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十三朵謎雲

玄清觀坐落在旋山,離京城只有七十裏地左右,但旋山與京城的繁華完全相反。

山中清靜幽雅,翠木蔥茏,又無猛獸肆虐,林間鳥雀鳴叫與風吹過樹葉的嗍嗍聲構造成了大自然的美好樂章。

如今山中桃花又正好開的盛,正映襯了那句“人間四月芬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明辭熠聽着觀中道士早課的誦經,走在這玄清觀的小道上。

他懶懶的伸了個懶腰,就瞧見這觀中最大的一棵桃花樹下坐了個道士在樹底下打坐。

那道士生的清秀,臉上也沒白須,手臂架着佛塵,閉着眼睛在那。

明辭熠本來應該是扭頭就走的,但他卻莫名的頓住了腳步,靜靜的看着那道士。

他身側的绛紫垂頭輕聲道:“主子,我們走吧?不打擾道長修煉。”

明辭熠看了那道士一眼,緩緩的點了點頭,随後便轉身離開。

在他扭頭的那一剎那,道士慢慢的睜開了眼,他瞧着明辭熠的背影輕聲呢喃了一句:“是命,躲不過的劫數。”

沒有人注意到,在道士說完這話後他身後的桃花樹突然落下了數不清的花瓣,全部都落在了道士的發間和肩上,像是有一只桃花妖抱住道士一般。

此情此景,實在是神奇。

待得玄清觀的早課結束後,玄清觀便正式向旅客開放。

有不少名門望族都來了這玄清觀,明辭熠是來撸貓的,但他們是來求卦的。

這玄清觀的觀主名聲極大,但要他算卦也不是易事,人家不在乎錢財,只算有緣人。

明辭熠本來也想去湊湊熱鬧的,但奈何他的身份是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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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找別人算自己的命運,是不是有點……

嗯。

一定會保不住飯碗的!

所以明辭熠果斷的選擇了留在院子裏繼續撸貓。

然而沒多久,雙成便領着一道人走進院子裏。

明辭熠眨了眨眼,看着那眉目清秀的道人愣了一下。

他身後的绛紫彎腰輕聲道:“主子,這不是我們先前見過的那個道士嗎?”

雙成瞧見明辭熠,站在廊下沖明辭熠拱手:“明公子。”

明辭熠擺了擺手,左手不受控制的撚了撚自己左耳吊着的藍色流蘇,眼睛卻是放在了那道人身上。

那道人沖明辭熠輕輕一笑,微微點頭:“國師,久仰了。”

他的聲音輕柔溫和,似那春風又似那南方鄉水:“貧道道號臨桃。”

明辭熠聽到這名號,瞬間就站起來了。

卧槽???

他錯愕的看着臨桃,玄清觀觀主這麽年輕????

這這這……

明辭熠咽了咽口水,這是個道版唐僧吧?!

臨桃看明辭熠的目光中帶着點親和,像是在瞧自己的熟人一般:“國師為何如此驚訝?”

明辭熠張了張口:“你好年輕啊。”

臨桃并不覺得驚訝,只輕笑着微微垂首:“貧道與元王殿下還要面談要事,國師自便。貧道已跟觀中打好招呼,國師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只管去就是。”

這麽好?

明辭熠眨了眨眼,心中疑惑不已。

玄清觀有不少地方是禁地,閑人勿進的那種。

可這觀主卻是說他明辭熠想去哪都可以,他怎麽就有這個特權了?

明辭熠下意識的看向雙成,卻見雙成也是一臉的問號,但作為下屬,他卻沒有問出聲,而是帶着臨桃繼續往季長書那邊走。

明辭熠揣着滿心疑問坐下來繼續撸貓,卻不想有一道童跑了過來,規規矩矩的沖明辭熠行禮:“國師大人,我師父請您去正殿。”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的明辭熠:“你師父是誰?”

道童生的白白淨淨的,又可愛極了,說話聲音雖然有些含糊,但他很明顯的在刻意咬字:“是觀中副觀主臨垣道人。”

人家上門邀約,明辭熠自然是不好拒絕,只能硬着頭皮去了。

他到正殿時,殿中權貴排了長長的隊伍,有太後一脈的亦有鄞溫帝一派的。

見到明辭熠的到來,這些權貴心裏都是有一個問號,但卻也紛紛對明辭熠拱手:“國師。”

明辭熠不是第一次享受這樣的待遇了,但在這樣的觀中被這樣對待……

他有種自己是來砸他們的場子的錯覺。

然而在最中央的臨垣卻并不在意,反而是起身沖明辭熠微微垂首:“國師,久仰了。”

這一句一模一樣的話,臨垣和臨桃說出來的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

臨桃是溫和的宛若親人一般的感覺,臨垣雖有些平淡,但明辭熠卻能聽出他的敬意。

等會兒,

敬意?????

明辭熠差點就沒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管理系統。

臨垣雖比不上他師兄臨桃,但臨垣的名聲也不淺啊,怎麽就對他有敬意了???

明辭熠的良心突然有點痛。

他就一個靠手握劇本才當上國師的人……

配不上啊。

臨垣微微側身讓出自己的位置:“國師,今日有一貴客要來觀中詢問私事,但貧道無能解答,還請國師伸手相助。”

明辭熠:“……”

好的。

這真的是個坑。

明辭熠頭皮發麻的掃了一眼殿內衆人,這麽多雙眼睛看着他,他若是拒絕了……

那他就不用回京城了。

所以明辭熠只能趕鴨子上架站在了臨垣原本站着的位置,臨垣站在明辭熠旁側,明辭熠剛想問是什麽貴客,就見殿門有一男子緩緩走進來。

男子國字臉,但五官卻算是出挑的,只是他的臉陰沉着,頗有種不怒自威的模樣。

明辭熠瞧見他,一顆心就立馬沉了下去。

這男子名叫李望兆,今年四十,但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是鄞朝唯一的外姓王,也是姜太後一脈的一名大員。

李望兆在瞧見明辭熠的時候臉色不變,但卻是直接無視了明辭熠,對着臨垣道:“臨垣道長,先前本王來時你便說要等臨桃道長回來才可算,如今臨桃道長已歸,可以給本王算算了吧?”

臨垣微微垂首,态度不卑不亢:“師兄要我轉告王爺,此事只有國師才可算出。”

明辭熠:“……?”

他看着視線掃向了他的李望兆,心裏是一萬個mmp。

只聽李望兆冷哼一聲:“道長未免太過沒有誠意了吧?”

明辭熠擡手撚了撚自己耳邊的流蘇:“榮王是想要算什麽?”

對于對他毫不客氣的敵人,明辭熠露出和善的微笑:“您那位下落不明的兒子?”

他這話說的大膽,毫不避諱,此話一出,也讓殿中的權貴們不由得低聲議論起來。

這殿中來算姻緣的女子偏多,自然是按捺不住八卦的心。

李望兆的兒子自八歲那年便因南城戰亂在北逃的路上走失,之後再也沒有音訊。

李望兆在不在意這個兒子其實明辭熠不太清楚,因為《奪殺》中沒有提到過。

只是李望兆的夫人榮王妃對這個兒子卻是寶貝的很,如今她也生不出第二個了,更是盼望着自己的兒子能夠回來。

在《奪殺》中,這位思子心切的榮王妃便是最後在自己得了頑疾時得知了自己兒子死在了劫匪手上後直接卧床不起,最後賓天。

明辭熠來到這後還沒見過榮王妃,但他對書中描寫的那個性格軟弱卻可以為了自己兒子做出一切瘋狂的舉動的女人還是有點好感的。

至少比對這個不把百姓的命當命的李望兆要有好感。

李望兆見明辭熠就如此大刺刺的說了出來,臉色頓時更沉,但他想了想自己的妻子,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緒,只道:“國師知道犬子的下落?”

明辭熠偏頭一笑:“知道,但我不想告訴你。”

他此話一出,李望兆的拳頭頓時捏緊了,他狠狠的瞪着明辭熠,語氣冷到極點:“國師是在挑釁本王?”

明辭熠雖然有時真的很慫,但他的立場卻是十分清楚的,尤其面對他讨厭的人,明辭熠更是能夠毫不客氣的反擊:“榮王,是您先瞧不起我的。”

李望兆與明辭熠針鋒相對也不是一兩天了,明辭熠說話根本無需同他客氣。

李望兆的性格看似和季長書有些相像,但兩人完全不同。

或許季長書是陰郁的身上還透着血的味道,但李望兆的陰沉是帶着高高在上的俯視,那是久居安逸之地的清高和對黎明百姓的漠視。

比起李望兆,明辭熠覺得還是季長書給他的感覺更舒服。

他笑的自然:“既然您看不上我,我又何必浪費口舌呢?”

語畢,明辭熠偏頭瞧臨垣,語氣卻好了不少:“我還有些事,先行告辭了。”

臨垣微微垂首:“國師自便。”

明辭熠正欲直徑離開,李望兆卻是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他狠狠的捏着明辭熠的手:“本王讓你離開了嗎?”

明辭熠心生煩躁,還沒說話,一道冷冽的聲音就自偏殿門口響起:“榮王好大的架子。”

明辭熠心中一喜,凝神瞧去,就見季長書緩緩走出。

明辭熠想也沒有想直接揮開了李望兆的手,沖季長書拱手:“王爺。”

季長書淡淡應了一聲,随後看着李望兆道:“榮王莫不是忘了玄清觀是什麽地方?”

李望兆雖和季長書同為王爺,但兩人一個品階不同,季長書是九珠親王,即便是太子見了季長書,也得乖乖行禮,更何況只是一珠的李望兆?

李望兆拱手道:“王爺。”

他雖是長輩,但在季長書面前卻不得不低頭:“是小王着急了。”

說完這話,李望兆又是掃了明辭熠一眼,眼裏的警告十分明顯,他正欲離開,卻不想季長書緩緩開口:“道歉。”

李望兆的腳步頓時一頓,回頭看向季長書的目光裏帶着隐隐的怒意,就見季長書神色清冷:“榮王連道歉都不會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王爺來給熠崽撐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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