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這裏的顧客不少。

人影晃動間,簌簌一眼就望見了那道身影。

果然是她。

不愧是小說女主, 在這種商場裏也清新脫俗得十分顯眼。

喬柳這次能出來, 其實還是唐家人的‘功勞’。

喬家老太爺喬烈生怕喬柳一直在警局會不只壞了她一個人的名聲,還要連累着敗壞了喬家的名聲, 三番兩次上唐家拜訪唐校長。

唐校長心善,就在簌簌和穆江霖去唐家做客的時候, 提了這麽一句,說做個和事老, 如果大家之間沒有什麽太大過節, 就把人放了吧。

對于簌簌來說, 喬柳再怎麽鬧騰也翻不出水花來,就沒反對。

穆江霖在這件事上聽她的意見, 看她沒計較,就嘆了口氣讓人找個合适的時機把喬柳放了出來。

簌簌知道, 喬柳身為重生文女主, 不會甘于默默無聞的。

卻沒想到短短幾天功夫, 她竟然又在洋房區混開了。

也是。

舊式城區那邊, 喬家小姐的名聲已經毀了。換個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怕什麽?

更何況洋房區這裏的人思想更為開放,計較那些的也比老城區要少。

簌簌懶得和這種無趣的人碰上。

她轉了個方向先朝着賣服裝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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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看了周圍的男裝,覺得都不太好,打算去買個好的手表送給穆江霖。

男人全身上下的配飾也就那麽幾樣。

穆江霖又不愛抹古龍水什麽的,現在洋派的東西剛剛傳到這邊, 名表非常稱身份,所以送個好表還算比較合适。

簌簌打定了主意後,就先逛服裝區。

買了六七套又漂亮又時新又貴的衣裳後,她眼眸一轉,忽然瞧見了一件非常亮眼的衣裳。

那是個長款曳地晚禮服,相當好看很襯身材,腰身的地方收得非常完美,做工精致。

簌簌一眼就瞧上了,指着它對售貨員說:“我買了,包起來。”

結果這話剛剛說完,售貨員正打算把東西從架子上拿下來,旁邊有人急急忙忙沖了過來,插嘴道:“我先看中的!你等等!”

簌簌覺得這聲音有點耳熟。

一看過去,真巧。

居然是喬柳。

今天喬柳沒有再做舊派打扮,而是穿着水藍色的裙子,頭上紮了麻花辮,發尾用藍色絲帶系起來。

模樣看上去相當的清純可人。

喬柳沖過來後才發現要買那衣裳的人是簌簌。

她當場怔住。

售貨員微笑着說;“不好意思,這位客人先說了要買的,麻煩您讓一讓。”

喬柳不讓開,反而橫過身子把售貨員堵了個嚴實:“剛才我就看中了。你也知道的,我特意和你提了好幾次。”

“您只是看中。”售貨員耐着性子解釋:“可是您一直沒說要買。這位顧客說了要買。”

喬柳急忙道:“幫我付錢的人等會兒就來。這衣裳是我要參加一個重要舞會時穿的,你可不能賣給別人。”

饒是售貨員脾氣好,這時候也有點壓不住脾氣了。

“對不起。”售貨員語氣生硬地說:“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誰先定下來要買就是誰的。”

在商場待久了都有點眼力。

哪個是真付得起的她還分辨得出。

簌簌覺得這事兒有點意思,這才想起來垂眸瞧了眼價格。

……哦,一千多塊錢。

真貴。

比她買一套黃金首飾還要貴。

顯然,衣服是喬柳先看上的。只不過沒錢,所以猶豫半天又試了很久之後,見沒有人肯主動給她付賬,就始終遲疑着沒買。

而她壕氣。

一看順眼,大小又差不多合适,便直接讓人包起來。售貨員自然偏心她。

不過這個時候簌簌的注意力開始徹底轉移。

一件國外手工的高檔禮服有一千多塊錢的話,那麽她多買幾個,再多參加幾次舞會,穆江霖應該就開始心疼了吧?

簌簌開始暗戳戳打起這個主意的時候,旁邊喬柳忽然朝她望了過來,水盈盈的眼眸裏滿是楚楚可憐的怯意。

喬柳臉紅紅的弱弱提醒着:“你就不怕你這樣亂花錢,都統大人會不高興嗎?”

簌簌呵呵:“不怕。我怕這個做什麽。”

她還巴不得穆江霖生氣呢。

怕的就是他一點都不計較反而很高興。

喬柳顯然沒料到會得了這樣一句回答,愣了愣:“這個要足足一千多塊。”

“才一千多塊。”簌簌好心訂正。

“你既然嫁了人,總該有點都統夫人的氣質才對。不能還帶着鄉下來的那種土氣,做什麽都不考慮後果。”

簌簌兩手一攤:“我家老公就喜歡我這樣。沒辦法。要不然你去問問都統大人,看他肯不肯和我離婚?”

兩人幾句争執的時候,周圍慢慢聚集了些太太小姐們。

周圍的人別的沒弄明白,卻知曉了眼前這位打扮素淨的夫人,正是現在瑄城裏極其有命的穆都統的太太。

仔細來看,都統夫人雖然穿着素淨,可是手工料子都是頂級的。

更何況夫人她雖然年紀不大,卻眉目含笑端莊自持,自有大家風度。

穆都統的為人暫且不說。

殺人如麻之類的都是小事,不提也罷。

可他那身份地位,還有萬貫身家,卻是全國上下有目共睹的。

身為都統夫人,別說是随随便便花點小錢買幾件英格蘭大師做的衣服了。

就是把這整個商場的東西勸買下來,又算的了什麽?

有太太開口勸喬柳:“你如果想買的時候直接定下來,夫人自然不會和你搶。可你也說了,只是喜歡,并沒有要買。何苦為難都統夫人?”

圍觀的人紛紛說是。

喬柳低着頭輕聲解釋:“都統夫人原本孤苦無依寄居我家,吃的用的喝的都是我家的。後來有了點争執,她……”

喬柳搖搖頭,貝齒咬着嘴唇,泫然欲泣的樣子,看上去很招人心疼。

圍觀者們開始猜測她欲言又止沒敢說的話是什麽。

簌簌倒是坦然:“哦,你是說你不讓我吃飯,污蔑我不成,又讓人打我巴掌,後來被都統發現了,你身為肇事者被送進警局的事情?”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

衆目睽睽之中,喬柳瞪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簌簌:“你在胡說什麽?”

“對不起我忘了。你被送到警局,還一個原因就是你偷穿了男裝打算跑出家去,對吧?”簌簌含笑道。

喬柳氣道:“喬妮兒你亂說什麽!”

“這些事老城區那邊的人都知道。我犯得着胡說麽。原本我是感激你家的,至今我依然感謝老太太留下我的恩情。只是你和我之間,真沒什麽情分在。”

簌簌笑着,又道:“其實我本來也不想提那些事情。只是你把髒水往我身上亂潑,我是絕對不會容忍的。”

四周議論聲起。

簌簌說完,朝着別的方向道:“我還要挑幾樣東西,等會兒一起付款。”

這話一出來,周圍的售貨員們眼中頓時有了神采,紛紛湊到簌簌身邊推銷自己櫃上最時新的款式。

而且最重要的是,專挑最貴的來推薦。

這個時候還沒有銷售提成一說。

可是賣出去的貴的東西多了,漲工資是一定的。

喬柳沒想到自己看中的好東西竟然會被別人提前搶走。

她徹底怒了,上前拽住簌簌衣袖:“你搶了我的東西就這麽算了?”

又對着那個售貨員喊:“你信不信明天你就撈不着來這裏上班了!”

喬家和都統夫人之間的恩怨,小炎不知道所以插不上話。

而且一個丫鬟,在主人和其他小姐太太們說話的時候,如果随意插嘴的話,倒是顯得主人教不好下人沒教養了。

此時事情本來已經結束,喬柳再橫插一道,小炎自然就不必繼續顧忌。

“你這人怎麽這樣兒啊。”小炎一巴掌拍開喬柳的手,把簌簌護在身後免得再被這個瘋女人拽住袖子:“不講理的人我見多了,你還是頭一個既不講理還愛裝弱的。”

小炎對售貨員說:“你別怕。都統夫人在這兒,瑄城還沒誰敢越過夫人去。”

喬柳冷笑;“打算幫我付賬的是這家百貨的少東家。”

“是麽。不過,那又怎樣?”簌簌微笑道。

她壓低聲音與喬柳冷聲說:“你可別惹急了我。真把我惹惱了,我怕我家老公一不小心就把華明路百貨商場買下來了。到時候你想做商場老板娘,恐怕都不成了。”

喬柳嗤道:“你別高興太早。你恐怕不知道穆江霖是什麽樣的人吧?他最喜歡的就是殺人和打仗。從商?完全沒興趣。”

作為重生而來的人,喬柳對自己說的這番話很有信心。

簌簌聽後忍不住笑了。

重生又怎麽樣?

她一個穿書的,難道還能怕了重生的不成。

“高興太早的恐怕是你,喬小姐。”簌簌淡淡笑着,語氣愉悅:“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家老公很疼我,早些時候看我喜歡胭脂樓,就把胭脂樓買了過來送我……倘若他看我又喜歡上了這家百貨商場,你說,他會怎麽辦?”

喬柳臉色瞬變,黑沉如墨。

她沒想到那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做改變。

簌簌傾身到她跟前,輕聲道:“我能夠嫁給他,本身就是個變數。你不能遇到蔣青宏,又是一個變數。你不覺得你那些伎倆到了我面前,都成了笑話?”

聽到話語中的‘蔣青宏’這個名字,喬柳頓時心中大駭。

她重生的事情,沒人知道。

她為了過新生活而接近蔣青宏的事情,也沒人知道。

就連馮璇,也只是曉得她想認識蔣青宏,‘變數’之類的話,馮璇是說不出的。

能講出這種話的,必然是對她重生一事有所了解的。

這個喬妮兒,到底是何方神聖!

喬柳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簌簌站直了身體,笑眯眯地說:“我是穆都統的夫人啊。”

而後再不理會那個差點被吓破了膽子的喬柳,自顧自地往手表專櫃去了。

逛完街,簌簌去了趟咖啡廳,看收拾差不多了,打算明天開業。

很快就要擺結婚酒席了,她想趁着在酒席之前把店鋪開起來,免得到時候顧不上這邊,再拖延了時間。

她順道又回了趟小院兒,再寫了些新章。

最近她的小說愈發火爆,收入已經變成了一章兩塊錢。着實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其實這幾天簌簌有點想查一查有關唐蘇的事情。

她總想确認一下,唐蘇是不是自己穿越過來的。

無奈她現在的身份是穆都統的現任老婆,總去他第一任妻子的家裏總不太好。因此這個打算只能想想而已,無法直接實現。

不過,機會總是人創造的。

簌簌直接寫了份請柬,誠懇邀請唐家人來咖啡廳的開業儀式。

為表鄭重,她還特意到胭脂樓取了個貴重的金箔書簽,上有‘萬事如意’字樣的,夾在了請柬中間。

左思右想,有些不妥當。

她到辦公室給穆江霖打電話。

電話的另一端,穆江霖好似在和人說什麽重要事情。

接了電話後,他還叮囑了身邊人幾句:“……這件事必須盡快去辦。如果晚了,恐怕事情生變。”

對方連聲應諾之後,穆江霖才轉向電話這邊:“簌簌?”

簌簌裝作沒聽到前面那些話,只甜膩膩地說着:“老公~~你今天晚上有空嗎?幫我送個請柬好不好呢~~”

穆江霖光聽這聲音就知道她現在笑得是個什麽模樣。

他不由莞爾:“好。”

簌簌抿抿唇:“你都還沒問我什麽事。”

“反正不會是好事。”

簌簌幹笑幾聲:“也不是壞事。就是,警視廳孟廳長的二兒媳,我想請她明天來我咖啡店的開業儀式。你可以找人幫我送個請柬過去嗎?”

這位孟廳長的二兒媳,是唐蘇生前的手帕交,好閨蜜。

通過她可以知道不少唐蘇的事情。對于簌簌來說,是個能夠确認自己是不是唐蘇的極大助力。

簌簌和警視廳廳長完全不認識。

貿貿然送請柬過去實在沒道理。

以孟家的身份,和孟家完全不相識的陸離去送有些不太合适。

簌簌這才找穆江霖借人。

“可以。”穆江霖很爽快地答應了,“不過,我不能做賠本的事情。你總得給我個合理的交換條件吧?”

交換條件?

這可真新奇。

他第一次來和她這樣正兒八經談條件,不過,這是她長項。

簌簌快速思量着,提的條件肯定要符合他的心意才行,不然的話,他說不定直接當場回絕不幫忙了。

簌簌遲疑着說:“要不然這樣,在擺酒之前,我一個字兒也不提離婚的事情了。怎麽樣?”

她其實是想着,他會讨價還價一番的,所以把這個要求的期限壓得很低。

畢竟酒席距離現在也只有四五天功夫了。

對他來說這是個準賠的買賣。

令她沒想到的是,對方那邊的穆江霖答得迅速,十分爽快:“好。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簌簌:“……”

這就成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把他哄好的重要訣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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