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帝王心思難猜

身體祛除寒氣和酒氣，趙嘉這才自己脫了外衣，鑽進被窩。安寧其實并沒有睡着，從上輩子什麽時候開始，她很久不能好好的睡一覺了。每日，就算能淺睡上幾個時辰都是好的情況了。她知道皇帝回來，心裏期初是詫異，但是還是假意沉睡後，無意識地鑽進他的懷中。仿佛自己就是像這樣毫無設防地依賴者這個男人一樣。

這一世，既然有了好的開始，而這個男人對她有着異樣的情愫，她當然要好好利用經營，最好讓他愛自己愛到不要國不要家。

趙嘉不知道安寧醒着，看到她就這樣鑽到自己懷中，一股淡淡的體香充斥他的神經，身體不由的僵硬起來。“真拿你沒辦法。”無數的夜裏，他想象過抱着安寧入睡的感覺，可是醒來的時候都是孤獨的只有他一個人。父皇母後一直告訴自己，他是大周未來的皇帝，所以必須要提前學會獨立。獨立，其實不就是孤獨？

趙嘉想來不喜歡後宮妃嫔與他同床共枕。之前安寧還未入宮的時候，招後宮妃子侍寝，都是完事之後讓人送走，斷不會這般親昵相擁到第二日。就算什麽都不做，只是靜靜地聽着懷中女子的呼吸，他就感到滿心的安逸。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東西，以為你會是寵物，卻發現我的心中真正期待的并不是這樣。寧兒，朕該拿你怎麽辦？帝王不能有情，可我偏偏奈何你不得，還如此甘之如饴？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床上二人的聲音越來越沉，越來越綿長。二人，都進入了自己的夢鄉。

趙嘉夢到自己還是太子的時候，第一次看到被安夫人抱進宮的安寧。原來這就是父皇說的，以後一定要成為他媳婦斷不能讓別人娶走的娃娃啊。這麽小只，軟軟噠。小安寧睜開眼睛，傲嬌地拍開戳她臉的手指，繼續閉眼睡覺。小樣，居然敢不理我，我戳，我戳，我再戳戳。不負衆望，小安寧扯開嗓子哭了......

而安寧的夢，卻沒有這般美好安閑。準确地說，這其實算不上是一個夢，更是安寧對上輩子的回憶。今日重見故人，讓她想起了一直被她試圖遺忘的那些記憶。

趙奕對她的淩辱，皇兒看她的眼神帶着厭惡和惡心，朝中大臣一個個要麽咒罵她，要麽心中鄙視她，瞧不起她。所以，她用一杯毒酒毒死了趙奕。她在皇兒得了天花的時候，對太醫下令不得醫治，朝中膽敢罵她的全部株連九族，那些心中鄙視她的，她越要那他們當狗用，看那些人被她才在腳下，谄媚相迎。誰也不能讓她有一絲的不痛快，她便讓他們一世都不痛快。

所謂同床異夢，真是算貼切。

***

又是一日清晨，梅殿上下都覺得今日的主子，更加的恐怖了。不知道是什麽惹得主子不快，至少當差這幾個月來，他們都是頭一次看見主子這樣，一言不發，一直把自己窩在書房內，不停地寫字，有時候甚至直接寫破了宣紙。

這讓小李子也弄不明白了，主子為何心情不好呢？中秋夜，皇上夜宿梅殿，這是多麽大的恩寵，莫不是昨晚主子和皇上起了什麽矛盾？也不可能啊，自己一直守在外面，沒聽到裏面有什麽動靜，而且皇上來的時候主子早就睡了。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肯定是那個人惹主子不開心，這一點毫無疑問。莫要讓我小李子查不來，否則有你好果子的。

安寧強迫自己冷靜，昨夜的夢讓她失去了冷靜，她真懷疑自己會不會忍不住直接罵出口。看皇帝起床去早朝的時候，沒什麽異常，應該沒有說夢話吧。只是，曾經的經歷，那個殺伐的自己，不被世道相容的自己，忽然間覺得上天不公。尤其是前一世和這一世的差別，更是雲泥之差。若上輩子她有着出身，哪裏會被迫經歷那些屈辱。

這是第幾章字帖了？手臂已經酸脹，但是心緒仍然不能平靜。安寧，趕緊冷靜下來，你的理智呢！

“皇上駕到——”

皇帝怎麽來了？安寧放下手裏的筆，閉上眼重重的幾聲呼吸。她萬不能在皇帝面前洩露了情緒，強迫五官柔和起來，手氣一身的戾氣，安寧帶着微笑出門迎接。幾乎連她自己都以為，她好像已經忘記昨夜的夢事了。“臣妾參見皇上。”

“寧兒平身。哈哈哈。”趙嘉心情不要太好。

“什麽事讓皇上如此開心？”

“昨日酒宴散去，老大回家再院子裏罵了朕一個晚上。”趙嘉沒裏頭地說道。

被罵了還開心？

趙嘉又接着說道：“今日早朝，朕問他嗓子如何？是不是需要喝杯茶潤潤嗓子，然後繼續當着朕的面再開罵。”想到趙啓早上在朝堂的表現，趙嘉又忍不住大笑，這個大哥，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麽逗比，真的是父皇的種，是我們大周趙氏皇族的種麽？“然後朕就罰他去接受懲罰了。”

皇帝沒說什麽懲罰，安寧知道，現在的她還不适合幹政，所以也乖巧的沒有問。估計皇帝心情好，完全是因為這個懲罰不是一般的懲罰。對趙啓，安寧沒有太多的仇恨。上輩子，他們一人一鬼也算和平的渡過那麽些年了。而且，趙啓算的上是趙家唯一一個給了她肯定的人，安寧還算是有好感的。他也沒真正反對過她的皇兒，沒反對過趙嘉當皇，不足以成為威脅，若好好利用，所不到會有想不到的成效。

“寧兒以為，啓王如何？”

“皇上？”安寧心裏震驚，趙嘉為何會這麽問？試探還是無意，“臣妾昨日才遠遠地見了一眼，啓親王如何，臣妾哪裏知道。不過，他的箭術确實了得。”

趙嘉也知道，安寧心中有丘壑，只是作為女子無處施展。不過，寧兒完全可以成為他的枕邊宰相嘛。于是拉着她的手，給她将自己從小到到的故事，比如和其他兄弟争寵，不如怎麽算計他們在先皇面前出醜等等，當然，也有其他王爺的小時候的臭事。先皇又八子三女，但是至今存活的，卻只有老大趙啓，老二當今聖上，還有老四趙奕以及被先皇關在宗人府的老三和老六。

“噗，臣妾到沒想到，看着威風凜凜的幾位王爺，年幼之時今日也如此頑劣。”這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皇兒，他自小和朱皇後親切，看到自己想老鼠看到貓，不是哭就是怕。不由有些悲傷，自己忙于政務，疏于與孩子培養感情也是她的錯，只是每每想到，還是忍不住心寒。

“他們一個個都壞着呢。”趙嘉咬牙切齒地像個孩子一樣。“聽了這些，安寧覺得朕的那幾位兄弟都如何？”

皇帝今天到底是忽然想通了什麽，上輩子他不是很忌諱這些麽。後來因為貪圖享樂，連奏則都懶得批了，才慢慢交給她的。

“臣妾覺得，啓親王性格憨厚，但有勇無謀。”安寧盯着趙嘉的表情，沒有特別這才放心的繼續說：“不過，臣妾以前聽母親說過，她說皇家親王當中，唯有啓親王能得以重用。”

“哦，這是為何？”他确實有想要用老大的意思，岳母是如何預知的。想法還與他一般相似。

“母親說，啓親王曾在其舅騰元帥的麾下随軍。吃過軍隊的苦，練得一身武藝，頗有武将的風範。且，啓親王憨厚，胸無城府，因為他的身份注定對，對皇上沒有威脅，所以可以重用。”當然，這是安寧借着母親的嘴巴說出來的。啓親王誰讓由騰貴妃撫養長大，但他的生母只是宮外的一名賤婢，出生注定與皇位無緣。就算那一日，他要反了，坐上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再說，他也沒那個才智和野心。

“岳母說的有理。朕也是這番思考，所以今日才覺得找個錯，讓老大去鍛煉一番。”趙嘉繼續說道：“寧兒，朕知道以你的才智和遠見，絲毫不弱于前朝那些男子，可惜性別限制不能為前朝所用。”

“皇上，臣妾知道後宮不得幹政，今日全是寧兒越矩了。”安寧雖然感覺不到趙嘉對于她幹政的不滿，還是心有餘悸，速速跪下認錯。

趙嘉無奈，他知道安寧是會錯意了，扶起她，真誠的看着她，說道：“先祖元帝由楚姬輔佐，開創大周的太平盛世。今朕有寧兒陪伴，亦能實現中興。”朕許你幹政，絕不埋沒你的才能。安家，從幾百年前就注定是輔佐趙氏興盛強大的。

“臣妾定不負皇恩。”心裏激動難以壓抑，他将自己比作安楚婆婆，就是許她名正言順地參與政治，參與國事。而不是豢養在後宮的那些無聊的鬥來鬥去消耗青春的女人。

“起吧，莫要跪着。跪傷了膝蓋，朕要心疼的。”

“哦。”之前一直煩惱之事，竟然就這樣輕松的解決了。安寧驚喜又更加地警示自己，一定要把握好度才行。

“對了，朕帶你去個地方。王有才，去通知後宮，就說賢妃思念家人，朕覺得陪同她出宮回安國公府。”

回安家？“皇上？回家做何？”

“先去另外一個地方，之後若有時間，朕再陪你去安國公府。”趙嘉在安寧耳邊輕聲說道：“你就不好奇，朕把老大扔哪了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