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九月即将來臨,顧念這幾日四處在找幼兒園,附近的幼兒園她幾乎都跑遍了。公立的幼兒園盼盼根本進不去,而私立的在面試之後,不約而同的拒絕了。
今天顧念帶着孩子來到一所離家一個多小時的幼兒園。
一位家長和顧念提過這裏的生源不滿,她想想來試試吧,遠就遠點只要有學是個。負責人帶着淺笑看了顧念帶來的資料,自然而然地和孩子說起來了話。小朋友,你好啊,你今年幾歲了啊?”
顧盼一手緊緊地拉着顧念的手,眨了眨眼睛,就是不說話。
顧念蹲下身子,“盼盼,告訴老師你幾歲了?”
盼盼砸砸嘴角,舉起四根手指。
那老師摸摸她的頭,“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她擡眼看想顧念,嘆息一聲,“和你說實話,孩子這樣的情況,我們不敢收。這樣的孩子需要老師特別關注,而我們這裏一個班三個老師,三十個孩子,老師的精力真的有限。出于對你們的負責,很抱歉。”
顧念呼了一口氣,“我明白,麻煩您了。”
可是孩子總不能不去上幼兒園吧。顧念突然怨恨起自己來了。
她帶着盼盼去了附近的游樂場。這是盼盼第一次來,小姑娘的臉上滿是新奇。
顧念把她放到海洋球裏。很多孩子在裏面玩,游樂場裏充斥着孩子的尖叫聲。孩子們相互追逐着、大喊着。
顧盼卻始終一個人玩,有來找她,她不會主動去。
終于有個孩子說了一句話,“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我們不找她玩。”
顧念只覺得心口被人狠狠的戳了一刀,她站在那裏耳邊一切都變得寂靜無聲,顧盼只是張着大眼睛看着那群孩子,現在的他根本不明白,她撇撇眼繼續玩着手裏的東西。
顧念轉過臉,悄悄地摸了摸眼角,心裏的酸澀無以複加。
傍晚回到畫室,方栩栩知道今天的事,她的眉頭皺了起來。“上幼兒園也是為了有個環境,盼盼本就不懂和別的孩子相處的方式,不上幼兒園根本不行。”
顧念頭疼,“周圍的幼兒園都跑遍了,沒有一家肯收。”
“我再問問,有人有關系肯定會有門路的。”
“栩栩,謝謝你了。”
“說什麽傻話呢,你我之間還需什麽謝謝。對了,陸大哥回來了。”方栩栩眨了眨眼。“趕緊請他幫忙找人給盼盼好好檢查一下。”
顧念應了一聲,盼盼的病壓緊。
陸葉聲兩個月前去N市學習,前天才回來。他和顧念已經有一年半的時間沒有見面了。雖然他一直都知曉她的情況。
今晚上,陸葉聲請她們吃飯,可是方栩栩臨時被人叫走,只有顧念一個人前來。
陸葉聲穿着白色的短袖襯衫,下身一件淺咖啡的休閑褲,頭發是用心修過的,幹練利落的短發将他的沉穩一展無遺。
“陸醫生,好久不見。”顧念親切地打着招呼。
陸葉聲點點頭,“确實好久不見。如果栩栩不告訴,我都不知道你回來了。”
顧念有些不好意思,“嗯,有點忙。”
陸葉聲也不戳破她,“怎麽不把盼盼帶過來?”
“她不想和我出來,栩栩帶着她去參加聚會了。”顧念略顯失落。
陸葉聲為她到了一杯水,“盼盼的學校定下來了嗎?”
顧念捧着杯子,搖搖頭。
“怎麽不找我?”陸葉聲皺了皺眉。
顧念不說話了,她微垂着頭,看着桌面的杯子。“陸醫生,N市好玩嗎?”
“談不上好玩不好玩,因為玩的機會很少。”陸葉聲的聲音很動聽。他把這兩個月的工作說給顧念聽。
顧念不由得心生佩服,“陸醫生,其實能做自己喜歡的事真的太幸福了。”
陸葉聲笑笑,見她現在用左手拿筷子,問道,“右手我看看。”
顧念伸出右手。
傷痕那麽長,一直延續到手腕的青筋。差一點,她這一條胳膊就廢了。
陸葉聲眉色沉沉的,“現在怎麽樣了?”
顧念不甚在意,“拿筆的時候還是會抖,不過我試過,現在可以畫了。”
“不要勉強。”陸葉聲按了按她手臂上的幾個穴位。
“有點疼。”顧念實在的說道。
“那是自然,你這幾天是不是接了很多活?”
顧念不語。
陸葉聲也知道他再說什麽,顧念也聽不進去。“你要是再這麽不顧一切畫畫,這手真要廢了。”
顧念收回手,揉了揉,“我知道了。”
周好好和朋友今天也來這家店吃飯,她一進來就看到了顧念。
“好好——”朋友擡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麽呢?”
周好好抿唇一笑,“這是覺得這家的店的環境不錯,我拍幾張照片。”
“回去給宋懷承看嗎?”朋友打趣道。
周好好拿出手機對着顧念的方向連着拍了幾張照片,角度很好,陸葉聲握着顧念的手,連着他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好好抿嘴一笑,“是啊,下次帶他來這裏。”
“青梅竹馬,你們的感情真讓人羨慕。”朋友異一臉羨慕。
周好好不自然地笑了笑。
沒過幾天,盼盼上學的問題解決了。
方栩栩抱着盼盼,“還是你陸叔叔厲害,盼盼可以去幼兒園玩了。”
陸葉聲找的幼兒園是一家私立雙語幼兒園,硬件條件各方面都很好,只是那價錢自然也是叫人好看的。
一個月三千。
顧念肉疼。
“學費的事你別多想了,前幾天我把我們以前的畫寄放到一個朋友的畫廊去了,放心。”
顧念勾勾嘴角,她們又不是什麽名家,畫能值多少錢呢?
不過想想也是,那家幼兒園師資力量在那裏,孩子能在一個好的環境成長也是她希望的,大不了再多接一些活而已。
她點點頭,“我倒不是擔心學費的事。盼盼太內向了,我擔心她會适應不了幼兒園的生活。”
這确實是個問題。這孩子說到底還是內向。也不知道是不是顧念懷孕時受的刺激造成的,如果是這樣,宋懷承真是造孽了。
顧念接到電話時,她正在文具店買書包。
“顧小姐,我是宋先生的助理,關于上次的事,如果您要解除合同的話,我們會按合同來走流程。”
顧念站在原地,“你讓宋懷承和我說。”原以為那天結束了,這件事會不了了之。
助理把電話交給宋懷承。
“宋懷承,你就差那點錢是嗎?”
“我只是按着合同行事。”
“好,好。你等着,畫我會畫的。”她現在不會和錢過不去。
“這幾天我有時間。”
挂了電話,顧念垂下眼簾。半晌,緩過神來,買了一個粉色的米老鼠背包,蠟筆水彩筆,盼盼都有就沒有準備了。
顧念已經在和盼盼灌輸去上學的事。小姑娘有些不高興,情緒一直不高。
這天下午顧念要去宋懷承那裏,盼盼一直鬧着要跟她去,顧念哪能帶她去啊。哄了半天都不行,最後她把門一關,狠狠心還是走了。
她到宋懷承的房子時正值下午兩點,最熱的時候,等她到的時候,一張臉曬得通紅。
宋懷承開的門,他的面色淡淡的,說不出什麽情緒。
顧念也沒有和他說什麽,只是脫了鞋子,客廳鋪着漂亮的地磚,踩在上面涼涼的。她看了幾眼,“宋先生,客廳你要什麽風格的畫?”
宋懷承眯了眯眼,“有什麽推薦?”
顧念沒有看他,“我這裏有幾幅圖,您可以看看。”
宋懷承翻了翻,“就這幅吧。”
顧念記下來。
兩人走到卧室,卧室的地板是原木的,家具都是黑白色簡潔系列。
顧念皺了皺眉,“卧室您也要畫?”
宋懷承瞥了一眼。
“其實卧室的畫挂婚紗照——”顧念沉聲說道,說完就後悔了,她多什麽嘴。
宋懷承眸色一冷,“顧念,拿了我的錢怎麽還想偷工減料?”
顧念不置一詞地笑了笑,随你。
她拿出本子,嘩嘩的記下來。
宋懷承看着她用左手寫字,“你什麽時候用左手寫字了?”他突然想到她右手臂上的疤痕。“你的右手怎麽了?”
顧念寫好收起東西,“宋先生,畫稿初稿一個星期會出來,到時候發給你,您滿意的話一個月後會交稿。要是沒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在她轉身的時候,宋懷承猛地一把拉住她的手,“我問你,你的右手怎麽了?”他的表情滿是陰霾。
顧念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她的手關他什麽事。可是看他那樣陰鸷的眼神,好啊,告訴他吧,嘴角澀澀一扯,“我的右手啊廢了呗。”
她輕松的語調讓宋懷承的心一震。“怎麽回事?”
顧念輕笑,“讨債的人打的。”她望着他的黑眸平靜的說道。
宋懷承的手漸漸變的無力,他的喉嚨好像被什麽堵住了。讨債的人打的——讨債——
顧周道為什麽會欠錢,他也有責任。
“顧念——”他的聲音沙啞。
“宋先生,請您松手吧。”
“宋先生?”宋懷承嗤笑,“顧念,你為什麽騙我?我問過了,當年的藥根本就沒有問題。你為什麽騙我?是想我愧疚嗎?”
兩人靠着,她感受着他的氣息,熟悉的,溫暖的。
“你會愧疚嗎?”她輕聲反問道。
宋懷承沉默着。他以為那時候她離開了,一切就此結束了。四年了,他才發現根本不是這樣。
不知何時,她早就進駐到了他的心裏。他拼命地報複了顧家,可是到後來,他一點都不快樂。
他的手流連在她的手腕上。後悔嗎?自責嗎?
門外傳來幾下敲門聲,打破了兩人的僵持。“懷承,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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