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次日,金麟臺。
溫寧和溫情在衆目睽睽之下登上臺階,立刻被人扭了起來。
金光善的長篇大論藍予笙沒有聽,激憤的聲音卻在中途被打斷了。
藍忘機站了出來。
“溫寧為人所控,殺人并不是自己的意識。況且是金公子攻擊在先,他們這是正當防衛,不應受如此重罰。”
金光善被噎了一下,衆人也都沉默了。若是說出這話的人是別人,此刻他們一定都會毫不留情地痛斥,但發話的是含光君,這就必須使他們在說話之前考慮一下自己的分量了。
溫寧低聲道:“含光君……”
藍曦臣驚訝道:“忘機?”
金光善道:“含光君,話可不能這樣說。就算溫寧為人所控,那也是魏嬰控制的他是不是?”
藍忘機:“既如此,真正的錯誤就不在于任何人,而是在于殺死溫寧的人了。”
殺死溫寧的人,雖說沒有人承認,但大家都知道是金家的那幾名督工。
金光善又被一噎。半晌,他道:“含光君所言極是。但即使殺他的人錯在先,那魏嬰也不該一錯再錯!”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附和:“金宗主說得對!”
“魏嬰就不該一錯再錯!”
藍忘機眯了眯眼,白袖下的手慢慢握緊,沒有再說話。
金光善松了口氣,道:“先把溫情押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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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着溫情的幾名修士應了一聲,拽着她朝臺下走去。溫情喊道:“阿寧!”
“姐姐!”
溫情掙紮起來,欲起身,被兩人死死按住。她掙開兩人,朝溫寧跑去,忽然腳步一頓。
一把雪刃從胸口鑽出。
所有人都愣住了。
站在她身後的修士惡狠狠地說:“我哥哥就是你弟弟在窮奇道上殺死的!待會溫寧就要被挫骨揚灰,你先死吧!”
說罷抽出劍,溫情一聲不吭,倒了下去。
“姐姐——”
溫寧臉上的黑色咒文暴漲數倍,眼球上翻。他兩下撕碎了扭着他的兩名修士,一拳擊在剛才那人心口。骨頭斷裂的聲音響起,那人眼中的生氣立刻泯滅了。
溫寧瞪着一片死白的眼睛,沖向最近的藍氏方陣。
溫寧此刻已經毫無理智可言,在陣營裏大開殺戮,趕來支援的別家修士也被撕得粉碎。藍予笙召劍為一人擋下攻擊,澤淩卻被溫寧握住,一把擲開。
溫寧手中不停,一拳砸向一名修士。
那名藍家修士已經精疲力竭,扶着劍才勉強站穩身形。看着溫寧越來越近的拳頭,眼中絕望。
藍予笙飛身上前,一把推開他,卻被溫寧一拳砸在胸口。
仿佛千斤重錘砸在胸口,藍予笙清晰地聽到了骨頭開裂、折斷的聲音。他感覺到斷骨刺進了肺,一呼一吸間滿口滿鼻的血液。
藍予笙後退幾步,噴出一口血,頭暈眼花。
一秒後,倒了下去。
“予笙——”
藍曦臣看着布娃娃一樣仰倒下去的藍予笙,血液染紅了他的大半個上身,一秒鐘仿佛被無限拉長,瞳孔驟縮,幾乎是嘶吼出來。
他抛下劍和裂冰,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接住了藍予笙的身體,卻感覺手中的軀體軟綿綿的,仿佛一個輕飄飄的紙人,沒有任何力道。
“予笙。”
“予笙?”
“予笙……淵兒?”
“不要……”
藍予笙的衣服被撕爛了,右半邊幾乎塌了下去,尖銳的白色在一片鮮紅中極其紮眼。
淚水泉湧而出。
溫寧在打完那一拳後,愣了一下。趁此機會,衆人一擁而上,終于制住了他。
藍忘機趕過來,看見藍予笙此刻的樣子,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藍曦臣顫抖着手,不敢去探藍予笙的脈,仿佛不知道就可以當做沒發生。
藍予笙的胸口看不見任何起伏,身體塌了一半,任何一個人看到他此刻的慘狀都不會覺得他還活着了。藍忘機上前,手探上藍予笙的頸。
半晌,手背青筋暴起,藍忘機的眼睛驀地紅了。
雖然沒說,但衆人看到藍忘機的這副樣子,都明白過來。被藍予笙救下的那名藍家修士愣愣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藍曦臣抱着藍予笙的手漸漸收緊,把頭埋進他的頸窩裏,低低哭出聲來。藍忘機又探了半晌,收回手,握緊了拳。
圍着的衆人都沒有出聲,聶明玦走上前,拍了拍藍曦臣的背。
金光善悲恸道:“藍宗主,含光君……節哀。”
藍曦臣只是哭。然而,也許是靠得太近了,藍曦臣忽然聽到一聲心跳。
微弱、緩慢,而又堅定的一聲心跳。
藍曦臣睜大了眼睛,以為是自己傷心欲絕出現了幻聽。
然而,當他握住藍予笙的手腕時,皮膚下脈搏的跳動刺激着指腹,傳至整條手臂,直到全身。
藍曦臣猛地擡頭。
衆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或悲恸或無聲落淚的人們都被他齊齊噎了一下,藍忘機也立刻重新扶上藍予笙的頸動脈,瞳孔驟縮。
藍忘機又去試藍予笙的鼻息,半晌,聲音顫抖道:“……還活着!”
金光瑤最先反應過來,大聲道:“傳醫!快傳醫——”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驚喜到了,沒空去想為什麽會這樣,歡呼起來。
藍忘機握住藍予笙的手,給他輸送靈力。擡頭看到拉起袖子,溫柔地給藍予笙擦拭嘴邊的血的藍曦臣,眼前忽然模糊了。
————————————————————
藍予笙站在一個空間裏,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死了。
在他前面不遠幾米處,魏無羨躺在那裏。藍予笙走上前,魏無羨忽地睜開眼,茫然地看着黑漆漆的空間和藍予笙俯視他的臉。
“這是在哪?”
藍予笙蹲下去:“你的意識。”
魏無羨眨眨眼,微微側首,看到像網格一樣、散發着紅光的地面,不解道:“這裏是我的意識……你怎麽會在我的意識裏?”
藍予笙真誠地回答道:“不知道。”
他死後應該會進入自己的意識空間,而不是魏無羨的。進入了別人的空間,要麽是那個人重傷了,要麽是自己重傷了,但魏無羨現在在伏魔洞裏好好地躺着呢。
魏無羨道:“哦。”
頓了頓,又說:“溫寧溫情怎麽樣?”
藍予笙搖搖頭,魏無羨便沉默了。
半晌,他道:“三公子,那個千瘡百孔不是我下的……我也一點也沒有殺金子軒的意思。我說這話,你信嗎?”
藍予笙點頭。魏無羨的眼睛閃了閃,又暗了下去。
“但是現在,你信不信都沒用了啊……”
藍予笙看着癱成一灘液體的魏無羨,還是道:“還有機會。”
魏無羨眨眨眼,笑了一聲。
藍予笙道:“還有機會。魏嬰,就算是下輩子,總是有機會的。”
魏無羨臉色暗淡,似乎沒有應的興趣。
藍予笙轉頭,走了幾步,就來到了另一個空間。
靈石空間。
玉牌周身散發着淡淡的熒光,與以前不同的是,上面镂空的彼岸花,變成了鮮紅欲滴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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