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知情

回去的路上, 孫蘭心沒有拒絕陶醉坐自己的車後座,她今天受了不小的驚吓,她不忍心拒絕她。陶醉坐在孫蘭心身後, 伸手環住孫蘭心的腰, 臉貼在她背上, 臉色蒼白,一路上一言不發。

常醒騎着車跟在後面, 看着如此脆弱無助的陶醉, 心裏非常不是滋味, 來的時候她多麽開心, 像百靈鳥一樣唱着歌, 回去的時候卻是這個樣子。這本來該是美好幸福的一天,結果卻發生了那樣的意外, 她肯定吓壞了。

常醒不由得嘆了口氣,幸虧沒出事,如果自己重生回來會導致陶醉遭遇不測這個蝴蝶效應,那還不如不重生呢。

孫玉樹騎車追上常醒, 說:“常醒,我覺得今天開快艇那人肯定是故意的。”

“我也有同感。”常醒點了點頭。

坐在孫玉樹後座上的陶然說:“可是哥哥,為什麽呀?那個人跟我們有仇嗎?”

孫玉樹答:“也不是非得有仇才這麽幹,有的人就有那麽無聊, 喜歡搞惡作劇。”不過憑他掌握的情況分析,事情并沒那麽簡單,對方在他們登船之後用非正常手段租到快艇, 害人落水之後就棄船逃跑,連一百塊錢的押金都不要了,明星動機不那麽單純。

常醒沒接話,他心裏有一個想法,但是不敢說出來,怕引起陶醉的恐慌,周晖這個瘋子盡管重生回來了,卻沒有絲毫的悔悟,瘋病看起來是越來越嚴重了。他還想報複嗎?看樣子以後得更加小心謹慎了,不能再輕易涉險。

到了大樟樹下,陶醉姐妹從孫蘭心兄妹的車上下來,常醒說:“陶醉坐我的車。”

陶醉搖頭:“我想走回去,沒多遠了。”

常醒便下了車:“我陪你們一起走。今天對不起,讓你受了那麽大驚吓。”

陶醉瞪大還有些發紅的眼看着他:“這跟你沒有關系啊。”

夏正軒滿臉都是愧疚之色:“對不起,醉醉姐,我不該提議去劃船的,要是不劃船,就不會出事。”

陶醉連忙說:“怎麽能怪你呢,是我自己想玩。這是意外,你也掉水裏了,幸虧只是受了個驚吓,沒有出大事。”她才要感到抱歉,自己如果不上船,也許就不會出事了。

常醒想起什麽:“對了,今天老板賠的錢給陶醉和正軒吧,你們拿去買點想吃的彌補一下受驚吓的心靈。”

陶醉往後退了一步,擺着兩只手:“這我就更不能要了。今天你花得最多,錢都你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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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正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新衣服,說:“哥,我也不要。你都給我買新衣服了。”

陶醉低着頭說:“謝謝你借錢給我買衣服,回頭等我媽寄錢給我再還你。”

“錢不用還了,衣服算我送你的。小軒、陶然、王瀚,今天劃船落水這件事不能透露給家裏大人知道,免得他們擔心,而且以後咱們出去搞活動就要受限制了。”

幾個小的全都看着他,夏正軒眨巴眼睛問:“不能告訴爸媽嗎?”

常醒搖頭:“不能。咱們過馬路沒有不守交通規則,也沒有私自下河下湖洗澡,一直都是遵紀守法的。劃船翻船這種事只能算是意外,就譬如過橋時橋突然斷了,走在路上卻被高空掉下來的東西砸中,這種意外都是不可預知且無法避免的,只能說命該如此。所以我覺得沒有告訴他們的必要,因為就算是說了,也不過是挨頓罵、做一次以後再也不去劃船的保證。現在船老板免費贈送我們一年的船票,你們還敢去劃船嗎?”

幾個小的一致搖頭:“不去!”

常醒攤攤手:“所以你們看,還有告訴大人的必要嗎?”

“沒有!”大家齊聲回答,誰都怕家長罵,哥哥說了,這事不是他們做錯了,只是不可控的意外,所以沒必要負疚。

常醒滿意地說:“好了,回去吧。”走了一段,常醒又說:“這錢既然你們不要,那就先放在我這裏吧,用來做下次集體活動的經費,比如買膠卷、洗照片、買門票之類的,好不好?”

“好!”幾個小的異口同聲答應下來,這就說明,他們下次還會有集體活動,今天如果不出翻船的意外,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完美的一天了。

到家之後,陶醉鎖上車,直起身,發現常醒還站在樓梯口沒走,陶醉睜大眼無聲地望着他,忽然意識到有點不對勁:“你的眼鏡呢?”難怪她總覺得看常醒有些不對,原來是沒了眼鏡,沒了眼鏡的常醒看起來年齡要偏小一些。

“哦,掉水裏了。”常醒習慣性伸手在鼻梁上摸了一下,他命運多舛的眼鏡又不見了,“你沒事吧?”

陶醉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她搖搖頭:“沒事。”

常醒說:“我忘記問你了,你有沒有被船撞到?”那一下蓋過去可不輕,要是撞到了,最好去做一下檢查。

陶醉想了想:“好像沒有。”

常醒松了口氣:“那就好,回去睡一覺。”

陶醉說:“要不那錢你還是去配副眼鏡吧。”

“不用!”常醒說着擡腳上樓去了。

陶醉回到自己家裏,陶然居然沒有跟夏正軒和王瀚厮混,而是坐在沙發上捧着腮發呆。陶醉将門關上,說:“然然,你不去睡會兒午覺?”

陶然看着姐姐,突然站了起來,拉過她坐在沙發上,伸手摸她的額頭,關切地問:“姐,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就是有點累,睡一覺就好了。”陶醉知道妹妹今天也吓壞了,她的眼睛哭得現在還有點腫。

陶然委屈地癟着嘴:“我看你掉進水裏,真的要吓死了,我以為你會被淹死。那個老板說你被救上來的時候已經昏迷了,沒有呼吸了,真是好險,幸虧常醒哥哥懂急救,把你救過來了。”

陶醉眨眨眼:“常醒救的我?”

陶然點頭:“對啊,他将你從水裏救上來的,還給你做了人工呼吸。”

陶醉烏黑的瞳孔一下子縮小了:“!”常醒給她做人工呼吸了?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假的吧?

陶醉緩緩扭頭,瞪大眼看着妹妹:“真的假的?你看到了,他、他給我做人工呼吸?”

陶然搖頭:“我沒有看到,是開船的老板說的。夏正軒應該看到了,我去問問他。”

陶醉伸手一把拉住了妹妹:“別,別去問。”這也太尴尬了,常醒居然給她做了人工呼吸?這讓她以後怎麽去面對常醒?

陶然伸手在姐姐眼前晃了晃:“姐,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陶醉都快窘死了:“我都昏迷了,怎麽可能有印象。這事不許去問夏正軒,也不許跟任何人說。”她說着站起來往卧室走去。

陶然非常主動地說:“姐,要不要我幫你洗衣服?”

陶醉扭頭看着妹妹,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陶然居然主動要給自己洗衣服,要知道平時她可是想盡辦法賴着自己給她洗衣服的,陶醉笑着摸摸她的頭:“那就謝謝了!”

“我現在就去洗。”陶然拿着陶醉的濕衣服跑到衛生間去了。

陶醉進了自己房間,将門一關,差點要尖叫出聲,嗎呀,她的初吻,居然會是這種情況下給出去的,而且她完全沒有感覺,甚至都不知道,老天怎麽能夠這樣對待自己,簡直是太過分了!陶醉撲在床上,将臉埋進枕頭裏,用手捶打着枕頭,欲哭無淚。

自落水後,她的情緒就一直不高,現在得知這個消息,整個人都精神了,也更為郁悶了。陶醉擡起頭,用力甩了甩腦袋,算了,往好處想,起碼給自己做人工呼吸的不是別人,要是那個船老板大叔,自己這輩子估計都要膈應死了。可是以後要怎麽面對常醒啊,這每天一起吃飯,一起上下學,擡頭不見低頭見,還沒見面,想想都要尴尬死了。

陶醉本來要睡覺的,結果躺在床上烙餅,怎麽也睡不着,直到陶然在外面敲門:“姐,下去吃飯了。”

陶醉坐了起來,想到下去會見到常醒,又忍不住退縮起來,太尴尬了,都不知道怎麽面對對方。她磨磨蹭蹭很久都沒下床,門外突然傳來常醒的聲音:“你姐姐身體不好嗎?”

陶醉吓得一個激靈,趕緊躺下去裝睡,不一會兒,陶然敲敲門,擰開門把手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常醒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來:“身體不舒服嗎?不舒服我送你去看醫生。”

“不用,不用,我就是睡得太沉了。沒有不舒服,你們把門關上,我馬上出來。”陶醉那聲音清明得完全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兩分鐘後,陶醉終于出來了,她低着頭不敢看常醒:“就吃飯了?”

“嗯。”常醒仔細看了看陶醉的臉色,比剛回來的時候正常了些,應該是沒有大礙。

吃完飯,幾個人集中到陶醉家裏去寫作業,因為她家沒大人,說話比較自在,不用擔心長輩們聽到不該聽的話,王軍浩戲稱他們是五人幫。

很快,大家各自為政,寫作業的寫作業,看書的看書,聽音樂的聽音樂,不會的還有人可以請教,學習效率倒是比一個人學的時候高多了。

今天陶醉挺不自在的,積了好幾個題目都沒去問常醒,常醒正戴着耳塞聽音樂,手裏拿着一本英文小說在看,他看了許久,忍不住将自己的耳塞摘下來,問:“今天沒人問題目?”其實主要是問陶醉,因為王瀚和夏正軒的成績都不錯,需要指點的時候不多,陶然不會做的一般都是先問夏正軒和王瀚,只有陶醉不會做的會問他。

正在餐桌上寫作業的陶醉聽見這話,扭頭看他一眼,小聲地說:“我有。”

常醒放下書,摘下耳塞過去了:“哪個題我看看。”他說着在陶醉身邊坐了下來,身體側向陶醉。

陶醉頓時覺得有些窘,将題目推過去:“這幾個數學題。”

常醒仔細審題。陶醉屏住了呼吸,偷眼一看,發現常醒已經戴上眼鏡了,應該想下午去買的,是一副細邊銀框眼鏡,讓他看起來比較成熟,他戴眼鏡和不戴是兩種風格,戴眼鏡比較斯文,不戴眼鏡的時候比較陽光。

“這題是這樣的。”常醒忽然擡眼看了陶醉一眼,與陶醉四目相對,陶醉慌忙移開視線,臉止不住發燙起來。

常醒沒注意到她的窘迫,繼續說題目。

陶醉深吸一口氣,專心聽講。她自己覺得不自在,常醒卻沒事人一樣,說明他就沒把那事放在心上,當時是為了救自己,也是沒辦法而為之吧,自己不能太介意,否則以後可要怎麽相處。做完題的時候,陶醉的心已經完全靜下來了,不再去想人工呼吸的事。

學習結束之後,夏正軒和陶然開始打魂鬥羅,王瀚則抱着吉他向常醒請教如何彈琴。陶醉捧着跟常醒借的《飄》在看。

常醒教王瀚彈了一會兒琴,突然說:“我教你們散打,你們學不學?”

兩個男生一聽,大聲說:“學!”

陶然說:“我也能學嗎?”

常醒點頭:“能。陶醉學不學?”

“女孩子練這個不太好吧?”陶醉對散打這種聽起來就暴力的運動不太感興趣。

常醒說:“女孩子更應該練。練散打不是為了和別人打架,而是為了防身,有人欺負你的時候,能夠自衛。”

陶醉一聽說防身自衛,不由得想起了周晖,她頓時有了幹勁:“學!”

常醒站起來:“将茶幾移一下,咱們先練半小時基本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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