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坦白

我的父母是傳統的人，他們都想讓我快點結婚，說成家之後他們也就安心了。在他們眼裏，我這個女兒大學沒戀愛，出來工作五年了還沒戀愛，是有問題的。總是問我，最近怎麽樣了？有沒有遇到合适的人？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處個對象了？你姑姑這邊朋友兒子非常好，在老家銀行工作，你要不和他相處相處，聊聊天？每次電話都會提到，我不厭其煩地解釋到，這種事情随緣，不能太過強求。

到後來，老家街坊鄰居也知道了這個事，閑言碎語也多了，傳到了我媽那？

有一次打電話，說什麽都能惹她生氣，我問她，您最近怎麽那麽大脾氣呀？接着她劈頭蓋臉就說了我一通。

“你說說你，都快28歲的人了，怎麽還沒有個男朋友。你看看你表姐，表妹，哪個不是早結婚為你叔叔伯伯們生個大胖孫子，你這是不孝啊，不孝啊。你知道鄰居們都是怎麽看我們家的嘛？大女兒嫁不好，小女兒嫁不出去，說我們這家人黴運多。唔……嗚……”從電話裏也傳來了她的哭泣聲。

“媽……你再逼我，我就一輩子不嫁人了。”我自己也是氣得火冒三丈，閑言碎語本不該聽，我自己這邊也有着很大的壓力，只是愛莫能助，我又不是不努力。

“你再說，你再說試試……”她兇到。

“我這不是為你好嘛，你姐姐沒遇到好人家，我就望着你給我們家長臉了。”

“我結婚跟給我們家長臉有什麽關系，我要是嫁個普通人您還不同意了是不是？”

“女兒，你媽命苦，我不能讓你也命苦，你一定要找個好人家。”

……

後來打電話幾乎都是這樣，家人對我完全沒有遮掩，話語也是非常直接。我姐姐其實大學畢業就嫁人了，姐夫是她大學同學，姐夫家非常苦，什麽都是從零開始，姐姐卻甘願與他一起受苦，後來姐夫事業姐節節高升，開始有錢了，沒想到姐夫有了外遇。我姐姐後來忍無可忍，帶着孩子就離婚了，現在與我在同一個城市當老師。我并不喜歡我父母的說法，他們當時提議說不該離婚，離婚就再也嫁不出去了，一輩子孤苦，雖然他們是為了我姐姐好。但這種被最親的人背叛了再相信就很難了，她肯定也是在不斷受着這樣的心理折磨情況下而離的婚吧。

後來我一周一次的問候電話也不想打了，打了電話都是一樣的說辭，我又何必自讨苦吃。我問我自己，怎麽就不敢把我的戀情告知父母？其實我怕我告訴了他們後覺得我是在騙他們，怕他們就算相信了，充滿希望，承受不了我或許分手的現實，我怕他們與博涵父母相處充滿卑微，怕他們說我配不上他。

可是秘密就是越遮掩越遮不了，最後我的事還是通過一位與我們偶遇的親戚傳到了我父母耳裏，他們打來電話。

“寶貝女兒，你有男朋友了怎麽不跟我說呢？”

“我沒有男朋友啊，你糊塗啦。”我當時還什麽都不知道，還在遮掩。

“你大伯伯都跟我說了，他看到你和一個高個男生手牽着手買東西。”

“這個……媽，我現在有急事，等一下給你回電話。”我實在不能馬上決定要不要說出事實，我需要時間考慮。

我已經和博涵在一起快兩年了，再不說我對不起他們。博涵帶我見了他父母，又将他妹妹介紹給我，對我坦誠相待，我再不說也對不起博涵。算了，不能再瞞了。

“媽，在嗎？”

“在，你爸也在邊上，孩子，你別急，慢慢把事情告訴我。”

“媽，我對不起你。我其實已經有一個相處了快兩年的男友。”我雙手顫抖。

“唉呀，真好啊，你大伯就說他高高瘦瘦的，你們太快他招呼都打不上。他是怎麽樣的一個人？”讓我意外的是他們并沒有因為我的隐瞞而生氣，而因為我脫離了單身開心壞了。

電話這頭也聽到他們那麽開心，我也開心起來，我罵自己以前愚笨，把問題複雜化了。為了讓他們有一個心理準備，我打算什麽都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

“他叫陳博涵，是一家IT公司的老板，他的父母都在政府上班，他的爸爸是XX省副省長。”一口氣說完，我的重擔仿佛也沒了。

“哈哈，這傻孩子，還跟我開玩笑？”

“沒有，句句屬實。”

“你不要覺得找了個普通男朋友就見不得人，只要你喜歡就好，你的辛福才是最重要，不需要這麽騙我們。”

“不是，是真的。媽你們以為為什麽我現在才說，我不敢說啊，指不定我們就分了呢？”

“哎喲，別說分不分的，我們相信你還不成。不管他怎麽樣，這今年過年一定要帶他來見我們。”

“好的，我問問他。”

挂斷了電話，心中滿是感激與欣喜，他們并不在乎我男友的種種，只在乎我開不開心，幸不幸福。以前的責罵也仿佛變得悅耳起來，那些都不是因為他們自私，只是心急了而已。

到了年底了，他忙得不行，我們見面也少，經常是電話，短信道晚安。為了把這件事告訴他，我專門訂了他最喜歡的意大利餐廳的位子以示鄭重。

餐廳在城市中心，我特別叮囑了要靠窗的位子，因為透過窗外便能看到這美麗城市的夜景。有段時間沒有見面了，我們都非常開心，他挽着我，我挽着他如老夫老妻。

我們賞着這美麗的夜景忍不住感嘆，他跟我說他公司最近的趣事，我認真聽着，插住間隙，我裝作不經意地說，“今年過年去我家吧？”

他呆了一下，之後說“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就知道他是裝的，我不顧自己穿了漂亮的小禮服，直接站起來走到他旁邊，用大得出奇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今年過年去我家！”

“唉呀，好了好了，聽到了。”他笑着埋怨我。

“我可是會緊張的噢……”他學着女孩子的聲音給我撒嬌。

“額……少學別人，我已經看不下去了，誰來管管這瘋子。”

這是一頓愉快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