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不怪簌簌這樣震驚。

實在是,太像了。

比如梳妝臺的樣子和位置, 比如床的樣式和擺放的角度。再比如, 牆上挂鐘的款式和方向……

不能說一模一樣,畢竟這是跨了那麽久時間的兩個時代。

但是九成像是真的有。

譬如那個寬大的床。尺寸和她現世的床幾乎一樣。雕花差不多, 床單、枕套和被罩是一套的,與她在現世很喜歡的某四件套幾乎完全相同, 大致上看不出差別。

同理可證屋子裏其他的東西。

就仿佛,這裏是按照她現世的卧室來定做了個翻版似的。

說實話簌簌有個挺嚴重的毛病。

那就是認床。

如果是在熟悉的環境, 躺在熟悉的床上, 她會很容易入睡。可是周圍環境太陌生的話, 她就會輾轉難眠。

當然了,這是在平常的情況下。

如果經歷了很疲憊的一天後, 她會倒頭就睡。

簌簌不由自主邁步進了屋子,好奇且驚詫地望着屋裏的一切。

穆江霖靜立在門邊不動, 沉默地等候着。

許久後, 大概過了快半個小時, 簌簌才從無比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回頭笑看他:“這裏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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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穆江霖微笑着應了一聲,也不多問, 也不多說。只等着她走出來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的身後行着。

兩人走出一段路了,簌簌又忍不住問出口:“唐蘇的屋子是誰設計的?”

“她自己設計的。”穆江霖道:“原本她的屋子不是這個樣子。她一點點地畫了圖讓人去做,幾年下來,卧室慢慢的就成了現在的模樣。”

簌簌:“……哦。”

其實她現世的屋子, 每一樣都是她親自挑選出來的。都是她最喜歡的。

簌簌忍不住有些好奇。

她和唐蘇這樣算得上是跨了時代的心有靈犀嗎?

可這心裏怪怪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這個時候已經是陽歷的九月份了,天氣開始轉涼。暖暖的陽光下,就算是在庭中閑逛,也絲毫都不覺得燥熱。

簌簌與穆江霖并行了一段時間後,她隐約看到前面的假山後有人正探頭探腦地往這邊望着。

她正想着是誰呢,旁邊穆江霖已經開口回答了她的疑惑:“是小炎。”

簌簌驚詫于他的好眼力,奇道:“小炎怎麽不過來?”

好半晌,身邊的男人都沒有答話。

簌簌反應過來,不禁笑了:“她是怕你吧?”

本以為他會繼續保持沉默或者繞開這個話題,誰知他卻大大方方承認了:“嗯,應該是。”

緊接着,穆江霖指指旁邊院門的方向:“我去那邊抽個煙。”

說着就長腿一邁,自顧自地往院門那邊走了過去。

簌簌忍不住側頭望向他的背影。

剛才下車的時候,她明明看見穆江霖把香煙盒子掏出來丢到了車上,沒帶。

這個男人看着兇巴巴的,其實很好說話。

譬如現在。

他知道她想去見小炎,又怕他在場的話,兩個女孩子之間說話會有所顧忌,就主動找借口避開。

穆江霖剛離開沒多久,小炎歡歡喜喜地跑了過來:“夫人!您來啦!”

當初簌簌去和喬家人理論的時候,穆江霖怕她被喬家人欺負,特意派了兩個人跟在她身邊守護着。

一個是陸離。

另外一個便是小炎。

小炎的爹媽都是在唐家伺候的,小炎身為家生子,背後代表的便是唐家。

穆江霖讓小炎跟着簌簌,是想讓喬家人知道唐家人也肯護着她。

這是他肯為她出頭的一種表現。

免得喬家人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再以為都統大人不在乎這個鄉下妻子,沖撞了都統夫人。

雖然簌簌和小炎接觸不多,可是簌簌很喜歡這個活潑的丫鬟。小炎也很喜歡簌簌,覺得都統夫人大度沒架子。

兩人乍一再次相見,都高興得不行,說了半天的話,談論着最近做了什麽。

在簌簌說到咖啡廳的事情後,小炎一拍額頭,懊惱地說:“哎呀,夫人,我就是聽說了您開咖啡廳的事情,所以特意來找您的。您看我這記性,竟然把這個給忘了。”

簌簌笑她忘性大。

小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拽了拽衣角:“夫人,我有事拜托您。您……能不能跟我去見我爹娘一下?”

“可以啊。”簌簌很自然地答應下來。

小炎頓時歡天喜地的開始恢複了她的話痨本性:“謝謝您,夫人!我爹媽和我說,想請您去一趟的是,他們還怕您不肯,與我啰嗦了很久,告訴我什麽話該怎麽講才不失禮貌……我明明和他們說了,您很好說話,他們也不信。非得讓我照着他們的話來講。”

她的父母,在府裏另外的地方伺候。

一個是門房上的,一個是廚房上的。

平常等閑不能進到主人居住的院子裏來,所以才會這樣來求簌簌走一趟。

簌簌倒是無所謂。

她喜歡小炎這個仗義的姑娘,單憑這一個理由,就足夠她跑這一趟的。

簌簌和院門口等候的穆江霖說了聲。

“你去吧。”穆江霖沒有反對她的決定,只簡短說出自己的看法:“小炎一家人都不錯。”

小炎請了簌簌去的地方,是廚房後面的空地。

那裏的景色還算不錯,有花有樹,另有石桌石凳在旁邊,可供人休息。

小炎拿着帕子把石凳擦了好半天,手帕都磨了邊兒,才請簌簌落座。

不多時,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中年廚娘走了過來,手中端着托盤,盤中有茶壺和茶杯。

“真是麻煩夫人了。”小炎媽不停地道着謝,給簌簌斟茶,端茶:“還特意請您過來一趟。”

小炎媽是真的很內疚麻煩都統夫人這一回,所以歉疚的話說了一籮筐。

小炎不耐煩了:“媽,你說重點。”

“哎。”婦人用圍裙擦了擦手,低着頭局促不安地問:“夫人,聽說您開了個咖啡館,是嗎?”

又認真和簌簌解釋:“我們沒有特意去打聽您什麽,就是聽家裏鄰居說的,說她家的兒子在您那裏做洗碗工。老板換了人,不是法蘭西夫婦了,是都統夫人。”

因為太過緊張,她說話颠三倒四。

簌簌聽明白了,溫和都笑道:“是。”

見都統夫人這樣和善,婦人松了口氣,讷讷說道:“夫人,我想求您給小炎個差事,您看使得嗎?”

這話倒是出乎簌簌的意料之外了。

她問:“小炎不打算在唐府做了嗎?”

提起女兒的前程,小炎媽頓時有了勇氣,大着膽子說:“小炎這脾氣,不适合在府裏做事。容易惹禍。而且。”

小炎媽偷偷看了看自己女兒,見女兒鼓勵似的點點頭,她才艱難地繼續說:“而且,小炎她姐姐和她姐夫都是府裏的傭人,我們不想孩子們全都在府裏做下人。現在不都說什麽新的舊的?我們想着,如果有個可以在外面的就好了。”

小炎趕緊接道:“夫人,我媽已經求過太太了。太太說我可以出府做事,只一點,做事的東家必須是信得過的。”

所以就求到了她的跟前。

簌簌沒料到是這麽一樁事。

說實話,咖啡廳她既然買了下來,就沒打算把它丢下不管。以後總會讓自己的人去幫忙打理的。

簌簌想過培養自己的心腹,只是人生地不熟的,一時間沒有理清楚頭緒。

而小炎這樣活潑的女孩子剛剛好。

小炎看起來話多唠叨,但是心善,實在。雖然憨厚,卻并不傻,很有幾分機靈氣兒。

更何況,所謂的‘話多’,如果培養好了,可以變得很能幹,足夠應付咖啡廳的事情。

再者剛才穆江霖都說,小炎一家人很好。

簌簌對這個男人的眼光還是很有信心的。

“你們說的,我會仔細考慮的。”簌簌笑道:“說實話我很喜歡小炎,只是這事兒我還得找都統商量一下。你們等我消息。會盡快給你們答複。”

“太好了!”小炎拍手道:“都統大人可疼夫人了。夫人您去找大人說,他一準答應!”

小炎媽又高興又氣:“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

小炎撓撓頭,嘿嘿地笑。

簌簌說要找穆江霖商量,其實就是想看看穆江霖的态度。

小炎到底是唐家的人。

她一個第四任太太,用人家第一任太太娘家的人,說來道去,在圈子最中心的穆江霖才是處境最尴尬的。

穆江霖這人還不錯。

就算沒打算和他一起過,她也不想這個男人因為她的決定而左右為難。

在唐家吃過午飯後,回去的路上,簌簌和穆江霖提起了這件事。

穆江霖:“這種事你自己決定就好了,不需要和我說。”

開車的陸離忍不住道:“老大,夫人這是怕您為難。您好歹表個态。”

穆江霖擡腳朝着駕駛座踹過去。

陸離握着方向盤嗷嗷叫:“頭兒!夫人在車上!您可別亂踹,當心我一個開不好,讓夫人身處危險。”

穆江霖冷嗤一聲,到底是沒再和他計較了。

“小炎想去咖啡館做事,我的人早就和我提過。”穆江霖耐心地與自家小妻子解釋:“當時我說,小炎和她家裏人不錯,就是想讓你安心,答應的時候不用有所顧忌。”

結果她還是沒有直接應下來,轉過來又來問他。

簌簌沒想到這個男人做個好事還要轉彎抹角的,奇道:“我那時候根本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說那幾句話。既然你知道這些事,當時和我多說兩句直接講不就得了?”

犯得着這麽繞個圈子嗎。

穆江霖抿了抿唇,沒回答,只沉默着擡眼望向她。

簌簌非常無語。

眼看着車子已經到了自家府邸的門口。

她一個沒忍住,拍了拍穆江霖的肩:“以後有話直說就好。雖然咱倆不熟,我也絕不會因為你直說就不高興的。”

“是麽。”

穆江霖簡短兩個字後,忽地一改臉色,彎了彎唇角:“那我們不如先直白地談一談‘永不離婚’這件事。如何?”

謝謝大家的支持,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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