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合一 (1)
謝宴原本以為會得到獸的熱烈歡迎, 結果獸不僅不理他,給他一個後背就算了,還直接縱身一躍,跳進了浴池裏。
噗通一聲水花肆意濺開, 只見碧綠的池水裏,只能隐約看到獸矯健的游姿, 時不時一個甩尾, 在水面上濺起的水花像是晶瑩的珍珠。
這幅畫面太好看,尤其是獸一身黑色的鱗片,被金碧輝煌的獸殿一照, 讓謝宴一雙眼越睜越大。
一開始也只是瞧着, 越瞧越心癢, 他搓了搓手,朝着水裏不打算搭理他幹脆用游泳反抗的阮晟露出一個怪異的笑, 直接把手裏寶貝似的帶着書簡讓一旁一扔, 直接就去扯衣襟。
阮晟不想看謝宴手裏所謂的漂亮母獸, 幹脆幾次游到池底在穿出來,結果往常一見到他就極為鬧騰絮叨的人這次冷靜地過分。
阮晟奇怪, 結果一回頭, 整只獸都傻了,只見對面的人已經脫得只剩下裏衣裏褲,朝他怪笑一聲:“沒頭腦你瞧瞧你,自己個兒游水有什麽意思?來來,我陪你一起游!”
說着, 在阮晟一抖爪子沒來得及回神的瞬間,已經縱身一躍跳入水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他蹿了過來。
吓得阮晟獸眸一縮,迅速朝前,幸虧他本來就要快游到對面,直接四肢爪子并用爬了上去,抖了抖渾身的水漬,覺得池水邊不安全,還往後退了好幾步,幾乎都要挨着玉榻。
謝宴本來想來個戲水,奈何沒頭腦不配合,他游到一半,幹脆停了下來。
等阮晟回頭的時候,就看到謝宴在水裏停了下來,還從水裏浮了出來,水光被四周鑲嵌的夜明珠照得他臉上閃着五彩的光,整個人精致如同玉石,讓阮晟一時間怔在那裏。
尤其是視線往下,因為謝宴只穿了裏衣裏褲,還是雪白的綢緞,此刻近乎半透明,緊貼在身上,把身形完全勾勒出來。
水下如何看不出,可露出的胸膛卻幾乎能看得一清二楚。
阮晟迅速把頭一扭,只露出一條尾巴,努力往玉榻挪動。
謝宴看沒頭腦不僅沒回頭,他還離得更遠了,黑漆漆的眸仁一轉,突然哎呦一聲,在水下掰着自己的腿,順便用手撲騰幾下:“完了!腿抽筋了!沒頭腦救我!”
為了演得像,謝宴把腦袋在水下起伏幾次,最後手腳一攤,不掙紮了就那麽往水下沉去。
池水被四周的玉石金器照得不太清楚,可隐約卻能看清楚,阮晟聽到這一句驚然回頭,就看到這一幕,腦子空了一瞬,幾乎沒來得及細想就直接沖進了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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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幾下就劃到池底謝宴的身邊,剛想努力用腦袋頂.着謝宴讓他浮起來,并用四肢爪子去抓謝宴胸口的衣服,結果,他的爪子剛碰到謝宴的胸膛,那本來攤開像是沒任何生機的雙臂猛地一緊,直接把他抱了個滿懷。
甚至怕他繼續跑,手腳并用死死給抓在懷裏,這還不算,在水底他清楚對上謝宴噙着笑意的雙眸,哪裏有半點溺水的跡象?
阮晟氣得掙紮幾下,謝宴抱得更緊,立刻浮出水面。
等呼吸到新鮮的空氣,謝宴趕緊道歉:“沒頭腦你別生氣麽,我這不是好久沒見你,多念着你啊,可你個小沒良心的,竟然見到我就跑。我這心啊,哇涼哇涼的,只能用這種辦法,好在這證明沒頭腦你心裏還是有我的對不對?嗚嗚嗚,沒頭腦就原諒我這一次?”
謝宴見好就收,真把獸給氣到了,以後徹底不理他,他就涼拌了。
阮晟半眯着獸眸,渾身的鱗片濕.漉漉的,本來正氣得不行,可因為離得近了,對方近乎透明的衣服更是近在咫尺,他莫名覺得渾身燥熱,努力掙紮幾下,想讓他離自己遠一點。
可他這樣,謝宴更急了:“別介啊,都是好兄弟,雖然我這次沒給你帶好吃的,可我給你帶媳婦兒過來了!”
看懷裏的獸更掙紮了,謝宴趕緊帶着獸游到一邊,把書簡給劃拉一下展開,指着其中他覺得最漂亮的一只雪鹿指着給他看:“沒頭腦你瞧,你媳婦兒漂不漂亮!”
阮晟發現自己掙紮也只是徒勞,忘了對方那力氣簡直讓他望而興嘆,只能轉移注意力随意瞥了眼,可這不看還好,看了難以置信望着那比他如今獸身提醒大了不知多少的雪鹿,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這是給他找母獸還是給謝宴他自己挑選日後的寵物呢?不對,特麽的,他堂堂一國之君,壓根不需要什麽母獸!
他是能化成人形的,他不需要!
謝宴一直注意着獸,看它只是瞥了眼,獸眸裏突然蹿起一團火,哎呦一聲抱緊了:“沒頭腦你不喜歡啊?不着急啊,還有別的呢,你瞅瞅這只,母雪豹,瞧這皮毛瞧着小腿兒爆發力,日後生出的崽絕對是宮中一霸,當然,你要是不喜歡這色兒的,這還有母黑豹,瞧瞧這霸氣威風凜凜迎風而立的威武身姿?”
阮晟幽幽耷拉着眼皮,已經懶得理會。
掙也掙紮不開,他能選擇不看吧?
謝宴一個個指給獸看,結果獸獸眸一閉,不理他了。
謝宴遺憾:“不喜歡啊?一個都沒看中的?”也稀了奇了,他們這麽對盤,眼光應該也差不多啊?
謝宴以為自己聲音小,嘟囔一句,遺憾把書簡收起來。
阮晟睜開一條眼縫:誰跟你眼光差不多?
只是這一看因為被謝宴強行壓.在懷裏,因為要看書簡,角度傾斜一下,從他如今這個角度,剛好能把不該看的該看的都看得一清二楚,阮晟渾身的鱗片抖了抖,慢慢繼續把腦袋往一邊一扭,眼不見心不煩。
可……這人不放過他啊!
謝宴把他幹脆抱起來,兩只手放在前爪下提起來晃了晃:“沒頭腦你先別睡啊,你好歹再看一眼,我選的你看不中你可以自己選啊,許公公可說了,你都是成獸了,等三月份就要步入發青期了,你頭一次發青是不懂,我跟你說,特別不好受!”
阮晟繼續消極态度不配合,特別不好受?怎麽,你還體會過不成?
謝宴是沒見過,可好歹養過貓貓狗狗的,這些還是很了解的,看沒頭腦完全沒聽進去,或者壓根聽不懂,可作為一只誠.心誠意替沒頭腦着想的,謝宴黑漆漆瞳仁一轉,嘆息一聲:“沒頭腦啊,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是真的不選,到時候可就兩個選擇,這第一個你不選,可只能選第二個了。你知道第二個是什麽不?”
阮晟閉着眼腦袋偏到一邊,就算是謝宴幾乎晃悠,他任獸身随意飄零就是不給任何一個眼神,再說,他也不能表現出來自己能聽懂啊,結果,就聽謝宴湊近了,老神在在朝下掃了眼,總結道:“你肯定想不到,或者,沒頭腦你也想被咔嚓了?”
阮晟一開始沒聽懂,可等慢慢回過味兒來:不、不會……是他以為的那樣吧?
結果,某個還不遺餘力在威脅:“就是絕育,你不知道,當初我養的那幾只被帶去絕育時回來就呆了,那凄慘像是花骨朵凋零凄慘的小模樣,慘,就一個字,慘啊……”
阮晟聽着某人聲情并茂的描述,覺得腦仁都在疼了,渾身的鱗片想到那種畫面就覺得某個地方一涼,鱗片炸開,慢慢睜開了眼:他想他把太、太監了?
謝宴還沒覺察到危險降臨,苦口婆心:“沒頭腦啊,孤家寡人和獸妻獸妾成群,你選一個吧?”
回應他的是獸忍無可忍再無需再忍的腦袋撞擊,謝宴手一滑,還真的被阮晟找到機會給掙脫開,直接四肢并用,用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最快速度,直接蹿到了獸殿的最高層,居高臨下望着躺在那裏懷中無獸的謝宴:他再放他進來,他就不姓阮!
謝宴在殿下哄了許久都沒把獸給哄下來,最後時辰拖得太久,只能先把之前脫掉的外袍穿上,蔫頭耷腦抱着書簡走到殿門口,還沒舍得朝上繼續掙紮:“沒頭腦啊,你确定……不再選一選?”
阮晟直接跳到他看不到的角落,用行動表示他的拒絕。
謝宴只能遺憾離開,先去洗漱泡了個澡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袍去了偏殿接小如安。
因為時間來不及,謝宴就沒擦頭發,左右整個養心殿都燒了地龍,倒是也不冷。
可這吓壞了許公公,這位是誰,那可是皇上的心頭肉,這燕妃娘娘要是惹了風寒,他這條老命可懸了,趕緊上前詢問這是怎麽了:“娘娘啊,您身體剛好,可得仔細着。”
謝宴接過許公公遞過來的幹巾,要是他不接,眼瞧着許公公要親自給他擦。
謝宴不太喜歡旁人接觸自己的身體,拒絕之後就幹脆坐在一旁擦拭。
小如安本來看謝宴過來就依偎過來,想讓謝宴陪他玩,可看到謝宴在擦頭發,就乖乖先去一旁自己玩了。
許公公趕緊趁着這功夫詢問怎麽回事:“娘娘,你剛去了獸殿,這……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許公公怕獸殿那位主子出事,這心裏沒底。
謝宴一想到獸就唉聲嘆息:“我惹獸主子生氣了。”
“啊?這是怎麽回事?”許公公詫異不已,聽皇上之前的意思,獸主子聽歡喜娘娘的啊?
謝宴手上的動作都忍不住慢下來:“我今個兒本來拿了書簡過去,咱們選的那幾個母獸多好看啊,生出來的獸寶寶肯定也好看。可我拿給獸主子,它一眼不看就算了,最後……獸主子直接跳上獸殿的房梁上不下來了。”足足好幾米的距離,他有想爬上去的心卻沒這個實力。
許公公一聽沒事剛松口氣,聞言也愁了:“獸主子……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啊?”
謝宴沒提他途中還說了要把獸主子絕育的話,一則他沒當回事,他就是一說,雖然面對沒頭腦的時候很能叨叨,什麽話都敢跟沒頭腦說,可潛意識還是覺得沒頭腦其實是聽不懂他的話;二則,絕育是現代的詞兒,說了估摸着許公公也聽不懂。
一直到謝宴擦幹頭發也沒想到還有什麽漂亮的母獸:“要不,改天再去藏書閣尋摸一番,或者還有別的稀有獸類呢?”
許公公卻是輕搖了搖頭,這會兒功夫不知想到什麽,表情頗為有些微妙,甚至帶了些不安。
謝宴的動作一頓,左右頭發也幹了,幹脆扔到一旁,湊近一些:“許公公?”
後者像是被吓了一跳,趕緊睨過去:“娘、娘娘?”
謝宴道:“許公公你怎麽了?瞧着像是……想到什麽似的?這養心殿如今也沒外人,也就你我和皇上知曉獸主子,你也沒人能商議,不如跟我說說?”
許公公遲疑一番,想了許久,覺得燕妃娘娘說的不錯,這宮裏如今知曉獸主子存在的也就四個人,他、娘娘、皇上,還有一個太後娘娘,後面兩位,他也沒這個膽子敢說。
如今……那就只有面前這位。
許公公咽了口口水,一咬牙,還是把心頭剛剛冒出的一個念頭給說了出來:“娘娘啊,老奴就是、就是一想法,不一定準。老奴這也着實沒人能商議了,就想詢問娘娘一下。娘娘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性……獸主子他,也許不歡喜母獸呢?”
謝宴眨巴一下眼,再眨巴一下,他腦子一時間有點懵,表情也呆呆的。
等謝宴慢了半拍,終于回過神,難以置信睜大眼,挑眉:“诶?”
許公公既然開了口,幹脆分析:“娘娘你看啊,不是老奴多心,你看這麽多母獸的圖鑒,總有獸主子能看上的那一款是不是?可獸主子看都沒看就跑了,這說明什麽?獸主子對母獸很抵觸啊。這、這……跟皇上有點像啊。”
謝宴繼續懵逼臉:“嘎?”跟阮帝像?好像的确是很少見到阮帝接觸宮女或者妃子,只是對方不明顯,他也沒多想。
許公公道:“其實也不是說抵觸,只是……皇上不太歡喜宮人謹慎,男女都有,但是吧,男子還好點,宮女尤甚。大概是,因為皇上自幼沒怎麽接觸過女子的緣故,加上太後娘娘在皇上小時候……就不怎麽親近他,幾乎是先皇和老奴一手将皇上帶大的。”
謝宴聽懂了許公公話裏的潛臺詞,阮帝對女子沒太多抵觸情緒,但是也不親近。
謝宴也想起太後對阮帝的确很生疏,小孩子麽,自小都有親近自己的生母的天性,母子麽,可若是另一方格外抵觸,這的确容易在小孩子心理留下陰影。
阮帝不怎麽接觸外人,整個養心殿很少有宮女出沒,同樣的,沒頭腦肯定也是如此。
如今阮帝後宮還是有幾位後妃卻不肯親近,反而一上來就跟他這個男妃有了瓜葛,而且那晚雖說阮帝是用了藥,可當時意識雖然不清卻也不是徹底分不出男女。
可當時他可絲毫沒感覺到對他這個男兒身有任何不喜或者怎麽着,反而……
謝宴耳根一紅,只是想到另外一層,表情帶着詭異的震動,谷欠哭無淚:“許公公你的意思是,獸主子……可能也是一只基基獸?”
“啊?”許公公一愣,“基基獸是什麽?”
謝宴趕緊擺手:“這公公不用管,可……可這事要怎麽辦?萬一獸主子真的……那啥?咱們還要給它找只公獸不成?萬一是我們想錯了?退一步說,萬一真的這樣,咱們要怎麽跟皇上說啊?”
難道要直接跟阮帝開口,說他養的獸斷袖了?
難保那個小心眼的不會覺得他們在影射他啊?
許公公也愁啊:“娘娘你說這怎麽辦?老奴不敢提啊,畢竟……”他的視線在禦書房的方向和謝宴身上幾次游移,意有所指。
謝宴也不想跟阮帝硬碰硬:“要不,再等等?”這不是還沒發青的麽?
許公公道:“可萬一提前了呢?畢竟第一次,這老奴也沒見過……怕萬一應對不好。”
謝宴默默吞了一下口水,也頭疼了:“讓我想想辦法吧。”
獸主子畢竟是獸殿的正主,是阮帝的獸。
他們給獸找母獸還行,這要是給獸找只公獸,肯定得得到阮帝這個主人的認同,否則,阮帝還不炸了?
許公公感激不盡:“娘娘你看這……老奴就、就等您的佳音了?”
謝宴心裏有事,午膳吃得都不香了,結果,終于等到晚膳的時候,阮帝以事務繁忙為由竟然不回來,讓他自行用膳。
謝宴想來想去,覺得還是先晚上探探口風。
只是他左等右等,都快睡着時才聽到阮帝回來的動靜。
他趕緊拍了一下臉清醒不少,等阮晟上龍榻時,繼續閉着眼裝睡。
阮晟一整日都精神不濟,一閉上眼面前就閃過謝宴衣衫盡濕的畫面,結果,下一刻就看到對方拿着剪刀朝着陰測測笑着走來,讓他一想到謝宴都有心理陰影了。
他終于躲到這會兒,想着謝宴已經睡熟才回來,以至于沒注意到謝宴在裝睡。
結果他剛躺下來閉上眼,就感覺耳邊有溫熱的呼吸拂在肌膚上,頓時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他迅速一個閃身下了床榻,動作那叫一個訊而不及,讓剛想跟他說個悄悄話的謝宴就保持着半撐着上半身探着腦袋的動作僵在那裏,一臉懵逼難以置信看着他:???
不是,皇上你躲這麽迅速是防着誰呢?
誰還能對你霸王硬上弓不成?
你就是求着我都一定多看你一眼!
阮晟也覺得自己動作幅度有點過大,低咳一聲:“愛、愛妃還沒睡呢?白日裏太忙腦子沒緩過來,一時間還以為是刺客。”這話說的他自己都不信,卻只能硬着頭皮說。
果然,床榻上的人已經坐起身,眯着眼瞅着他:編、你繼續編。
阮晟重新挨着床榻邊躺下去,為了證明他的話真實度,還往謝宴那裏多挪了一寸:“愛妃剛剛是要作甚?可是有話說?”
謝宴看出這厮是在轉移話題,可他還真不能把皇帝怎麽辦,他重新躺下來,很快側過身,想着要不是為了獸,他搭理他?
“咳,皇上,臣的确是有些事想詢問皇上。”謝宴想了一天,終于想到一個比較迂回的辦法。
阮晟嗯了聲:“愛妃問吧。”問完早點睡,天知道他如今一閉上眼就擔心對方夜裏會不會把他咔擦了,雖然這只是臆想,可當時對方說得太有畫面感,着實不能不讓他多想。
謝宴表情緩和不少,畢竟有求于人,他又靠近不少,大有秉燭長談的架勢:“皇上啊,綁架小如安的歹人找到了嗎?”
阮晟搖頭,想了想,又點頭:“已經有眉目了,能斷定是李将軍的人,目的就是為了借這件事讓常老欠他一個人情。只是他派去的人并非自己人,暫時還沒查出來到底是誰接了他這個單,等查出來就能徹底掌控住,用來控制李将軍。”
謝宴:“也就是說你們還沒找到執行的人?”
阮晟嗯了聲,他疑惑擡眼:“愛妃為何要問這個?”
謝宴來了精神,又湊近了些:“皇上你看,你們沒找到人,這時間拖得越久越不妥對不對?皇上也知道,臣運氣不錯,這幾次皇上也能看出來,臣要不出手幫忙走一趟幫你們說不定能找到呢?不過,臣想換一件事,說出來皇上不能生氣,行不行?”
謝宴絮絮叨叨說完,卻發現阮晟沒出聲。
阮晟本來只是偏頭聽謝宴說話,可對方越來越近,他的視線只能從對方發亮的雙眸到他嫣紅的唇上,微微開口起合,甚至能看到細白的牙齒以及舌尖,他覺得腦子裏空空的,謝宴說了什麽,他一開始沒太反應過來,等謝宴停下來,他立刻把頭偏回去。
等細細一想,終于腦子能轉了,聽到謝宴的提議,眉頭皺緊了,反射性拒絕:“不行!”
謝宴一愣,“啊?為何?臣既然能找到皇上,肯定也能找到那些人的老巢啊?”
阮晟搖頭,這次更加嚴詞拒絕:“這事是暗衛他們的事,早晚能找到,不用你去冒險。”
謝宴一開始以為阮帝太過獨、斷,聽後面那句才意識到對方是擔心他的安危,張張嘴,莫名覺得自己不該錯怪他,聲音也軟下來:“皇上你看臣這不是沒事兒麽,早點解決了,小如安也能早點回到父母身邊。”
阮晟眉眼也柔和下來:“雖說你的運氣好,可這世間并非事事都有确切的定論。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為了讓謝宴打消這個念頭,他幹脆轉移話題,“你目的怕是為了說什麽事不讓朕生氣,你說吧,朕不生你的氣,你也不必冒險。”
謝宴沒想到阮帝突然這麽好說話,反而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在欺負人。
他忍不住又靠近了些,手忍不住揪着阮帝的衣袖,聲音也放得輕輕的:“那臣可說了啊。”
阮晟心想他能說什麽事,早點說完早點睡,聞言嗯了聲。
謝宴又偷瞄一眼阮帝,确定他閉着眼,狀态也很好,就壓低聲音道:“皇上啊,臣今個兒一早不是去看獸主子了麽,結果獸主子對臣選的幾個母獸一點都不歡喜。臣回頭仔細想想,覺得啊……”
阮晟莫名眉心跳了跳,總覺得對方下一句可能不會是什麽好話。
果然,謝宴一口氣說完:“……可能獸主子是一只斷袖獸,所以要不咱們給獸主子選幾個公獸試試吧?”
謝宴說完,就感覺到近在咫尺的人渾身都僵硬了,他眼睜睜看着阮帝慢慢轉過頭,一副難以置信瞧着他的眼神,他甚至能清楚看到他瞳仁裏不知是不是燭火倒映的,反正幾乎能看到蹭的就冒出兩團小火苗。
謝宴迅速往後退到安全距離:“皇上你自己說過不生氣的,君無戲言啊。”
阮晟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壓下把謝宴給掐死的沖動,咬牙切齒:“朕、沒、生、氣。”
謝宴睜着大眼:還說沒有,說話都磕着上下牙了。
阮晟幹脆一閉眼,徹底不理他了。
謝宴這睡不着了,到底這是同意還是沒同意?好歹給個準信兒啊?“皇上?您睡了嗎?”
“皇上?”
“要不,臣可就選了?”
等他嘀咕到這一句,阮晟慢慢睜開眼,突然歪頭朝他笑了笑,還沒等謝宴驚喜睜開眼,感覺眼前一黑,等回過神,就被阮帝給壓.在身下,只聽頭頂上方的阮帝一改之前的冷淡,朝他陰沉沉笑笑:“朕覺得愛妃大概是平時太閑了,所以這想一出是一出的,要不……朕就辛苦一番,讓愛妃明日、後日都起不來床?嗯?”
随着尾音上揚,阮晟慢慢靠近,故意壓低的聲音讓謝宴有些頭皮發麻。
等意識到對方口中的起不來床是何意,他立刻閉上眼:“臣已經睡着了,臣已經忘記自己說過什麽話了,臣絕對沒說過獸主子是斷袖基基獸,臣也絕不會找公獸,臣絕對乖乖呆在養心殿,暫時不去打擾獸主子了!”
阮晟這才滿意了,只是翻身下去時,還是沒忍住多看了眼身下謝宴眼睫輕.顫難得小白花一樣的嬌弱模樣,可誰知道這厮睜開眼就是食人花,氣死人不吐骨頭,他到底腦洞還能有多大能想出這麽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早晚得短命幾年。
……
翌日,謝宴初戰告敗,找到許公公搖搖頭,只能另想辦法,誰能想到阮帝能發這麽大的火,不過,瞧着不遠處的小如安,謝宴想到昨晚上阮帝竟然第一時間就拒絕他冒險。
心情好了不少,既然不能出去冒險,那用別的辦法試試總行了吧?
阮帝不是說他閑麽?他還證明給他看,他一點都不閑,特別靠譜。
他想了想,覺得李将軍既然不敢用自己的人,但是綁架這種事,他肯定不能随便找個人,身手要有,還要習慣幹這種事不說,還要嘴.巴夠嚴,一看這就需要特定的人群。
想要日後不牽扯到他這個将軍,講信用,不暴露雇主的身份,還要武力值超群,那除了江湖上有名頭的門派,那估摸着也沒了吧,就算是有,李将軍估摸着也不信任。
想到這,謝宴心裏有了底。
等午膳的時候,果然阮帝又找借口不回來了,他心情不爽,連飯都不敢一起吃了,他還能吃了他不成?
許公公過來的時候,謝宴尋個機會問了他一些江湖上的門派的事,尤其是說得上名頭口風嚴的。
許公公還真知道,畢竟說得上名頭的,他雖說待在宮裏,可早些年皇上一出宮就出事,先皇在第一次出事的時候,就把江湖上以及各國的一些隐秘的事都讓人查了個遍。
他當時身為先皇身邊最信任的大太監,自然一清二楚。
謝宴卻沒聽許公公說,而是讓許公公把這些門派,全部都一個個寫在大小相同的信箋上,再團成紙團,放在一個空碗裏端過來。
許公公一臉懵,覺得娘娘這是……要幹啥?
等許公公端着放着十幾個紙團的碗過來,謝宴朝丈二摸不着頭腦的許公公咧嘴一笑:“許公公啊,看本宮給你變個戲法,現在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候了。”
說着,在許公公不知所措的目光下,淡定閉上眼,在碗裏尋摸一番,最後撚着一個紙團放在掌心,他随即睜開眼。
許公公:“???”
謝宴沒再繼續看空碗,低頭認真打開紙團,雖然他自己都沒明白為啥他突然運氣能這麽好,可自從試過找到被下藥的阮帝以及被綁了的小如安,謝宴如今對自己蜜汁自信。
他淡定打開,只見上頭寫着三個字:天虎門。
謝宴把這三個字正對着許公公:“這天虎門什麽來路?”
許公公還丈二摸不着頭腦?這、這也沒變戲法啊,就在這些裏頭選一個紙團?這嘛呢?可燕妃娘娘問話,許公公連忙回了:“這是江湖上排行第三的門派,幫主在江湖上排名前十,武功極高,他手下有四大長老十二堂主,各個據聞身懷絕技。拿錢辦事,江湖上傳聞,只要他們接了單,就沒有失誤的時候。”
“這麽厲害?”謝宴默默看了眼,難道這次失靈了,但是秉承着蜜汁自信,謝宴想了想,“那你去把這個紙團交給皇上,就……就把剛剛我演示給你的說給他聽。”
信不信就看阮帝自己了,萬一呢?對不對?
瞎貓都能撞上死耗子呢,更何況,他運氣這麽好?
許公公一臉懵逼地接過來,一臉懵逼地去了禦書房,等他把燕妃如何讓他寫下這些門派,如何随便撿了一個,如何讓他交給阮帝說完,就看到果然,皇上跟他一臉茫然臉,只是皇上顯然淡定多了。
只是表情也頗為微妙:“朕知道了。”
許公公松口氣:他就說嘛,燕妃雖然之前兩次很厲害,但是……怎麽可能随便抓一下就剛好就是綁了小公子的綁匪呢?
那娘娘不就真成了神算子了?
結果,他這口氣還沒喘勻,就看到皇上把暗衛首領給召過來,讓他們順着天虎門去查。
許公公:“???”
結果讓許公公更匪夷所思的是晚上他來詢問皇上這次要不要跟娘娘一起用晚膳時,看到之前派出去的暗衛都回來了,站成一排。
他目不斜視問了,等得到皇上的拒絕時也早就有了準備,應了聲剛要退下,就被阮晟一臉怪異地給喚住了。
許公公重新回頭,恭敬問道:“皇上可還有別的吩咐?”
阮晟如今已經麻木自家愛妃有此等運道,是他羨慕不來的,嘆息一聲:“順便告訴燕妃一聲,之前綁了小如安的門派已經秘密控制住了,明日等事情了了就能送小如安出宮,讓他先有個準備。”
許公公聽完猛地擡起頭,頭一次少了些淡定,不合時宜問了句:“當真是天虎門?”
等看到皇上真的颌首,許公公整個人都不好了:???
等許公公腳下虛浮渾渾噩噩把皇上的話說了,謝宴倒是淡定,心想以後如果出了宮不用當男妃了,他就變個裝上街去當神棍去,就算不能發家致富,也能靠着這個混個肚飽啊。
想想就覺得天不亡他,把他送到古代來,果然還附贈了金手指啊,他以前咋就沒意識到這等好事呢,竟然還巴巴地跑去賣字畫,要是能早點吃上大魚大肉,說不定獸早就跟他一條心了。
阮晟晚上回來時也是一臉複雜,他說不清是謝宴幸運還是天虎門點背,他們本來已經查個差不多了,但是在排名第一的奉水門和天虎門兩個門派間徘徊,因為查到最近這兩個門派派了人來京,但是如果去查一個,若是打草驚蛇,另外一方必然會知曉。
如果一次擊中還好,否則……
剛好謝宴這紙團送過來,阮晟決定先控制天虎門。
最後自然是手到擒來,他已經讓人告知常老,明日會讓天虎門被控制的長老告知李将軍“人已經找回”,讓李将軍去聯系常老帶着進宮,到時候會揭穿李将軍。
他沒打算這次就直接公布對外,他如今的實力并不能直接一擊能打敗李将軍,到時候李将軍狗急跳牆直接反了,對他并不是好事,他絕對相信,如果到時候他與李将軍相争,他那母後肯定會站在他那舅舅那邊。
更何況,他也沒打算這時候撕破臉皮,他想要的,是他那好舅舅甘心雙手奉上那些曾經屬于他的東西。
不過等阮晟看到已經躺在龍榻上的謝宴,莫名眉心一跳,就覺得頭疼。
看來,勢必要提一提他之前的打算,之前把人留在養心殿是為了就近照顧小如安,既然明天解決之後晚上就能送小如安出宮,那也沒必要留謝宴在養心殿。
更何況,正月過了後就是二月,離他那什麽期也不知何時會開始,尤其是昨晚對方靠的近,他總覺得是不是自己那什麽期已經提前了,總覺得熱得睡不着,看來是提前把人給送回華陽殿的時候了。
謝宴看到阮晟心情不錯,他幫了他這麽一個大忙,那他提個小小的要求總行吧?他氣都氣了,那自然昨晚上說的不算。
于是,謝宴頓時熱情起來:“皇上,你回來了?快上來!”
阮晟腳下一頓,莫名打了個哆嗦:無事獻殷勤,非女幹即盜。
謝宴剛笑成一朵花發現本來還走過來的阮帝幹脆不走了,表情也一臉警惕看着他:???
阮晟低咳一聲,慢慢挪過來,也不看謝宴:“愛妃還沒歇呢?”
謝宴眯着眼:他咋覺得皇上這樣子像是躲着他呢?一副他下一刻就會脫光衣服霸王他似的?
阮晟看謝宴不吭聲也不惱,躺下閉上眼:“早些睡吧,明日愛妃醒來就收拾收拾可以回華陽殿了,晚上常老來接如安回府。”
謝宴:???特麽他這是被用了就丢?他剛幫他解決了麻煩,他這就趕他走?這得多嫌棄他?
謝宴瞧着阮帝與他中間隔了至少一個半人的距離:“…………”這厮不會真的覺得自己看上他了,想上了他吧?這是防着他呢?
謝宴磨着牙,估計用極甜的嗓音:“皇上怎麽靠這麽遠,萬一晚上掉下來可怎麽辦?臣不占地方,往這邊來來?”
阮晟紋絲未動:“不必了,愛妃睡覺不老實,多給愛妃留點位置。”
謝宴:“!!!”他這還沒嫌棄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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