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說起來,你們知不知道,據說這場滿月禮……請了一個人。”

“誰?”

“魏無羨!”

靈寶閣內沉寂一瞬。

有人不可思議道:“這……我還以為只是瞎傳的,難道真的請了?!”

“請了!這幾天已經确定了,魏無羨會去。”

有人不可思議道:“蘭陵金氏到底是怎麽想的?魏無羨之前在窮奇道濫殺無辜的事他們忘了嗎?”

“請這樣一個人去參加金淩的滿月禮,誰敢去啊?反正我自己是肯定不去的。”

此句一出,有不少人在心底暗嘲:你連收到邀請的資格都沒有,如何操心起去不去來了?”】

“愚蠢至極!”

“你們一個個的到真好意思。”江澄沒好氣道。

“江宗主,你不會這樣就忘記了吧,憑借這麽個東西就原諒魏無羨了?反正這些畫面,我是一個不信!”

仇恨真是個害人的東西。

“你!”

“那這位仙人的意思,是在質疑小女子的空間掌控能力嗎?”姝從高臺上飄下來。

當真是天女下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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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落在了那名修士面前,那修士身形一頓,看這位姑娘笑面迎人,覺得沒那麽可怕,居然想開口呵斥。

誰知姝還未等他開口就輕輕動了動手指,那修士竟飛出幾十米。

“這是我管轄的空間,以後莫讓我再聽見類似的話。”姝說完便飄回了高臺,一眼未留。

那修士垂着腦袋走了回來,好笑極了。

【沒走幾步,轉入一條小巷,一道黑衣身影冒出來,道:“公子,你買好東西了嗎?”

魏無羨把手中那精致的檀木盒抛給他,溫寧一接,打開來看,只見裏面是一枚白玉流蘇墜子,玉色通透,柔光流轉,若有生命。

他喜道:“真漂亮!”

魏無羨道:“這麽點漂亮的小東西可不便宜。你姐的錢買了身新衣服之後再買這個差點不夠,反正已經一文不剩了,回去等着挨罵吧。”

溫寧忙道:“不會、不會。公子給江姑娘的孩子送禮,姐姐不會罵你的。”

………………………………

溫寧愣愣地看着他,終于反應過來,道:“……想!公子!你到底準備了什麽禮物?”

魏無羨這才從袖中取出一只小木盒,在溫寧面前晃了晃,微微一笑。溫寧接過,打開一看,脫口道:“好厲害的銀鈴!”

這個“厲害”,不是指它的做工如何精美,雖說其純淨的銀色和鈴身上栩栩如生的九瓣蓮在技藝上亦可說是登峰造極,但讓溫寧驚嘆的,則是這小小一只銀鈴裏所蘊含的強勁能量。

溫寧道:“公子,這大半個月你關在伏魔洞裏日夜颠倒不出來,就是在做這個東西?”

魏無羨道:“不錯。只要我那侄子一挂上這枚銀鈴,品級稍微差點的妖魔鬼怪都別想近得了他的身。你不能碰,你碰了估計也有會兒夠嗆。”

溫寧點頭道:“我感覺出來了。”

魏無羨取出那枚流蘇墜子,将它綴在銀鈴之下。兩樣事物搭配得極為美觀,他甚為滿意。】

要說這魏無羨确實聰明,這枚銀鈴看着就不簡單。

金淩看着魏無羨大半個月不休息都在為自己做這個禮物,瞬間有點感動,想着也許該對魏無羨好點了。

【他的一顆心直往下沉。原本心中充盈的都是要參加江厭離兒子滿月宴的喜悅,而此時此刻,喜悅之情煙消雲散,蒙上了一層陰影。但他還不願細想深想,不願猜測這些人是為什麽會埋伏在這裏。

金子勳高聲道:“魏無羨,我警告你,立刻解了你下的惡咒,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不追究計較。”

魏無羨聽得一怔。即使明知會被當作是抵賴,他也必須問清楚,脫口道:“什麽惡咒?”

果然,金子勳當他是在明知故問,道:“你還敢裝蒜?”

他猛地扯開了自己的衣領,咆哮道:“好,我就讓你看看,你到底是什麽惡咒!”

金子勳的胸膛之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這些坑洞小的小如芝麻,大的大如黃豆,均勻地遍布在他身體上,令人惡寒。

魏無羨只看了一眼,道:“‘千瘡百孔’?”

金子勳道:“不錯!正式千瘡百孔!”】

衆人看着金子勳身上的坑洞,一股涼意滿上頭頂,着實讓人頭皮發麻,惡心的緊。

“就知道魏無羨不是什麽好東西,居然做這種詛咒這種事情!”

“真是本性難移!金子軒就是被他在這裏殺死的吧。”

聽到這裏,金淩愣住了,魏無羨是自己的殺父仇人,但是就是恨不起來……

江厭離抱住金淩,對他說:“阿淩,沒事了,你看我們不是都回來了嘛,以後也不走了。”

金子軒不善于安慰,只能拍拍金淩的背,示意他一切都會安好。

金淩抱住江厭離,窩進她的懷裏。

那些惹事的修士則都被江澄打了一拳,不再說話了。

【金子勳竟然中了這種令人作嘔又難以接觸的詛咒,魏無羨一時竟有些同情。然而,就算同情,他依舊覺得金子勳簡直無腦,道:“你中了千瘡百孔,截我是什麽意思?關我什麽事?”

金子勳似是自己也惡心看到自己的胸膛,合上衣服道:“除了你這慣會使邪魔歪道的賊子,還有誰會對我下這種陰損刻毒的東西?”

魏無羨心道,那可多了去了,難不成金子勳以為自己人緣很好?

但他還不想直白地說出來激怒金子勳,惡化事态,道:“金子勳,我不玩兒這種陰溝裏的把戲。如果我要殺誰,我就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是死在我手上的。而且,如果我想要你死,你會比現在難看一千倍。”

金子勳道:“你不是很狂嗎?敢做不敢認了?”

魏無羨道:“不是我做的,為什麽我要認?”】

“你說你們蠢不蠢,看見了嗎,不是魏無羨做的。”

“魏無羨說的話哪能信。”

“啧,那你們就接着看吧。”

【魏無羨甩手便是一排燃燒着綠焰的符咒,打得金子勳劍光一陣黯淡,金子勳剛笑完便吃了一驚,連忙專心應付。兩人在近處鬥了一陣,魏無羨的袖中忽然甩出了一樣東西。他目光一凝,心叫不好。

那樣東西正是給金淩準備的禮物,他因為太重視,怕亂扔壓壞了,又時不時就想拿出來賞玩一番,只淺淺收在袖子了裏,此時在激鬥中卻不小心甩了出來,直直朝金子勳飛去。金子勳以為是暗器毒藥之流,本想躲開,但一看魏無羨神色大變,改變主意一把抓住。見是一只精致的小木盒,木盒上刻着一行小字,寫的是金淩的名和生辰八字。金子勳先是一怔,随即明白,哈哈大笑起來。

魏無羨沉下臉,一字一句道:“把東西還來。”

金子勳舉了舉那小木盒,嘲諷道:“這是給阿淩的禮物?”

溫寧在前方不遠處,以一擋百,殺的昏天黑地。金子勳道:“你不會真以為自己能參加阿淩的滿月宴吧?”

這一句話,讓魏無羨的手微微發抖。】

“這金子勳,金家怎麽會有這種人。”

“死了都活該。”

明明幾分鐘前還在罵魏無羨,現在又開始罵金子勳,真是可笑,你們就是這麽做修士的?如果這就是所謂的正道,那即使走邪道也不要入正道。

【金子勳心中氣憤,手中一用力,那只裝着銀鈴玉穗的小木盒,頃刻間便被捏得粉碎!

魏無羨親眼看着他掌中之物化為齑粉,瞳孔急劇縮小,一掌打向金子勳。而金子軒還不知道那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揚手攔住他這一掌,喝到:“魏無羨!你夠了沒有!”】

“金子勳這混蛋!”江澄差點就要一鞭子朝畫面劈過去了。

金子軒如今才知道,原來那個盒子裏裝的是給金淩的禮物,怪不得他那般生氣……

“金小公子,”姝再次從高臺飄下,“其實魏公子他一直想再做一個,但是沒有做完,第一是做了也無法送你了,第二便是他沒來得及做完就被圍剿了,那沒做完的銀鈴也在被那些修士瓜分東西時不知丢到哪裏去了,被我找到後,幫他完成了,今日便完成魏公子未了的願望将此枚銀鈴贈予你。”

“多謝。”金淩接過銀鈴,果真漂亮。

“不用,要謝便謝魏公子吧。”說完又飄上了高臺。

“多管閑事,原來你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去做這東西了。”漣道。

“是呀,幫人就要幫徹底嘛。”

“人家又沒讓你幫。”漣小聲嘟囔道,音量很小,姝自然沒有聽到……

【這聲怪響太近太近,金子軒怔了怔。低下頭,這才看到了洞穿自己胸口的那只手。

不知什麽時候,溫寧已經來到他們身邊,面無表情的半邊臉上,濺上了幾滴灼熱且刺目的鮮血。

金子軒的嘴唇動了動,神情有些愣愣的。但是,還是堅持把剛才沒說完的那半句話接着說下去了:

”……她還在等着你去金鱗臺參加阿淩的滿月宴……“

魏無羨臉上的神色也是和他一樣愣愣的。一時半會兒,他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麽回事。

怎麽回事?

怎麽瞬息之間就變成這樣了?

不對。

不應該。

一定有什麽地方出了差錯。

……………………

魏無羨茫然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是。

不是的。

他剛才明明有好好控制住溫寧的。

就算溫寧已經被他催成了狂化狀态,他也應該控制得了的。

明明一直以來都能完美控制住的。

他根本沒想殺金子軒的。

他完全沒有要殺金子軒的意思!只是在剛剛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麽,他忽然沒能控制住……忽然失控了!

……………………

唯一能聽到的,只有心頭一個瘋狂質問的聲音:

你不是你有數的嗎?

你不是說自己控制得住嗎?

你不是說絕對沒問題,絕對不會出差錯的嗎!!!】

衆人一片沉默,寂靜的出奇……

【他一腳踹到溫寧胸口,将他踹翻在地。

溫寧吓得一縮,握緊了拳頭,卻只低頭抿嘴。

魏無羨咆哮道:“你殺了誰?你知不知道你殺了誰?!”

……………………

溫寧被他一腳踹翻之後,又爬起來跪好,不敢說話。魏無羨抓着他的衣領,把他提起來,吼道:“你殺誰都行,問什麽要殺金子軒?!”

溫情在一旁看着,很想上來保護弟弟,卻強行忍住,又是傷心又是驚恐地流下了眼淚。

魏無羨道:“你殺了他,讓師姐怎麽辦?讓師姐的兒子怎麽辦?!讓我怎麽辦?我怎麽辦?!”

他的吼聲在伏魔洞中嗡嗡作響,傳到外面,溫苑哭得更厲害了。

耳中聽着小兒遠遠的哭聲,眼裏看着這對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的驚惶姐弟,魏無羨的一顆心越來越陰暗。他扪心自問:“我這些年來到底是為什麽要把自己困在這座亂葬崗上?為什麽我就非要遭受這些?我當初是為什麽一定要走這條路?為什麽要把自己弄成這樣?別人是怎麽看我的?我究竟得到什麽了?我瘋了嗎?我瘋了嗎?我瘋了嗎?”

若是他一開始沒有選擇這條道路就好了。

忽然,溫寧低聲道:“……對……不起。”

這是一個死人,沒有表情,紅不了眼眶,更流不了眼淚。可是,此時此刻,這個死人的臉上,卻是真真切切的痛苦。

他重複道:“對不起……”

“都、都是我的錯……”

“對不起……”

聽着他磕磕巴巴地反複道歉。忽然間,魏無羨覺得滑稽無比。

根本不是溫寧的錯。

是他自己的錯。

發狂狀态下的溫寧,只是一件武器而已。這件武器的制造者,是他。聽從的,也是他的命令。“

那是劍拔弩張,殺氣肆虐,再加上他平時在溫寧面前從來不吝于流露對金子軒的敵意,是以金子軒一出手,無智狀态下的溫寧,便将他認作了”敵人“,不假思索地執行了”屠殺“的命令。

是他沒能控制好這件武器。是他對自己的能力太自負。也是他,忽略了至今為止所有的不祥征兆,相信他能夠壓制住任何失控的苗頭。

溫寧是武器,可他難道是自願要來做武器的嗎?

這樣一個生性怯弱、膽小又結巴的人,難道以往他在魏無羨的指揮下,殺人殺的很開心嗎?

當年他得了江厭離饋贈的一碗藕湯,一路從山下捧上了亂葬崗,一滴都沒撒,雖然自己喝不了,卻很高興地看着別人喝完了,還追問是什麽味道,自己想象那種滋味。親手殺了江厭離的丈夫,難道他現在很好受嗎?

一邊把錯誤都攬到自己身上,一邊還要向他道歉。

魏無羨揪着溫寧的衣領,看着他慘白無生氣的臉,眼前忽然浮現出金子軒那張沾滿了塵土和鮮血、髒兮兮的面容,同樣也是慘白無生氣。

他還想起了好不容易苦盡甘來才嫁給了心上人的江厭離,想起了金子軒和江厭離的兒子,阿淩,那個被他取過字的孩子,才一丁點大,才在抓周禮上抓了他父親的劍,把他爹娘都高興壞了。再過兩天,就是他的滿月宴了。

怔怔地想着,想着,魏無羨忽然哭了。

他茫然地道:”……誰來告訴我……我現在該怎麽辦啊?“】

看着魏無羨接近癫狂的問該怎麽辦,在心裏問為什麽要選這條路。

沒有人能告訴他,那是的他們可能還在金鱗臺商讨怎麽讨伐魏無羨呢。

看到魏無羨哭的時候,他們皆是一驚。

要說江澄都沒見過魏無羨這麽哭過,哭的這麽無助,委屈。當年蓮花塢被滅時,魏無羨哭的更多是傷心和仇恨。

縱使那些人再怎麽恨魏無羨,此時他們的心都不由得一痛。

【魏無羨怒道:”你他媽給我閉嘴!現在已經夠亂了!你們兩個少給我添亂。請個狗屁的罪,我讓你們這麽做了嗎?拔下來!“

溫情和溫寧垂手站着,他們的沉默如出一轍。魏無羨的身體無力,奮力掙紮無果,又沒人聽他的話,一顆心也忽然無力了。

他吼也吼不了,動也動不得,啞着嗓子,道:”你們去金鱗臺幹什麽?那個千瘡百孔根本不是我下的……“】

他們不傻,他們聽的出來這句話裏的無助,這個詛咒根本不是魏無羨下的,剛剛那些叫嚣着罵魏無羨的人,現在也低着頭不做聲了。

【溫情道:”可是他們已經認定了是你。“

魏無羨努力想着應對的法子,忽然心頭一亮,道:”那就找出真正的下咒者!金子勳肯定找過咒術師,這種惡詛的處理方法一般是給它打回去,反彈到施術者身上。就算沒法全部反彈,也能反彈一部分。只要找誰身上有同樣的惡咒痕跡就行了!“

溫情道:”沒用的。“

魏無羨道:”怎麽沒用?“

溫情道:”人海茫茫,上哪裏去找呢?難道要在每座城的每一條道路上都設個關卡,讓所有人都脫衣檢查嗎?“

魏無羨胡亂道:”為什麽不行??“

溫情道:”誰肯幫你設這些關卡?而且你要找到什麽時候?十年八年或許能找到,但他們願意等嗎?“

魏無羨道:”可是我身上沒有惡詛痕的反彈痕跡!“

溫情道:”今日截殺的時候,他們問過你了嗎?“

魏無羨道:”沒有。“

溫情道:”是了。沒問你,直接下殺手了。懂了嗎?不需要任何證據,也不需要你來找出真相。你身上有沒有惡詛痕,根本不重要。你是夷陵老祖,你是鬼道之王,你精通邪魔歪道,就算沒有反彈痕跡也不奇怪啊。而且你可以不用自己動手,你可以派你的溫狗喽啰走狗動手啊。反正就是你,你沒法抵賴的。“

……………………

魏無羨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發出一聲無意義的怒吼。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江澄總是對他做的一些事情流露出極度憤怒的情緒,為什麽總是罵他有英雄病,為什麽總恨不得暴揍一頓打醒他。因為這種看着旁人非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非要自己去承擔糟糕的後果、勸都勸不住的感覺,實在是可恨之極、可惡之極!

魏無羨道:“你們究竟懂不懂?去金鱗臺請罪,你們兩個,尤其是溫寧,會是什麽下場?你不是最心疼你這個弟弟的嗎?“

溫情道:”什麽下場,都是他應得的。“

不是的。根本不是溫寧應得,而是他應得的。

溫情道:”反正算起來其實我們早就該死了。這些日子,算是我們賺的。“

溫寧點了點頭。

他總是這樣,旁人說什麽都點頭,表示附和,絕不反對。魏無羨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他這個動作和這份溫順。

溫情在榻邊蹲了下來,看着他的臉,忽然伸手,在魏無羨的額頭上彈了一下。

這一下彈得十分用力,痛得魏無羨眉頭一皺。見狀,溫情似乎心情好了很多,道:”話說完了,交代清楚了,也道過別了。那,就再見了。“

魏無羨道:”不要……“溫情打斷道:”這話我沒對你說過幾次,不過到今天了,有些話總得要說的。今後真的就沒機會了。“

魏無羨喃喃道:”……你給我閉嘴……放開我……“

溫情道:”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衆人如今看見了事情真相,一陣悔意漫上心頭,當年他們看見溫情帶着溫寧來的時候,以為是夷陵老祖終于認罪,他們為此還高興了很久,誰知他們的高興是用了多少個人的悲憤,無助,絕望建成的。

【那群溫家的人們這三天似乎也沒合眼,沉默地坐在那間大棚子裏,圍着桌子坐着。魏無羨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一路狂奔,沖下了亂葬崗。

一口氣沖下山後,他站在荒野之中,喘着粗氣,彎腰雙手撐住膝蓋,好容易才直起腰。然而,看着雜草叢生的數道山路,卻不知道要往哪裏走了。

亂葬崗,他剛剛才從上面下來。

蓮花塢,他已經一年沒有回去了。

金鱗臺?

三天已過,此時再去,能看到的,怕是只有溫情的屍體,和溫寧的骨灰了。

他愣愣地站着,忽覺天地之大,竟無一處可去。

更不知道要做什麽。

驀地,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這個念頭,三天之中,被他反複否決過,但還是反複出現着,揮之不去。

溫情和溫寧自己走了,也許,其實他心底對此是慶幸的。

因為這樣,他就不必為難究竟應當做什麽抉擇了。因為他們已經主動代替他做了抉擇,解決了這個麻煩。

魏無羨揚手打了自己一耳光,低聲對自己吼道:”想什麽?“

臉上火辣辣的,終于把這可怕的念頭壓了下去。轉而改想,無論如何,好歹要把溫氏姐弟二人的屍體骨灰拿回來。】

其實魏無羨是真的很害怕失去他們,畢竟從始至終陪着他的只有這姐弟二人,如今這二人還因為自己丢了性命,論誰都不好受。

【這是魏無羨第二次在一個女人臉上,看到這種難看至極、又傷心欲絕的模樣。

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這樣的表情了。

魏無羨無意間握緊了拳,誰知,指骨恰好發出”喀“的一聲脆響。聞聲,金夫人立刻長眉倒豎,喝道:”誰!“

她一擡頭,就看到了潛藏在鬥拱旁的魏無羨。金夫人眼神極好,看清了藏在黑暗之中的那張面容,臉上好一陣扭曲,尖聲叫道:“來人!都給我來人!魏嬰——他來了!他潛進金鱗臺了!”

魏無羨躍下長廊,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大殿裏有人奔出,他不由得落荒而逃。

在這個時候,他根本不敢去看江厭離哪怕一個表情、更不敢聽她對自己說一句話!】

“阿羨……”江厭離現在只想快點出去這個空間,然後找到他的弟弟,狠狠的抱住他,對他說自己從來沒有恨過他,不要再自責了。

【“鬼将軍也真是兇殘……說是來請罪,又忽然發狂,在金鱗臺又大開殺戒啦!”

“幸好當天我沒去!”

“不愧魏無羨教出來的狗,見人就咬。”

“這魏嬰也真是。控制不住就不要瞎煉,煉出來條瘋狗也不拿鏈子拴好,遲早有一天遭反噬。照這個趨勢我看那一天不遠了。”

魏無羨靜靜聽着,指節和面上肌肉都微微抽搐。

“蘭陵金氏好倒黴啊。”

“姑蘇藍氏才倒黴呢!殺的那三十幾個人裏大半都是他們家的,明明他們只是來助陣平息事端的。”

“好在終于把鬼将軍焚毀了,不然一想到有這麽個東西成天在外邊晃,還時不時發一發瘋,真是睡覺都不安穩。”

有人啐道:“溫狗就是應該有這樣的下場!”

“鬼将軍已經被燒成渣了,這下魏無羨總該知道厲害了吧?我聽好些準備去參加這次誓師大會的家主都放話了。痛快!”

魏無羨越聽,面上神情越是淡漠。

他早該明白如此的。無論他做什麽,這群人的嘴裏,永遠不會有半句好話。他得意,旁人畏懼;他失意,旁人快意。

橫豎都是邪魔歪道,那他一直以來的堅持,究竟算什麽?為的又是什麽?

只是,他眼神中的寒意越是徹骨,心頭那一把狂怒的業火,就燒得越旺。】

他得意,旁人畏懼;他失意,旁人快意。

的确是啊,他們當時敢說自己沒有快意過?但是啊,魏無羨他未曾得意過啊,這一點也不公平!

【“就怎麽樣?”

正議論得熱火朝天的人們聞聲一怔,齊齊回頭。

只見一個面色蒼白、眼下暈着兩道烏色的黑衣青年站在他們身後,冷冷地道:“只要他敢出來,就怎麽樣?”

眼尖的人看到了這人腰間那管束着鮮紅穗子的笛子,登時大驚大怒,脫口而出:“陳情。是陳情!”

夷陵老祖魏無羨,竟然真的出來了!

剎那間,人群以魏無羨為圓心,空出了一大片地,朝四下逃竄開來。魏無羨吹出一生凄厲尖銳的口哨,這些人忽覺身體一沉,盡數趴到了地上。戰戰兢兢回頭一看,發現所有人、包括自己的背後,都沉沉壓上了數只形态不一、口垂鮮血的陰靈!

在一地東倒西歪、動彈不得的人群中,魏無羨不疾不徐地穿行着,邊走邊道:“咦,你們怎麽啦?方才在背後談論我,不是很嚣張的嗎?怎麽到了我面前,又是五體投地的另外一副嘴臉了?”

他走到剛才言語最刻毒的那人身旁,猛地一腳踩上他的臉,哈哈笑道:“說啊?怎麽不說了?——俠士,你究竟要把我怎麽樣啊?!”

那人被他踢得鼻骨斷裂,鼻血狂飙,慘叫不止。數名修士在城牆上方觀望,想幫忙又不敢上前,遠遠地隔空喊話道:“魏……魏嬰!你若是真有本事,你怎麽不去找誓師大會的那些大家族大家主們?跑來欺負我們這些沒有還手之力的低階修士,算什麽本事?”

魏無羨又是一聲短哨吹出,那名喊話的修士忽覺有一只手猛地拽了他一把,從城牆上方跌落下來,摔斷了雙腿,長聲慘嚎起來。

……………………

衆人面如死灰,噤若寒蟬。半響,魏無羨沒有再聽到一句閑言碎語,滿意地道:“對了,就是這樣。”

說完又是一腳,将編排得最起勁的那人的一口牙踹落了半邊!

血濺滿地,無人不戰栗色變,那人早已痛得暈了過去。魏無羨低頭将靴子底的血跡在地上碾了輾,輾出幾個血淋淋的足印,端詳一陣,淡淡地道:“不過,你們這些雜碎倒是說對了一件事。跟你們這種人浪費時間,沒什麽意思。讓我去找那幾家大的嗎?很好,我這就去,跟他們清算清算。”

他一擡頭,看見了城牆上貼的那張巨大告示。方才這群人,就是圍着這張告示在讨論。

告示最上方,寫的是“誓師大會”四個字,內容是以蘭陵金氏、清河聶氏、雲夢江氏、姑蘇藍氏為首的四大家族,要在岐山溫氏被廢棄的仙府不夜天城的廢墟之上,将溫氏餘孽的骨灰飛灑,同時誓師,與占據亂葬崗的夷陵老祖勢不兩立。

不夜天城,誓師大會?】

“這魏無羨當真殘忍,低階修士都下得去手。”

“你們是聾了還是瞎了,明明是那些修士言語攻擊在先,已經放了這麽久了,你們還不明白嗎?你們是怎麽混上仙門的,惡心。”

“魏嬰……”藍忘機後悔極了,當時居然信了這幾個修士的話,認為魏無羨已經心性大變,所以到底是自己不信任魏無羨在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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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