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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新買的三輪車蘇母特別愛惜,每天從鎮上賣菜回來,她總是要拿一根抹布擦一擦,看看哪裏掉漆了沒,看見掉漆了就好一陣心痛。蘇母正在擦拭着三輪車,院門被敲得“哐當,哐當”響,蘇母放下手中的抹布,前去開門,心中納悶:這是誰啊,敲得這火急火燎的。
“誰啊?來了來了。”蘇母趕緊開門,然而開門後就看見一個她此生最不想看見的人。
蘇老太穿着一身青布衣服,褲管一高一矮的挽着,腳下踏着一雙鞋底都被磨着差不多的黑布鞋。她一看見蘇母,臉上就灌滿了笑容,本就松弛的皮膚皺的一層一層的。
蘇母見到蘇老太臉就垮下來了,沒好氣道:“你咋個來了?”
蘇老太一聽這語氣這話,心頭就不高興了,但一想到這家屋裏是個有錢的,她也沒多說什麽,越過蘇母直接進到院子裏去了。
“我咋就不能來?”蘇老太一進到院子裏就四處觀察,心中盤算着到底開口要多少錢合适,在她看見那輛噴着綠漆的腳踩三輪車時,眼睛都直了,她三步并作兩步走過去,摸着車身,嘴裏喃喃道:“好個乖乖,這車恐怕得值一二百塊吧。”
蘇母想将人趕出去,但想容易,做出來難,一口氣堵在喉嚨上怎麽也兇不起來,半天才問出一句,“你想幹啥?”
蘇老太盡顧着去研究那車去了,蘇母這一問她才想起本次她來的目的,她面色一改,端出一副老态龍鐘的樣子說道。“翠菊你和俺孫女現在賺錢了,怎的不孝敬孝敬我這長輩?”
合着這老太婆是來要錢的,蘇母這下明白了,果然這家人一來準沒好事兒,她和閨女兩個辛辛苦苦掙的錢怎麽可能給這個蛇蠍心腸的老太婆。這回蘇母沒有猶豫,态度堅決的說到:“不可能,我們沒錢。”
一聽這話,蘇老太真個人都激動了起來,那樣子可不得了,簡直恨不得将蘇母給吃了,“怎麽可能沒錢,這車不是錢買的呀?你是不是想不盡孝道?”
“就是因為這車買了就沒錢了啊,我和蘇然這孤兒寡母的哪裏賺得到啥子錢嘛。”蘇母前一秒硬氣的态度這一秒就被蘇老太給壓制住了,這話語氣明顯是沒底氣。
“還說不賺錢,你看看這車,再看看你這身上的衣服,還有院裏的這些擺設,我記得當初可沒這麽好。”她一進來就注意到了院子的不同,也真真證實了這倆喪門星賺了錢。
“這……”蘇母本想一口咬定自家沒錢,奈何蘇老太這眼尖嘴滑氣勢足的,三兩句就把蘇母堵得說不出來話了。
蘇老太見狀得意起來,這鄰裏八村的能厲害過她這張嘴的人可不多見,再加上這蘇母的性子她早就拿捏清楚了,就知道她是個軟柿子好捏。
“翠菊,我知道你們娘倆掙錢也不容易,我也不多要,就五百塊錢,給我五百塊錢今後咱們各過各的,互不相幹。”
蘇然昨晚很晚才睡,今早又出去賣泡菜,累了一上午回來就鑽到房間裏邊睡午覺了,感覺剛躺下沒多久就聽見外邊動靜便起床出來看看到底咋回事,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蘇老太這句話,整張臉黑了一半,對于這老太婆她只想“呵呵”她全家。
“我們家真沒錢。”蘇母無奈道。
“莫說我們家沒錢,就算是我們家有錢那我為啥子要給你這個老太婆?”蘇然從屋裏走出來,聽見蘇母那句話後補上一句。
蘇老太看見蘇然臉就垮了,經過上回的事她就曉得了這個小雜種不是個好對付的,但她也不信這個邪,不信自己連個毛都沒長全的都對付不了。
“你這吃我們家的住我們家的,你難道不應該孝敬孝敬我?”蘇老太說道。
“吃你們家住你們家?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和我媽跟你有半毛錢關系了?”蘇然不曉得這老妖婆又耍什麽花花腸子,什麽時候自己成了她家白吃白喝的了,搞笑的很唉。
蘇母在一旁聽着也納悶,自從蘇然她爹死後就搬出來住了,這個婆婆家不但不管不顧還時不時地過來搜刮點東西走,這些年她們娘倆過得苦哈哈的,什麽時候就成了她養着的了。
“唉,你這女娃子就不像話了,我是你奶奶你非但不叫,還說沒半毛錢關系,我兒子有財不是你爹啊。”
“呵呵,對他是我爹,可是我爹可沒管過我的死活,既然生我不養我那算什麽爹?再說他現在在九泉之下,也用不着我孝敬。”蘇然将“九泉之下”四字說的極重,要的就是戳這老太婆的心頭痛。
蘇老太想起自己那死去的兒子,再看看面前活的尚好的母女倆,心頭恨得牙癢癢,要不是這對喪門星,自己拿可憐的兒子怎麽會被克死,死的那麽慘,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着。“你個小沒良心的,可憐我的兒啊。”
蘇然看着面前的老太婆,厭煩不已,世上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她冷冷道:“你要哭回家哭去,別在我們這,看着糟心。”說完轉身拉着蘇母就要進屋去。
蘇老太婆見兩個人要走,沒忘了此行的目的,趕緊将其攔住道:“我們也不扯別的了,給我五百塊錢,我馬上就走。”
“憑什麽?”蘇然一眼瞪過去,年紀不大眼鋒卻利,瞪的蘇老太心中發毛,心頭打起了退堂鼓,但一想到五百塊錢,她又硬氣了起來。
“憑啥?你難道你是我兒子的種?就這一點不該拿錢孝順孝順我?”這蘇然好歹是自己名義上的孫女,只要是孫女就應該拿錢孝順她。蘇老太一想這錢要的合情合理,她便硬氣起來了,插着腰頗有潑婦要債的感覺。
“不好意思,我可沒承認你是屬于奶奶級別的人物!”蘇然冷嘲熱諷到,特意在“人物”二字上加了重音。
蘇老太一聽這話,活了大半輩子的她怎麽會聽不出話裏的酸氣,她氣的五竅生煙,指着蘇然吼道:“你種着我們家的田地,住着我們家的房子,難道不應該給點租金?你個吃霸王餐的,現在可是改革開放新時期,你這種行為就應該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這黑白颠倒的真是讓蘇然大跌眼鏡,怎麽就話鋒一轉變成她們吃霸王餐,占地搶田的土財主了,還一人一口唾沫淹死,這神一般的邏輯,蘇然一個頭兩個大,她懷疑自己快跟不上這個時代極品的腳步了。
蘇母聽見這話,氣不打一處來,現在吃的住的都是自己娘家人給留下的,怎麽就成蘇家的了,“媽,這可是我娘家留下來給我的,怎麽就成你的了?”
蘇老太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她白了蘇母一眼,理所當然的說:“你嫁到我們老蘇家,你的東西自然是我們老蘇家的東西了,這田這地都是留給你的,你都姓蘇,這些田地肯定也得姓蘇,不然你嫁到我們家是白嫁的啊?那我們老蘇家可不得虧死。”
聽了這話,蘇母心頭一悶,腦中一黑,險些暈過去,蘇然眼疾手快趕緊扶住蘇母,在蘇母耳邊輕輕道:“媽,別怕,我來對付她。”然後就扶蘇母進屋去休息。
蘇老太見二人要進屋,怕二人進屋鎖門就不理會她了,她趕緊攔住不許進去,“先給錢,不然休想進屋去。”
“你确定不讓我進去?錢可都在屋裏頭。”
蘇老太一聽這話眼中冒着金花,趕緊放行,自個兒也鑽了進去。一進屋就開始東瞧瞧西看看,順便翻一兩手,看看有啥好處可以撈。
将蘇母扶到床上躺好後,蘇然拉着一旁的蘇老太出了屋,直拽着蘇老太往外走。
“喂,你這啥意思,咱們走個啥勁兒啊?”蘇老太被蘇然莫名其妙的拉着出了屋,心頭還一陣奇怪。
“你不是要錢嗎?我們家錢都沒放家裏頭,怕不安全,全部藏在外邊呢?”蘇然解釋道,心中暗笑,白癡。
聽到錢居然藏在外邊,老太婆暗想這小雜種簡直是人小鬼大,狡詐着呢。“錢藏哪裏的?”
“村長家院子後邊的一棵杏花樹下。”
村長家裏?怎麽會在村長家裏?蘇老太有些遲疑了,心中暗自揣度這小雜種莫是耍啥子花花腸子呵。“咋個在村長那兒?”
“這些日子掙了些錢,我怕放在家裏不安全就想着藏在外邊,但是這些地方哪裏安全,思來想去村子裏就村長官兒大,賊都不敢去偷,所以就給藏在村長院子外邊的老樹下了。”
蘇然說的合情合理,蘇老太逐漸打消了之前的懷疑,心中更是高興,錢多的家裏放着都怕不安全了,到底得多少錢啊,要是錢多得多拿點,可不能便宜了這小兔崽子。
從最開始的蘇然拽着蘇老太走,到現在蘇老太拽着蘇然走,蘇然忍不住偷笑,這老太婆真是愛財如命還不知道要大禍臨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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