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再見故人

除此得到皇帝臨幸的秀女，在隔日清晨需要向中宮，也就是皇後請安。及時，皇後會把象征後宮妃嫔的花賜給得寵幸的妃嫔，表示她正是成為後宮萬花中的其一，這是歷朝歷代的規矩，從來不曾更改。賜花後，皇後會帶來衆妃嫔去慈寧宮拜見太後，不過光帝趙嘉生母早逝，皇太後也先于先皇去世，所以這一步便可以省了。

安寧由保嬷嬷和小桃紅扶着，一路向鳳儀殿過去。身邊的兩個人，是上輩子的心腹，這輩子也沒有改變，還是此二人陪着安寧進了宮。小桃紅是安寧生母葉王氏的陪嫁丫鬟，至于嬷嬷保氏，是祖母留給安寧的，一直未安寧保駕護航。

“小姐，您再忍忍，很快就到了。”畢竟是過來人，保嬷嬷也知道安寧初次承歡，又要早起請安，身子骨肯定吃不消。只是，這後宮不比家中，規矩條條不能出一點差錯。只盼着等會能快點結束，好讓自家主子回宮好好休息。

“我沒事。”安寧咬咬牙，這副身子骨果然是太弱了。

“李公公，這鳳儀殿還有多遠啊”小桃紅擔憂地問道。在安寧沒侍寝之前，秀女是沒有資格進入鳳儀殿拜見皇後的。小桃紅只覺得，這皇帝住的地方離皇後住的地方這麽遠，那皇上想見皇後娘娘豈不是也要費這麽長的時間？

“快到了。主子若是身子不舒服，奴才背您過去吧。”此時冊封的聖旨還沒送去，安寧還只是一個沒有品級的小主，并沒有資格做步攆。小李子又想到皇上今早對身後這位的重視，以及恍惚間做的那個夢，決心一定要侍奉好這位。

“不用，本宮還沒這麽脆弱。”再說，也确實沒有幾步路了。安寧對去鳳儀殿的這條路，比任何人都要熟悉。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是她上輩子怎麽都沒能享用到的。即使她是盛寵無人能及的寵妃，即使後來她是權勢至尊的太後，安寧仍然不是皇後，而鳳儀殿只允許歷代的皇後居住。這也許，是她一輩子的遺憾。

“主子再忍忍，快沒幾步路了。”小李子看了一眼跟着安寧身後的兩名宮女，然後繼續低頭帶路。

果然，沒多久，鳳儀殿便到了。陸陸續續有妃嫔趕到，畢竟除了參加新妃嫔地賜花儀式，每日給皇後晨省也是後宮妃嫔的任務。昨日，皇上臨幸新的秀女，對多少後宮之人是個難熬的夜晚。她們只能盼，新人興許不得聖意，又或許皇上再有了新歡之後，偶能能想起曾經的老人。

“呦，妹妹恭喜安寧姐姐。”琪貴人和安寧是同一批入選的秀女，先于安寧幾日得到皇帝寵幸。見到安寧的模樣，一看就是被滋潤地......心裏更加的憤恨。皇上前兩日還說，後宮衆多妃嫔中，最喜歡她性格直爽的。可前腳說完，後腳就又招幸其他人了。今日，不管是安寧也好，又或者是其他嫔妃秀女也好，對于一個剛剛受皇帝寵幸甚至還沒來得及學會忍受失寵的女孩來說都是難以咽下肚子的這股氣的。當然，心裏是這麽想的，行動上也是傲慢地，只有嘴上叫喚着好聽。

“安寧見過琪貴人。”安寧标準地行了禮。她不是遷就琪嫔，不現在她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琪貴人。上輩子的熟人了，像這種空有外表沒有腦子的女人，安寧甚至懶得将其作為對手。真正需要費心思的那位，在裏頭。安寧給琪貴人面子，不過是不希望給裏邊那位留下什麽可乘之機來顯示她的賢德罷了。

“起身吧。”安寧給她行禮，琪貴人的心情就稍微好了不少。由着貼身宮女扶着，越過安寧進入鳳儀殿。還自以為自己在安寧哪裏贏了一份。殊不知，在一同過來晨省的老人眼中是多麽愚蠢。倒不是她們在深宮的時間更長久，就比琪貴人更能隐藏脾氣。給新人一個下馬威，不是此時更待何時？只是，沒看見安寧跟前穿紅衣的太監麽？誰不認識那張臉，昨日還在皇上跟前伺候着，今朝怎麽陪着安氏過來了。

“妹妹，一起進去吧。皇後娘娘這會怕是已經起了。”張德妃是目前宮中唯二的妃位，可以說除了皇後還有朱淑妃，她在後宮的排位是最高的，無人敢得罪。衆妃嫔見張德妃都有意拉攏安寧，都暗自忖度着安寧可能受寵的程度，暫時性放下原本的各種刁難手段。

“多謝德妃娘娘。”安寧回禮。張德妃是安寧上輩子唯一一個沒有特別大糾纏仇恨的人。張德妃不争寵，又無子，但是膝下有一女。等安寧的皇子登基的時候，她的女兒已經嫁出宮了。光帝駕崩後，張德妃被明陽公主接出宮養老，二人一直沒有什麽直接的聯系。這一世，也不知此人為何主動與她搭話。

進入鳳儀殿，妃嫔們按着品級，由近及遠坐的坐站的站。安寧站在最末尾，看着殿堂內的每一個人。都是熟臉，都是忘都忘不了的一張張美麗年輕的臉。因為安寧這一次沒有直接被皇帝嫌棄，所以大多數人都還是處于觀望狀态。沒有嘲笑，沒有諷刺，也沒有輕蔑，只有審視。安寧低着頭，微微一笑。本宮一向小心眼，在座的人裏邊，你們已經做得，或者是将來會做卻還沒來得及做的，本宮都會一一回敬回去。

***

“皇後娘娘駕到——”

太監總管的聲音，尖銳且具有穿透力，響徹整個大殿。誰也不知道，其實皇後原本是打算讓衆人等一段時間的，畢竟這是作為嫡妻專有的權利，也是她最好的告訴大殿的那些人身份尊卑的最好辦法。

昨夜養心殿的眼線就回報，皇帝破例讓安氏在偏殿過夜。之前，就算那個妃嫔再得寵都沒有如此待遇。她心下在意，決定今早要讓安氏多等一炷香的時常。剛剛破瓜的女子，身子骨最弱，最好能把危險掐滅在源頭。再得寵，生不出來就威脅不到她的位子，就像朱淑妃一樣！同是朱家的同族，就算有個位高權重的爹，還不是要對她低頭行禮。

可惜，就在剛剛，門外探風聲的宮女居然得到消息，說是皇上進入讓他的貼身太監小李子給安氏指路。連着兩次破例，安氏怕是比珍嫔還要得皇帝心意了，不得不防。想是這般想，朱皇後又怕皇上以為自己苛待安氏，不得不準時出席。

“臣妾（婢妾）參加皇後娘娘。”

“都起來吧。”今日皇後選了正紅的衣服。其實，每次只要有新人，這位貌似賢德的皇後娘娘都喜歡這麽穿，只有這樣才能顯示她作為正室的度量不是。

“多謝皇後娘娘。”

行了禮，大家也便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皇後掃視大殿內一個個穿得豔過百花的女人，忍住心裏的妒忌，一副大度慈祥地問到:“可有人還沒來？”憑心而來，皇後模樣還算标致，但是在後宮卻根本就不夠看。趙嘉素愛美女，沒有恩寵，她才不得不苦苦撐着賢德的名頭，至少這樣能得皇上的敬重。

“回禀皇後娘娘，淑妃娘娘還未到。”安寧搶先皇後身邊的大宮女一步，在衆人詫異之下，出聲回答。

朱淑妃的位子離皇後最近，她眼瞎才察覺不到。不過是想找個理由，先冷一下她，暗暗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罷了。若是今日換成其他初承皇恩的女人，多少回産生情緒有哭難言，只能往肚子裏咽。但她是安寧，可不會按着朱皇後心裏的那盤棋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