽把你們扭我這裏……”

“強國叔,千錯萬錯我們的錯,您喝……”小平頭趕緊堆出投降表情,很狗腿地在劉強國的易拉罐底托了一下。

顧慎靜笑着,看着面前兩個活寶。

“小慎,我剛才去旁邊的飯店撿了點骨頭米飯,記得給燒餅帶過去。”

“好,謝謝強國叔。”顧慎擡眼看了一下劉強國,然後垂下眉睫。

“小慎是做大事的人,不會一輩子在車行的。”瘦高個坐在塑膠椅上,叉開兩條腿,人字拖挂在腳上。“到時候小慎還會回來看看我們就可以了。”

“說不定以後百利車行有很好多分店。”顧慎接話。

劉強國發出一連串的大笑聲,拍着顧慎的肩膀說:“小慎,平時不聲不響,說話很得你強國叔的心啊,你們兩個……”劉強國指着小平頭和瘦高個,“好好給我壯大百利車行。小慎你……”劉強國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到:“你要開心點,別什麽都放心裏,你爸爸媽媽就放心了。”

顧慎聞言,嘴角微微翹着,卻無笑意。

“學習忙,還是要照顧學習,別耽誤了,耽誤了你爸媽該心痛了。”劉強國微微搖了搖頭,好像有些不舍。

“強國叔你們已經照顧我很多了。”

“嗯……”劉強國長長嘆了口氣,眼神長久停留在顧慎的臉上。

劉強國第一次見顧慎的時候,顧慎13歲。那個時候他還只是1米5的身高,嘴上還沒有絨毛。那天顧慎路過百利車行,站在一旁看了2個小時,直到劉強國打趣他說:“小夥子要不要當學徒啊?”顧慎的眼睛竟然亮了起來。第二天,顧慎的父母帶着顧慎,到車行求劉強國收顧慎做學徒。

到百利車行來的,要麽是讀書不行的,要麽是家境不好的,他還沒見過有顧慎這樣,年齡小,讀書好的學生願意來當學徒。

顧慎3年後就出師了,他開始拿工資,一個小時20塊,每個周末,他都會挑一天到百利車行。

劉強國的目光,順着顧慎沉靜的臉,慢慢落到他的腿上。一抹不忍掠過他的眼眸,然後很快,他拍了一下椅子把手,說:“喝完沒,都給我幹活去。顧慎,你趕緊回家,明天還要上學。”

“修完我就走。”顧慎站起,戴起手套,自顧自地走入屋內。

“小慎你就是太倔。”劉強國搖頭,随顧慎去。

那麽多年,顧慎的性格,劉強國又如何會不知道。只是顧慎父母不在,很多時看着他人單影只,總忍不住用父輩的口吻說說他,讓他感覺一下,總還是有人願意管管他,不會那麽孤單。

油污的氣息,洗潔品的氣味,萦繞着,顧慎手裏的工具以一種優美的弧度旋動,手背,仿佛仍然停留着當年,父母握着他的手,在這裏求劉強國收他做學徒的溫暖。他依然記得那時父母臉上那副寵愛的神色,以及強國叔臉上那股不可置信充滿狐疑的模樣。

今天實在站得太久,所有的重心都落在右腿上,他輕微移動着腳步,緩解腿上緊繃的感覺。今年,他17歲,距離他來這裏做學徒,竟然已經有4年。顧慎在所有的溫暖裏,他總以為那兩個世界上最愛他的人,在他需要的時候,随時可以回過身去,随時可以奔跑回去。他從來沒想過,有些事情,會在一秒鐘裏面改變軌跡。他以為一定永遠在的人,會徹底消失,剩下他一個。

忽然,一個手掌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微微一驚,發現自己竟然莫名沉入了回憶。

“小慎,十點半了,趕緊回去。”劉強國站在他身邊,結實的手掌依然放在他肩上。

顧慎看着劉強國黝黑的臉,軟黑稀疏的頭發,搭在額際,微細的皺紋隐隐可見他的眼角。不期然的溫熱,漫沒在眼眶裏。

“想爸媽了?”

顧慎眼內一閃而過的光,到底沒逃過六強國的眼。顧慎別過頭去,他默默摘下手套,放在工具架上。

等顧慎換下工作服,劉強國已站在門外,手裏提着一個塑料袋。

“強國叔也要早點休息。”顧慎走到劉強國身邊,接過他手裏的袋子,然後回過身去,沖着小平頭和瘦高個做了個手勢,微跛地走向那輛藍色的自行車。

自行車是顧慎刷的,油漆是車行當時刷了欄杆剩下的。鏽色斑斑的車,就這麽被顧慎打了砂紙,然後刷成天藍色。

顧慎騎車,回到公園,他剛入樹林,就看到燒餅在拼命甩尾,紅豔豔濕漉漉的舌頭喘息着伸在外面。

“燒餅,今天強國叔給你要了燒雞骨頭和雞頭。”顧慎走到大樹邊,拿出一個大碗,把飯和骨頭統統倒入到碗內。

燒餅歡快地吃着,顧慎小心地彎下腰,摸着燒餅的頭。

“燒餅很乖啊,已經洗澡了。慢慢吃,今天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燒餅頓時停住,用純良的眼睛看着顧慎,輕咬着顧慎的衣服。顧慎的拇指在燒餅的眉心滑動着,語氣柔和地說:“我明天來看你。”說完,他站起身,燒餅默默跟在他身後,一直到樹林邊上,然後發出一聲低低的嗚鳴。

回到二叔家,整個房子,都是黑燈瞎火的。二嬸說要早睡,因為要省電。顧慎的手摩挲着鎖眼,輕輕開鎖,開門,手指順着牆壁,摸索着進入屋內。內屋裏傳來二叔翻身輾壓床板的聲音,顧慎不由得腳步放得更輕,只是已經勞累一天的腿,仿佛灌鉛般重,顧慎只得把腳步放得更小。

黑暗裏,他細細簌簌地脫下上衣,褲子,然後是假肢。朦胧之色之下,是初長成的男子的身體,筆直挺拔。他摸過床頭的拐杖,極力輕緩地步入廚房,那裏的一角,是被遮圍着的洗澡間和廁所。

因為還是夏天,顧慎用冷水沖了一下便出來了,躺到床上的時候,他看了看表,竟然已經11點20分。他檢查了一下鬧鐘,蒙頭大睡。畢竟是10多歲的少年,不一會,就發出了熟睡均勻的呼吸聲。

早晨的時光,于林晰,意味着以一個長長的懶腰開始。林晰早睡,每天晚上10點必然已在床上,早上6點半,準時起床。陳梅在過去16年常常挂在嘴邊的理論,就是小孩子的作息,涉及到心肝脾肺腎各種發育,還有神經系統、呼吸系統、消化系統等等。每當別人看到林晰紅潤的臉色,發出贊嘆的聲音,陳梅總會心滿意足地看着林晰,仿佛看到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今天早上,父母都不在,當然也就省卻了林晰撒嬌時間。同時,也意味着,林晰可以略微放松地跟劉叔叔談談昨天和白沫沫談及的枷鎖問題。

早餐林晰15分鐘就搞定了。她有些心不在焉,一想到要跟劉叔叔說自己的想法,就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劉建奔對此還一無所知,他在院子裏轉悠,太陽光打在他深藍色的襯衣上,反襯出藍色的光。

他漫無目的地看向屋子,卻看到林晰拿着書包站在門口,好像已經看了他很久了一樣。

“笑笑。”他總算改過來了。昨天晚上被林晰糾了一個晚上,最終他不堪轟炸,改了。此刻他叫林晰的聲音,不自覺帶了一絲寵愛。

“劉叔叔。”林晰聽到劉建奔叫他,立刻堆出了一臉略帶讨好的笑容,踮着腳尖,一步一步走近劉建奔。

“還早,現在。”

“嗯,想跟您聊聊天。”

“笑笑有事?”

林晰停了一下,好像鼓起了巨大的勇氣,“劉叔叔,我……我今天晚上下自習,想跟沫沫去她家隔壁的粥店喝粥。”說完,她忐忑地擡眼,細看劉建奔的表情。

劉建奔愣愣地看着林晰,好像在聽外星人說話,好一會,他才明白林晰,其實只是提了一個很簡單很普通的請求,只是這個請求,放在林家,仿佛大得不得了的一個無理要求。

“笑笑……”

“劉叔叔,我會很快的,保準9點半回到家。”聽到劉建奔開口,以為他要大道理長篇大論,林晰趕緊打斷劉建奔,慌忙解釋。

“笑笑那麽大,放學都沒去別的地方?”

“很少。”

“我們偷偷的,好不好,要不你媽媽該緊張了。”

林晰愣了一會,才明白劉建奔在說什麽,神色瞬時從戰戰兢兢轉到歡呼雀躍,她忘情地跳到劉建奔身邊,搖着劉建奔的胳膊,“劉叔叔不許反悔噢!”

“不反悔。”

“拉鈎!”

“拉鈎上吊一百年不改變。”

林晰從那個早晨開始,覺得自己身輕如燕,仿佛世界拉開了一個很大的口子,她急不可耐地想去告訴白沫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

到學校操場的時候,時間還早,人只有不到一半,幾個男生在勾肩搭背,哈欠連天,女生們在默默地看英語書。

林晰眼尖,很快就看到了坐在草地上的白沫沫。“沫沫!”林晰奔到白沫沫身邊,圓圓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笑容幾乎要把那種小臉撐爆。“晚上!晚上我可以跟你去喝粥了!”

“林晰!恭喜你啊!人生裏面,有了那麽一咪咪的自由!你爹媽開眼了?”

“去!”林晰嗔怪着拍了一下白沫沫,“我爸媽出差了,劉叔叔說可以,偷偷的!”一說到偷偷的,林晰心裏莫名地生出難以抑制的快感,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胸腔裏噴薄而出。

“晚上,代號001!”白沫沫握拳。

“嗯!”林晰也學着白沫沫,使勁地握了握拳。

只是幾分鐘的談話時間,操場上已經湧入了大量的人,大家自覺地開始列隊,白沫沫也把書包收整一下,懶洋洋地走到隊伍的前面。林晰個子高,排在後面。廣播裏,是大家聽爛了的廣播體操,林晰有一下沒一下的做着,撇見側面一板一眼铿锵有力的高老師,突然好心情地大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被人催,毛一松就更了。。。。

家裏來了個新成員,每天忙碌照顧,1個多星期沒寫文了。。。焦慮。。。

少年。。。少年很快就會搬出去的。。。那個算大人了麽,哈哈哈

☆、那時年少——相遇車行

林晰回到教室時候,還沉浸在自己的開心裏。全然沒有注意到在後面坐着看書的顧慎,以及第一個進入教室看到顧慎眼睛裏一閃而過輕視和不待見的黃瑞輝的眼神。

黃瑞輝走過去,敲了敲顧慎的桌子,說:“特權分子噢。”黃瑞輝的眼簾微垂,直立着看着坐着的顧慎,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

顧慎擡眼看了看他,微微點點頭,不作答。那輕不可見的一個點頭,幾乎要把本要挑釁的黃瑞輝氣炸。他慢慢伏下身去,低聲在顧慎耳邊說:“你總會有低下頭的時候。”說完,他不等顧慎的反應,便大步回到座位。

此刻,教室裏已經陸陸續續響起了朗朗書聲。

“林晰,看到黃瑞輝沒?”白沫沫豎着書本,跟林晰耳語。

“那個自大狂又怎麽了?”林晰撇了一眼黃瑞輝,黃瑞輝長得很結實,眉宇間有難以掩藏的傲氣。他成績雖非全班第一,數學确實校內的尖子,拿過市競賽第一名,他仿佛天生有一股領袖的魅力,強勢、喜歡掌控,班裏的男生都很願意聽他的。

“他好像很不妥顧慎。”

“顧慎?!”聽到這個名字,林晰眉目動了一下,好像一個好遠很模糊的人名,被清晰地拉到眼前。林晰轉過頭,看了一眼顧慎,卻又再一次,分秒不差地遇到了顧慎的眼睛。她才發現他的眼珠子很黑,他看人的時候,清靜無波,不知道為何,此時的林晰,仿佛忘記躲開一樣,靜靜地看着他。

顧慎看着林晰,他記得第一次他們無意識的對視,林晰慌忙躲開下巴還磕在桌子上的情形。他平靜看開去,只是不想林晰尴尬。此刻的林晰,不躲不閃不避。兩人猶如寧靜湖面上兩艘遠遠揚帆的船,互不幹擾,遠遠相視。

林晰,是他在這個班裏,記得的第一個名字,此刻,也是唯一一個。

“唉呀,黃瑞輝肯定是受不了顧慎那種人啦。”白沫沫斜睨着課本,繼續絮叨。

“說得你好像很了解他一樣。小心候徽生氣噢。”

“候徽說,顧慎在男生裏面肯定不讨好了。他什麽都不參加,除了上課的時候在,其他時候好象隐形一樣,神神秘秘的。”

“神秘嗎?”

“你看,他上課就上課了,然後下課就看書做作業,放學就不見人,晚自習和早操都不來,幹嘛去了啊!”

“你怎麽那麽清楚啊?”

“候徽昨天告訴我的,說男生們都在讨論顧慎。”

“你晚上下自習又跟候徽出去玩了啊?”

“嘿嘿!”白沫沫偷偷笑了笑,頗為得意。

“今天晚上不可以,今天晚上,你是本小姐的!我的鴿子粥!”林晰瞪了白沫沫一眼,生怕她忘記一樣。

“大小姐,你出來一次那麽千辛萬苦,我怎麽敢忘記,為朋友兩肋插刀,我白沫沫絕對不皺一下眉頭。”

一番英勇就義的演說之後,白沫沫總算把一點心思撥回到書上,開始念念有詞。而林晰卻心思有了一絲晃動,顧慎,顧慎,她不自覺在心裏默念,平日坐着安安穩穩的,如今好像後面,多一個人,頓時有了些期盼,有些了不自在和顧念。

鴿子粥之行,是林晰自由之門的開始!

晚上林晰一放學,就沖着等在門口的劉建奔擺手,然後顫顫巍巍地跳上白沫沫的單車後架,一路吹着風,蕩着雙腿,自得地回頭看着緊跟其後的那輛黑色的車。無由來,她此刻才感覺到一種真正的被寵愛的感覺。

之後,逢林晰的父母出差,林晰的的眼睛就會放出光芒,然後充滿希翼地看向劉建奔,而每當這個時候,劉建奔便會低下頭去,掩飾嘴角的那份笑意。

在那短短的2個月裏,林晰跟着白沫沫去吃鴿子粥、路邊的燒烤,到海邊曬月亮……

“林晰,你有童年嗎?”白沫沫每次看到林晰激動得泛着粉紅色的臉蛋,充滿同情地問。

“現在開始,我就有了,謝謝你,沫沫。”林晰溝着白沫沫的脖子撒嬌。白沫沫在林晰的眼裏,能幹,聰明,好象還無所不能!她常想,如果自己的父母也只是一個雜貨店的老板,每天坐在小巷子的路邊家長裏短,吃飯的時候鍋碗瓢盆都放在桌子上,是不是比現在更好?

“笑笑,你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了。”有一天,放自習後,林晰跟着白沫沫去冰室喝冰。劉建奔等在外面,看着蹦蹦跳跳出來的林晰,忍不住說了一句。

林晰擡腕看看手腕上的表,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劉叔叔,你不會告我密狀的,對不?”

“好像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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