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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都說到這個份上。
簌簌也不吭聲了,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靠在椅背上眸光淡淡地望着穆江霖。
兩人僵持着的時候,喬枚深深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
她咽了咽口水,也不扇扇子了,指指門口:“爺爺叫我,我先走了啊。”
說罷顧不上去管這個借口多麽蒼白無力,趕緊拎着裙擺飛也似地跑出了屋子。
周圍沒了別人,簌簌也不繞圈子了,敞開窗子說亮話:“結婚證上寫的名字是‘喬簌簌’。”
穆江霖早就沒想着能瞞過她。
見她發現了,他莞爾一笑,端坐在椅子上和她對視:“所以?”
“你說的是找簌簌。結婚證上也是寫的喬簌簌。問題是。我怎麽不知道我叫這個名字?”
穆江霖拈了塊點心丢嘴裏。
太甜。
他微微皺眉,咽下後才說:“我覺得‘妮兒’這個名字和你不太相稱,給你改了。”
“戶籍上?”
“也改了。”穆江霖說:“你當時不識字,我幫你簽的字。”
簌簌笑得咬牙切齒。
不愧是都統大人,夠專斷獨行的。什麽事兒都按照他自己的意願行事,別人好好一個名字,到他這裏覺得不好聽就順手給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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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什麽人啊。
不過吧。
簌簌自己也覺得喬妮兒不怎麽好聽。
更何況,‘簌簌’二字原本也是她現世裏的名字。
她喜歡。
喜歡歸喜歡,原則問題是不能罷休的。
簌簌繃着臉不想理這個男人。
穆江霖觀她神色,半晌後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放到她手裏。
“擦擦吧。”他說。
簌簌:“不用,我只是……”
“沒事。”穆江霖道:“不就是個傷?萬事有我擔着。”
簌簌抿了抿唇。
都統大人不愧是都統大人,就是不一般。
看他這話說得,好像知道她為什麽不洗臉似的。
手帕是大方格棉質的。柔軟舒服。上面還有淡淡的香味。并不是熏人的香料味道,而是清洗過後太陽曬透的清新香味。
如果是之前,簌簌可能會婉拒他的好意,然後繼續用這個‘特殊妝容’遮着已經好了的臉頰。
但,現在,她一肚子火氣沒處發,看着這個男人就來氣。
反正她沒打算讓這個婚姻繼續下去。
比起都統夫人這個身份,她更在乎小命。
就算是穿越過來的,死亡之前的那段時間都會非常難熬,而且絕不會好受。
她很惜命。
不管前面三個都統夫人是不是被穆江霖命硬給克死的。但是,有哪個正常人家的媳婦兒,會連續折了三個?
為了保險起見,她覺得還是盡早離婚的好。
穿書穿多了,她早就明白過來,很多事情由不得她不信。
‘克妻’什麽的,雖然不太靠譜,但她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下的。
畢竟系統記錄,有次她穿到修真界,活得風生水起最後都混到要封神的地步了,結果被一道雷給劈死了。
別問她為什麽到了那個境界怎麽還能被雷劈死。
系統沒詳細說,而她自己都不記得了。
所以說有些事情由不得不信。
更何況,她這邊命硬的是‘喬妮兒’,不是她。
而喬妮兒已經不在了。
她可沒那麽硬的命去和這個男人硬剛。
既然都不打算和他一起過下去了,自然是怎麽令他厭煩怎麽來。
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那種折騰自己讓自己難受的戲碼,她是不屑于做的。
她得找個讓自己過得舒坦,然後又能氣到穆江霖方式就可以了。
一般說來,這種位高權重的人,都很不喜歡別人挑戰他的權勢。
所以簌簌估摸着,只要她讓他覺得,她既貪財,又很作,估計這段婚姻就走到頭了。
至于現在……
簌簌看着手裏幹淨的帕子。
呵呵,臉頰上的傷?
只要還沒離婚,她就是堂堂都統夫人。
不過是個傷勢快速愈合罷了。看誰敢和她計較這件事?
簌簌洩憤似的拿着手帕在臉上好一通擦。三兩下後手帕就成灰色的了。
雖然臉上不可能達到白皙幹淨的地步,好歹也清爽許多。
簌簌舒坦不少,捏着帕子問:“還要麽?”
“要。”穆江霖莞爾:“我又不嫌你髒。”
說着就把帕子拿過來,折了幾下塞回口袋。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點點不樂意的停頓都沒有。
此刻陽光正好。
透窗而入,灑落滿地金黃。
穆江霖心情甚好,起身道:“走吧,我們回家。”
原本他想着,如果喬家人對她好,他就勉為其難在這裏吃頓飯交個親戚。
現在看來沒這必要了。
簌簌有點抗拒和個陌生的男人一起走。
而且還帶着婚姻關系。
她試圖再掙紮一下。
百分之七八十的小說霸道總裁都不喜歡愛錢的女人。
于是她慢吞吞說:“其實,你別看我現在窮得響叮當,但我內心深處是很愛錢的。非常愛非常愛。珠寶首飾我最喜歡,房産一兩百套不嫌多。你看,咱倆是不是有點不合适?”
穆江霖莞爾:“真巧。”
簌簌:“啊?”
“我什麽都不多,就錢多。”穆江霖笑道:“明天我讓人多提些錢出來給你用。想買什麽盡管去。”
簌簌:“……”
穆江霖笑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說實話,沒了。
簌簌這回看明白了。一切問題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就算有問題提出來,又有什麽用?
先拼命花錢讓他心疼心疼再說吧。
簌簌跟了穆江霖一路往喬府外頭走。
半道遇見匆匆而來的喬家老太爺喬烈。
穆江霖只當沒看見一樣擦身而過,任由喬烈千呼萬喚也不理睬。
喬烈也是不容易。那麽大歲數,顧不上烈日當空,小跑着一路追來。
恰好碰到是一段石子路。
簌簌走得慢了點,穆江霖陪在她身邊一起慢着,結果就被喬烈給追了上來。
“妮兒啊,怎麽這就走了?”喬烈撫着胸口順着氣,偷偷去看穆江霖,和簌簌說:“留下吃過飯再走吧。”
“別叫得那麽親熱,喬老太爺。”簌簌道:“我和你不熟。”
“妮兒……”
簌簌有些不耐煩了:“剛剛不是說了嗎。我和你不熟。”
想到原身的遭遇簌簌就心疼:“老太爺,你還記得吧?前天我剛到這兒的時候,說想見見大少爺,老太爺不肯。還說不認識我,讓人給我兩個銅板趕我出去。如果不是老太太心軟留下我,現在我應該在大街上吧?”
雖然記憶模糊了。
但是這一段差點被攆到街上去的記憶,因為讓原身太傷心了,所以記得。
特別是那時候喬老太爺嫌棄的樣子,印象尤其深刻。
簌簌是有意提起喬家大少爺的。
果不其然,聽到她加重的‘大少爺’三個字時,喬老太爺的眸光閃了閃,似是不願提及這個人。
簌簌心中更加确定起來,喬妮兒應該沒撒謊。大少爺可能就是她的哥哥。
所以喬老太爺才更想把喬妮兒趕出府。
思及此,簌簌愈發不願意搭理眼前這個人,厭惡地說:“你讓一下,擋着我路了。”
“妮……啊不,都統夫人不吃過飯才走嗎?”喬烈小心翼翼道。
喬枚和她奶奶親,剛才跑到了他們的院子,說有個大新聞要告訴奶奶。
然後就把穆都統和那野丫頭結婚了的事兒繪聲繪色地講了。
說實話,喬烈是一個字兒都不信的。
穆都統是什麽人?
怎麽可能為了個報恩幫忙就把一輩子賠上,和個鄉下來的野丫頭結婚的。
所以喬烈并不理會喬枚激動萬分的樣子,親自往這裏來看看是怎麽回事。
誰知就看到了穆都統溫和地陪在喬妮兒身邊的模樣。
甚至她走上石子路的時候,穆都統都緊張萬分地不住提醒她‘小心’。
喬烈這才相信了孫女喬枚的話,确認這兩人真的結婚了。
想到之前種種,喬烈悔不當初。
只盼着都統夫人能夠忘記之前的不快,念在大家都姓喬的份上,和家裏人好好相處。
喬烈生怕簌簌不肯,不等她回答,又道:“剛才讓廚房做了很多好吃的。吃完飯再走吧?”
“不用了。”簌簌不耐煩道:“麻煩你讓一下,我要回家了。”
她口中的‘回家’二字讓穆江霖非常滿意也非常高興。
穆江霖朝旁邊望了一眼。
保镖們迅速過來,把喬烈給攔在了路邊。
簌簌心滿意足地大步前進,徑直出了喬府。任由那喬烈在後面千呼萬喚,也一次都沒回頭。
而穆江霖自始至終都陪在她的身邊。
想到剛才喬烈說的,原本穆江霖打算在這裏吃午飯一事。
簌簌一時間有種錯覺,覺得這個男人是因為發現了喬家對她不好,所以改了主意,懶得再搭理喬家人。
但是吧。
兩個人之間領結婚證已經快三年了。
三年來他都對原身不理不睬,只派了人暗中保護。
怎麽可能忽然就改變态度,對‘喬妮兒’呵護備至起來了?
所以簌簌認為自己不能自作多情。不能認為他這是在為她鳴不平。
至于他究竟是什麽原因,那就是他自己的事兒了,她不打算去深究。
她現在忙着呢。
最要緊的就是想辦法讓他同意離婚。
畢竟以他的權勢之強悍,他不點頭的話,她單方面想離,很難。
瑄城,是個繁華的大城市。
原本簌簌在聽說穆江霖喊她‘回家’的時候,還做好了心理準備,想着會坐一段時間的汽車,穿過長長的街道,然後才能到達目的地。
誰知出了喬家的大門後,穆江霖直接讓司機回去了,他叫了簌簌一起步行往家裏去。
簌簌:“??”
不過她的疑惑也只持續了大概十幾分鐘而已。
沒多久,走過喬家範圍後又過了個馬路,穆江霖就遙指着眼前的粉牆磚瓦說:“那是我在瑄城的一處宅邸。”
一處,宅邸。
說明除了眼前這個占了一整條街的大宅子外,他還有其他房産?
最關鍵的是,剛才兩人随口聊了幾句後,簌簌知道,他平時根本就不住在瑄城。
就這樣他還會在這裏買好幾個房子??
簌簌有點擔心起來。
她覺得自己到時候用錢刺激他的時候,一定得多花點,不能太保守。
不然看到她用那些的數額,估計他連眼皮子都不會多眨一下。
那麽計劃就都泡湯了。
簌簌正暗戳戳地考慮着,冷不防的,穆江霖喊了她一聲,指着轉角處另一個方向的府邸說:“那裏是唐家。唐校長家。”
這片都是舊式建築,基本上是老式古典建築。
新派的洋房小樓在城區另一個方向。
簌簌搜腸刮肚地想了好半天,才從看小說的記憶裏翻出來個名字;“……難道是西南大學唐校長家?”
穆江霖嘆息了聲:“對。”
簌簌不清楚他為什麽會特意提起來唐家。
不過唐校長是真的厲害。
小說裏提到他,是因為他是全國最有名的高校西南大學的校長。學識淵博,為人磊落。
只是簌簌沒想到,穆江霖買的宅子會和唐家那麽近。
而且距離喬家也很近。
簌簌忍不住回頭朝着喬家方向望了眼。
——也不知道喬妮兒千辛萬苦過來找的那個‘哥哥’,究竟是個怎麽樣的人。
記憶裏,爸爸遭了意外去世了。
沒多久媽媽傷心過度也離開了人世。
媽媽去世前告訴原身,哥哥在瑄城喬家,是喬家大少爺,是她唯一的親人了,讓她以後去那裏找哥哥。
為了給爸媽治病,家裏的田賣了,房屋也賣了。
原身借宿鄰居家,在村裏守着孝,靠做些針線活兒來維持生計。
心裏一直惦記着要來瑄城找哥哥的事情。
三年苦苦攢的那點錢,剛好夠來瑄城的車費。
出了孝期後原身急急忙忙來找哥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劇情改變引起了記憶出錯的關系。關于原身剛到喬家後的記憶,很模糊。
簌簌醒來後,只記得挨巴掌相關的事情。
有關原身整天以淚洗面的那些事情,已經不太想得起來了。
但是‘找哥哥’這個念頭非常強烈。
簌簌慢慢收回目光,沉默地跟在穆江霖身後走着,心裏想到,穆家和喬家離得近倒是好事。
方便她找到哥哥。
不管這個哥哥是怎麽樣的人,願意不願意認妹妹。
終歸是要完成了原身和其父母的遺願,找到了才好。
簌簌正暗中思量着,冷不防看到前面的高大身影突然停住了。
她趕緊剎住腳步這才沒有撞到他。
“怎麽了?”穆江霖關切地問:“是不是有東西落在了喬家?”
這丫頭跟他過來,走得很匆忙,什麽都沒拿。
他是覺得所有東西都可以重新買來新的,沒必要讓她用那些舊的,所以沒在意。
現在看她這樣一步三回頭的樣子,又怕她有不舍的物什。
“沒有。”簌簌答了句。
又想着,她就算現在不說,以穆都統手眼通天的本事,也能查出來她和哥哥的事情。
更何況倆人現在還沒離婚,是夫妻。
他剛才連續幫她幾次,瞧着是個不錯的人。夫妻倆之間這樣瞞來瞞去的也沒必要。
于是簌簌補充了句:“我媽說喬家大少爺是我哥哥。我哥哥在我小時候就突然不見了,不知道去了哪裏。問爸媽,他們也一直沒提,只去世前告訴我一聲他在瑄城喬家。其他的我都不知道,這兩天也沒見到他。”
穆江霖釋然地笑笑:“我很高興你能和我說這些。”
他朝喬家望過去:“如果你想找哥哥的話,可以随時去喬家。我這段時間在瑄城稍作停留,最近會時常外出,到時候留兩個人跟着你。”
他的好意,簌簌沒有拒絕:“多謝。”
喬家那邊的人,實在不好相與。
她只是想見見那個大少爺而已,其他的喬家人不想多接觸。
有穆江霖的人陪着她,能方便許多。
到底是穆都統的府邸。
雖然外頭看着粉牆青瓦的和其他各家宅子差不多,真步入其中,才知道這裏有多好。
一進大門,就是影壁。轉過影壁,前行幾步便見一池荷花。從旁邊回廊往裏走,處處可見綠樹青竹,又有繁花綴在路旁,景色實在很好。
綠植繁茂之下,熾烈陽光都被遮擋在外了。
即便天氣這樣熱,步入在小路上,依然清新涼爽。
簌簌左看右看,怎麽瞧都覺得這裏很順眼。
穆江霖把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放慢放輕腳步,跟在她的身後。
這裏實在很大。短時間內逛一遍是不可能了。
走了一段時間後,簌簌有些累了。剛開始的雀躍心情平靜下來,她找了塊假山下的石頭坐着。
又擡頭問穆江霖:“這裏地方那麽大,就你一個人住?”
“也不是。”穆江霖道:“後宅就我自己。前院的話,還有傭人和保镖護衛住。”
走了那麽久的路,他神色絲毫未變,一直氣定神閑不慌不忙。連重一點的喘息都沒有。
反觀簌簌,已經累得幾乎不想動了。
她覺得這個男人的體力是真的好。
看來,就算現在局勢平穩些,不太打仗了,他也平時鍛煉健身什麽的都一直在堅持着沒落下過。
簌簌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不動聲色問:“你平時都在宅子的哪個院子活動?”
穆江霖朝旁邊指去:“就在那。”
離得不遠。
簌簌決定多走幾步過去瞧瞧。
出乎意料的是,這一處院子和剛才逛過的其他幾個院子想必,并不算很大。
但是景致非常好。
亭臺樓閣一應俱全,又有假山和流經的活水,算是幾個院子裏最舒适的。
“我來瑄城的時候,住宿和處理事務都在這裏。”穆江霖道。
簌簌裝模作樣地繞了一圈後,語氣平靜地問起關鍵問題:“你的房間是哪個?”
穆江霖指着一片竹林後的房屋:“這邊就是我的書房和卧室。”
簌簌趕緊朝着相反的方向一伸手:“那我住在那邊好不好?”
她指着的是院子另外一頭的屋子,算是在這個院子裏,和竹林這邊相隔最遠的地方了。
簌簌明白,兩人現在已經是合法夫妻了。按理來說應該是同枕共眠的。
可她過不了自己心裏那個坎兒。
這個男人對她來說就和陌生人似的。
所以她退而求其次,想着倆人明面兒上過得去,住一個院子好了,別同屋就行。
穆江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也不戳穿,只微微笑着點點頭:“好。都依你。”
簌簌沒想到他那麽容易就答應了,暗松了口氣。
想想也是。
倆人基本上就跟陌生人一樣,同床共枕什麽的,對她來說不容易,對他來說應該也很艱難。
這樣倒好。
既然他也想和她保持着一定距離。
那麽往後她努力地作一作,再努力地揮霍一下,這婚也就十拿九穩地能離成了。
簌簌:哈哈哈達成【不同床共枕】成就!!
穆江霖:嗯,達成【把媳婦兒拐回家】和【和媳婦兒住同一個院子】兩個重大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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