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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案上說起了胡話。

王德早已讓人備好了醒酒湯,等長孫無忌前腳一走,他便親自端了過來,打算服侍太宗用下。誰知太宗根本不肯配合,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他不喝,王德也不能掰着他的嘴硬灌下去不是……

就在王德急得快要哭了的時候,他聽見陛下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句“慧兒”……

王德一下子就來了精神。對啊!他怎麽沒想到去找徐婕妤呢!陛下向來最聽徐婕妤的話了!

只不過……王德看了眼爛醉如泥的陛下,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坑徐婕妤。人家在清寧宮呆得好好兒的呢,幹啥要專程跑過來伺候這個酒鬼?

但這樣下去,只怕對陛下身子不好。王德沒有辦法,只得一面在心裏給徐慧道着歉,一面打發人去清寧宮。

不料他那個向來聽話的徒弟吳庸,聞言卻是不動步子。王德瞪了他一眼,罵道:“怎麽,我都使喚不動你了?”

“冤枉啊師傅!”吳庸一副為難的表情,壓低聲音道:“您忘了嗎,陛下就是從徐婕妤那兒回來,才跟長孫大人喝起悶酒的,一旦就是生了徐婕妤的氣呢?”

“怎麽可能……”王德反駁道:“從東宮回來的路上,徐婕妤睡着了,還是陛下把人抱進去的。”

不過吳庸的考量也不無道理,誰知道陛下是怎麽想的呢。出于穩妥考慮,王德就道:“那你就去問問徐婕妤,看她怎麽說。她要是願意來,那肯定就是沒事兒了。”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徐慧躲都躲不及,自然不會再趟這趟渾水。

吳庸就跑去清寧宮,照着王德的話學給徐慧聽。

且說徐慧一覺醒來,發現太宗不在,本就有幾分奇怪。聽人說陛下叫人把賞她的料子都做成帕子,她就更奇怪了。

等到甘露殿來人,說陛下喝醉了,請她過去的時候,徐慧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倒是王掌史她們勸了徐慧兩句,說是反正陛下沒有明言召見,這一趟不走也罷。省得陛下醉中糊塗,對徐慧不利。

下午的時候徐慧睡着不知道,王掌史卻是看得清清楚楚,陛下離去的時候,分明帶着幾絲怨氣。

不過徐慧沒當回事,換了件衣服便出門了。她還真不怕陛下會傷害她。他沒那個膽子,她比誰都清楚。

等到了甘露殿,還沒進門,徐慧就聞道一陣刺鼻的酒氣。

徐慧微微皺眉,有些嫌棄地說:“把陛下送到後殿去,這裏收拾一下,換換氣。”

王德為難道:“可,徐婕妤……陛下現在誰的話都不聽啊。”

讓太宗自己走回屋去,現在是不可能的事兒了。

徐慧只好親自走到太宗身邊,拉住他的手臂,輕輕地搖,低低地喚:“陛下?”

太宗好像是睡着了,沒有搭理她。

“陛下?”徐慧不死心地又喚了一句。沒想到她這麽一喊,太宗還真的擡起了頭,一臉茫然地看着她。

徐慧欣喜地笑了笑,露出兩個讨喜的小酒窩,“陛下,我扶您進屋可好?”

太宗點點頭,神色間還是有些發懵。

由于他耍起酒瘋,不讓別人近身,徐慧只好親自扶他。

她擡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費盡了力氣,才将将把太宗給扶起來。

結果兩人一站起來,就差點摔倒在地。

沒辦法,誰叫她纖細嬌弱,而他太高大健壯了!

徐慧沒想到他來真的,竟然整個人都壓在她身上,她簡直要被她壓倒了!想起她下午莫名其妙的行為,徐慧有一點不高興地問他,“陛下,真醉還是假醉?”

他默了默,似乎費力動了動腦子,才特別可憐地回答她,“真的……”

“那就站好了,好好走路。不然我只有叫幾個孔武有力的宦官擡着您進屋了。”徐慧輕眯雙眸,柔聲道:“陛下不想那麽丢臉吧?”

太宗看着她單純無害的小臉兒,忽然覺得背後發寒。

“不想……”

想想他被擺做一個“大字型”擡進屋去,那樣子就很傻缺好嗎,他才不要那麽丢人現眼呢。

于是太宗盡量找回了身體的重心,在徐慧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走進後面的寝殿。

有驚無險地将人丢到寬大的床鋪上後,徐慧難得沒形象地喘了兩口粗氣。看得某人發笑道:“你是慧兒嗎?”

看着他這副德性,徐慧真想白他一眼。多虧多年來良好的修養制止了她。

徐慧順了順氣,決定不和喝醉酒的人一般見識。

她接過宮人遞來地帕子,上前給太宗擦臉,動作格外輕柔。

本以為他又要鬧上一番的,誰知太宗竟閉上了眼,一臉特別享受的表情。

徐慧真想把帕子狠狠地摔他一臉啊!好端端的喝這麽多酒做什麽,就算是有了嫡孫高興,也不能這麽作踐自個兒的身子呀。

還是良好的修養再一次制止了徐慧的沖動。擦好了臉,她又親自端來醒酒湯,一點點地喂他。

太宗不緊不慢地喝着,活像個大寶貝。

想起平日裏都是他在照顧她,難得有個機會讓她照顧照顧他,倒也不錯。徐慧的心情便漸漸平複下來,動作溫柔地喂他喝完了一整碗醒酒湯。

等喝完了醒酒湯,徐慧咬了咬唇,小聲問他,“陛下要不要先行沐浴?”

就這麽直接睡下,太邋遢了。只是他醉成這樣,恐怕沐浴的時候,身邊也離不開人……

平日裏也就罷了,都是宮人伺候他入浴。只是今日他喝醉了酒,不讓別人近身,只要徐慧……難不成還要徐慧伺候他沐浴不成?

不行,太羞恥了……她做不來。

可就讓他這麽睡下?好像又于心不忍……

就在這時,太宗點了點頭,眼底滿是期待地看着她說:“洗啊。”

徐慧一咬牙,就叫宮人去準備熱水。然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才把太宗拉了起來,塞到浴桶裏去。

嗯,沐浴也沒什麽的,她不看就好了。

“慧兒……”入了水後,他迷迷糊糊地喚她,聲音溫柔纏綿。

“嗯?”

“你撒這麽多花瓣做什麽?”他一臉茫然地看向徐慧。

徐慧俏臉微紅,又往水中撒了一把,俯首低眉道:“非禮勿視嘛……”

☆、第58話

太宗笑了笑,好像沒聽懂她在說什麽似的,抛了個直球給她,“你來和我一起洗好不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着挺清醒的樣子,可連自稱都由“朕”變成了“我”,也不知到底是醉着還是醒着。

徐慧羞紅了臉,小聲道:“陛下說什麽呢……”

“朕在邀請你啊。”他笑着說:“這水好暖,快來……”他說着就要拉她,徐慧自然不肯,小手從他掌中掙脫。

她的力氣自然是不敵他的,只是兩人手上都沾了水,有些滑,太宗又一時不察,這才被她逃了去。

兩人一個追一個躲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徐慧本來還沒當回事,誰知擡眼一瞧,太宗倒當真像是動了怒,板着臉一句話都不說,光裸的胸口上下起伏,顯然是氣得不輕。

“陛下……?”她小心翼翼地喚他,神情間帶着些微的不解。

他這到底是怎麽了?

“你很讨厭朕吧。”他突然開口,臉色陰沉。

“我沒有……”徐慧矢口否認。

太宗卻不相信地笑了起來,帶着些自嘲的意味,“你就別再騙朕了,年輕的時候,這話朕不會說,可是朕現在……”他的神色暗了下來,有些哽咽了。

可是他現在……老了。他已年近不惑,是西落的太陽。而她正值豆蔻年華,是初生的光,那樣溫暖而鮮活。

是的,盡管他不願意承認,可他不得不承認,在徐慧面前,他這威風堂堂不可一世的大唐天子,竟有幾分自卑了。

太宗從沒有想到,他會喜歡一個人,喜歡得這樣的卑微。從起初的欣賞,到後來的傾慕,他對她的感情就像洪水一般不可自抑,幾乎讓他的理智全線崩潰。

他有時候會想,幸虧徐慧不是長孫無忌口中的妖妃,如果她是,他定會晚節不保,做出許多荒唐事吧。

不對,他現在也做過不少……

徐慧肯定是嫌棄他了。

太宗越想越想哭,徐慧看這架勢不對,趕忙上前道:“陛下,您別多想。洗完澡好好睡一覺,好嗎?”

太宗委屈地點點頭,伸手又抓了一把花瓣往浴盆裏丢。

徐慧好笑地說:“您不是嫌花瓣多了嗎,怎麽還放?”

“你不是不想看嗎,也是,朕又老又醜,有什麽可看的?”太宗好像自嘲得上了瘾,話匣子一開就停不下來。

徐慧真聽不得他這麽作踐自己,她又不是鐵石做的心腸,這麽些日子朝朝暮暮的相處下來,她對他怎麽會沒有半點感情?

不管那種複雜的感情究竟是什麽心态,徐慧可以肯定一點,就是她不希望看到他難過。

她主動握住太宗的手,溫聲軟語地告訴他,“陛下,徐慧沒騙您。陛下正值盛年,怎麽會這樣想呢?”

太宗将信将疑地看着她,眼底滿滿都是不确定。

徐慧想起太宗方才那番對比之言,隐約明白了什麽。

她溫婉地笑,牽起唇角淡淡的弧度,“陛下盡管放寬心,您很好,真的很好。如若有錯,也是徐慧生得太晚了,不是陛下的錯。”

“你……真的不嫌棄朕?”他這時候的酒勁兒是完全過去了,整個人清醒到不行。

“嗯。”徐慧點點頭,真誠地說:“我既然決定入宮,就是打定主意一輩子侍奉陛下的,怎麽會嫌棄您呢?”

太宗面露動容之色,柔聲喚道:“慧兒……”

正在這溫情款款的時刻,徐慧實在忍不住,來了非常煞風景的一句,“不過您先千萬別哭了。”

她是真心受不了愛哭的男人……若是什麽生離死別也就罷了,這麽一個體型龐大的大男人平日裏動不動就眼含熱淚,徐慧表示自己接受不能。

太宗連忙吸了吸鼻子,夾了夾眼睛,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誰說朕要哭了?不過是……熱氣!對,熱氣太多了!真是的,他們把水燒得這麽熱做什麽,想燙死朕嗎……”

徐慧笑笑,“陛下可是清醒了?”

剛才裝瘋賣傻地折騰了她好久,這會兒總算是有了點平時的樣子。

誰知她不說還好,一說太宗又開始裝傻充愣,拉着她的小手就不放了,見她沒有再反抗,還得寸進尺地将她拉近身,勾在懷裏。

“衣服都濕了……”她小聲抱怨。

“朕給你做新的……”說完他便低頭吻住她,不同于以往的淺嘗辄止,他嘗試着撬開她的貝齒,溫柔地勾引她的唇舌。好在太宗還記得自己身上酒氣太重,沒有吻得她喘不過氣來,點到即止,沒有讓徐慧太難堪。

不過他的手就有些不老實了,借口濕衣服穿着難受,解開了徐慧的襦裙……

在這樣水汽氤氲的氣氛裏,徐慧也有幾分意亂情迷。平日裏決計不肯讓他做的事情,現下也都變得寬容起來。她只勾着他的脖子,由着他在自己臉上輕吻。另一只手探進小衣裏,或輕或重地揉捏着她胸前的柔軟。

太宗的呼吸逐漸變得粗重起來,他一時沒忍住,将頭埋在徐慧的懷裏,輕吻她的乳尖。她敏感地低呼出聲,本能地開始後退。

一番折騰下來,地上不免沾了水。他怕地滑,她再不小心摔着,連忙站起身來,手臂一緊,将她按在懷中。

他是不再做出格的事了,可是這麽一來,反倒更尴尬了……

因為……他什麽也沒穿啊!

徐慧想去給他拿換洗的衣服過來,可她遲鈍地想起來,自己現在也是半裸着的……

雖說摸也摸過,剛才親也親過了……可是被他直勾勾地看着,還是不一樣的好嗎……

徐慧窩在他懷裏,一動都不敢動,紅着臉問他,“陛下能不能先閉上眼睛?”

她不知道,其實太宗也不敢動,他怕他一動,下面直挺挺的某個東西就會控制不住地頂在她的身體上。

于是李二也紅着臉來了句,“你能不能先閉上眼睛?”

徐慧被他搞得一頭霧水的,不過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太宗趕忙鑽回水裏去,兩人同時松了口氣。

徐慧生性喜潔,但這個時候也顧不上那麽多了,把掉落的帶子重新撿起來系上,這才去拿給太宗備好的新衣。

既然他已經清醒過來,就不用徐慧在旁繼續服侍了。她出去叫了人來,把太宗擦幹淨送到床上,自己也洗了個澡,換了衣服才出來。

這樣折騰一番下來,早已過了晚膳的時辰。太宗就問她,“餓不餓?”

徐慧誠實地點了點頭。

太宗就叫了個鍋子,随便煮煮什麽就能吃,又快又方便。

“陛下真的沒事了嗎?”看他下午醉成那個樣子,徐慧還是有些擔心他。

“不礙事,睡一覺就好了。”跟下午喝酒時相比,太宗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

不過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一件被他遺忘了的,非常重要的事情來。

徐慧說她不嫌他,可……她對青雀是怎麽回事?莫不是長孫無忌诳他?

太宗相信徐慧不會騙她,幹脆直接地問了出來,“慧兒,你覺得青雀怎麽樣?”

徐慧不妨他會突然提起李泰,不過過去他也時常同她提起自己的兒女,徐慧就沒當回事,“魏王?”

見太宗點頭,徐慧就說:“挺好的呀,雖然徐慧同他接觸不多,但我聽說他學富五車,為人謙虛勤勉。善于招賢納士,十分能幹。”

在徐慧的認知裏,太宗最喜歡的兒子就是魏王。所以多說一點魏王的好話,總不會錯。

誰想就正好觸到了太宗的逆鱗。

她不誇李泰還好,這麽一誇,太宗反倒更難受了。

他知道徐慧直接,可真沒想到她這麽直接,言語之間對李泰的欣賞竟是毫不掩飾。

太宗倒寧願徐慧罵青雀兩句,就算是糊弄他也好,他願意相信啊。

心裏頭才一冒出這個想法,太宗就被自己震驚到了。他又希望徐慧說實話,聽了實話又想她騙他。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又變得如此矯情了?

簡直太讓人讨厭啦!

徐慧見他十分糾結的樣子,微微歪着頭看他,柔聲說:“陛下,徐慧說錯了什麽嗎?”

“沒有。”太宗頗有幾分垂頭喪氣地說:“你同朕說實話,朕很高興。可你就算再喜歡青雀,也要顧忌着點旁人。今日你故意讓着青雀,就叫輔機看出來了。”

徐慧越聽越糊塗,奇怪地問:“陛下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太宗見她模樣,不似作僞,心中又生起一絲希望來,“今日在東宮,你沒有對青雀手下留情嗎?”

徐慧剛要搖頭,忽然想到什麽,不由輕笑起來。

完了完了……

太宗在心裏哀嚎,看她這樣子,分明就是個戀愛中的小女人啊!

她一定是喜歡上青雀了……

“我的确讓了魏王,不過不是因為徐慧喜歡他,而是魏王流了汗,恰好滴在了那一格上。”

徐慧不緩不急地解釋着,如涓涓流水般溫柔動人,“我私心想着,既然左右都能贏他,也不差這麽幾步。倒不想長孫大人眼尖,這都被他瞧在眼裏。”

太宗愣愣地聽她說完,長長地松了口氣,面上滿是喜悅,“這麽說來,你并非傾慕于青雀了?”

徐慧的這個說辭他是相信的,她向來喜歡幹淨,不願意碰到旁的男人留下的汗漬,并不奇怪。

徐慧終于明白他莫名其妙地生了一通氣、還借酒消愁是為了什麽了。

她答非所問,好笑地說:“陛下,徐慧不喜歡胖子。”

☆、第59話

魏王李泰是個大胖子,徐慧說她不喜歡胖子,那就是說,徐慧不喜歡李泰。

嗯,得出這一結論的李二,非常滿意。

他心中一喜,嘴角剛剛上揚,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

太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方才的得意頓時偃旗息鼓,又擔心地問她,“那朕胖嗎?”

徐慧微笑道:“陛下不是胖,是壯。”

胖和壯的區別還是很大的,不得不說太宗的身材保持的不錯,渾身上下沒有一絲贅肉,應是常年練武帶來的好處。

太宗聽了這話,立馬喜笑顏開起來。

這一晚上,太宗一直在反思自己。

他覺得自己真得改改自己這個患得患失的臭毛病了。也就是徐慧脾氣好,才不怪罪他這喜怒無常的樣子。

可他要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作死,她還會原諒他嗎?

怕只怕她和某些人一樣,終有一日,會因他的帝王身份才敷衍于他。趁着徐慧還沒有涼了心,太宗決定再加一把火,讓她趕緊死心塌地地愛上自己這個人。

想想容易,真正執行起來,還真是有幾分難度……

晚上睡覺的時候,太宗小心翼翼地戳了徐慧一下。

“嗯?”她将将有了些睡意,被他這麽一戳頓時全都沒了。

太宗見她睜開眼睛,眼底猶然帶着惺忪的睡意,一時之間連剁手的心都有了。

又犯蠢!

要勾搭她青天白日的時候勾搭不行嗎!人家都睡了你鬧什麽呢!

“額,明天再說吧……”他低聲說。

徐慧淺淺地笑了笑,擡眸看他,“陛下想說什麽就說吧,何必藏着一夜的心事。”

“慧兒……”他輕輕撫摸她的臉,禁不住感慨,“你怎麽這樣好……”

徐慧抿唇微笑,沒有說話。其實後宮裏願意對陛下這樣好脾氣的女子大有人在,只是他沒有給她們機會表現罷了。

太宗松開她,平躺着看向天花板,溫聲道:“朕想跟你說,朕以後一定好好對你……”

話一開口,太宗突然有些緊張,可說都說了,又不能停在這裏,只好硬着頭皮說完,“從今以後,你的心願就是朕的心願,你的悲喜就是朕的悲喜。你不想做的事情,朕絕對不會勉強。你想要的東西,朕一定幫你拿到。”

他深吸一口氣,鼓足了勇氣,又是歡喜又是惆悵地說:“慧兒,你不知道朕有多喜歡你……”

說完這番話,太宗只覺心口發燙,疼得厲害。

夜裏一時靜得可怕。

他屏息凝神等待着徐慧的回答,卻又突然害怕聽到她的回答。

他等了許久,就在太宗以為徐慧已經入睡的時候,徐慧輕聲道:“我知道了。”

“啊?”太宗有些發愣,“這就完了?”

“好夢。”她閉上眼睛,添了一句,唇畔隐隐帶着笑意。

與她剛進宮不久時的那番告白不同,那個時候的太宗說要照顧她,完全是出于一種責任心,把她當做孩子愛護。

可如今……徐慧再傻也聽得出來,他對她的喜歡早已經變了質,轉作了男女之情。

她還能說什麽呢?

或許,陛下是一個容易動情的人。将近一年來的朝夕相處,足以讓他動用真心。

可她對他的感情,還遠遠沒有到像他這般不可自抑的地步。

他像是洶湧而來的潮水,鋪天蓋地,不留一絲餘地。

而她卻像是山間緩緩低落的水滴,長年累月下來,方化作一汪清水。

徐慧不習慣這樣強烈的感情。

可她願意嘗試着接受。

她知道,他愛過很多人,但這并不妨礙他愛每一個人時的真心。

徐慧相信他此時此刻的真心。

帶着滿心的暖意,徐慧安然入睡。

李二卻是輾轉反側,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頂着兩只烏黑的眼圈兒爬起來上朝。

這是徐慧給他小小的懲罰,不可說。

太宗表白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表現都十分良好。

早上,他小心翼翼地起來,自己乖乖穿衣洗漱,從不驚擾徐慧。上完朝,練完武,中午他準時回來陪她一起用膳。下午兩人一起去甘露殿,晚上再回清寧宮。

有什麽奇珍異寶,只要是他覺得徐慧可能喜歡的,或是他認為襯她氣質的,通通叫人送到清寧宮來。

最難得的是,他在徐慧面前再沒有一點脾氣,就差把寵溺兩個字寫在臉上。

如果他的臉再大一點,能多寫幾個字的話,那一定是“朕好喜歡你”。

連王掌史他們都覺得陛下看徐婕妤的眼神實在太羞恥了,他們都不敢看……

徐慧倒是坦然受之,好日子有一天是一天呗。以她對太宗的了解,他不會安生太久的。

果然,春天到了盡頭的時候,太宗派人過來,說是今天不來清寧宮了,讓徐慧自己先用膳,不必等他。

徐慧點了點頭,當真就一個人動起了筷子,一切如常的樣子。

王掌史擔憂地問她,“婕妤,要不要差人去甘露殿打聽一下,出了什麽事兒?”

過去太宗來的沒有規律還好,偶爾不來他們也不覺得奇怪。可這些天他日日雷打不動的過來,突然說不來了,不免讓人有幾分擔心。

徐慧搖搖頭,淡然道:“不必驚慌,許是前朝有什麽事情給絆住了。”

如果是生她的氣,就不會特意差人來告訴她,怕她等他再餓着了。

徐慧所料不錯,晚上太宗回來的時候,氣勢洶洶的樣子,可嘴裏罵的人,卻是魏征。

“朕要被魏征氣死了!!!”

他進了屋,一面脫衣服,随手丢給宮人,一面同迎過來的徐慧說:“你不知道他有多氣人!!!”

“我知道。”徐慧用一種無奈的口氣笑着說:“陛下同我說過多次了。”

“這次不一樣!”太宗氣呼呼地擦完手,拉着徐慧說:“這回他竟然當衆說朕——‘一二年來,不悅人谏,雖黾勉聽受,而意終不平,諒有難色’。”

“他到底想怎麽樣!他罵朕也就罷了,還要朕擺着笑臉聽嗎!朕做不到啊!”

眼看着平日裏還有幾分威嚴的帝王瞬間化身為咆哮帝,徐慧默了一默,決定當一只安靜的花瓶,而不是出氣筒。

太宗原本就是心裏堵得慌,和她發發牢騷,并沒有等徐慧回答的意思。所以徐慧不接話,他就自顧說道:“還真別說,自打象兒滿月朕送了他把佩刀之後,他還真是愈發賣力地膈應朕了!”

太宗想想簡直想哭,這不是他的本意啊……他送禮給魏征,原本只是想讨好一下這位谏臣的,不是讓他加倍羞辱自己的啊!!!

“陛下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徐慧柔聲道:“這次魏大人又是為了什麽?”

太宗冷靜下來,垂頭喪氣地說:“因為青雀。”

原來是近些日子以來,太宗屢次厚賞魏王,使得魏王風頭大大蓋過太子,朝臣對此都感覺十分不妥。

細數李泰的頭銜,他不僅是魏王,還受二十七州都督,兼雍州牧及左武候大将軍。不僅如此,他還得太宗特令,在魏王府置文學館,招賢納士,享受着比太子還高的待遇。

眼看着自己親爹都這麽縱容自己了,李泰還顧忌什麽呢?他大興土木,修建府邸,使得魏王府之華麗氣派,絲毫不次于東宮。

宰相岑文本首先站了出來,勸谏皇帝,不要助長這種風氣。

太宗一副“你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厚賞了岑文本。

然後就在衆人以為他将有所收斂的時候,他該怎麽寵魏王還是怎麽寵,沒有采取任何措施。

這一下又有人不幹了。褚遂良站了出來,稱魏王奢靡無度,更甚太子。

太宗笑眯眯地誇獎了褚遂良一番後,不但沒有限制魏王的開支,反而下旨稱,以後太子的花費也不受額度的限制。

這擺明了是跟大臣們擡杠呢。

禮部尚書王珪不怕死,繼續上奏參魏王。不過在太宗表明了自家不差錢之後,這次說的不是錢的事兒。

王珪上奏說,從古至今,親王都列于三公之下。三品以上的官員路遇魏王,卻要下車行禮,有違禮儀。

太宗就說:“你們的地位都尊貴,就可以輕視朕的兒子嗎?”

王珪不善言辭,羞得滿臉通紅,正不知如何辯駁是好,就見魏征站出來說:“朝中的三品官員都是天子列卿和八座之長,為親王下車,不是魏王所應當受的禮。”

太宗為魏王不服,就說:“那你說太子重不重要?”

魏征一愣,道:“太子是國家的儲君,自然相當重要。”

太宗不知哪根筋不對,還是早有此念頭,竟說:“假如沒有太子,那就該依次立太子同母的弟弟。這樣說來,你們怎能輕視魏王?”

這話說的就極重了。雖然太宗用的是假設的語氣,可太子的臉色,當即便變得難看起來。

魏征是堅定的太子黨,一聽太宗這麽胡攪蠻纏,頓時大怒,就說出了上面的那一番話,當衆指責太宗不肯虛心納谏。

他這麽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太宗也不好再堅持下去,只好灰頭土臉地認了錯,承認自己因私愛而忘公,下回再也不敢啦。

這時候太宗回過味兒來,知道自己方才說重了話,怕太子多想,就采納了禮部尚書王珪的建議,修改了禮儀制度。

可這麽一妥協之後,太宗又是滿肚子的委屈,委屈的中午飯都吃不下,一個人在甘露殿裏轉來轉去。

他怕影響了徐慧的食欲,一直等到傍晚,氣消了一些才去清寧宮。

“這麽說來……”徐慧遲疑着問道:“您是消了大半的氣,這才過來的?”

見太宗點頭,徐慧默默扶額。只剩小半的氣就這樣駭人,他得是多大的氣性啊?

“別這樣,氣大傷身。”她不提魏征,也不提魏王,先穩定住他的情緒,“陛下跟我念兩遍《清心訣》。”

太宗此時哪有那個心思念什麽訣,他倒是想罵魏征一頓。

“陛下?”

這回徐慧什麽都沒說,只喚了他一句,太宗便像個小孩子一樣,乖乖地念了起來,“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還真別說,等念完了兩遍清心訣,他的心情還真平複了不少。

徐慧不喜歡和一個在氣頭上、失去理智的人說話,這時候才心平氣和地問他,“那陛下打算以後怎麽做?”

于這件事情上,她覺得大臣們沒有做錯。人無完人,就是皇帝做錯了事,也應該提。

本以為冷靜下來的太宗應當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并表示再也不敢了這類的。誰知他竟一拍大腿,雙眼發亮地說:“朕想到了!真要把芙蓉園賞給青雀!”

徐慧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太宗興沖沖地叫人把魏王喊了過來。

魏王避着她,沒進門兒,但遠遠就聽太宗在那裏說:“青雀,耶耶這回讓你受委屈了,不過你放心,你想要什麽耶耶都買給你!”

……徐慧現在算是知道,陛下把她當孩子一樣寵是怎麽來的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慧:魏爹爹~你為何要罵人家漢紙?

魏大人:誰讓他護犢子!(#‵′)

小慧:我也是陛下的小犢子呀~(*/ω\*)

魏大人:這……那我下次不為這個罵他了=3=

☆、第60話

陛下這兩天心情不好,體現在很多方面。

晚上,他吃不下飯。飯後,他提不起精神看書寫字。夜深了,他睡不着。

他倒沒有騷擾徐慧,只是一個人自顧抑郁着。可徐慧哪能袖手旁觀,見他一直睡不着,她就主動陪太宗說說話。

“慧兒,還是你最好了。”他把她摟在懷裏,心肝寶貝似的說。

徐慧默了默,輕聲問他,“陛下可好些了?”

太宗搖了搖頭,沒精打采地說:“朕這皇帝,做得憋屈。”

可不是怎麽的,大臣們一個一個的都比他牛,還動不動往他頭上扣屎盆子。他哪裏是皇帝,分明就是魏征他們的孫子!

徐慧溫聲道:“那陛下可還願意做皇帝?”

太宗被她問得一愣,不假思索地說:“自然。”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當年他還是會選擇發動玄武門之變,登上帝王寶座。

不及徐慧再說什麽,他好像頓時打通了五經六脈一般,全都想通了。

為什麽這麽難受,他還是想要做皇帝?原因無外,就是這九五之尊的寶座不知為所少人所垂涎。它所帶來的,或許有煩惱,但更多的,卻是無上的榮光。

只想享受權力,卻不履行義務,那又怎麽行得通呢。

太宗長嘆一聲,和她說起了自己的心事,“朕只是覺得虧待了青雀。觀音婢留下的幾個兒女,承乾有太子之位,雉奴和兕子養在朕身邊,新城在宮裏,朕也照看得來。可青雀,朕除了這些特權,什麽都給不了他了……”

徐慧嘗試着理解太宗的心情,可她發覺,自己可以理解,但無法接受。

“陛下,您有沒有想過,您對魏王的‘補償’,可能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太宗心頭一震,低聲道:“你這是何意?”

徐慧平靜地答道:“魏王的心,會被您縱得越來越高,直至越過太子。太子殿下為了自保,不得不忌憚魏王。到時候兄弟阋牆,自相殘殺,只怕違背了陛下愛護子女的初衷。”

太宗聞言,沉默許久,方慨嘆道:“你說這話,倒有八成與輔機所言無二。”

“長孫大人?”

太宗點點頭,“他也這樣勸過朕……罷,罷了。既然你們一個二個都把事情說得那麽嚴重,朕還有什麽辦法?”

徐慧見他答應收斂,含笑贊了一句,“陛下虛心納谏,乃是萬民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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