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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尋見他一言不發,疑惑地問道,“喂,你怎麽了?”他額角的傷疤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留下一條四厘米長的疤痕,顏色不深,卻也一點不影響他的俊朗。
宋懷承臉色沉了幾分,“沒什麽。這裏到d市要多久?”
葉尋張大了眼睛,“你要走了?可是你的腿還沒有好啊。醫生說你現在不适宜長途跋涉。”
宋懷承眯了眯眼,看到葉尋眼底的緊張,思忖了一下,“我出來也挺久了,等腿好了也該回去了,不然家裏擔心。”他哪裏記得什麽啊。“顧—念—”這些日子一直來來回回出現的名字。
葉尋有些不自然地扯扯嘴角,“也是,你總不可能一輩在我們這。阿顧。你是d市的人啊?我有同學也是那的人。d市好玩嗎?”
宋懷承擡眼,“d市繁華幹淨溫暖——”他的語調緩慢低沉。
葉尋眼含期待。
宋懷承摸了摸自己的左腿,小腿骨折,他怎麽沒什麽印象了。
游輪上、海浪聲、一個黑影——他大概只能想起這些了。
想着想着他的頭又痛了起來,他用力地抓着頭,大腦裏像有什麽在瘋狂地跳動着。
“阿顧,你怎麽了?”葉尋趕緊抓住他的手,“你怎麽了?”她慌亂地抱着他的手臂,“阿顧——”
宋懷承只覺得大腦像是要炸了一般。
“你是不是又頭疼了?你別動,靜一靜。阿顧——”葉尋嘶喊着。
宋懷承拼命地喘息着,額角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滑下來,臉色漲的通紅。“葉尋,藥——”
“醫生說那種藥不能多吃的。阿顧,過些日子就好了,我給你倒杯水,你躺下休息一下。”
葉尋顫顫巍巍地扶着他躺下來,宋懷承閉着眼,大腦閃過一段一段破碎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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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喝點水。”葉尋一手扶着他的背。
“我自己來。”宋懷承接過水杯,喝光了一杯水,人也平靜下來,端着杯子,他恍惚地想到一個畫面。
他的手一點一旦握緊杯子,骨結漸漸泛白,臉色越來越吓人。
葉尋擔憂地喊着他,“阿顧——”聲音小小的。
宋懷承比了比眼,表情痛苦到極致。“顧念——”他沙啞地叫着一個名字。
“阿顧,你怎麽了?”葉尋趕緊拿過杯子。“阿顧——”她盯着他的眸子,裏面滿是渾濁。
宋懷承沉默地看着她,過了好久,他終于開口,“葉尋,我沒事,你回去休息吧。”
葉尋很不放心,“你要是還不舒服,我陪你去醫院。”她緊緊的拉着他的手,一臉的執拗,“我去叫我爸媽來。”
宋懷承連忙拉住她,“不用。我真的沒事,只是剛剛頭有些疼。你坐下來。”
葉尋聽話的坐下來,她看着他,“顧念是誰?”她的聲音軟軟的,輕盈動聽。“是你的親人嗎?”
宋懷承的嘴角澀澀的動了動。
“你說你叫阿顧,她是你的妹妹?”葉尋掐着掌心,咬着唇角艱難地問道。
“不。”宋懷承的眼神突然浮出葉尋這些日子重來沒有見到過的愛意,“她是我的妻子。”
葉尋那張臉滿是震驚,“你——你已經結婚了?”
宋懷承沒有看她,目光落在那本美術書上,“我和她已經離婚了。”
她暗暗呼了一口氣,見他似乎陷在回憶裏。
“我和她是大學校友,我第一次見她在食堂,她把一碗湯都撒到我身上。”他淺笑着,“她是學畫的,很有天分,她的夢想就是成為陳逸飛那樣的畫家。”
年少輕狂的夢想,多好。
那個晚上,葉尋扮演着一個傾聽的角色,聽着宋懷承娓娓說着他和她前妻的故事。
一個曾經美好又痛苦的愛情。
她沒有談過戀愛,可是也看了那麽多愛情故事。作為一個旁觀者,她有着自己的看法。
第二天,公雞打鳴。
葉尋打着哈欠從宋懷承的屋子走出來,正好給早起做早飯的葉媽媽看到了。葉媽媽緊張的趕緊藏起來。
吃早飯時,葉尋一副精神不濟的樣子。
葉媽媽朝着葉爸爸擠擠眼。
葉爸爸咳了一下嗓子,“晚上做小偷去了嗎?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葉尋漫不經心地吃着包子,“唔,昨晚和阿顧說話來着,一說就沒注意時間。我先去學校了。”她匆匆喝了一碗粥,心事重重,騎着自行車便走了。
宋懷承在雜貨店又是待了一天,既然想起來了,他也該回去了。手機估計也掉江裏了,號碼真是記不起來。
宋懷承拿着雜貨店的電話,一遍一遍的撥打着黎賀的號碼。
墜海的事太蹊跷了,也許幕後的人就是要置他于死地。那麽他現在不能貿貿然地出現。
宋懷承不得不小心翼翼。
當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宋懷承臉色蒼白,他的嗓子因為墜海嗆到水,到現在都沒有好,“阿賀,是我。”
黎賀整個人都傻了,“這是什麽電話?”
“阿賀,你現在在哪裏?方不方便說話?”
黎賀瞬間冷靜下來,“等一下。”他可以确定是他沒錯,大步流星地走到辦公室。“懷承,你人在哪裏?我們一直在找你,都以為你——”
果然是這樣。
宋懷承咳了幾下,“我被漁民救了,現在在s市一個叫秦廬的小鎮,小腿骨折。”
“我現在來接你。”黎賀激動地說道。
“不!你先聽我說。我墜海不是意外。”宋懷承一字一頓的說道,“這件事先不要伸張。”
“是不是周家人幹的?一定是!”
“冷靜一點。”宋懷承沉聲說道,“你聽我說完。”他一一交待着。
“我知道了。”黎賀喘了一口氣,“你怎麽到現在才聯系我?”
“當時被人從後面襲擊,打在後腦勺上,醒來時一時間什麽都記不得了。”
“你現在身體怎麽樣?”黎賀擔憂。
“還好,至少現在很安全。周家人一定以為我死了,你現在一定讓人看着顧念和盼盼。”
“我明白,你放心好了。”黎賀悶悶地說道。
宋懷承默了默,“她好不好?”
黎賀撇撇嘴角,“看着一副無動于衷讨人厭的樣子,不過那天我們去海邊吊唁你時,人走後,她一個人在那邊哭。我看着也挺可憐的。”
宋懷承心裏一酸,“她就是那樣的人。”
幸好這次周家對付的是他,否則他真不敢想象了。
她為他流淚,是不是也舍不得自己,現在她還在為自己難受嗎?
宋懷承若有所思,他這次劫後重生,她能原諒自己嗎?
黎賀問道,“要不要告訴她一聲?”
宋懷承蹙着眉,“等一等,等我回去一切從長計議。”
宋家整整找了一個多月,什麽方法都試過了。宋懷承就像從人間消失了一般。也許證實了一件事,他已經屍沉大海了。
其實不怪他們找不到。葉尋的父親是偷偷捕魚時碰巧救了他,他們補的那些魚種,是觸犯法律的。補到魚後,他們立刻開船連夜回到秦廬鎮。
秦廬也不在j省的範圍了。
宋懷承又受了傷,整整昏迷了五天才醒過來。
這陰差陽錯,卻讓d市那邊的人以為天人永隔了。
一個多月過去了,有些事已經是塵埃落定的結局。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不說。
顧周道挺感慨的,他嘆了一口氣,“年紀輕輕的一個人怎麽就無聲無息地沒了。”
秦坊瞅了他一眼,“別在孩子面前說。”
顧周道彈了彈煙灰,“盼盼這才和他沒相處多久,哎,以後孩子要爸爸,這要怎麽說啊。誰忍心告訴她,她爸爸已經去世了——”他的聲音哽咽着。
經歷了這麽多,就是有怨氣,他也不希望宋懷承就這樣結束了他的生命。
“都這麽久了,怕是人已經沒了。前兩天盼盼還偷偷問我宋懷承的手機怎麽打不通。這孩子什麽都知道,瞞不了多久的。她就是嘴上不認他,心裏還是想她爸爸的。”
兩人說話間顧念拎着蔬菜進來,“我買了一些土豆、西紅柿,盼盼想吃土豆燒牛肉。”她放下袋子,“我剛見她趴在門口,來找吃的?”
顧周道大驚失色,“什麽?她剛剛來過?”他看着秦坊,面色焦急。
秦坊也是一驚,“壞了。我們剛剛在說宋懷承的事,她應該是聽到了,這可怎麽好?”
土豆從她的手中滑落,重重地落在地上,“我去看看。”
顧盼躲房間去了。顧念敲了敲門,“盼盼,晚上婆婆做土豆牛腩。”
盼盼坐在地上,背對着她,頭埋的低低的。
顧念一步一步走過去,“盼盼——”小姑娘的身子一抽一抽的。
顧念慢慢蹲在身子,心已經沉到海底了,“盼盼聽到了什麽?”
盼盼一點一點轉過臉,小臉滿是淚水,小手顫顫發抖,“爸爸不見了!他和小弟弟希望都不會回來了。”
顧念的臉瞬間慘白一片,束手無策,無言以對。
“媽媽,不要再生爸爸的氣了,原諒爸爸好不好?只要你原諒他,他就會回來的。”
顧念的嘴角動了又動,“好。”只要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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