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顆草莓

徐風對着手指，大個子忸怩地坐在劉凱邊上，跟他對着眼神。

今天周昌彭不在宿舍，平時就他嘴最能講，大道理多。

周昌彭不在，這兩個人看着林溫玉渾身不舒坦地打掃宿舍，整理衣櫃，心裏擔憂，又不敢問。

最後還是劉凱開口，“溫玉，今晚發生了什麽嗎？”

“要是你不介意，可以跟我們說說。”

林溫玉聽人突然說話，吓得手上的抹布啪嗒掉在了地上。

“沒，沒什麽。”要命！這話怎麽講啊。

徐風就怕林溫玉露出為難的表情，立刻就閉嘴了，“沒事就好，我們有點擔心。就怕你心情不好。”

舍友關切的眼神讓林溫玉放松下來。

自己糾結歸糾結，總不能讓朋友幹着急。

林溫玉放下抹布，洗幹淨手，走到兩人邊上坐下來。

剛想開口，晚上那濕潤纏繞的觸感好像又回到了嘴唇上，瞬間臉就染上了薄紅。

徐風心裏有不好的預感，看這樣…

“溫玉寶寶？不想說真的沒事，只要你沒事就行。”

“說了你們別笑…我，我被…”

“親…親…”

說一個字咬一下舌頭，整個人跟煮熟了一樣。

徐風趕緊坐到他邊上，安撫地拉過他的手，“是席衍這狗蛋子嗎？”

林溫玉趕忙點頭，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我就當他是朋友的。”

劉凱一推眼鏡，“溫玉，他除了親你，平時還做過什麽事兒嗎？”

林溫玉想了想，“沒什麽事兒吧…我晚上腰都快被摟斷了。”

兩個人一對視，互相看見了對方眼中憤怒的火焰。

“就像摟腰這種事，他平時還幹什麽了？”徐風強壓着自己的怒火。

他腦海中回憶了一下平時兩人的相處，“他好像…喜歡跟我牽手，喜歡抱在我懷裏…哦對！還喜歡蹭我耳朵，啾我耳朵。”

“可是平時這種事情你們也幹啊，大家不都是朋友…”林溫玉越說越小聲。

仔細想想，席衍好像确實跟自己接觸挺多的。

“我以為他是奔着我的貓貓俠貼紙來的，怎麽，怎麽是饞我來的！”林溫玉撲到徐風懷裏，鬧。

劉凱恨死了席衍，這不要臉的竟然仗着溫玉心大沒發現，肆意吃豆腐！

徐風說：“溫玉寶寶…誰教你饞這個字的…”

“啊？周昌彭啊。”

“…”

“…”

“哪兒跟哪兒啊！我，我的清白今天都沒了！”林溫玉繼續在徐風懷裏撲騰。

“他還把舌頭伸進來！我差點就喘不過氣死在那兒了，嘤。”

什麽？！

這不要臉的家夥！

徐風想着自己也打不過席衍，不如出個別的招，讓着小子別那麽順風順水的。

他把林溫玉掏出來，扶着他的肩膀，“溫玉，你實話實話，你喜歡他不？”

“啊？怎麽叫喜歡？”

“就是你看到他心裏會加速，平時會主動去找他的身影。會嗎？”

林溫玉摸着自己的胸口，篤定地說：“好像從來麽有。”

“溫玉，你聽好了。席衍從頭到尾就是想泡你。他動機不純！不是認真和你交朋友的。如果你繼續跟他摟摟抱抱，他就會誤會你也喜歡他。”

徐風比了個老虎吃人的動作，“會被吃掉！”

林溫玉眼淚都被吓止住了，半天吸了一下鼻子。

劉凱知道徐風想說什麽，補充：“所以如果溫玉真的不喜歡他，最好還是保持距離。不可以給他抱，不可以給他蹭耳朵，更不可以給他親！！”

“萬一他難過了怎麽辦？”

“不會的，要他真的喜歡你，肯定尊重你。聽話，好不好？”

林溫玉乖乖點頭。

11點準時上床，一覺睡到第二天十點。

夢裏的自己在認真拔蘿蔔，沒想到一只老虎把他撲在了地上。長着尾巴的徐風和劉凱拿着武器來打老虎，卻被一腳踹飛。

那大老虎對自己又蹭又舔，還喵喵叫！最後說了句，“小兔子，俺要把你帶回家吃咯！”

林溫玉驀地驚醒，在床上喘着氣。

今天是百團大戰的最後一天了，學生會也沒什麽事，林溫玉想着等收拾好了慢悠悠去逛。

手機鈴聲卻響了，平時沒什麽要緊的事情，林溫玉的手機也沒人打電話，基本上都是線上交流。

“歪？”

“寶寶！你記得呆在宿舍！千萬別出門，知道嗎？”席衍還帶着喘的聲音傳了過來，急切，慌張。

林溫玉對望着自己的舍友們做出一個安撫的手勢，“怎麽了呀？”

席衍在電話那頭語速飛快地說：“學校出了點事，有人惡意投放含有大量催化信息素的藥，現在外面比較混亂。學校方面有溝通過，現在宿舍都不允許外人進入了。千萬別出門，知道嗎？”

“什麽？！那你沒事兒吧？”

耳朵傳來一聲人摔倒的悶響。

“席衍？席衍？”

席衍的聲音又傳來，“聽話，別亂跑，求求寶寶了。我這還要繼續處理，回頭我去找你。乖，親你。”

然後就是挂斷電話的忙音。

“怎麽了溫玉？出事了？”周昌彭從床上悠悠轉醒。

“席衍說有人在學校裏投催化劑，讓我別出門。”

聞言三人驚呼，這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林溫玉在宿舍踱着步，臉上難掩擔憂。

“溫玉，在擔心席衍？他肯定沒事的。”

“不是的，我在想不管是Alpha還是Omega，一個人突然發忄青或許能夠壓制，一群人爆發信息素的話會很危險。如果帶起了連鎖反應，Alpha失去理智，很多Omega被迫标記怎麽辦！”

林溫玉臉上是掩不住的焦急。

“不行！徐風，把你們體育部的抑制劑全拿出來。”

沒等徐風反應過來，林溫玉就從徐風床底下掏出了個大箱子，在自己的挎包裏裝了很多抑制劑和能夠隔離信息素的口罩。

周昌彭趕緊去攔他，“溫玉！說真的，別出去！學校會處理好的。”

徐風站在窗邊說道：“對溫玉，學校已經派出人巡查了，相信很快就能結束了。”

宿舍門口的梧桐樹大道上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校方人員正在探查。

“不行，現在事情剛發生，一切都混亂着。學校總有探查不到的角落，不能有僥幸心理。這時候需要我們這些對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林溫玉不容拒絕地揮開周昌彭來拉自己的手。

徐風從箱子裏也掏出了東西裝在包裏，“你們別擔心，我跟着溫玉。”

劉凱看他們背好包就想出門了，趕緊喊，“先別出去，噴點香水！”

這是他們之前買着玩的整蠱香水，酸辣粉味兒。

就林溫玉這可口的信息素味，就算很淡，那群發了瘋的Alpha和Omega可不會客氣。

樓下的阿姨看着兩個人要出門，攔着不讓出。

林溫玉幹着急，一狠心，從阿姨胳膊下面就鑽了出去，徐風跟阿姨周旋了一下，卻發現林溫玉已經不見了。

林溫玉專門找那些離教師辦公樓、校醫院遠的地方，比如開放的小樹林、學校後面廢棄的大樓。

大街上各種味道的信息素彌漫着，味道甜膩的讓人不适。

偶爾能看見幾個校方人員給一個渾身顫抖的Omega打針，也能看見急紅了眼，被按住肩膀還在喊叫的Alpha。

造成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林溫玉正在廢棄大樓裏一層一層檢查，這棟樓在建成新教學樓以後也沒拆除，就被很多沒有專用教室的社團當作了據點。

剛走到三層的樓梯上，一聲嘤咛傳來。

林溫玉趕緊朝着發出聲音的地方跑去。

是一間空屋子，林溫玉走進去，角落裏一個短發的Omega縮着。

“同學，還行嗎？”

林溫玉快步走去，那個女孩兒衣服都被撕了兩道口子，聽到聲音以為又是發了瘋的人，吓得一顫，又努力往角落縮去。

“別怕別怕，你沒受影響，對嗎？”

清冽的嗓音好像穿破了迷霧，将她從自我封閉的黑暗中拉了出來。

女孩擡起了頭，眼睛都哭腫了。

面前的青年蹲着，擔憂地望着她。

“他們想傷害我，我跑走了。”女孩眼淚打着滾。

青年溫柔地撫過她的發，“做的很好。我們吃一顆糖果，好不好？很甜的。”

現在的抑制劑做的都比較人性化，做成了帶甜味的糖果。

女孩點點頭，她的嘴唇都咬破了，口中甜味化開，驅散了血腥味。

林溫玉又給他戴上個口罩，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

“我帶你去校醫院處理一下傷口。別擔心，我在呢。”

女孩緊緊地拉着林溫玉的手，仿佛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這個酸辣粉味道的人，真溫柔啊。

其實信息素爆發控制也很簡單，一針藥打進去，人就沒事情了。主要是這女生身上受了點傷，需要處理。

校醫院并沒有想象中的人滿為患，甚至可以說是空曠。

抑制劑打進去以後一天會處于對信息素沒有一絲感知力的狀态，自己的信息素也會封閉，所以老師捉過來的人只要打了針就能走，很多醫生還随身帶着抑制劑，當場就能解決。

白衣老師從林溫玉手中接過女孩的手。

“謝謝你。”女孩真誠地向他道謝。

林溫玉松了一口氣，繼續往外面走去。

剛走出沒多遠，林溫玉聽到一個角落裏傳來了聲響。

快步走過去，竟然是葉流！

葉流被那個卷毛壓在身上，那卷毛想扯他的衣服，葉流不停反抗着。

失去理智的人是很危險的，林溫玉不敢貿然去拉，他小心地拿出包裏的抑制劑噴霧，乘那個滿眼紅血絲的卷毛不注意，對着他的臉猛一噴。

噴霧只能暫時阻隔信息素。

林溫玉看着被熏的有些暈的卷毛，扯起還懵着的葉流就往校醫院跑，最主要的還是要找老師過去。

林溫玉低頭看向那個像個破布娃娃，随自己拉着的男生，許久沒見，這人瘦的不成人形，往日風情流轉的眸子也失去了光澤。

到了校醫院，林溫玉趕緊喊老師去自己指的那個方向。

葉流仿佛蒙上了死氣。

“葉流？葉流？你還好嗎？”

聽到熟悉的嗓音，葉流蒙着灰的眼睛逐漸恢複正常。

他急切地擡起頭，用眼睛描繪林溫玉的每一根發絲。

林溫玉見他狀态不對，“別怕，在醫院了，沒事了。”

葉流臉一白，刷得就哭了。

他緊緊揪住林溫玉的袖子，帶着哭腔大喊，“差一點！就差一點！馮書捷瘋了！”

林溫玉趕緊拉着他往邊上的椅子上走去，強硬地按着葉流的肩膀讓他坐下。

雖然自己和這個人已經形同陌路，也曾氣的一句話不想再和他說，但就算現在一條平時最愛咬人的狗受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也會去救助的。

“先別哭，他受到信息素的影響，現在老師已經去處理了。”

葉流不住地流淚，自我否定一樣地搖頭，“差一點，就差一點。”

“我已經失去了你，還差一點毀了自己。”

突然瞪大了眼睛，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跪在了半蹲的林溫玉面前，“馮書捷發瘋了！他想标記我！溫玉！他标記了我我還拿什麽和你說話，我還拿什麽去緬懷你的溫柔！！”

聲音仿佛從喉嚨的最深處傳來。

“溫玉，我真的好後悔，分開後的每一天我都後悔。你标記我好不好，我不想再害怕了，我只屬于你，如果今天馮書捷毀了我我還不如就此死去！”

葉流哭的撕心裂肺。

林溫玉心裏覺得他這樣實在可憐，想去抱抱安慰一下。

葉流沒抱過去，“标記我吧！溫玉！即使你的心沒給我，我只要一個安慰，臨時标記也可以！溫玉！”

葉流想把自己脖子伸過去，白皙的脖頸上還有紅色的抓痕。

林溫玉推開，根本不願意标記他，雖然現在他情緒不穩定，但畢竟最終沒做錯事，葉流可以恢複的。

“葉流，馮書捷是你那個男朋友嗎？”林溫玉沒有因為葉流的胡言亂語而亂了思緒。

“什麽？不是，不是！我不喜歡他溫玉。我不喜歡他啊！過去是我不要臉，想着讓你吃醋就答應了他的追求，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葉流大力搖晃着林溫玉的胳膊，“我愛你，我真的愛你。标記我，給我留下分手後最後一點念想，好不好！！”

那個已經瘦的弱不禁風的葉流渾身顫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能暈過去。

“葉流，你冷靜點！你看你這像什麽樣子。”葉流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嗚。”他還是不住的搖頭。

馮書捷的動作好像把他扯裂了一般，看着馮書捷的表情的時候，葉流就一個想法：死。

要不是溫玉…要不是溫玉來了…

葉流擡頭貪婪地看着他，帶着他自己也不曾發現的深深渴望和依賴。

曾經這個自己最喜歡的人，溫柔地照顧他，是他自己要求的太多，把愛人都弄丢了。

眼淚已經幹涸。

“溫玉，我每一天都在做着夢，夢見我剛和你告白的時候，那時候的我還有你。你是那麽耀眼，你讓每一個靠進你的人喜歡你。”

“我真可惡，我真可惡！我愛你，标記我，我最後的一個願望…求求…”

葉流再也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林溫玉心裏有些複雜，本質上他就是喜歡照顧別人，不管那個人是自己的長輩、是自己的朋友，或是自己的愛人。和葉流的不愉快他是委屈，委屈葉流的理所應當。但事情已經過去，他自己早忘了那份委屈。

世界上溫柔值得結交的人那麽多，世界上值得去發掘去關注的美好事物那麽多，葉流只是他自己已經走過的短暫路途裏，小小的一個存在。這個存在只知道在他的世界享受，所以他毫不猶豫把這個妄想入侵的東西丢了出去，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林溫玉起身去喊醫生，怎麽照顧葉流學校會負責，校園裏還有更需要幫助的人。

葉流，既然沒事，那已經不在自己關注的範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意難平也好，我還是按照自己一開始的構想接着寫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