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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瀾正思索猶豫着要不要将蒼梧的事情告訴姬長淵, 腦海中就閃現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告訴他吧,火獄被掀,我也有責任。敖欽那人膽大包天, 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扶瀾微微一怔。
随即他就拉過姬長淵的手,一徑抿唇帶着姬長淵走進了內室。
這期間姬長淵沒有多問一句話, 只是靜靜跟着扶瀾。
扶瀾帶着姬長淵走進內室之後, 自己沉默了片刻, 便将在火獄中夢到蒼梧的經歷盡數告訴了姬長淵。
姬長淵聞言, 詫異了半晌, 随後他便皺眉道:“竟然是這樣?長淵真的沒有猜出來。”
扶瀾愣住了。
而随後,姬長淵便無奈笑道:“我以為師尊你是要說我們不光取走了烈焰元晶, 連秘文碑也都拿走了, 後來人什麽都沒尋到, 氣不過才掀了山。沒想到……這裏面還有這麽一樁秘史。”
“師尊方才以為我猜到,是覺得我在火獄裏就看出那位迦樓羅被囚禁在那必有隐情麽?可長淵那時真的沒有深想。沒想到堂堂東海龍王還有這樣的愛好,竟然在火獄裏囚禁了一只迦樓羅王, 只以為那迦樓羅王是自然隕落的。”
扶瀾聞言, 沉默片刻道:“是我自以為是了。”
他這邊得到的信息遠多于姬長淵, 所以他自然而然以為姬長淵能猜得出來。
但他沒想到,姬長淵如果注意到那些蛛絲馬跡,或許能猜得出。
可姬長淵在火獄壓根就沒注意過除了扶瀾之外的人和事,當然也想不到那麽深。
而這時, 姬長淵聽到扶瀾的話, 目光動了動, 沒有接口,只道:“即便是這樣,結果都已經促成,無論是誰掀了山,搗毀了火獄都不重要了。現在重要的是怎麽把它封上。”
——俱滅無形弓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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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梧的聲音又淡淡出現,扶瀾心頭微微一震。
随後扶瀾就忍不住皺了眉。
他自己為什麽沒有聽說過這種說法?
就在扶瀾狐疑之際,姬長淵又嘆了口氣,道:“現在的問題是修羅界同西海水域接壤,雖然牽涉不到那些貴族的領地,但附近的水族賤民已經被修羅界裏趁亂逃出的那些人捕殺了不少。如果修羅界再不穩住,即便是結界沒有完全破裂,後果也很嚴重。”
扶瀾收回神,暫且不去想蒼梧先前的話,只道:“那你現在打算怎麽辦?”
姬長淵沉吟片刻,低聲道:“我要去一趟修羅界。”
“不行。”扶瀾果斷拒絕。
拉動軒轅弓所耗費的精血,一年半載根本都好不了,旁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扶瀾是心知肚明的。
姬長淵現在這樣去修羅界,萬一敖欽在那埋伏了人,就等姬長淵自投羅網呢?
想到這,扶瀾不由得微微攥緊了拉着姬長淵的手。
而姬長淵則是垂眼,無奈道:“可是師尊,仙界派出去到修羅界的仙将沒有一個回來,若是我不去,我也沒有信得過的人了。”
扶瀾沉默了。
一時間,紫微宮中一片死寂。
就在姬長淵準備同扶瀾再次讨價還價的時候,扶瀾卻忽然道:“我先讓清玠去一趟,如何?”
姬長淵怔住了,接着他就皺眉道:“清玠法力有些低微,恐怕不行。”
“但清玠最擅長喬裝改扮。”
“更何況,你派去的那些仙将多少都帶了仙界氣息,唯獨清玠是南海水族人,修羅界的水族賤民不在少數,他去了,也不太會引人懷疑。”
姬長淵沉默了。
最終,姬長淵來回踱步,思索了半晌,就從懷中掏出一把黑金匕首遞給了扶瀾,低聲道:“若真是要清玠去,這柄龍吟匕首給他防身。”
扶瀾微微一笑,從姬長淵手中接過匕首道:“我做事,你還不放心麽?”
姬長淵這幾日一直帶着憂慮的面容上終于顯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來。
然後,他就伸手拉過扶瀾,輕聲道:“師尊做事,我自然放心。”
扶瀾反手抱住了姬長淵,将頭擱在他肩膀上,兩人就這麽靜靜靠着。
難得的溫馨安穩。
·
當夜,扶瀾便去了一趟清涼宮。
第二日,清涼宮便傳出清玠生病,不便見人的消息。
姬長淵派人去探望,還送了不少賞賜過去。據說帝後更是親自留在清涼宮陪同。
是日,其他三個妃子又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議論紛紛。
“你說,清妃侍寝又不多,怎麽就病了?”
“不知道,興許是命薄吧,我看他那模樣就生得不像貴氣的。”
一旁的容景默不作聲,端了一杯茶起來,喝了一口,忽然就咳嗽起來。
另外兩個妃子見了,連忙道:“景妃你怎麽了?”
容景咳嗽了兩聲,不動聲色的放下茶杯道:“興許是仙界夜裏太涼,我覺得我這幾日好似也染上了風寒。”
另外兩個妃子對視一眼,連忙掩住口鼻,道:“既然是這樣,你也趕快回去休息吧。”
容景淡淡擡手行禮,告辭。
身後兩個妃子見狀,不由得低聲議論道:“這好歹也是個貴族呢,怎麽身體連賤民都不如?”
“就是就是……”
·
姬長淵坐在紫微宮內,聽聞派出的仙将又損失了一批,莫名有些心神不寧。
按道理來說,清玠這會也該去了修羅界了。
可不知道為什麽,他仍是心中覺得不□□穩。
就在姬長淵微微出神的當口,忽然一個天官過來,說是景妃病了。
姬長淵:……
忍着心頭的無奈,姬長淵皺眉道:“派幾個天醫過去就是了,朕現在很忙,沒空過去。”
那天官拜了一拜,又道:“可景妃娘娘說,有一件關于迦樓羅逃犯的事情他有了線索,還跟火獄有關。也是為了這件事,景妃娘娘才日思夜想感染風寒的。還請陛下去看看吧。”
姬長淵面色一凜:“你說什麽?”
那天官便把方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姬長淵面容陰沉,最終他磨了一下牙,還是耐着性子起了身。
容景這麽說,只怕是知道了什麽,想要威脅他跟扶瀾。
姬長淵知道扶瀾籌措清玠的事已屬辛苦,實在是不想扶瀾再為這些旁的什麽人操心。
所以他沒有聲張,自己帶了一個随侍天官便去了容景那。
·
姬長淵趕到容景寝殿的時候,容景正安坐在床上,看書。
見到姬長淵出現,容景不疾不徐倒頭下拜:“叩見陛下。”
姬長淵冷笑:“你不是病了嗎?”
容景淡淡一笑:“只不過是找個理由見陛下罷了。”
姬長淵:……
随後容景又命宮人沏茶,姬長淵就面色陰沉地坐在另外的榻上,靜靜看着容景。
容景神色不變,十分平靜。
等茶上來,容景自己端了一杯,輕輕嗅了嗅那茶香便微笑道:“雪頂銀牙,陛下嘗嘗?”
姬長淵一口不喝,冷冷道:“有話快說。”
容景慢慢喝茶,喝兩口,說一句閑話。
姬長淵等到最後,直接想要拍案而起,外面報時的鐘聲卻忽然響了。
一連七下,已經未時了。
容景聽到這鐘聲,目光若有所思地一動,然後他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低聲淡笑道:“看來帝後已經離開仙界了,容景可以放心了。”
姬長淵原本正按捺着想要殺了容景的念頭,結果聽到容景這話,他腦中轟然一響,頓時生出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測。
随即姬長淵便拍案而起,冷聲怒道:“你說什麽?”
容景擡眼看向姬長淵,道:“我說,帝後已經離開仙界了,陛下不知道麽?”
姬長淵又急又怒,拂袖便朝外走。
結果,他聽到容景又道:“仙界禁制,帝後同天帝不能同時離開仙界,防止有人故意調虎離山,陛下忘了?”
姬長淵猛地攥了拳,反手一掌,劈向床上的容景。
容景早有防備,旋身閃過,便道:“陛下同我置氣又有什麽用?現在能幫陛下的,也就我容景一人了,陛下還要把容景往外推麽?”
“幫我?”姬長淵面色冰寒,“我看你是要幫敖欽吧。”
說着,姬長淵瞬間便移到了容景面前,一把掐住了容景的脖子。
容景驟然呼吸急促,動彈不得,但他這會面容仍是十分平靜,反而笑了笑。
“我若真是跟敖欽一夥的,今日也不會幫帝後金蟬脫殼了。”
“他們巴不得帝後一輩子都留在仙界,又怎麽會讓帝後離開?”
姬長淵神情微妙了幾分。
容景微微喘息着,續道:“而且,若論私心,我也不是為了帝後,只是為了……帝後身上那縷魂魄罷了。”
姬長淵神色變幻不定,最終道:“蒼梧?”
容景終于淡淡笑了笑:“是他。”
“他不是死了麽?”
“他沒死,還有一縷殘魂附在火獄那具軀體上,想必是帝後帶他出來了。”
姬長淵沉默了。
難怪扶瀾知道那麽多,若只是殘魂托夢,怎麽會那麽因時應事?
扶瀾……還是瞞着他麽?
“而且陛下,帝後只怕是用自己的靈魂之力在養着他,為了帝後着想,您也應該放過我這次。”
姬長淵瞳孔微微收縮。
随後,姬長淵狹長的鳳眸微微勾起,冷聲道:“憑什麽?”
容景想了想,反而笑了:“那些粗淺的道理我方才也都說了,陛下不能離開仙界,敖欽也同帝後有舊怨——”
“就憑這些你就想說服我?”
容景淡淡一笑:“我從來都沒想過憑這些說服陛下。”
姬長淵眉頭一皺。
随後,他就看到容景竭力坦然同他對視,一字一句,沉聲道:“就憑陛下鐘情帝後,我鐘情蒼梧。”
“這兩個理由,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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