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1)

接過第一招的時候,藍予笙就知道,亞茲拉爾放水了。或者不該說是放水,應該是直接炸了堤壩。

藍予笙用出了全力,對方卻應對得游刃有餘,每次被傷都是他站那不動直接讓藍予笙砍。而只要他一出手,必然在藍予笙身上留下一道深長的傷痕。

饒是如此,藍予笙依然打得很認真。他已經很久沒有用全力和別人打架了,也很久沒有在打鬥中受這麽重的傷。要麽是太弱要麽是不敢和他打,總之藍予笙很少,也很難發揮出自己的真正實力。

亞茲拉爾接他的招數,一直只用一只右手,輕視之意再明顯不過。

藍予笙這幾年的靈力都被存在了封印裏,此刻的靈力幾乎無窮無盡。藍予笙一邊右手使劍,左手靈力炮轟轟擊亞茲拉爾,一邊被對方把攻擊全部摁回了地上。不多時,地面就變得坑坑窪窪,慘不忍睹。

亞茲拉爾一邊躲避藍予笙的攻擊,一邊道:“你那兩個哥哥對你這麽好,你竟然不在意他們。”

藍予笙:“彼此彼此。”

藍予笙邊打邊分心,亞茲拉爾也沒有鑽他的空子。過了一會,他又閑不住嘴:“想當妖王嗎?”

藍予笙:“累了。”

亞茲拉爾“噗”地笑了出來,撫掌而笑:“不錯啊小子,跟萊特·羅歐串通好了?什麽時候走?”

藍予笙不再答話,專心致志地繼續打。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喘息越來越快,只好和亞茲拉爾拉開距離,坐在地上調息。

亞茲拉爾好整以暇地抱手看他,笑道:“你倒是挺悠閑。”

藍予笙擡眼看他,沉默不語。對方半天等不到回應,也盤腿坐下,看似在閉目養神。

稍作休息,亞茲拉爾已經微微點頭,看起來像是快要睡着了。

藍予笙拿起澤淩,瞬息間便來到了亞茲拉爾面前,劍尖指着他眉心,一劍刺出!

一秒內,藍予笙的視線天旋地轉,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亞茲拉爾牢牢壓制在了地上,雙手被反剪在身後,澤淩不知所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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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笑聲從上方傳來。

“厲害呀,學會偷襲了?”

藍予笙的手被扭得生疼,掙紮了一下,亞茲拉爾就放開了他。藍予笙坐起身,手腕一扭,反握住亞茲拉爾,又是一腳踢出。

攻擊意料之中地沒有成功。亞茲拉爾抓住他的腳腕,手臂一揮,他便被甩了出去,後背撞上結界,發出“哐”的一聲巨響,又重重摔回了地上。

僅僅是甩了一下手臂,所輸出的力量也極其驚人。藍予笙瞬間感到呼吸一窒,憋了許久的血終于噴了出來。

藍予笙感覺到頭皮一緊,亞茲拉爾抓起他的頭發,強迫他擡頭,視線落在他的左眼上。

眼罩早就在戰鬥中不知所蹤。藍予笙的左眼一片鮮紅,暗紅色的血管爬滿“眼白”,血管凸起,看起來猙獰恐怖。只有瞳孔漆黑依舊,卻沒有一點光澤。

這只眼睛,在七年前就已經徹底壞死了。

亞茲拉爾的聲音很輕,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

“壞了,為什麽不挖掉?”

任意一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感到脊背發涼、汗毛豎立,尤其是說這話的人還是弄壞這只眼睛的罪魁禍首。

藍予笙也感到他很假惺惺。

亞茲拉爾笑了一聲,伸手探向他的眼睛。

結界外。

魏無羨直到把手拍腫了才想起吹笛禦屍。紅腫的手按住笛孔時陣陣發痛,魏無羨顫抖着氣息吹起笛子,召動兇屍從四面八方圍住結界,半個時辰後,卻仍然徒勞無功。

他大叫一聲,重重捶地。

藍忘機提劍在手,眼中爬滿血絲。魏無羨沒有擡頭看他,雙手手指摳進地裏,緊緊咬着嘴唇。

藍曦臣過來後,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藍思追急忙問道:“含光君,魏前輩!天啓君在哪?”

兩人看向結界。

藍曦臣驚訝了:“予笙?”

魏無羨站起來,啞聲道:“藍宗主,你不知道嗎?”

藍曦臣看起來心急如焚,他抓住魏無羨,也不在意他身上的血污,忙道:“魏公子,這是怎麽回事?你說予笙在裏面,可是予笙不是……”說到一半,又突然醒悟:“你是說,予笙他還活着?”

看來是藍思追沒有告訴他。魏無羨疲憊地點了點頭,道:“那裏面,是三公子和妖王。”

藍曦臣怔住了。

心中還有許多疑問沒被解答,藍曦臣卻覺得自己不能再問了。恰逢此時,結界發出“哐”的一聲響。

所有人包括剛剛趕來的各家修士都齊齊撲到結界上,魏無羨大喊:“三公子!三公子你沒事吧!”

衆人此時都是一頭霧水,聽到魏無羨喊三公子,都不約而同地看向藍忘機和藍曦臣。魏無羨也知道他現在的關心沒有用,在衆人軟磨硬泡的逼問下,道出了來龍去脈。

所有人都聽得臉色凝重,藍曦臣更是紅了眼眶。良久,他道:“是我的錯。”

結界消失的時候,藍予笙吓了一跳。

這個結界雖然不會阻隔視線,卻能阻擋聲音。藍予笙和亞茲拉爾交手的時候絲毫沒有在意外面的情況,結界消失的時候,不僅天邊泛起了魚肚白,周圍也圍了一大圈人。

姑蘇藍氏、蘭陵金氏、雲夢江氏,清河聶氏……陣容竟不小于亂葬崗圍剿時。

不過這次,他們是白來了。

亞茲拉爾被藍予笙一劍穿腹,釘在地上,眼睛卻還盯着他。藍予笙身上也受了大大小小幾十處傷,不過因為他穿着黑衣,看不太清楚。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看到眼前的場景,松了一口氣,又倒吸了一口涼氣。

藍予笙的左眼一片空洞,流血不止,應該是被亞茲拉爾生生挖掉了。藍曦臣上前,想碰藍予笙,卻害怕觸到他身上的傷,又不敢碰。

藍予笙道:“大哥。”聲音有些沙啞。

藍曦臣緊緊抿着唇,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外流。他擡起手,擦拭藍予笙臉上的血。藍予笙張開雙臂,藍曦臣就撲進他的懷裏,把頭埋在他頸間,哭得像一個四十歲的哥哥。

藍曦臣的白衣瞬間被染紅,他卻絲毫不在意。藍予笙把手放在他背上,感覺到藍曦臣劇烈顫抖的身體,拍了拍他的背。藍曦臣摟的更緊了。

有些人看到這個場面,眼眶也紅了。

亞茲拉爾嘴角溢血,咳了一聲,啞聲道:“……我還沒死呢,你們待會再哭行不行。”

藍忘機看他一眼,把避塵也插/到他身上。

亞茲拉爾似乎絲毫沒有痛覺,反而笑了起來。藍忘機狠狠皺眉,拔/出避塵刺向他心髒,卻被藍予笙截住了。

藍曦臣已經放開藍予笙,面色恢複如常,只是眼眶腫了一圈。亞茲拉爾看到藍曦臣這個樣子,笑了一聲,神色似有不屑,似有欣慰。

只是,所有人都沒有看到他眼中的欣慰,除了藍予笙。

他蹲下去。亞茲拉爾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長大了,都敢殺我了,啊?”

藍予笙微微一笑。亞茲拉爾也笑了,頭一歪,咽下最後一口氣。

☆、[完結]後會無期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麽戰鬥的,他們只知道,結界內的地面比外面低了三尺有餘。看妖王咽氣,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藍予笙收劍回鞘,立刻有人問道:“天啓君,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魏無羨查看着亞茲拉爾的屍體,頭也不回替藍予笙接了一句:“現在不便說明,大家先等天啓君傷好以後再問吧!”

那人也自覺閉嘴,沒有再問。

藍曦臣道:“今天勞煩各位過來一趟,接下來就由我們處理吧。”

衆人聽罷,一邊道“不麻煩不麻煩”,一邊率各家子弟禦劍離去。藍予笙抓住魏無羨想要戳亞茲拉爾臉的手,把他拉走了。

藍曦臣道:“予笙,這裏交給我們就行,你先去療傷吧。”

藍予笙搖頭,服下一顆丹藥,從袖中取出一只眼罩,遮住了左眼。藍忘機看着他的動作,抿唇,移開視線。

藍思追忽然道:“含光君,魏前輩!妖王……”

衆人猛地回頭,一齊瞳孔驟縮。

亞茲拉爾的身體,正快速地變形、變大。幾十秒後,他的身形大了十幾倍,完全看不出他原來的樣子。

此刻倒在地上的,是一只身形巨大的魔龍。看來,亞茲拉爾的本相并不是人,他在死後變回了妖形。

死神亞茲拉爾的獸形,就是魔龍。

衆人都被這變化驚呆了。藍思追不可思議道:“妖王竟然是這個樣子嗎……”

藍景儀也接了一句:“好、好帥。”說完就自知失言,捂住了嘴。

魏無羨卻道:“的确,好帥。魔龍,本就應該是妖族之王,妖族之王,也本就應該是魔龍。”而現在,唯一一只魔龍死了,妖族群龍無首,也應該漸漸衰落了。

魏無羨嘆到:“天啓君,你可真是……”一轉頭,卻發現藍予笙已經被強行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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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的屍體被鎮于山下,由衆多修士輪流看守,陣容竟比鎮壓聶明玦屍體的地方還要大許多。

這也是沒辦法。畢竟聶明玦是一具兇悍無比的兇屍,埋葬時還沒有陪葬品,而魔龍的屍體上又是龍鱗又是龍角還有龍須龍鬃等等獨一無二的寶物,若是不加看守,這座山都得被盜墓賊挖平。

事情發展得很順利。魏無羨和藍忘機又去隐居了,藍曦臣的精神也回來了很多。藍予笙也把回去的時間延後了幾年,想着過一段時間,至少先安撫了藍曦臣再走。

而後來,天啓君殺妖王的偉績被傳得沸沸揚揚,他本人卻再次銷聲匿跡了。

傳說傳得五花八門。有說天啓君和妖王激戰三天三夜重傷昏迷數年未醒的,有說他以血契借天地之力引天雷下凡同歸于盡的,有說他這一戰驚動天神得天神之助最後飛升的……如此這般,等等等等。到了後來,曉星塵都來問他發生了什麽。

藍予笙敷衍幾句,沒有切入主題,而是說:“我要走了。”

曉星塵愕然。半晌,他問:“那你哥哥呢?”

藍予笙笑了笑,仍然答非所問:“你覺得,我有幾個哥哥?”

那邊的曉星塵也笑了。薛洋湊過來,道:“算上我的話,有五個吧。”

藍予笙不語,曉星塵笑道:“我可不敢和含光君藍宗主搶弟弟。那,煌,你多保重。”沒有再問關于妖王的事。

事實其實很簡單。

亞茲拉爾打中他一掌,徹底打散了他的金丹,也在同時被藍予笙卸掉了四肢。

就是這樣,沒有那麽複雜。

此時此刻,作為傳說中的主角,藍予笙坐在一棵樹的樹枝上,一條腿垂下去,手中轉着一只和他衣服顏色格格不入的黑色笛子。

不知何時,藍曦臣來到樹下,擡頭看他,嘴角含笑。

“予笙,樹上危險,下來吧。”

藍予笙看着藍曦臣,眼前的場景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合了。

他從樹上躍下,輕輕落地。

藍曦臣這段時間,一只惴惴不安。藍忘機和他說了藍予笙這幾年的情況,也轉述了藍予笙的那句話:只是我,更喜歡現在的生活。

他不想強迫藍予笙,但他總是覺得,藍予笙會再次離他而去。

他拿出澤淩,遞給藍予笙。藍予笙卻道:“我不用了。”

藍曦臣垂下手,不解道:“予笙,你那塊玉牌中還有靈力,澤淩在手,保險一點。”

藍予笙和亞茲拉爾對戰時,靈力幾乎無窮無盡,充滿那塊玉牌只需一瞬。沒有了封印,靈力不會浪費,玉牌中的靈力夠他揮霍很久。

藍予笙聞言,拿出玉牌遞給藍曦臣。

藍曦臣道:“怎麽了,予笙?”

藍予笙卻迅速拽住藍曦臣的手,劃破他的手指,将他的血滴在了上面。藍曦臣大驚失色,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抹掉,玉牌卻迅速消失了。

感受到意識中出現的空間和其中充沛的靈力,藍曦臣卻又驚又怒,再三召喚,無法像藍予笙那樣召出玉牌,當即抽手,道:“予笙!”

藍予笙道:“它已經認你為主,無法再換。”說罷,轉身就走。

藍曦臣看着藍予笙的背影,突然間釋然了。

其實,發展到如今,已經很好了,沒什麽不能滿意的。既然藍予笙喜歡出去游歷,那麽不管旁人怎麽看,都是藍予笙開心。

藍曦臣垂下手,笑了笑。

當時金麟臺上,藍予笙身受重傷,其實已經死了一次。是玉牌救了他。至此,藍予笙就猜測,玉牌沒有被全部染紅,是不是還能再救一次人命。

藍予笙回屋。

不過,不管能不能救,再過幾天,就不關他的事了。

亞茲拉爾猜得很對,幾年前他遇到的那個比劍贏了他的小公子,就是萊特·羅歐。後來他找到自己,問他什麽時候回神界。

藍予笙沒有定過時間。當時萊特問他的時候,他說了一句“随便”就走了。萊特拉住他,遞給他一顆紫寶石,說什麽時候決定好了就捏碎寶石,他會立刻趕過來。

寶石被藍予笙玩了幾年,卻一直沒有捏碎。而現在,寶石在手心滾動着,藍予笙握住拳頭,松開手時,掌心多出了一攤粉末。

藍予笙把粉末揮開,走到桌前,攤開一張紙,手起筆落。

白紙黑字,行雲流水,筆走龍蛇。

“後會無期”

[完]

作者有話要說: 完啦!還有番外,我發誓過要湊齊五萬字。

☆、番外一

“淵兒,不用練了,過來。”

藍淵收起木劍,跑向一名坐在石階上的青年。他本來保持了一步距離,那名青年卻往前一步,托起了他。

藍淵坐在他的臂彎裏,腰間軟肉被木劍硌得難受,不高興地扭了扭,道:“父親,我已經結丹了。”

藍父聞言,笑着勾了勾他的鼻子:“是是是,淵兒都已經五歲啦。”抱着他又坐回了石階上。

藍淵靠坐在藍父懷裏,舒展了一下筋骨,小手差點打到他的臉。藍父取下他的木劍,拿在手裏把玩着:“你現在已經結丹,應該有一把自己的佩劍了。”

藍淵哼哼了兩聲,仰望夜空,打了個哈吹。

藍父又道:“淵兒,你想給佩劍取什麽名字?”

藍淵道:“我現在的身量,完全拿不動劍。”

藍父笑了兩聲,捏住藍淵的鼻子,逼得他睜開眼:“佩劍可以以後再用,你現在需要練習禦劍。”

藍淵“哦”了一聲,推開藍父想要捏他臉的手,重新躺進他懷裏,閉眼,道:“那父親幫我取一個吧。”

說罷,歡快地打起了小呼嚕。

藍父失笑着搖了搖頭,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神色微有失落。他把藍淵抱回屋裏,彈了彈他的腦門,看藍淵皺起眉頭,又笑了起來。

“晚安。”

……

……

……

“喂。”

“喂,還在嗎?”

藍予笙猛地回神,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起那一段回憶。

他看向放在角落的琉璃,又看了看面前的亞茲拉爾。亞茲拉爾手中撐着紅線,含笑看着他,見他的眼睛重新恢複焦距,把手晃了晃:“該你了。”

藍予笙對着面前這個最最簡單的圖案,下意識用的最常用的方法。

撐到一半,紅線破碎。

亞茲拉爾笑着拍了拍手:“可以呀,這都能中。”

藍予笙往旁邊一歪,倒在地上,道:“不玩了。誰知道你在線上做了什麽。”

亞茲拉爾蹲在他面前:“剛才我可什麽都沒做,是你自己發呆沒看到過程。”

藍予笙躺在地上,用手捂臉。

別說了,堂堂主神和死神在一起翻繩,主神還在翻繩時發呆栽在了一個這麽簡單的圖案上,這兩件事哪件說出去都能讓人笑掉大牙。

是的。亞茲拉爾把他抓來大半年,什麽都沒做,天天和他玩這種無聊的游戲,偏偏兩人還玩得不亦樂乎。這事要是讓找他找得睡不着覺的藍曦臣他們知道,非得人人一口淩霄血。

藍予笙起身,打開房門,又被一人撲回了地上。

“煌叔叔我想死你啦!”

藍予笙猝不及防,腦袋磕到地上,眼前一陣發黑。亞茲拉爾走上來,把藍予笙身上的兩個顏色的小孩提了起來:“禮貌一點,你叔叔現在經不起這一撲。”

藍予笙的确經不起。他現在沒有靈力,安德拉弗就像一顆出膛炮彈一樣,把他撞得胸悶。他躺了一會,站起來,捏了捏安德拉弗頭上一只黑色的小角,安德拉弗被他捏得頭一縮,立刻把一黑一白兩只角捂嚴實了。

亞茲拉爾把安德拉弗放到地上。藍予笙擡了擡被安德拉弗抱着的腿,道:“他怎麽來了?”

安德拉弗的臉立刻垮了下去,金瞳中滿是委屈,恹恹道:“我可是軟磨硬泡才讓爸爸帶我過來的……”

藍予笙把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的臂彎裏。

說起來很尴尬。亞茲拉爾身為妖王,卻沒有一個自己的領地,只是随便找了一個石洞當家。藍予笙問到他怎麽召喚妖族時,亞茲拉爾拍了拍手,一只狐妖就跪在了三人身前,神情好像還有一點懵。

安德拉弗跳下去,抱住了狐妖的大尾巴。

亞茲拉爾:“拍一下手,就能找一個沒事的大妖過來。不同的拍手方法能弄來不同數量、等級和種類的妖。”

藍予笙:敢情您這手是傳送門嗎?

那只狐妖看着抱着它尾巴把臉貼上去蹭啊蹭的安德拉弗,有點手足無措,還不敢站起來,求助的眼神投向亞茲拉爾:“妖王大人……”

亞茲拉爾笑得很開心:“起來吧。”

那只狐妖起來了,安德拉弗還抱着它的尾巴轉圈,它也只好跟着一起轉。亞茲拉爾看他半晌,安德拉弗就放手,跑回他身邊。

狐妖:“這位是……”

亞茲拉爾:“我兒子。”

狐妖:“啊?”

它在兩人臉上看了半晌,除了兩只角以外沒有看到什麽其他的相似處,但還是不敢再問,正色道:“妖王大人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藍予笙想着還能有什麽事,展示他的“傳送門”罷了,就聽亞茲拉爾道:“人類的那些修士怎麽樣。”

狐妖立刻拱手:“動靜比前半年小了很多,應該是快放棄了。”說完,又支支吾吾起來。半晌,他道:“妖王大人,我想問……您把他抓來,有什麽目的嗎?”

藍予笙被抓的事情已經妖妖皆知,他也聽到過許多妖族竊竊私語說他是“階下囚”。不過,雖然不太好聽,這卻是事實。其實他也很驚訝,亞茲拉爾把他抓來後竟然沒有動他。

哪知,亞茲拉爾聽罷,就詭笑着看向他:“你不提醒,我都差點忘了……這個人,是被我‘抓來’的啊。”

“抓來”特地用了重音。他揉了揉安德拉弗的頭,看向狐妖:“你走吧。”

狐妖“嗖”的一下就消失了。安德拉弗不明所以,被亞茲拉爾抱起來,碰了碰鼻子:“爸爸要幹事了,回去找你哥哥叔叔們玩吧。”話音剛落,也消失了。

藍予笙看着走向他的亞茲拉爾,眼角抽了抽,說道:“所以你和我玩了大半年,是因為忘了這樁事嗎?”

亞茲拉爾哼了一聲,藍予笙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番外二

“嘿老人家,度假怎麽樣啊?”

“砰!”

萊特·羅歐看着半個腦袋陷進牆裏的萊辛,在決然而去和幫他一把中間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伸出了……一把劍。

萊辛的眼鏡碎了一地:“你要是想用那把劍把我的頭挖出來,那我感謝你八輩子;如果你想落井下石,謝謝我拒絕。”

萊特·羅歐收回劍,踢了踢萊辛的小腿:“趕緊起來,易昀還在後面。”

萊辛翻了個白眼,把頭拽出來,弄了一只新眼鏡戴上。萊特·羅歐看着他整理衣服,幸災樂禍的同時還不忘諷刺一句:“你平常那股騷勁都到哪去了。”

萊辛:“那是優雅,謝謝。我好歹是你發小的戀人,請你語氣好一點。”

萊特·羅歐撇嘴,正要說話,忽然止住了,臉色變得很難看。萊辛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亞茲拉爾和易昀一前一後走來。

萊辛抱着手臂,心想有好戲看了。

“剛才是隕煌摔門嗎?發生了什麽事?”

萊特·羅歐又笑起來。萊辛放下手臂,右手舉到唇邊,低咳了一聲,擺手道:“沒事……”

易昀多看了他兩眼,看得萊辛狂搔臉頰,又咳了一聲:“易昀你……你就不要問了……”

易昀笑道:“好吧,我不問了。那,你們聊,我去見見他。”說罷,向被隕煌摔過的門走去。

萊特伸手:“等等你不要走!沒你在我沒法和他在一起……”

伸出的手僵直在半空,易昀已經關上了門。

亞茲拉爾側頭,笑了:“嗯?為什麽不能?”

萊辛見勢不妙,往前邁一步插/到兩人之間,擋住了萊特·羅歐的視線。察覺到氣氛驟然放松,呼出一口氣。

易昀繞過桌子,走到隕煌身邊:“你生氣了?”

隕煌:“我沒生氣。”

易昀仔細觀察隕煌的神情,發現他真的沒有生氣,笑了笑,拉過一把椅子坐在旁邊,單手托腮:“度假怎麽樣?如果亞茲拉爾欺負你了,可以跟我說。”

隕煌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看向易昀:“你之前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麽?他這次很收斂。”當時亞茲拉爾把他弄暈以後,再次醒來他就已經被曉星塵救了,後來還放那麽大的水,怎麽看都反常,他還以為是對方突然開悟了。

易昀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那就好。”

隕煌:果然是做了什麽。

亞茲拉爾誰都不服,唯一會聽的人就是易昀。其實易昀的相貌很受,性格卻一點也不軟。

他的性格和藍曦臣很像。硬說區別的話,那就是易昀比藍曦臣的情緒還要穩定。總之隕煌沒有見過他情緒不穩定的樣子。

就連他也曾失态過,易昀卻沒有。

隕煌搖了搖頭,極小地微笑了一下。易昀看他笑,也彎了彎眼睛,剛想說話,屋門就突然被捶響了。

“主神哥哥!昀哥!他們又打起來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誰。易昀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隕煌也抽了抽眼角,外面的人半天聽不到回應,猛地開門。

奧羅爾和君原站在門外。剛一開門,外面就傳來了萊特·羅歐的怒吼:“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怎麽樣!萊辛你放開我!”

易昀臉上笑容不變:“看來有時候,房間隔音效果太好也不太好。”

隕煌“嗯”了一聲,走出房間。

看來打鬥并沒有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室內完好,萊特·羅歐被百八十道鎖鏈困在地上,長發黑袍散了一地。亞茲拉爾則抱臂站在一旁,見易昀出來,無辜地笑了笑:“這次不怪我。”

易昀走到他面前,俯身:“萊辛,把鎖鏈撤了吧。”

話音剛落,鎖鏈立刻消失。萊特·羅歐本來趴在地上挺老實了,束縛一消失,又立刻跳起來,繞開易昀:“別攔我!”

黑影一閃,随着一聲巨響,萊特·羅歐被砸到了對面的牆壁上。

亞茲拉爾見衆人的目光都指向他,聳了聳肩:“是他先的。”

易昀笑着搖了搖頭,走到已經失去意識的萊特·羅歐面前,食指一點,一道光沒入他額頭的神印中。看着萊特·羅歐舒展了眉頭,對奧羅爾說:“把他帶回去吧。”

奧羅爾道了聲“是”,搭上萊特·羅歐的肩,兩人一起消失在了原地。君原站在一旁觀看了整個全程,末了總結道:“這兩個,絕對不能在一起。”

衆人點頭。

易昀揉了揉太陽穴:“說吧,你們又說了什麽?”

萊辛:“沒說什麽。萊特一直是這樣。這家夥天天和隕煌互怼,關鍵時刻倒是挺仗義。”

亞茲拉爾意味不明地看了隕煌一眼:“這可不只是仗義。”上一任的法神和死神明明關系很好,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

隕煌:“他對我沒有這種想法。”要不然早就和萊辛打得不可開交了。

易昀拍了拍隕煌的胳膊,說道:“這次是我疏忽了。以後還是盡量不要把他們倆放在一起。”說完就拉着亞茲拉爾離開了。

隕煌見他們離開,也拖着萊辛的後領回到了房間。君原翻了個白眼,消失在原地。

房間內。

萊辛被隕煌一把慣到床上,臉撞進被子裏。他也懶得起來,聲音悶悶道:“你不是不生氣嗎……”

隕煌壓着他的脖子,低聲道:“沒有,又怎樣。”

隕煌的聲音又低又磁,萊辛卻聽得脊背發麻。他想到自己之前的行為,欲哭無淚道:“哥哥我錯了……”

☆、番外三

潭州城一家茶樓內。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後來聯系不上他。”

藍曦臣聞言,微微垂眸:“那他後來……有沒有聯系過你。”

曉星塵搖頭。藍曦臣抿唇,嘆出一口氣,端起茶水一飲而盡,起身拱手道:“打擾了,曉道長。”

曉星塵亦禮。薛洋聽着藍曦臣下樓,在一邊道:“你不是見了嗎?”

曉星塵:“嗯……他讓我不要告訴藍曦臣。”

“我沒聽他這樣說啊。”

曉星塵笑了笑:“你自然沒聽到。我本來想說的,他搖頭了。”

薛洋:“???”

這時,一黑一白兩人走到他們身邊。黑衣人道:“多謝。”

曉星塵微微颔首,薛洋奇了:“哇你來了,怎麽不告訴我。你旁邊那位是誰?”

一陣短暫的沉默,對面誰都沒有先開口。半晌,隕煌道:“你說。”

萊辛:“他夫君。”話音未落,便被隕煌狠狠掐住胳膊。他皺了皺臉,改口道:“我錯了……我是他夫人。”

曉星塵&薛洋:“祝你們百年好合。”

萊辛拱手:“承蒙祝福。”拉着隕煌下樓了。

曉星塵看着兩人的背影,道:“煌的眼睛……竟然好了。”

薛洋:“這有什麽奇怪的。你不是早就察覺到了嗎?他們兩個絕非常人。我問你一個問題,這個煌的面容,是不是變了很多?”

曉星塵:“是的。我也是看他眼中的印記才認出來。你怎麽知道?”

薛洋笑了笑,露出一顆虎牙:“你剛才看到的,才是他原本的樣子。”

曉星塵有些雲裏霧裏。

“你的意思是……煌不是藍予笙?”

“他是藍予笙,也不是藍予笙。或者說,藍予笙是煌,但煌只是剛才那個人的一部分。這下你該明白了吧。”

曉星塵還是有點蒙,不過大體搞清楚了思路。他沒有問薛洋是怎麽知道的,直覺告訴他薛洋不會回答。

他揉了揉太陽穴,望向窗外,那兩人已經消失在人群中了。

萊辛站在一個小攤前,憋笑憋得很難受。他扯了扯隕煌的袖子:“可惜了亞茲拉爾沒來。”如果來了的話,他一定會炸了這座城。

萊辛想了想,又覺得他剛才的想法不太對。亞茲拉爾沒有那麽暴躁。

隕煌難得地“嗯”了一聲,扶了一下快要笑倒在地的萊辛,看着擺在攤前的一個塑像默然失語。

這是一尊陶瓷的魔龍塑像。

他戰妖王的事跡基本已經人人皆知,也有許多人以此為素材,制作了畫像、雕塑甚至是繪本一類的東西,賣給百姓。這尊魔龍像,也是其中之一。

至于萊辛為什麽笑得這麽厲害,實在是因為,這尊像……太醜了。

簡直恨不得把堂堂魔龍做成一只長角的王八,做工極其粗糙,一雙翅膀直接貼在了身上,四爪長短不一,眼珠突出,不忍直視,只能通過頭上的角分辨出這到底是什麽。

隕煌:“你笑夠了嗎。”

萊辛:“沒笑夠……不對我笑夠了。等等等等,讓我緩一下。”說罷,深吸一口氣,表情瞬間恢複正常。

他看着這只“魔龍”,問攤位老板:“老板啊,你這魔龍……怎麽斷了一只角?”

老板瞪他一眼:“沒見識!妖王本來就斷了一只角!”

萊辛:“你又沒見過妖王,你怎麽知道他斷了一只角?”

老板:“你不買就算,哪來這麽多話!”

萊辛看着老板心虛地搓了搓手,笑了笑,拿起架子上挂的一把“澤淩”,說道:“這是什麽?”

“這都不認識?這可是大名鼎鼎的澤淩劍……的仿制品!”

萊辛把劍拿在手裏把玩着,說道:“我當然認識。我是問這是什麽做的。”

“呃,這個……是木、木頭。”

萊辛轉頭,剛要向隕煌嘲笑兩句,就發現他已經去了另一個攤位,沉默在攤前。萊辛放下劍挪過去,看着隕煌手中的“天啓君降妖圖”,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他扶住隕煌的肩,把額頭抵在手上,低低笑出聲來。

這幅畫,其實畫得很不錯。畫中電閃雷鳴黑霧翻騰,“天啓君”被畫出了一個很誇張的姿勢,如同神兵下凡一般。魔龍則張着血盆大口,頭上的角斷了一只,仔細看,是被黑霧遮住了一部分。畫畫的人似乎掌握了畫天啓君的精髓,一張臉面色肅然,波瀾不驚,原本是一片空洞的左眼被頭發遮住,惟妙惟肖又不繁複。

只是,真正的天啓君,表情沒有那麽正直。至少萊辛是這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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