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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秦無雙在牧老太君半是強硬,半是請求的姿态下,無奈地接下了對牌,回屋裏去了。

臨走前,牧老太君還特意囑咐了一聲:“斐兒畢竟是牧家嫡子,總不能一直飄蕩在外面,找個時間還是去把人找回來罷。”很明顯,這是牧老太君考驗她的第一道題。

蕊朱,半夏,青湘三人看着桌面上放着的牧老太君對牌,身為下人,天生會對這種象征着權力的東西産生敬畏。

“姑,小娘子……那,那現在怎麽辦?我們壓根都不知道牧小官人人在哪兒?這要如何去找?”蕊朱結結巴巴地問。

秦無雙歪坐在桌旁,單手撐着額角,揉啊揉,真是無奈又憂愁。

半夏見狀,欲言又止。

半晌後,秦無雙一拍桌面,似下定決心般,擡眸看向半夏,問:“素日裏與小官人關系親厚的小厮們可有誰在?”

半夏答:“回小娘子的話,素日裏與小官人最親厚的有三個小厮,安平,安喜,和安明。如今在府裏的是安喜和安明。”

“把人叫來,我有話問。”

半夏轉身要去,秦無雙喊住了她:“拿着這對牌去叫人,順便再把小官人身邊所有的小厮兒全都叫齊了來,我正好見上一見。”

半夏應了,拿了對牌出去了。

“蕊朱,你去外面買幾套合身的男裝回來。”蕊朱也領命去了。

一時,半夏帶了十幾個小厮兒候在二門穿堂上,自己先進東屋裏來報秦無雙。

秦無雙正在更衣,只說讓人先在外面等着。

這一等就等了小半柱香的時辰,等得外面的十幾個小厮兒由起初的忐忑不安全俱變成了誠惶誠恐。

就在小厮們快要熬不住時,屋門打開了,從裏間款步走出來一個人,——頂心束着長發馬尾齊後腰,其根上別着兩根銀葉素簪子,容長臉盤,俊眼修眉,水嫩皮兒;穿着一身交領靛青銀線卷雲紋滾邊直裾,袖口束以銀帶纏臂,腳上蹬着一雙厚白底烏皮靴。身後一左一右跟着兩個“美嬌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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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定睛細看,哪裏出來的是一個美嬌娘,明明是一個英姿飒飒,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

秦無雙在衆人的震驚中舉步來到了穿堂上。

半夏見小厮們還呆着,故意幹咳了一聲,斥道:“還不快見過秦小娘子。”秦無雙的名分畢竟還沒有完全明了,府裏的下人們不好稱呼,便只以“秦小娘子”相稱。

小厮們一聽,“哄”地一下,一齊兒跪地磕頭請安。

秦無雙叫起來,又問誰是安喜,安明。

安喜,安明硬着頭皮出列,做輯道:“小的安喜,小的安明。”

秦無雙直言道:“帶我去找你們家小官人,今兒個若是找見了,你們留;若是找不見,你們走。”

安喜,安平一聽,唬地連忙點頭哈腰,“是”個不停。

秦無雙又掃了一眼人數,對半夏吩咐道:“人不夠,再去問牧管家要三十個小厮來,再準備一輛侯府專用的大馬車在大門上候着。”半夏領命去了。

花滿樓,汴都城裏的一等風流富貴地,裏面的歌姬舞伎都是一等一的名角兒,賣藝賣笑但不賣身。

一般來這兒的也都是些有權有勢的富家子弟,那些個寒門庶士,平頭百姓是來不起這種地方的。

牧斐蹲在龍須席子上,一手支在小幾上,掌心撐着腮幫,一面磕着瓜子,一面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景色發着呆。

“你已經到絕路了,看你還怎麽救?”

不遠處,謝茂傾與段逸軒正對面而弈。

謝茂傾明顯占了上風,段逸軒看着眼前的棋局眉頭擰得花似的,最後将白子往棋盤上一擲,賭氣道:“不玩了,每次都玩不過你。”

“願賭服輸,王羲的《岚亭序》殘本記得派人送我府上去。“謝茂傾一面笑着說,一面慢條斯理地收拾着棋盤。

段逸軒十分肉疼地捶了自己手心一拳,甘拜下風地嘆了口氣,遂扭頭看向窗邊的牧斐,問:“牧大公子,您大清早的把我們倆叫來,又不說話,又不下棋,悶葫蘆似的也不觀棋,到底是幾個意思啊?”

“小爺無聊,找你倆來解悶兒。”牧斐一臉萎靡不振拖着調子道。

謝茂傾道:“方才我聽安平說你已經在這花滿樓住了有些時日了,是怎麽了這是?按理,你身子剛好些,應該在家将養将養,如今怎地連家也不回了,——莫不是你家老爺子從邊關回來了?”

牧斐連忙扭回頭朝地上啐了一口瓜子殼:“啊呸呸呸!烏鴉嘴!他要是回來了,你們連我的面都見不着。”

謝茂傾笑着點頭:“說的也是。”

段逸軒忍不住追問道:“那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

當然是因為秦無雙那個死對頭莫名其妙地成了他媳婦兒,他求祖母退婚未果,便賭氣離家出走了。

這樣的糗事他自然不好跟自己的好兄弟交代,只能悶悶地在心裏想着法子。

祖母向來疼他,他離家前便趁機威脅祖母說:“只要秦無雙在牧家一日,他就一日不回去。”定會吓得祖母有所行動。心裏想着只要他不回去,祖母一定擔憂煩急,祖母一擔憂煩急,說不定就把那秦無雙給趕走了。畢竟在她老人家心裏,他這個嫡親的孫子才是最最最重要的人呀。

誰知等了幾日,并不見祖母那邊傳來任何動靜,也不見有牧家的人來接他。

他以為祖母不知道他在哪兒,便故意遣安平回去母親身邊透透風,洩露了他的所在之地,順便鼓動他母親又去了祖母身旁點點火,賣賣慘,相信用不了多久他祖母就會想法子趕走秦無雙,并派人過來接他回府的,他只消安安心心地等待就是了。

可是等啊等,等到黃花菜都歇了,祖母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傳來。他不由得納悶,祖母怎會變得如此狠心了?難道她老人家真的打算棄她親孫兒不顧了?

他待要自己回去,又覺沒面子;只是一直飄在外頭,也是索然無味,患得患失的狠。一時心中無着落,便只好尋了倆好友過來打發一下這長日漫漫。

牧斐扔了瓜子,拍了拍手,又灌了一碗茶,這才嘆道:“甭提了,都是些煩心事,不聽也罷。”說着,翹首沖着門外喊道,“快去把焦惜惜叫來,給爺們唱兩首小曲兒解解悶兒。”門外立時有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話說前段日子,你不是逗弄那秦家小娘子逗得挺有意思的麽,如今既然閑來無聊,為何不繼續逗弄她去?”謝茂傾問。

此話一出,牧斐的臉色就像突然吞了一大口青梅酒似的,頓時綠了,細細一瞧,還會發現一絲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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