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小買賣

第二天一大早, 章樹就起來洗秋薯了,等李木槿起來的時候,章樹已經把其中一筐都洗掉了。

大木盆裏有大有小, 都被搓的幹幹淨淨的。

李木槿蹲過去, 手還沒伸進冷水裏, 就被章樹移開了, “去, 廚房裏給你打了熱水,快洗好了就別沾手了。”

李木槿看着章樹泡在冷水裏被凍的通紅的手,有些心疼他。

章樹知道他想的什麽,笑了笑說,“沒事, 我火力旺,洗幾個這個冷不着我。”

李木槿抿了抿嘴唇, 蹲在那裏不再做聲。

章樹看着他, 搖了搖頭,加快了動作。

洗好秋薯之後,章樹把鍋刷洗幹淨, 然後把秋薯一股腦的倒下去,添上幾瓢水, 然後把鍋蓋蓋上。

手在布巾上擦幹後,章樹過去把李木槿拉起來, 牽到房間裏, 讓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怎麽了,槿兒?”

李木槿不說話,只把頭搭在章樹的肩膀上。良久之後,他悶悶地開口,“你是不是把我當外人?”

“沒有啊!你怎麽會這麽想呢?”章樹連忙否認。

“那為什麽你不叫我幹活?什麽活都自己幹,我覺得自己好像吃白飯的,啥都幹不了。”

“我疼你都來不及,怎麽舍得讓你幹活呢?我娶你是讓你享福的,不是為了讓你幹活。”

“可是,我嫁給你,是想和你一起撐起這個家的,而不是你在外面累死累活,我在家裏閑着。”

章樹心裏很感動,尋常人都怕別人讓他幹活,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閑着,他的槿兒怎麽這麽傻,反而要和他一起幹。

“好,下回咱倆一起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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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好李木槿之後,章樹帶着他出去洗漱,然後把章奶奶留給兩人的粥和白煮蛋吃掉了。

他們二老今天去鎮上趕集了,說是今天去看看有沒有人賣牛的,有就牽一頭回來。

趁着秋薯還沒煮好,章樹和李木槿一起去後院拔了好幾棵蔥洗幹淨,切出了一大碗的蔥花。

章樹想了想,又從碗櫥裏找出了一把肉桂,八角和小花椒,這是章奶奶預備着炖肉的東西,他用刀背把它們碾的碎碎的,幾乎成了粉末。

李木槿把鍋裏的秋薯用笊籬撈起來,一個一個的剝了皮放在砧板上,然後章樹就一個個碾碎,兩人配合起來,這一大鍋的秋薯用了半個時辰就碾完了。

因為今天的東西有點多,所以章樹把一個裝菜的大木盆洗幹淨,然後舀了幾碗面粉下去調漿挂糊。

再把秋薯糊糊,鹽,蔥花和料粉倒下去,又往裏面打了四五個雞蛋,章樹用一根擀面杖一樣的棍子把它們攪拌開,直到它們粘在一起,能夠捏成小餅。

然後又是一個捏,一個炸,炸好的秋薯餅就放在圓形的竹匾上,上面鋪了一層油紙。用了将近一個時辰的功夫,兩人總算把一大盆的秋薯餅炸完了。

炸完了之後,章樹就拉着李木槿一起算賬了,他小時候上私塾,學會的字就回來教李木槿,所以李木槿也會寫字,但兩個人都寫的不咋好就是了。

“秋薯餅一共炸出一百二十三個,其中三個我們吃了,就算一百二十個。”李木槿忘了餅字怎麽寫了,就用一個圓圈上面點了兩個芝麻代替,然後在下面寫上一百二十。

“用了小半罐油,按市集上的作價來算,應該是二十五文左右。敲了五個雞蛋下去,按一文一個雞蛋來算,那就是五文錢。”

章樹等李木槿記好又繼續往下說,“面粉舀了四碗下去,大概兩升多一點,一升面粉是六文錢,就記十二文。”

“秋薯比較便宜,這兩筐子就按十文來記吧。”事實上,這秋薯有大有小,拿出去賣是賣不到十文錢的。

“佐料蔥花就記一文錢好了。”章樹想了想,好像沒有其他的花費了,再有就是人工了。

李木槿把記好的拿給章樹看,章樹在心裏默默算了下,大概做這些個秋薯餅用了五十文左右。當然,這是兌成市價的結果,除了那小半罐油之外,其他的都是自家産的。

“阿樹,那我們的秋薯餅賣多少錢一個的好?如果賣便宜了,恐怕回不了本。”

“縣裏的包子賣一文錢兩個,個頭挺大,但裏面都是野菜,面粉和油渣用的不多,應該還是有賺的。”但那家人是老字號,不太好漲價,從他爺爺起就是這個價,但現在的錢還能和那時的相比嗎?不過他家別的東西就不是這個價了,說實在的,人家也不靠這個賺錢,基本上就是賣個名聲。

“我們也一文錢兩個嗎?”

“不,我們賣一文錢一個。”費了那麽多油的東西,怎麽可能一文錢兩個去賣?

“那縣裏人會買嗎?”要是李木槿自己估計就不會,一文錢兩個的包子他都不見得會買,更別說這個小餅了。

“我們要賣的對象得是那些有錢人,他們不會在乎一文錢還是兩文錢,只要好吃就成了。”

現在他們這裏還沒人賣,屬于新鮮玩意,那些人絕對舍得花一文錢買一個嘗嘗。

“那要是一文錢一個能賣出去,我們就有的賺了。”

“是啊,比做短工還掙得多一些。”前提當然是能賣出去。

兩人正在暢想這些小餅全都賣出去然後換回來一袋子銅錢,就聽見院子外面傳來一聲“哞”的叫聲。

章樹他們出去一看,就見一頭黑色的公牛站在他家門口,頭上的角還不是特別大,看着也就三歲左右的樣子。大大的眼睛水潤潤的,一看就是聽話的。

章爺爺牽着牛先回來,章奶奶在後面和村裏人說話,家裏添了個這麽大的家夥,別人羨慕着呢!這水頭村除了村長家,還有那開客棧的林家,可不見別人家有牛了。

“爺,今天真有人賣牛啊?多少錢一頭啊?”章樹在牛身上摸了摸,愛不釋手的樣子。

“今天也是趕巧,有個販子從外地趕了幾頭牛過來賣,這頭牛現在兩歲零九個月,正好是能幹活的年紀。那個人一口價六兩銀子,我們問了會看牛的人,他說這牛骨架好,牙口也好,是個能幹的,我和你奶一合計,就把它買下來了。”

爺奶手上的錢給他下了聘,辦了酒,估計就不怎麽多了,現在又花了六兩銀子,就更少了。

不過反正他還會賺錢,如果生意能好做的話,那麽這頭牛的錢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賺回來了,也就不愁這些了。

而且,這頭牛的到來确實給他帶來好多便利,他還想着今天再去村長家借一借呢。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章樹就把家裏的牛喂了一頓,然後給它套上板車,和李木槿兩個帶着做好的小餅就去了。臨行前他告訴奶奶,今天應該會晚點回來,先給老人心裏留個底,省的一直記挂着。

板車不比馬車的車廂,寒風一點都擋不住,所以李木槿今天抱了一床破棉絮放在車上,冷了就裹着,也能擋點風。

車上還有一個小爐子,還有一盆子炭,和一個煮湯的大瓦罐。這是章樹臨時想起的,因為他們家的小餅不是現炸的,吃起來有點冷,所以他準備給買了餅的客人送一碗熱湯喝。車上還有一塊木板和幾條板凳,等會東西搬下來,把木板架在板車上,直接就能當桌子了。

東西帶的多,人就有點擠,好在兩個人都不介意,親親密密的坐在一起反而更暖和些。

牛車比走路要快多了,往常四十多裏路只用了一個時辰便到了。他們出發的早,到了縣城天也還早。

大街上人聲鼎沸,叫賣的,還價的,聊天的,逛街的到處都是人。章樹之前兩次都是中午來的,自然不知早上人這麽多。

把牛卸在林家客棧的後院裏,給了冬冬幾個包好的小餅。章樹和李木槿一起推着板車出去了。

市集上好點的位置都被人占了,章樹他們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個空地把板車推出去。

旁邊兩家都是賣菜的,和他們賣熟食的倒是不搭架,所以也沒人覺得不快。章樹把板子架好,然後讓李木槿看着攤子,自己去肉攤那裏買了些碎骨頭回來,又從隔壁買了一根大白蘿蔔,拿到清水河邊一起洗了,裝了滿滿一罐回來,然後點着爐子,開始炖湯。

小餅放在籃子裏,用一塊布蓋在上面省的見了灰,章樹拿出一個盤子放了一個切開的小餅,至少得叫別人知道他們賣的是啥。

他四處看了看,然後拿了一個大碗出去,到附近一個賣熱豆花的那裏,打了一碗豆花回來,裏面放了老板自己調的醬汁,就着馍吃應該很不錯。

李木槿有些心疼,“一文錢還沒賣出去呢,怎麽又花出去這麽些。”

“沒事的,吃飽了才能有力氣幹活不是?別心疼,今天絕對能把這些錢掙回來。”

李木槿知道章樹只是想讓他能吃好點,于是壓下心疼,和章樹兩個就着豆花吃了從家裏帶出來的馍。

熱湯還沒煮好,就有人被小餅吸引過來了,雖然它不像昨天那麽酥脆,香味也不是很大了,但這種油炸的味道還是很輕易就能聞到的。

一個小孩子牽着他娘的手從邊上路過,一下子就聞到了。

“娘,好香啊!我要吃那個!”

章樹看着這孩子,脖子上帶着銀制的百家鎖,家境應是挺好的,這第一筆生意應該能做出去。

兩人在板車前停了下來,孩子滿臉興奮,他娘倒是不太滿意,“等會給你買熱包子吃,這個涼。”

“不嘛!這個香,我吃這個!”

小孩子眼看就要哭起來,章樹連忙用筷子夾了一塊小餅給這個孩子,孩子接了就往嘴裏塞,然後眼睛一亮,“還要!”

他娘皺了皺眉頭,倒不好說章樹不應該給他。

“這位夫人,如果不介意,您也可以嘗一嘗。”章樹又夾了一塊給孩子他娘。

孩子他娘吃了,倒也明白為什麽孩子那麽喜歡了,小孩子就像小老鼠,鼻子盡往香的東西去。

“多少錢一塊?”

“一文錢一塊。”果然,章樹提出價錢,這人眉頭也沒皺,就說,“給我包兩塊吧。”

章樹用油紙包了兩塊,然後說道,“夫人如果怕冷着孩子,回家還可以再過一下油,到時候更好吃,也可以蒸着吃,味道都是一樣的。”

那夫人點了點頭,心裏倒舒服多了,她牽着孩子邊走邊教訓,“現在東西給你買了,不準再要東西了聽見沒,再要回去讓你爹揍你……”

章樹對着李木槿比了比手中的兩文錢,得意地說,“看吧,豆花的錢就回來了。”

李木槿拿過他手裏的錢放進背着的布袋裏,“知道了,你厲害行了吧。”

章樹笑了笑,然後又想起了什麽,嚴肅道,“槿兒,以後咱生了孩子你可不能拿我吓唬他,他要是犯了錯,你來打,我下不了手。”

李木槿斜着眼睛看他,敢情他就能專做惡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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